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采藥
第49章 采藥
盛茗徽一頁一頁, 認真翻過去,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看完最後一頁,猛地合上, 黑着臉去找龍奚。
龍奚在自己屋裏, 在列草藥、寫藥方。
她記性好, 經手過的病人什麽症狀都記得,所以沒有本子也不影響她進行下一步的工作。
盛茗徽進來的時候,門開着,龍奚正伏案寫東西,她大步走了進來,把本子攤開, 放在龍奚身前, 擋住了她正在書寫的紙張。
心裏有急火,所以盛茗徽說話的速度很快:“眼睛看不清東西、耳朵總是耳鳴、心髒不舒服……這些是小毛病?”
“你管這些叫小毛病嗎龍奚?”
龍奚擡眸對上盛茗徽炸毛的目光, 淡定地回應道:“管啊。”
“你放心, 這些我都能治, 不是什麽大問題。”
盛茗徽瞬間垮下臉, 不情不願地嘟囔:“我也能治。”
她心裏有落差了:“有的都默默忍受好幾年了,她們為什麽不來找我?”
盛茗徽的落差是, 生了這麽久的病也不見好, 寧願去找龍奚這個外人幫忙, 也不願意來向他們的家主尋求幫助。
她可是對着老祖宗的神像發過誓的,要照顧好族中的每一只鳳凰。
盛茗徽不能想這個,一想心裏的急火就燒得更旺了。
龍奚柔聲安撫道:“這很好理解,正因為我是外人, 所以他們不用顧慮這麽多,他們才不管我累不累, 花多長時間把藥采回來。而你是他們敬愛的族長,他們希望你不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族人身上,能多一點時間來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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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弛安定的生活是你帶來的,他們也希望你輕松一些,肩上的擔子輕一些。”
盛茗徽一屁股在龍奚對面的凳子上坐下,臉上的表情還是不痛快。
龍奚以為她會說“我是一族之長,這些本來就是我要做的這些事”之類的話。
誰知盛茗徽眉眼一耷拉,情緒變化得相當快,很苦惱地說:“我不做這些我不知道我要做什麽,我沒有興趣愛好。”
這就是典型的操心慣了的人,根本閑不下來。
龍奚嘴角抑制不住地高揚起來,眼睛裏的愛意在冒泡:“明天我要去摘草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盛茗徽點頭。
這也算變相地為族人做一點事了,龍奚知道盛茗徽會答應。
她把草藥列好,說:“那明天就勞煩家主大人領路了,這幾座山你熟悉嗎?”
盛茗徽說:“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們鳳凰的領地,盛茗徽每年都會抽出一段時間好好地走一遍,看看邊界,盤點山裏的野獸,檢查檢查安全問題,所以只要是鳳凰紅線範圍內的東西,盛茗徽都很熟悉。
龍奚點頭,知道她還沒早飯,說:“先去吃點東西吧,吃完我再跟你說說我的打算。”
盛茗徽應:“好。”
龍奚早上起來勘察過了,簡單地逛了一圈,對周圍的植被分布有了大概的印象。
隆信附近的山生态很好。
封閉屬性加上種族特性,山上的草藥沒被開采過,環境也沒被污染,可以想見物種的豐富及草藥藥性的完整。
龍奚也找胡鴻權了解過更細致的情況,幾座離小鎮最近的山修了步道和臺階、照明系統,供鳳凰上山游玩。
遠一些的,因為地廣人稀,鳳凰平常也活動不到那去,所以流傳下來的時候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龍奚這次要去的就是偏遠位置的幾座山,當然,中途要是遇到了要采摘的植物,她也會停下來,先采再說。
去就要把這些草藥一次性采完,但人又只帶盛茗徽一個,人力有限,龍奚說明了要在山中宿一夜的可能。
盛茗徽沒意見,她這次主要為擴建小鎮的事而來,昨天帶一堆人去現場看了,但設計人員做方案畫圖紙又沒那麽快。
初稿都沒出來,一家之主也不用急着定什麽東西,當然有時間。
胡鴻權也沒意見。
他早就注意到了自家家主的郁郁寡歡,特別是在遇到龍小姐之前。
因為受傷,兩個月都悶在房間裏不能出來,換誰都郁郁寡歡。
這次難得出來,去外頭轉轉也好。
還有龍小姐陪着,有照應,哪裏不舒服還可以第一時間調理,胡總管就更放心了。
他默默地做好後勤工作。
龍奚要車,他就派人去大瀝山把她的車開來。
她要一些采藥的工具和食物上的補給,他通通準備好。
到了第二天,臨近出發,胡鴻權攜欽雲宦雪及一衆手下在山門處目送盛茗徽上車,邊送邊揮手。
這感覺其實很複雜,有點像老父親把女兒送上她意中人的車,再目送兩人去約會的感覺。
心裏的祝願是美好的。
胡鴻權什麽都明白,但他一個字都不能說。
他身後也不少都是明白人,但他們也一個字都不會說。
車開了,龍奚瞥了眼後座,見盛茗徽把神衣和小粉帶上了,還挺意外,說:“你不是挺嫌棄這兩家夥的,怎麽把它們也帶上了?”
盛茗徽嘆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它們聽見了,知道要出去轉,早上臨出門了還扒拉着我的褲腳,不答應就不讓我走。”
“神衣也就算了,這家夥有靈性,小粉軟塌塌的,完全是被操控的,我拖着它總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萬一在山裏遇到不肯歸順的林地猞猁或大型猛獸,這倆家夥還能派上用場,就帶了。”
龍奚通過後視鏡觀察了一下。
兩件衣服端端正正地疊在一起,目前還算乖巧,好管教,不知到山裏以後會不會釋放天性,到處瘋玩。
沒什麽關系,這趟出來不就是散心、采藥加約會嗎?
