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成為皇子妃後,各府各處的帖子少不得會收到一些。
有邀請賞花的,有邀請聚會的,更有邀請一起外出的。
以往五皇子府無女主人便也罷了,如今有了女主人,這些活動,該往來的也都得往來。
還好有師嬷嬷提點,一切都還算平穩,該拒絕的拒絕了,該送禮的都送了,也好在因為最近朝堂局勢不穩,各家各戶都低調行事,這些走家串戶的活動少了不少。
但是小太孫的滿周宴是無論如何都少不了,遠在乾州的五皇子參加不了,何歆與就代表出席了。
因正逢乾州地動期間,又加之太子還在禁閉,小太孫的滿周宴也不敢大辦,只在皇子府後院,和幾個熟識的人一起熱鬧下罷了。
何歆與倒是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劉景庭和陳玉琳。
陳玉琳的肚子還看不出顯懷,算起來還不到三個月,但是從丫鬟小心翼翼攙扶的态度來看,公主府十分在意這一胎。
劉景庭卻是跟陳玉琳保持了足足一丈多的距離,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但是在一個轉眼看到何歆與時,眼睛一亮。
何歆與忙移開了目光,甚至走遠了一些,她可不想跟劉景庭再有任何的牽扯。
劉景庭看她如此,眼睛一暗,心情更加低落。
陳玉琳轉過身看他,“夫君,我有點累了,我們找個地方歇歇吧。”
劉景庭看到她的臉就一陣厭煩,随意擺了擺手,“你自己看着辦吧。”今日母親說什麽都要他陪着她來,否則他又怎會和她一起。
也不知道運氣是有多好,就那一晚,陳玉琳就懷孕了。
不過也好,母親那裏也算有個交待了,而且從那以後,他以此為借口跟她分開睡了,再也沒碰過她。
陳玉琳性格再是直爽,不拘小節,但是一碰上劉景庭就不免變得有些羞赧。
聽他這麽回時,陳玉琳心中有些甜蜜。她還以為劉景庭會不同意,畢竟今日場合特殊,她剛來沒多久就坐下休息有點不合禮儀,但夫君竟一味縱容她。
的确,自嫁過來,夫君待她很好,她想做什麽他從來都是他同意,完全沒有為難過。
就連長公主也從未苛責過她,原本以為她身份高貴,會比較難相處呢。
陳玉琳羞羞答答的由丫鬟扶着坐進了小亭子裏,劉景庭卻沒進去,他心裏全都在剛剛看到何歆與的驚鴻一瞥裏。
她還是如以前那般讓人魂牽夢萦。
不,甚至比以前更加惹人了。
可,可她已經是皇子妃了,他們斷無可能了……
劉景庭既痛苦又無望,感覺每日生活了無生趣。
那廂何歆與在奉上周歲禮後,又與太子妃簡單常話了幾句,話音剛落了沒多久,突然有人出聲道,“喲,這不是五皇子妃殿下嗎?久仰大名啊。”
何歆與轉頭望去,只見對方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身着暗紫色衣裳的命婦,就坐在太子妃下手,想來該是太子妃本家之人。
太子妃出自苗氏,右相府老夫人雖也出自苗氏,二人卻屬于不同旁支。
這幾年,這兩個旁支之間沒有明裏暗裏較勁,想來這個命婦是把她劃為老夫人那一邊,出言刁難了。
何歆與擡頭看了看太子妃,太子妃卻低頭拿帕子專心的在給孩子擦拭嘴角,顯然是不想管,更甚至是她授意的。
那命婦見何歆與不說話,不僅沒停,又來了一句,“最近聽說五皇子妃往太醫院跑的頻,怎麽,五皇子不在,皇子妃這是改行行醫了嗎?”
此時屋裏坐了不少人,自然都是沖着太子妃來的,沒人會為了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妃出頭,聽了這話,甚至還跟着笑了幾聲。
不僅如此,有一位身着褚色衣裳婦人也跟着搭了話,“那可不一定,畢竟先是莫名其妙多了個娘,如今再多重身份,也是應當的。”
何歆與轉頭看向那個最初開口的命婦,客氣道,“敢問夫人怎麽稱呼?”
命婦在椅子上坐的穩,也沒起來的想法,“老婦人姓阮。”
“原來是阮夫人。”何歆與點點頭,語氣一轉,道,“我夫君在乾州赈災,聽聞有些兇險,內心擔憂,便向太醫院去讨教幾個方子,以備不時之需,倒沒想到被阮夫人瞧見了,怎麽?阮夫人是覺得,我不該如此?”
