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慘痛過往
第十九章 慘痛過往
“好,本王告訴你。”
事涉皇室秘辛,但面對梁雅辰的要求,魏墨安竟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對了清池,你先順便給阿辰也診下脈,府裏養了只貓,本王怕會對他身體有影響。”
紀清池白了魏墨安一眼,“離上次我給他把脈才過了多久?你府上多了只貓就要重新把脈,那明天多條狗,後天多條蛇怎麽辦?”
他嘴上這麽說,還是抓起了梁雅辰的手腕,就站在容妃屋外簡單給他號了下脈。
“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麽?他身體狀況比起上次倒是好轉得很快。”
魏墨安聞言不禁大喜,“看來我們雙管齊下還是有用的!”
“……誰什麽時候跟你雙管齊下了?”紀清池再次白魏墨安一眼。
“意思就是你負責開藥方,本王負責哄他開心。”
“……”紀清池忽然覺得心裏刺痛了一下。怎麽還成他倆同心合力去醫治辰官了?“這裏沒我的事了吧,我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說罷,紀清池就真的火速掉頭離開。
魏墨安看着他的背影笑笑,“阿辰你說他這脾氣,要不是碰上本王該怎麽辦啊,早就把人給得罪光了。”
“……殿下您……一直在盡力庇護紀太醫,是嗎?”
“阿辰你是不是吃醋了!”
梁雅辰這個疑問讓魏墨安更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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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本王說,其實吧,本王最初只是感謝他父親常常去醫治母妃而已。自從母妃失寵後多數踩低捧高的太醫對她愛搭不理,就只有紀老太醫不同,一直都在悉心關注母妃的病情。”
“原來如此……這麽說,你并不是在意紀太醫本人才對他好?”
“不,本王現在是真心把清池視為朋友的。”
梁雅辰心道:可他也只是把你當朋友嗎?
他此刻倒覺得紀清池有幾分可憐了,喜歡上個這麽遲鈍的人。
可是,現在不是他管這種閑事的時候。
“那殿下您講講容妃娘娘的事吧。”
“好,那你先随本王進屋。”
魏墨安将梁雅辰帶到永寧殿偏殿的一個房間,關好房門,然後就開始講述往事:
“其實說來也簡單,就是在本王八歲那年,母妃又有了身孕……她依舊是辛辛苦苦地十月懷胎,卻……”
魏墨安頓了頓,然後神情沉痛地說道:“生下一個怪胎,并且孩子出生後不久就斷了氣。”
梁雅辰立刻心中了然——皇家是非常注重顏面的,生下怪胎這種事會被皇室視為恥辱。
果然,只聽魏墨安續道:“從此欽天監便說母妃是不祥之人,父皇巴不得離我們母子都遠遠的……後來到了要和梁國交換質子之時,毫不猶豫就選了我送去。”
聽到“梁國”兩個字的時候,梁雅辰交疊在桌面上的雙手微微一顫。
這下意識的反應沒有瞞過魏墨安的眼睛,他的心頓時也“咯噔”了一下——梁雅辰為何會對這兩個字有特殊反應?難道,他和梁國之間有什麽關系??
魏墨安便故意轉換了話題的方向:“本王到了梁國之後,所有人都對本王很冷漠,唯獨那梁國三皇子總是跟狗皮膏藥似的主動黏過來……”
那時,魏墨安十歲。
只比他小幾個月的梁雅辰,在他的記憶中性情開朗俏皮,總是“安哥哥”長“安哥哥”短地叫他。
“安哥哥,這是從嶺南進貢來的荔枝,一共也沒多少,父皇給了我一斤,我分你半斤好不好?”
……
“安哥哥,這是姚叔叔送我的機關人,可好玩了,我們一起玩吧!”
……
“安哥哥,我今天跟宮裏戲班子的花旦學唱戲了,唱一段給你聽好不好?”
“……你父皇還許你學唱戲嗎?”魏墨安冷淡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痕。
“我又不是太子,父皇母後都說,只要我開心做什麽都可以的。”
當時的魏墨安心底對梁雅辰羨慕極了。
要換了在魏國皇室,皇子居然去學唱戲,非被打死不可。
此時,梁雅辰也回想起了那些往事。
其實當時他也看出來魏墨安眼神中的羨慕了。
但是後來,梁雅辰一朝之間失去了寵愛他的全部親人。
而魏墨安雖然與父母都關系較為淡漠,但至少,他們都還活着。
到底是誰更可憐呢。
對于自己兒時所謂的“像狗皮膏藥似的”黏着魏墨安的原因,梁雅辰倒是記得的。
“興許,他只是覺得你可憐。”
魏墨安聞言怔了怔。
雖然梁雅辰的神情反應并不明顯,但魏墨安總覺得,梁雅辰說這話時是輕輕瞪了自己一眼。
魏墨安霎時間更是心中大震,有些激動地說道:“我知道他只是同情我,但我還是很感激他!他是我在那段黑暗歲月中唯一的一道光!”