人都打着這個算盤,怎麽能要求兩件衣服恪守本分呢?
沿着山路一路下行,路上遇到很多吃過早飯前來散步的鳳凰。
多數是以家庭為單位,兩位大人,帶着一個孩子,在山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着。
龍奚放慢車速,小心開過去。
還會遇到成群結隊前來享受春光的鳳凰小崽,背着書包,帶着野餐盒,跟人類社會的小孩很像,喜歡群體活動,對什麽都充滿好奇,一會兒湧到這邊,一會兒湧去那邊,叽叽喳喳,天真爛漫。
每到這個時候,盛茗徽都會要求龍奚把車停下,滿臉慈愛地看着這些小崽玩夠了,鬧夠了,已經氣喘籲籲地轉移到林中小道上了,再讓龍奚把車開過去。
龍奚看得出來,盛茗徽是真的很喜歡小孩。
所以試探又來了:“你這麽喜歡孩子,有沒有想過養一個自己的小孩?”
這個話題涉及的東西太多了,盛茗徽搖頭,回複的語氣很堅定:“不考慮。”
龍奚脫口而出:“是擔心你的神力會遺傳給小朋友,然後步你的後塵?”
西臺山那回,盛茗徽說她沒有子嗣所以不會有繼任的家主,龍奚就有了猜測。
若盛茗徽和族裏的鳳凰結合,那她們生下的孩子則會遺傳盛茗徽的神力,接過她肩上的重擔。
盛茗徽五歲當上家主,七歲就掌控家族所有人的性命,她肯定不希望的自己的孩子步她的後塵。
但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
龍奚聽說鳳凰與異族結合,生出的後代,神力就會大幅度下降。
鳳凰不喜歡、不親近龍和人類也是這個原因,他們覺得不純粹的血統讓他們體質下降了,才會帶來這麽多的疾病。
但反過來想想,這件事發生在盛茗徽這個神力佼佼者身上,正好可以抵消顧慮。
她的孩子“平庸”一些也沒什麽不好。
龍奚覺得這是一個好方法。
但是她不敢提,至少在現階段不能提。
提了不就等于明擺着說,你好,我是龍,和我結合我們的孩子就不會遺傳你的神力,将來不用當家主,也不用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用犧牲自己的方式來拯救族人,你要不要考慮看看?
窗戶紙才捅了一半,怎麽能把生孩子的問題提到這麽前來談?
于是龍奚終止了話題。
盛茗徽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呢,龍奚的注意力就已經轉移到別處去了,她指着車窗外連綿不絕的綠茵,看着坡底下說:“那裏有一片柴胡,長得不錯,我們下去看看。”
車停下。
盛茗徽有點懵,還沒從剛才的問題中跳脫出來,但還是跟着龍奚下了車。
龍奚去後備箱拿背簍。
盛茗徽跟在她屁股後頭,做好了要幹活的準備,說:“你也給我一個吧。”
“給我的族人們配藥,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把活都幹了。”
龍奚拿了一個,提着,幫盛茗徽背到背上去,又遞給她一把小鋤頭。
怕尊貴的鳳凰家主沒幹過這種活,特意問了一嘴:“會使嗎?”
盛茗徽把手裏小鋤頭揚了揚,眼刀一甩,殺氣很重地說:“瞧不起誰呢?”
龍奚笑:“會用就好,你跟着我吧,待會兒我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盛茗徽掂了掂小鋤頭的重量,勾着唇角跟了上去。
龍奚帶着盛茗徽下了邊坡,她不走尋常路慣了,爬上蹿下,哪裏最近走哪裏。
盛茗徽身手不輸龍奚,應對這樣的邊坡沒問題,但她看到明明旁邊有路,還是鋪得好好的石板路,卻不走那裏,不是很理解,問說:“為什麽不走那條路?”
“快嘛。”龍奚說。
盛茗徽今天給龍奚打下手,以服從為主,所以也沒有多想。
這麽下了一段距離,弊端出現了。
盛茗徽的頭發老是被樹杈和枝丫挂到,惹得她很煩躁。
昨天聊到興趣愛好的話題,盛茗徽回去想了想,覺得她身上唯一能和興趣愛好沾邊的,就是這一頭烏黑的秀發了。
平常不知道多寶貝,花的心思也最多。
這會兒呢,頭發明明都盤起來了。
還是被東邊一個枝丫,西邊一個蛛網挂到。
枝丫尚且能忍,頭發亂了再綁就是,蛛網讓盛茗徽直接炸毛了。
她再次質問龍奚:“不遠的地方就是石板路為什麽不走?都是要去坡下,石板路也是通到底下的。”
當時建這條石板路,設計稿改了無數次,都是她經手的,她能不知道嗎?
龍奚指給盛茗徽看:“你看那邊是什麽?”
盛茗徽往供人休憩的涼亭裏瞅了一眼,說:“不就兩個人嗎?”
“只是兩個人嗎?”龍奚讓盛茗徽看清楚,又問:“她們在做什麽?”
“她們……”又看了一眼的盛茗徽卡殼,後面的聲音自然而然放輕了,嗫嚅:“不就是在接吻嗎?”
龍奚又指向石板路的另一邊,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凳,說:“你再看那邊,當着她們的面走過去,你覺得尴尬的是她們還是你?”
當然是都尴尬了,遇到這事誰不尴尬。
盛茗徽還有一重家主身份的加持。
那邊兩個似乎更火熱,盛茗徽頭低下去,即刻收回了自己的建議,說:“好吧,就這麽走吧。”
她信了龍奚的邪,以為這麽下去,會離尴尬的場景越來越遠。
沒想到越到深處,撞見的情侶間的互動就越多。
說互動真的含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