她長相妖媚,一雙狐貍眼無辜時是惑人的姿态,如今一身正氣的指責,卻是一副凜然姿态,倒讓阮夫人一時有些不知如何說了,“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又是什麽意思?”何歆與道,“難不成,我關心在災區赈災的夫君有錯,反而該如阮夫人這般,在這種國有為難之時,嚼她人舌根,才是正理?”
聽了何歆與這話,衆人一時也覺得如此,看向阮夫人的目光有些不是那麽回事了。人家夫君在災區赈災,你在這裏找人家家室的茬,這也的确不像話啊。
褚色衣裳的婦人道,“五皇子妃果真牙尖嘴利,想必沒少跟着何老太學吧?”
“這位夫人說笑了,哪裏用得着學,”何歆與轉頭看向她,微笑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罷了,見了夫人您這樣的,本皇子妃賞句話,夫人您就感恩戴德的接着就好。”
褚色衣裳的命婦被她的話一噎,可還不待她開口,何歆與已經轉開視線看向太子妃道,“素問太子殿下胸懷天下,素來憂國憂民,想來此番定然也十分關心赈災事宜,且我夫君與太子殿下兄弟親近,如今也算稍稍明了了些,今日打擾了太子妃了,臣妾先行告退。”
何歆與正要起身離開,太子妃出聲留人,“弟妹留步。”
太子妃說罷,從位置上起來,面上帶笑走上前,牽住何歆與的手,“弟妹說的是,五弟與太子殿下向來和睦,你我也該如此才是,今日倒是鬧了點小誤會了。”
邊說邊使了個眼色,那兩位婦人立刻起身道,“五皇子妃不要介意,老夫人嘴碎,開個玩笑。”
對方給了臺階,何歆與豈有不下之禮,她本也無意在這種場合惹麻煩,于是也笑道,“既是小小誤會,自然不必放心上。”
“弟妹不放心上就好,”太子妃說着,牽着何歆與将她往裏引,“今日本宮特意請了幾個廚子,弟妹還請賞個面子,留下用膳才好。”
“太子妃邀請,臣妾自然無有不從……”何歆與乖巧一笑,心中倒是有了些計較。
早就知道何老夫人與太子妃同出苗氏,如今看來,關系并不如何,也難怪何老夫人心裏總是較着勁兒了。
人家出了個太子妃,日後便是皇後了,可是天大的榮耀,何老夫人不服,也不行了。
當然,何歆與不知道的是,何老夫人曾經動過将何芷嬈送入宮的想法,當然,現在看來,這些都是妄談了。
在太子府用膳時,何歆與再次見到了陳玉琳。
女眷和男子并不在一處,因此她沒再看到劉景庭。
席間無意中聽陳玉琳同她交好的同伴聊到嫁到公主府後的生活,看起來是相當幸福美滿,小女兒家嬌羞的神色不似作假。
何歆與想,這家夥移情別戀也夠快的,果然男人一個也不可信。
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逝的想法,反正,如今都不關她的事。
*
乾州赈災事宜畢竟麻煩,五皇子總共在乾州待了兩個多月,也未完全解決,正焦頭爛額之際,竟是等來了聖旨。
聖旨倒是沒說別的,只讓他盡快啓程回京。
穆玄禮接了旨後,也不敢耽誤,将乾州事宜交接給了皇上新委派的一位欽差大臣後,便匆匆趕往京城。
京城如今風雲突變,乾州貪污大案牽連甚廣,連遠在乾州赈災的穆玄禮都不能幸免。
快馬加鞭連夜趕往京城,又在早朝匆匆上朝,連日來的疲憊讓穆玄禮臉色看來十分蒼白。
皇上看到跪在地上的他十分惱怒,“玄禮!朕如此信任于你,你竟還想瞞天過海嗎?!可真是朕的好兒子!”
穆玄禮惶恐又茫然,連忙伏跪在地,“父皇,兒臣不敢啊父皇,兒臣不敢向您欺瞞任何事情,天可明鑒!”
“不敢欺瞞?”孝康帝冷笑一聲,把一本折子摔到他的腳下,“乾州赈災款出事這麽久,怎不見你上報?還敢在這裏說不敢欺瞞?”
穆玄禮拾起地上的奏折看了看,又跪在地上大呼冤枉,“冤枉啊父皇,兒臣早在一個多月前便發現此事,連夜就派人将奏折快馬加鞭送往京城,所報便是此事!”