“……”梁雅辰倒真是料想不到,魏墨安竟把自己看得如此重要。
“所以,當本王聽說他已經死在梁國都城甚至被燒得面目全非,本王悲痛欲絕,可是本王又忍不住抱了一絲希望——萬一死的不是他呢!阿辰,你說他是不是有可能還活着?!”
“……其實我也聽說過,”梁雅辰沒辦法再保持沉默,“當時梁軍近乎全軍覆沒,梁國皇帝和太子也死在戰場上,梁國皇後為免內眷落入魏軍手中受辱,便一把大火把宮中之人連同她自己全燒死了。既然是燒死,面目全非也很正常。”
“可是!梁國皇後就算舍得燒那些嫔妃,阿辰是她的親兒子啊!”
梁雅辰恍然間想起來,魏墨安以前來當質子的時候也是叫他“阿辰”的。
那段時間他們的确有過安寧相交的歲月,可是,梁雅筠對此都已經快遺忘了。
因為魏墨安是魏國人。是他最痛恨的魏國的皇子。他不想記起來。
若不是魏軍殘暴無恥,所到之處燒殺奸yin無一不為,他的母後也不需要出此下策,背負上那麽多條人命。
當時有很多嫔妃哭着磕頭求梁後放過她們,還有嫔妃指着和侍衛交換了衣服的梁雅辰怒吼:“憑什麽只有他能活!”
梁後直接一劍把那個嫔妃給刺死了。“同樣的方法不可能用太多次,否則對方一定會起疑……辰兒,別再耽擱了,你快跑!”
那時的梁雅辰也早已哭腫了眼睛,雙腿軟得連走路的力氣都快要沒了。
他何嘗不知道,他的母後平時連一只雞都不忍心殺。此刻卻不得不為保全梁國的顏面而化身魔鬼。
但梁雅辰終究只能抛下身後的一地血淚,從皇宮的一個狗洞鑽了出去。
他還記得母後最後囑咐他的那句:“比起報仇,先活下來!你是梁國皇室最後的血脈了啊!”
所以他逃到偏遠的陽濱城投靠了一個戲班子。他當皇子時就喜歡跟着宮裏的戲班學唱戲,不過那時這對他來說只是一種玩樂,卻想不到有一天成了他能安身立命的技能。
其實他不想成為唯一活下來的那個。
因為真的太累太累了。
思及這些往事,梁雅辰的頭像撕裂般的疼痛,一時間竟覺得天旋地轉一般。
“阿辰!”魏墨安連忙扶住快要倒地的梁雅辰,“你怎麽了!剛剛清池不是還說你身體狀況很好嗎!”
“殿下,你說,如果你口中的那個梁國三皇子真的還活着,”梁雅辰喘着粗氣靠在魏墨安的胳膊上,擡頭直直凝視着他,“他現在最關心的會是什麽呢?是你們之間那些風花雪月的往事嗎?”
魏墨安頓時渾身一震。
“你……你難道真的就是他?!”
“哎呀不是。”梁雅辰卻忽然站直身子笑起來,“你知道的,我是唱戲的,對故事的代入感會很強。所以我剛才在想如果我真是梁國三皇子會怎樣呢。我一個低賤之人,怎麽可能是皇子。”
“阿辰,本王不許你再說自己低賤。”
魏墨安長松了一口氣,冷不防地伸出手去,将梁雅辰輕輕擁入懷中,聲音有幾分哽咽。“幸虧你不是他……你說得對,你若真是他,根本不可能站在本王身邊和本王談笑風生……”
“殿下,你這是幹什麽?”梁雅辰想掙脫魏墨安。
“就讓本王抱一下可以嗎?”魏墨安的語氣一時間竟卑微到近乎央求,“反正我們都一起睡過覺了不是嗎。”
“……”梁雅辰忍不住心道,這是什麽會讓人誤解的說法?
“阿辰,你能不能再陪本王演下戲……”
魏墨安漸漸加大了擁抱的力度,雙臂一直微微顫抖着。
“你說,梁國來的質子梁星瀾留在了魏國,如果本王當時也選擇留在梁國,是不是就可以保護你和你的父皇母後!是不是你就不會死!
“都是本王的錯對不對!”
“……傻瓜。”梁雅辰有些無奈地輕聲道,“你一人的力量,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呵,是啊。”魏墨安嘴角揚起一絲自嘲的笑,“本王那時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皇子……”
“所以本王後來才一直努力去立功,軍功終于越來越大。”
“但是即使有朝一日能為他報仇,也已經再換不回他了……”
“……”梁雅辰心頭霎時間五味俱全。
魏墨安竟如此有感恩之心?
還是說……他心中一直以來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抱歉。”魏墨安終于放了手,“本王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