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謝景逸和他不願透露的秘密
番外:謝景逸和他不願透露的秘密
我爸說我是騙子,而且是慣犯,最擅長在別人面前裝可憐、博同情。他自認為從來都沒有讓我在物質方面有過任何缺失,我哥有的我都有,是我要跟着媽媽從謝家搬出去,是我在媽媽去世後又要回來跟着我哥,為什麽我非要攪得一家不得安寧?
我有錯,他就沒錯嗎?
是他不愛媽媽又娶了她,結婚了也不肯當個好丈夫,即使知道媽媽身體不好,而且根本不希望另一個帶着他血脈的孩子降生,他還是讓她懷上我。
我可以為喜歡我哥找到很多理由,但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我不在乎。
喬子安不一樣。
第一次見到喬子安的時候,我像是看見年輕時的我哥向自己走過來。這不對勁,我不會将任何人認成我哥,即便他們長得再像我也十分清楚,沒有人是我哥。但喬子安是怎麽回事?他明明和我哥長得一點都不一樣,為什麽我會把他看錯成我哥?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确實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趣,真的很有趣。
所以我想試試,他和之前那些人到底有什麽區別,我看得出他也對我有好感,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麽三番兩次地拒絕我。
我不夠好嗎?
我對着鏡子端詳自己的臉,脫光衣服檢查自己的身材,又拿出手機查看賬戶餘額,沒找出任何問題。
好奇怪,他真的不太一樣。
我爸說得對,我擅長裝可憐,也擅長讨人歡心。不受人喜歡的孩子總是特別擅長這些的,尤其是在我們家這樣的環境。
我總覺得喬子安做事帶着一點和同齡人不符的圓滑,像是事事都在瞻前顧後,但很多事情上卻顯得過于單純。喬子安聊天時總是很喜歡看別人的眼睛,但是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不然他一定會發現他的眼睛比別人的還會說話。
他的眼睛很好看,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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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時候夢裏會說夢話,聲音很小,有次我趁他睡着仔細去聽,只斷斷續續地聽清“上輩子”、“結婚”、“背叛”之類的字眼,聽得我一頭霧水。
不過這都不重要,和喬子安在一起的真的很舒服,我太喜歡單獨和他待在一起。
習慣是很自然的,像溫水煮青蛙。我一直以為喬子安習慣安定,不喜歡改變,所以不會輕易離開,畢竟他看起來那麽容易心軟。
我哥根本不喜歡男人,他刻意躲着我,我其實也清楚,我和我哥這輩子都不可能,他的下半輩子早早就被決定好了,而他看起來并不想打破這些枷鎖,他要和喻蘭芝結婚。
說不定和喬子安一起過下去也不錯,畢竟除了和我哥長得不像,他是個完美的替身,他懂得愛,也很懂浪漫,有時甚至比我哥還要讓人着迷。
一切從喬子安知道我喜歡我哥時開始改變。
對,我那會是把他當成過我哥,那能怎麽樣?我對他不好嗎?
但喬子安不願意,他不肯當替身,我給他發的勸說一條回應都沒有,但他也沒有把我删掉,我甚至不知道這些消息他到底讀沒讀。
算了,分手就分手,我不缺這一個替身。
分手後的日子更快活,我又開始頻繁找圈子裏那些人聚會。大家都是些愛玩的人,一招呼就都來了,什麽樣的人沒有。我有些惡趣味地拍下照片給喬子安發過去。
看吧,沒有你我的生活多棒啊。
他還是沒有回。
笙歌燕舞的日子持續了大半年,我又一次從醉酒中醒來,頭痛欲裂。昨晚熱鬧的包房裏空無一人,只有我自己以及一室狼藉。滿屋子酒氣和令人反胃的酸臭聞得我直犯惡心,我恍惚記起昨天有人喝吐了,嘔吐物噴在桌子上,當時就惡心跑了兩個。我嫌惡地站起身走出包房,準備上樓洗個澡。
花灑的水流有力地打在臉上,身體變得清爽,心裏煩悶的火卻一點都沒熄滅。沉溺在酒精的日子這麽讓我覺得厭煩嗎?以前我為什麽從來都沒這樣覺得?
或許我應該找個人好好聊聊,我仔細想了想,然後發現自己其實沒什麽可以談心的朋友。
該死。
在周圍一圈人裏排除了半天,會搭理我又能幫分析的人裏面好像只有趙墨還算得上靠譜,雖然他也不是個東西,但我還是給他打了電話。趙墨的電話真難打,打了四五遍才有人接,看來他是真的挺忙,和我這種無所事事的人不一樣。
他和別人一樣,都看不得我好,但他還是來了,那天的回憶實在太糟糕,趙墨罵我是個傻逼,我罵他是個渣男,我們倆打了一架,然後鼻青臉腫、灰頭土臉地各回各家。我對着鏡子看着快腫成豬頭的自己,覺得趙墨也沒說錯。
如果我全心全意地對待一個人,将他視若珍寶,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只是個替身,是誰都會想跑的吧?
