第17章 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領導斥責
過了幾天,他收到了一份來信,一看,正是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的落款。他趕緊撕開信袋,取出信來看,是一張水紅色的發票聯,入編印刷費,八百元整,上面蓋着《中國農林牧專家辭典》編委會的大紅圓公章。他喜憂參半,喜得是錢都交了,入編的事定了,憂得是,這是一個急待解決的難題哩,錢自己先墊了,現在是要找個報銷的地方才行。
他考慮了兩天,就下定決心,找堅學達局長去局裏報銷,說不定堅學達局長會看在他辛辛苦苦老寫材料的份上,大筆一揮,給他報銷了,如果堅學達局長不批,那就另想辦法了。
正好這幾天他趕出來了一份彙報材料,就搭個便車吧。他把發票折疊好裝進上衣小口袋裏,拿了材料,起身出了自己的辦公室,拉鎖了門。
沿着樓道,過了門廳,來到南面的局長室,敲門進去,堅學達局長正坐在辦公桌後面,伏身簽批文件。
“堅局長,彙報材料寫出來了,您看行不行,有什麽修改意見我去再修改。”他站在辦公桌前,對堅學達局長邊說着,邊把一沓回形針夾着的材料,輕輕放到堅學達局長的辦公桌上。
堅學達局長停下了手裏簽批的文件,從桌上拿起這份彙報材料,看了他一眼說,你坐吧,他坐在靠牆的長三人沙發上。堅學達局長仔細看了前面的四五頁後,後面的就是一目一行大略看過完了。
“我看材料行了,交給小隋和小夏打印,你把材料校對好。”堅學達局長邊說着,邊在材料第一頁的空白頭處,快速簽批道:“速打印20份。”是一行非常蕭灑的行草字。落款人是一個草體的“堅”字,遒勁有力,飛舞飄逸,十分漂亮,多少年練出來的,有書法家的功底。下面錯後一行是“×.××”,都是數字和小數點,是代表某月某某日的簽批時間。
“好的。”他拿起了材料站着,并沒有馬上就要走開的意思。
“堅局長,還有個事請你幫忙。有個《中國農林牧專家辭典》的書要入編我,要交八百元錢,能給我報銷一下嗎?”他怯生生的把那張發票掏出來遞到堅學達局長面前,壓低聲音顯得底氣不足地請求堅學達局長道。
堅學達局長接過他遞過去的那張發票,仔細看了一下,馬上臉色就沉下來了。
“這個嗎,是不能報銷的。會計出納傳出去,局裏的人們是會說話的。你也知道,現在縣上財政局和審計局抓得緊地很,查出來是很麻煩的。要不你自己想辦法吧,不行就自己掏上。”堅學達局長把那張發票回遞了過來,邊輕描淡寫,但很委婉的拒絕了他,不給他批。平時,他來批報銷單,堅學達局長是從來不打推辭的,他交的報銷單,堅學達局長從來是不細看的,一拿到手,大筆一揮,就簽字給他批了。堅學達局長也清楚,他批的報銷單,多為公事所為,堅學達局長心裏非常的清楚明白,不用細看,一切都在掌控和計劃之中的。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半中間就卡了殼了。顯然堅學達局長心裏不痛快,最近有什麽事讓堅學達局長不高興了,他這時來批報銷單,也真不是個時候呀。
他出堅學達局長辦公室門時,無意間,看到了堅學達局長辦公室上,放着一封文件,好像是蘭原縣公安局的紅頭文件,他只掃了一眼,內容印約好像是關于打擊借出書詐騙犯罪活動的函,不知局裏又有了什麽新動向了。看堅學達局長陰沉着臉,他不好問什麽,就出了局長辦公室的門。
在樓道裏邊走着,邊把那封堅學達局長不給批的報銷單,折疊了裝到自己的上衣下面的口袋裏。路過局辦公室大房間時,他站着猶豫了一下,就轉身進了局裏的大辦公室裏。
夏金蘭打完了電話,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靠背椅上,看着他進來了,臉上稍一笑就停住了,對他說道:“孔主任,這會兒閑下了,沒有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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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裏最近發生了什麽事了?堅局長好像不高興?”他坐到夏金蘭對面的辦公桌後面的一把靠背椅上,看着夏金蘭的臉,在夏金蘭的臉上搜尋着什麽。