“一個月前?”孝康帝怒道,“那朕怎麽沒收到?”
“是啊,父皇,兒臣一個月前就曾上報,”穆玄禮誠惶誠恐地道,“兒臣還在乾州一籌莫展,等着父皇的旨意呢。”
孝康帝看他不像作僞,又想到他一直以來甚是膽小,應該不敢瞞而不報。
這麽一想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麽,旋即看向兩旁一衆低着頭的皇子大臣們,“肖毅,給朕查!”
禁衛軍統領肖毅即刻領命上前,“臣遵旨!”
堂下有人瑟瑟發抖,有人老神在在,更有人暗自得意。
皇帝震怒坐鎮,嚴厲督查,不出半日,結果便查出來了。
五皇子穆玄禮的确是派人将乾州事宜走了加急奏章送往京城,但因五皇子本就不受重視,因此這奏折在送的途中斷斷續續被耽擱。
不僅如此,再加上有心人的阻撓,如今奏折還扣押在郊外驿站,沒送到禦前。
孝康帝聽到後氣得直咳嗽,一連串咳嗽下來,驚的申公公忙上前給拍背,口中呼喊着,“宣太醫!快宣太醫!”
因孝康帝最近身體一直不好,因此有太醫就在隔壁,很快過來穩住了孝康帝。
孝康帝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查!給朕查!究竟是誰敢壓而不報,欺上瞞下!”
其實,究竟誰有這種權利,又有這個膽子呢?
即使不查,孝康帝心裏也有數,他只是不斷冷笑,真以為他不行了麽?這權利還不都是他給的?
既然他能給,那他自然也能收!
穆玄禮洗脫嫌疑,安然回到皇子府,剛入府,便見到一個女子披頭散發的向他奔來。
穆玄禮吓了一跳,仔細一看,這不是他的愛妾芊菁嗎?
芊菁跪到五皇子面前就開始哭訴,“殿下!那個毒婦嫉妒臣妾,竟将臣妾的臉打成這樣!”
她說着擡起頭來讓穆玄禮看,只見白嫩的臉蛋上如今紅腫一片,看起來十分凄慘。
五皇子看了後果然滿臉疼惜,“怎麽會這樣?這是誰幹的?”
“都是皇子妃那個毒婦!她愧為皇子妃,見不得臣妾好,臣妾小月子還沒結束,她便開始磋磨妾,整日找妾的麻煩!”芊菁邊說邊哭,柔柔弱弱的樣子,任是鐵石心腸也給她哭化了。
穆玄禮也是如此,他十分心疼的把她扶起來,“先不哭,待我幫你問問,是怎麽回事?”
“請殿下千萬為妾做主啊!”芊菁邊哭邊道。
“放心好了,必為你做主。”穆玄禮安慰她,然後果然派人去叫何歆與,但奈何何歆與此刻并不在府中,只得先叫來了管家。
管家這才一五一十将事情說了。
原來芊菁小産後,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便三番兩次的去何歆與面前找不自在,次數多了,何歆與怒了,不僅讓人掌了嘴,還罰了跪。
當然這是穆玄禮自己心裏總結出來的,管家只是說,芊菁姑娘去請安,後來被罰的事情。
穆玄禮聽後果然很生氣,當即就說,“別傷心,我這就替你出氣。”
芊菁這才心裏好受了不少,抹着眼淚道,“多謝殿下。”其實她也不算誇張,這段時間的确是受了不少窩囊氣,偏偏她還鬥不過對方,地位也沒對方高,中饋也不在手中了,處處受到掣肘,心裏別提多難受了。
穆玄禮對芊菁道,“快回去讓府醫瞧一瞧,可別有什麽事?”
芊菁點了點頭,哭哭啼啼的離開了。
然後果然,何歆與從宮裏回來,就被閉門思過一個月,誰都不得接觸。
挽月百般打聽,才得知今日竟是芊菁去五皇子面前一場哭訴,才得此下場。
何歆與一口氣憋在心裏上不去下不來,為一個小妾,她這個皇子妃被罰了,這可真是打了她的臉。
但是即便如此又怎樣?
她竟是連五皇子的面都見不上,幾次找管家也都見不到人,後來才聽說,五皇子似是卷入了乾州貪污案,忙得脫不開身,何歆與這才咽下一口氣,只等合适的時機,解決這件事。
不過這件事倒是給了她一個教訓,日後行事應該更謹慎些,不能留些明顯的把柄。
可誰知道偏偏就是今天五皇子回府呢?
