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宋歸瀾穿的是統一發給流放者的衣服, 标配的白T黑褲。
褲腿很緊,在不知道傷口情況的前提下,邢穆遠不敢卷起來, 只能給他連着鞋子一起拖掉。
宋歸瀾眼波橫掃, 趁機擡起腳尖碾了碾小火山。
“……別鬧。”邢穆遠深吸口氣,輕輕勾了勾他下巴。
宋歸瀾終于安分下來, 乖順的被他檢查傷況。
膝蓋上一大片黑紫, 襯着周圍白皙的皮膚,簡直觸目驚心,像一塊上好的白玉中間突兀的出現一絲裂縫。
邢穆遠皺起眉,預火徹底熄滅,捧着他的腿仔細打量:“什麽時候弄的?”
都這樣了還跟他胡鬧, 能不疼嗎?
宋歸瀾伸出食指抵在他眉心,輕輕把他的煩憂揉開:“被你的士兵抓上星艦的時候。”
只言片語, 輕描淡寫,邢穆遠卻能想到他這一路都遭受了什麽,一時間心疼更甚。
看出來他眼裏的情緒, 宋歸瀾笑着道:“雖然你的士兵鐵面無私,但我可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人,已經雙倍報複回去了,上将可不要怪罪我啊。”
邢穆遠撫着他清瘦的臉龐, 回答道:“我的人惹了你, 該打。”
語罷,他脫下厚實的軍裝外套蓋在他腿上, 俯身在他額前落下一吻:“我去叫軍醫過來。”
宋歸瀾點了點頭, 看着他掀開門簾走出去,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帳篷內, 心裏莫名晃過一種失重感。
像是突然一腳踩空的人,急切的想要抓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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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床上,拽着褲子悄悄平複心中的不安。
直到門簾再次被掀開,一名身穿軍裝、胸口上繡着道白十字的軍醫跟随邢穆遠走進來。
“毛細血管破損,皮下淤血了,看這個面積應該不是撞的。”軍醫仔細檢查,并用打量的目光将宋歸瀾上下掃視。
上将身邊極少有人,往日都是兩名副官貼身追随,這下突然出現一個相貌俊俏的男人,兩人還待在一個帳篷裏,簡直是鐵樹開花了啊。
不等上将吩咐,他利利索索的處理傷處,先是在周圍打了一針,然後掏出一瓶恢複型藥劑噴霧,厚厚噴了一層、拿出繃帶仔細纏上。
宋歸瀾是個自覺的病人,摸着後頸對軍醫道:“幫我看看這後面的傷。”
“好。”軍醫義不容辭,幫他拆除掉染血的舊紗布。
邢穆遠站在旁邊,伸手替宋歸瀾撩起頭發,看到後頸處一道令人匪夷所思的傷疤。
一道很深的刀痕,用針線縫合了起來,太久沒換藥,甚至來不及愈合,新鮮的血珠從密密麻麻的縫隙裏滲透出來,可以用慘狀形容。
軍醫挑了挑眉:“這傷口……”
邢穆遠亦是頓時了然,掩埋下眼裏複雜的情緒,監督軍醫立即上藥。
“……一天換一次藥,沒好之前不能碰水,這條腿盡量別活動,避免受罪。”處理好後,軍醫耐心囑咐完,随即拎着醫藥箱自覺離開帳篷。
邢穆遠蹲在床邊,單手握着他的腳踝,幫他把褲子重新穿上。
宋歸瀾雙肘撐在床上,輕輕踢了踢他的手:“你站起來。”
“嗯?”邢穆遠挑了下眉,依照他的要求直起身,一八七的身軀猶如一堵高牆,攔在前面壓迫感十足。
宋歸瀾目露欣賞,果斷給出評價:“你站起來的樣子真帥。”
邢穆遠:“……”
合着這是否定了他之前的形象?
宋歸瀾眯眼一笑,強調道:“比以前更帥。”
邢穆遠嘴角微揚,坐到床邊伸手将他摟進懷裏:“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宋歸瀾靠在他肩上,微微一側頭,過長的發就跟着偏了下來,既遮擋視線又麻煩。
“啧……”他直起脖子,伸手在邢穆遠身上摸索了半天,才終于從他的軍靴裏順出一把匕首,脫了刀套,攥着發尾二話沒說來了一刀。
及肩變成齊耳,雖然沒有解決根本問題,但他覺得整個人舒爽了很多。
将軍匕套好放回去,重新靠在寬闊的胸肩上,宋歸瀾開始講述前因後果。
邢穆遠的表情從平靜到憤怒再到流露憐惜,可謂是十分的多變,臉上就像長了個萬花筒。
尤其聽到他被困在白易州家裏,火焰快要從眼睛裏冒出來,攥着他的下巴道:“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宋歸瀾靠到他耳邊輕聲:“這個世上,只有你能對我做什麽。”
清風徐來,淡淡吹熄那簇跳躍着的火苗。
邢穆遠的表情放松下來:“送你上‘漁船’的人是誰?”
“這一年間跟在白易州身邊的那個副官,你應該見過?”
邢穆遠淡淡點頭。
“白易州不可能作出那麽大的犧牲,用一片星域來交換人質,你要小心,這很可能只是他的權宜之計。”
“嗯。”邢穆遠回答,“此前他被我攻進邊境,想了出以退為進,但我早有防備,一招反包圍把他徹底逼退。”
“啊?你們在哪打的?”
“輝耀南部的邊境,不過我們的損傷也很重,所以撤回來休整,剛好得知邊境軍抓到一群人質,白易州跟我要人,我就索性在這裏安排了個臨時駐地。”
宋歸瀾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這白易州越來越不行了啊,在自己家裏的地盤上給人逼退了,啧,丢人。”
邢穆遠低頭碰了碰他的唇:“不準你念他。”
“誤會,誤會,我在數落他。”宋歸瀾捧着他的臉,笑眯眯的親了回去,“那你呢,你之前說一直在找我?你知道我沒事啊?”
“不是。”邢穆遠嘆息聲,再次将他擁進懷中,壓着嗓音低低的道,“就是……覺得能找到你。”
宋歸瀾眼眶一紅,心裏跟着狠狠悸動了一下。
他們似乎總是在不斷的錯過。
可距離不能讓他們分開,時間無法消磨他們的感情。好比遙遠光年中的兩粒細碎星塵,無論宇宙如何運轉,只要心系彼此,總會于浩瀚星海中再度相遇。
邢穆遠護着他的頭,将他輕輕放躺在床上:“在這睡一會兒,我出去整理軍隊,準備出發了。”
“不要。”宋歸瀾倏然坐起身,拽着他的衣袖搖搖頭,“我想看着你。”
習慣了在異國他鄉孤苦無依,可一旦嘗試過被人愛惜呵護的滋味,就好像跗骨之毒,難以驅散。
恐一去不回。至少此刻,他對邢穆遠有着很深的心理依賴。
“也好。”邢穆遠甚至沒思索,俯身将他抱起來,邊往外走邊道,“這裏太熱了,帶你去指揮艦裏的休息室,能睡的安穩點。”
宋歸瀾摟着他的脖子,笑着在他下巴上輕吻一口:“謝謝上将,上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