“沒有什麽,一切都正常呀。”夏金蘭勉強笑了一下,懶洋洋地回答道。
“一定是有什麽事發生了,不然堅局長不會那樣不開心的,堅局長是個很開朗的人。”他再次試探着對夏金蘭追問道。
“昨天縣公安局的來了一個文件,說是要嚴厲打擊借出書詐騙犯罪活動。”夏金蘭看辦公室裏沒有其他人,就很神秘的給他透露道。他想,每個文件都從他手下面過的,他怎麽不知道,看來是事态嚴重,夏金蘭沒有收文讓他看,真接就呈報到堅學達局長哪裏了,堅學達局長就把這事給壓了下來。夏金蘭的确是夠聰明的,為堅學達局長分擔了憂愁。他第一個感覺是,猜想到這文件,肯定和堅學達局長讓他搞的那個《中國局長名錄》有關系,一定是那個事兒出了事了。
“打擊出書詐騙犯罪,這與我們局裏有什麽關系呢?”他故意裝着不解,用滿不在意的口氣問夏金蘭道。
“怎麽沒關系?關系很大了。堅局長想上一個什麽叫《中國局長名錄》的書,被舉報查出來了,這個事是個騙錢騙子們搞的。”夏金蘭鄭重其實的自問自答道。原來堅學達局長辦公桌上放着的那個縣公安局發來的紅頭文件,果真是《中國局長名錄》被查的文件。
第二天,堅學達局長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辦公桌裏,堅學達局長對他苦笑着臉建議說:“小孔《中國局長名錄》的書是個騙局,你報銷的那個什麽《中國農林牧專家大辭典》肯定也是個騙錢的把戲,昨天我沒有給你報銷,就是不讓你白了錢,上當受騙。”堅學達局長說完了,就指着辦公室上的紅頭文件,又對他說道:“你拿上這個文件看去,公安部門已經拍獲了這個詐騙案子,抓住了犯罪分子。以後這樣的事兒不要幹了,咱們一定要小心謹慎,避免吃虧上當了。真是太破煩了,我不要這個文件,就放到你那裏去。”
他拿了堅學達局長給他的縣公安發過來的紅頭文件,來到自己的辦公室裏,閉着門,認真仔細的看了兩遍這個文件,反複研究了一陣。根據這個詐騙犯們的交待,也供出了他們堅學達局長也上當受騙了,打過去了八百元錢的事,公安上要求我們受騙方到公安部門去核實後,領回被騙的錢。他想這件事情也很沒有面子,不想到公安局去,更不想與詐騙犯見面對質核實,詐騙犯認識了他會給自己以後帶來麻煩的,何況被騙的錢是公款,他也不想再介入到這件事之中,再說了,堅學達局長也沒有明确要求他去辦這件事。
追回的贓款放到公安上也是公家的錢,他們局裏追回來也是公家的錢,公安局裏也希望沒有人來認領也好,就成了公安部門的收入了。以後這五百元錢不知堅學達局長親自去領了沒有,或者再派局裏其他人去領回來了沒有,他不得而知了。
開始他也擔憂過一陣自己也會被人家給騙了,但當他早已慢慢忘記了自己也花八百錢上專家辭典的事。時間如白駒過隙。到三月份的一天,他忽然收到了一個郵局寄來的包裹單。他仔細看了包裹單上的寄發地址,竟然就是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貨物種類是印刷品,啊,真是書呀,出還真印刷出來了。他打開辦公桌抽屜,取出來介紹信,自己給自己開了張局裏的證明,拿了自己的身份證,肯定是要用到的,就興沖沖騎自行車來到縣郵局,提出來包裹,是一個好幾十公分見方捆紮結實的墩墩,外面包了層淺綠色的塑料紡織布。
自行車後面的捎貨架上一直就盤繞着一根白色尼龍繩,解開繩頭入下繩索,打開捎貨夾,放上這個包裹,夾上捎貨夾,再用尼龍繩前後左右捆綁結實。
他騎着自行車,捎着這個包裹來到單位,解開繩索,打開捎貨架,取下這個包裹,到家裏鎖放好自行車,提着這捆包裹上樓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拆開包裹清點了一遍,剛好是十五本一樣的書。他興奮地拿上一本看,大三十二開版本,黑綠色的封皮,厚硬紙板封面,書幫和封底,足有七八公分厚,算是精裝版本的。打開書裏面,紙質還不錯,紙張比較厚,顏色也比較的潔白,書邦上還吊着一條淡綠色的窄長綢條,想是看到那裏夾到那一頁,打記號用的,功能與書簽差不多吧,還美觀。