迷茫可能持續很久,但想清楚只需要一個契機。
我想起喬子安曾經想和我一起去的海邊。寧市的海很漂亮,沙灘很軟,難怪喬子安那麽想來,可惜最後都沒實現。
我有些懊惱地抓着頭發,好像有點晚了,喬子安不願意理我,是不是說明他恨我?我覺得他應該是恨我的,不然他不會這麽狠心再也不聯系我,但我又怕他不恨我,他要是連恨都沒有,我們之間就真的再也沒有交集了,我連個靠近的理由都沒有,這讓我感到膽戰心驚。
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我已經愛上喬子安了,不是他身體裏那個看不見摸不着的謝家鳴,而是他真實的自己。
我卑鄙可恥,所以我開始明裏暗裏向別人打聽他的消息,好不容易從一個不太熟的同學那裏問到。他說喬子安跟着沈秋庭跑到了江市,成了個時尚雜志編輯。以後他的身邊将會出現更多比我更好看、更有魅力的人,而我只會在他的記憶中泯滅。
要是能像他們一樣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裏一閃而過,十分莫名其妙,也非常不切實際,但我覺得喬子安能理解,所以我總是忍不住設想它的可能性。
如果我真的能夠成為偶像,我是不是能讓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另眼相待?
最重要的是,我能不能讓他看見?
我知道這條路很難走,幸好我遇到了時雨,他正好需要一個做出點成績的機會。在聽完我想進入這一行的理由以後,時雨叼着煙,表情扭曲,我知道他在懷疑什麽,這理由離譜得像是任性孩子的惡作劇,他的時間很緊迫,眼前的機會也太過寶貴,他沒必要因為我這種幼稚的理由押上全部籌碼。
考慮良久,最後時雨丢掉了手中的煙頭,像奔赴死地的将士,“就是你了,敢半途而廢我就剁了你。”
我和時雨就這樣一拍即合,我被他送去訓練營訓練了大半年,我總算明白時雨的“剁了我”是什麽意思了。生活被各種專業訓練填滿,苦得像是鍋底的中藥渣,一天只有五個小時的睡眠,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裏,我最常做的事情是找到喬子安的朋友圈,點進去反複視奸。
喬子安朋友圈發得太少了,連文字都少得可憐,我根本沒辦法從樹的影子、天空的雲、路邊的花判斷出他現在是不是有了新的愛人,只能勉強感受到或許他發這些時心情應該不錯。
有我在他身邊時那樣好嗎?
喬子安好難懂,可是我還是想了解得再多一點。
我覺得我是很幸運的,成功來得比我想象得早太多,而且是超出我想象的成功。我看着社交媒體上已經無法顯示具體數字的關注人數,猜測其中會不會有他一個。
為什麽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我還是見不到他?
我們明明在同一個城市,世界有這麽大嗎?
太久了,我真的等得太久了。
所以我決定使用一點手段,《靡致》需要不斷産出新的話題,而我就是話題本身。我們的重逢不是意外,是我的處心積慮。
我承認我對他有執念,我終于見到他了,但他天殺的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
不高興,我是什麽見不得光的前任嗎?
結束《靡致》的合作拍攝以後時雨開始擔心,他知道我的行事作風一向不受控制,看不慣我的人也很多,他擔心我的事業受到打擊,所以我不得不需要一塊擋箭牌。
我沒想到我的堂妹溫素能找上我,畢竟我們倆從小打到大,誰都看不上對方,可她捧着的女演員需要更多走進公衆視野的機會,平心而論,我的确是最讓她放心的選擇。
時雨也逼着我同意,他反複勸說我不需要真的做什麽,也可以随時澄清,只是不要真的讓粉絲認為我是個同性戀就行。
我不在乎他們會不會知道,我知道這是我的污點,我尊重他們的選擇,但我只是怕喬子安誤會。
我不知道喬子安是不是真的不想見到我,起碼在外人面前他表現得沒那麽明顯,只是私下裏拒絕我的靠近。
所以我是不是能理解為,我還有機會?
喬子安終于接受我邀約的晚上,我激動得說不出話,幾乎是立刻開始為約會做準備,我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答應,也許是他被我的死纏爛打煩得受不了,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個好開始,我得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表現。
我唯獨漏掉了一個可能,喬子安會有新的開始,他有了新的男朋友,他想與我劃清界限。脫離掌控的感覺讓我瀕臨崩潰,喬子安說對了,我就是瘋了,我準備這麽久不是為了讓他被人搶走的,我甚至想要不幹脆就把他捆在我身邊,那裏都不能去。
讓我恢複理智的是喬子安的巴掌。
我在想什麽,我已經做錯了很多事情了,我甚至都還沒得到他的原諒,我現在逼他,他只會跑得更遠。我不敢再靠近他,但我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他怎麽樣了,想知道到底是誰得到他的青睐。
再見到喬子安是他公司的晚宴,我看見他戴了我送給他的表,但他為什麽要摘下來?整場晚宴我都在人群裏默默觀察喬子安,他好忙,都沒時間多吃點東西,還跟人喝了不少酒,他的上司就這麽壓榨他?
終于熬到晚宴結束,蘇露被溫素接走了,我看見喬子安一個人走進地下車庫。
他的男朋友呢?
不來接他回家嗎?
他為什麽上了關鋒的車?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讓司機跟着關鋒的車回了喬子安的家,我看見喬子安自己走下車,身形搖晃地走進單元門。
不能喝別逞強啊。
我放心不下,所以我也拉開車門跟了上去。我想我可能也喝醉了,我也不知道我要跟喬子安說什麽,但我還是跟着他上了樓。我一直覺得喬子安有了新男友是他不想再見到我的說辭,我找人問過,他這些年都沒再有過感情經歷,怎麽我一出現他就憑空多出來一個男朋友。
可是我又錯了,在我從喬子安家門口看見關鋒的一瞬間,我就知道喬子安沒在騙我。
他真的有男朋友了。
關鋒站在喬子安身邊,理直氣壯地向我宣誓主權。
真礙眼,憑什麽是他?
憤怒讓我失去理智,我揍了他,關鋒也揍了我。
我知道喬子安不會讓我們打下去,可是我沒想到他會為了關鋒挨拳頭,更沒想到連我送給他的表都不要了。
我不想拿回去,可是喬子安看起來好難過,比和我分手時還要難過。我第一次覺得如此挫敗,心髒像是被用力攥着,也許我真的不該來找他,也不該讓他為難。
我被他徹底地剔除在人生規劃之外了,如果喬子安就是想讓我不再出現的話,那我就如他所願。
或許是我們之間的緣分還沒走到終點,我在劇組裏再一次見到了喬子安。我不覺得尴尬,但喬子安可能覺得,他好像在偷偷注意着我,我視線移向他時,他又不看我了,他可能覺得我沒發現,但他的視線太炙熱,我真的很難察覺不到。
熟悉喬子安的人都知道,讓他主動邁出這一步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還是決定試探一下,我不想連朋友都沒得做。
幸好劉導選的這個地方有海,這樣我才有理由約他出來,我不确定他還喜不喜歡海,也不确定他還願不願意接受我,我只知道終于有機會和他一起去海邊,雖然這裏既不是寧市,也沒有漂亮柔軟的白沙灘,但是和喬子安在一起,只要他喜歡,去哪裏都行。
我想我一直欠喬子安一個道歉,我怕這次我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我真的說了,喬子安的反應有些呆滞,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只是希望他不要再讨厭我。
我覺得我和喬子安真的很有默契,第二天一早我們又見面了,真好,他不躲着我了,還準備和我一起吃早飯。
哼,區區關鋒,不過如此。
我快要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忍不住追問我們現在的關系,我和他還能做朋友嗎?好在喬子安的回答是肯定的,我心裏燃起了一絲希望。
能做朋友,也不是個太差的選擇。
新一年的春節,我像之前每一個除夕的晚上一樣待在喬子安家樓下,冬天的夜晚真的很冷,我不知道自己這種行為是不是在裝可憐。
我坐在引擎蓋上,望着喬子安家的窗戶。想見他是一部分原因,不過除了來這裏,我其實也沒有地方可以去。這種時候,我尤其不想看見我那些血緣上的“親人”,一個兩個都只會惺惺作态,裝腔作勢,其實根本沒有人在意,他們只在乎沒什麽用的體面。
而我面前每一個亮起的房間都是一個圓滿的家庭,但這裏面沒有一個屬于我。
如果今年喬子安也沒發現我的存在,我就一輩子都老老實實地只做他的朋友。
可是他真的出現了。
窗戶上是煙花的倒影,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有模糊的人影。
這多少懷着一點賭氣的想法,我想,我可能遇到了心軟的神明。
準備離開前,我看見喬子安打開單元門,站在了我的面前。
為什麽要下樓呢,喬子安?
丢垃圾真是個蹩腳的理由。
喬子安不會知道這對我有什麽意義,這意味着,我再也不會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