他迫不急待的查目錄,找自己的名字。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按頁碼查到自己的那一頁看,還好,內容還是他提供的沒有變化,也沒有錯別字,校對和印刷的質量都還不錯。只是介紹開頭的照片全都是黑白的,和編委會說得基本上是一致。
書的封面和書邦上,都有一個三個字母組成的微章,一個大山和兩個小山峰。書名是中國農林牧專家辭典,出版單位是黑龍江人民出版社。書裏面,除空白的扉頁,有內封面,書名,三個主編名字,出版社,出版日期,出版城市。內有編委會名單一頁,出版前言(代序)一頁,編輯說明一頁,都是編委會作。還有目錄一頁,分類索引,拼音索引各二十多頁,正文六百多頁。
此書共收錄了全國四大類二十個小類的一千三百多位專家事跡簡介和通訊地址。其中有一些是成效卓著,享受國家政府特殊津貼,世所公認的資深農業科學家,但收錄他們省的只有二十多個人,他們縣和他們市的就僅他一人。
出版前言中有這樣的幾段話:“他們的業績對歷史進程、社會進步、以及人類文明都起着不可輕忽的作用,在支撐歷史巨廈的基石裏,人們應該看到他們,即使他們不是砥柱、僅僅是一塊基石!”“其中不乏金玉者,可面對世界爍爍生輝;但也有石錢者,雖不見金輝耀眼,卻琢磨得精巧、打造得奇美,誰能說她的工藝價格在若幹年後不會價格連城呢!”“我們相信,每一位入此典籍者都有着能與金字塔頂上熠熠生輝的前輩科學家們比肩齊坐的念想,并正在為之努力着,如果這部辭典能為他們實現這一念想起一點鞭策、激勵作用,我們便深感慰藉。”
他靜下想的是出版費的八百元錢怎麽辦?急中生智,他想到了一個人,肯定會幫助他解決的,成不成他得去碰碰運氣看了。第二天班,他上三樓,敲開了李為農主任的辦公室,剛好是李為農主任一人坐着,李為農主任給他讓坐讓煙,他們兩個人抽着煙,寒喧了幾句工作忙不忙,最近幹什麽工作等。
“李主任和你商量個事,請你幫個忙。”知道李為農主任工作忙,他微笑着先開了口,試探着說道。
“能幫得忙我盡量幫,你說吧。”李為農主任也笑着說道,很誠肯的态度。
“黑龍江省有個編委會出了一本農業專家辭典,邀請我入編,條件是每個人要幫助銷售十五本書,書費是八百元錢,能不能請咱們縣農技服務中心買下這書?”他向李為農主任說明了他的意思。
“書郵來了沒有?錢打了嗎?”
“書昨天已寄來了,錢我先墊上打給了。”
“行呀,你留一本,其它書拿來我給站上技術幹部們發給看。把書拿過來我先學習學習,發票拿來我給你批。”沒有想到,不費吹灰之力,李為農主任就答應報銷他的八百元書費了,他高興壞了,他一個勁的笑着答應,“行行,我這就去拿書找發票。”
李為農主任很痛快的批了他的書費發票後的一天,他在二樓局裏大辦公桌裏,正拿着一本《中國農林牧專家辭典》,給正在局裏辦公室裏的雒生亮看,他滿面笑容,繪聲繪色的介紹這本書裏入編了多少人,他們全省有那幾個人,全市全縣有幾個人。看得說得雒生亮一臉的羨慕,還帶了幾分嫉妒。他過于激動和興奮,忘記了說話的場所,說話聲音有點大了。
“我給你扯這燒到裏,我給你從窗子裏了球出去裏。”這麽熟悉的聲音,又這麽的歇斯底裏的憤恨。他和雒生亮都驚慌的合上書,扭頭尋聲找到局大辦公室門口樓道,這時看到的是堅學達局長怒目圓睜,一臉氣憤的樣子。
雒生亮并沒有什麽,只是呆看着。他早已慌了手腳,不知所措。還好,堅學達局長說完了,在局大辦公室門口狠狠地瞪了他和雒生亮一眼,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也許是局長辦公室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堅學達局長好像在他們局大辦公室門口早來了,站着偷聽他們說話的時間不短了,只是他們兩個人全神貫注沒有覺察到而亦。他和雒生亮面面相觀,什麽也沒有說,雒生吐着舌頭做了鬼臉,他紅着臉送走了雒生亮。這時夏金蘭進來了,是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的,他就灰溜溜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