回想平日裏芊菁也不敢這麽大膽的在她面前挑釁,今天如此明顯,難道是早就知道五皇子今天回來?
真是個賤人!
現在相愛,必是她身邊有什麽眼線,可以通風報信,甚至知道五皇子的行蹤。
何歆與心中有了計較,決計要報一報今天的仇。
*
五皇子又私下面見太子。
“多謝二皇兄,這次若不是二皇兄相助,弟弟恐怕兇多吉少了。”五皇子指的是他的奏折被攔一事,若不是太子相助,恐怕不能那麽快查出奏折。
當然……當初被攔這一事中,有沒有太子的手筆,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是應該的,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客氣。”太子穆玄策道。
“可這件赈災款一事……”五皇子皺眉。
“弟弟不必擔心,孤已經掌握了證據。”太子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保證大皇子這次翻不了身。”
“果真是大皇兄?”五皇子有些驚訝道。
太子點了點頭,“他一直狼子野心,多次陷我于不義,此番定不能教他全身而退。”
五皇子感慨的嘆了口氣,沒多說。
正事說完,太子笑看了五皇子一眼,“聽說,你将你的皇子妃罰了?”
五皇子聽到太子提起這件事,臉上适時帶了些氣憤,“二皇兄有所不知,我不在京城這段時間,她不僅将弟弟未來的兒子整沒了,還把一名愛妾打傷了,這樣還不罰,豈不是要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
太子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女人是不能太慣着,五弟你這事做得對,不過也得看何相幾分面子。”
五皇子皺眉道,“不說她了,要不是看着右相府幾分面子,這次定然不能這般輕易放過。”
太子笑道,“看來右相為官可以,教育女兒卻……”
五皇子聽了似是更生氣了,想來是想到了何芷嬈的事情,臉色不好看,“右相府我看也不過如此,何相也不過徒有其名。”
太子聽了端起茶來,眯起眼笑飲一口。
不出幾日,事情又有了新的進展。
乾州貪污案以及謊報案竟都跟大皇子有關。
甚至還截獲了大皇子跟官員往來的信件。
朝堂之上,孝康帝對大皇子失望至極,本來他就對乾州地動之事十分介意,如今又有了這樣的事,再加之聽說乾州現在民生怨道,孝康帝一怒之下,甚至不及細查細思,便直接将大皇子關進大牢,貶為庶人。
有人驚惶,有人慶幸,又有人暗自高興。
朝堂風雲要變。
孝康帝一雙渾濁的眼睛看着下面的幾個兒子。
太子被禁足還未出來,三皇子自從腿疾後也不上朝了,如今大皇子被拉下去了,只剩下了老四和老五。
他先是眯了眯眼看了看五皇子,五皇子自幼膽小,且能力平平,乾州的事他也聽手下人說了,根本鎮不住場面。
他連自己的事情都辦不好,更何況摻和其他事了,連上奏的奏章都不被重視,從這件事也能看出端倪。
他又将目光看向了四皇子。
他素來知道老四聰穎,能力出衆,但由于他出身一般,他一直以來還是比較放心的,但如今,三皇子不行了,大皇子不在了,只剩下了一個太子……“老四,這件事你有沒有摻和?”
四皇子本來因為大皇子被處理了,心裏在暗爽,聽到這句話當場就吓得跪下了,“父皇明鑒,兒臣沒有!兒臣不敢啊!”
“是嗎?”孝康帝定定看了他半晌,忽而一笑,“也是,老四慣是聽話。”
四皇子卻絲毫沒有因為他笑了而放松,反而後背冷汗涔涔,暗自下定決心,最近一定要小心行事。
“行了,你下去吧!”孝康帝終于發了令,四皇子誠惶誠恐地下去了。
四皇子走了,孝康帝又看向五皇子,“老五,乾州的事,你還得再跑一趟。”
五皇子一聽,垮下了臉來,不過不敢違抗皇命,只是有點別扭的說,“父皇,能不能換個人去,或者緩幾天,兒臣娶了皇子妃後還沒圓房呢……”
孝康帝一拍桌子,“胡鬧!這麽大事,你竟還想着你圓房的事!”
五皇子吓得臉一白,跟着跪下了,“兒臣錯了,兒臣遵旨,兒臣即刻出發!”
孝康帝這才臉色好看了點,才道,“罷了,知道你也為難,這次且讓肖毅陪你走一趟。”
五皇子眼睛一亮,擡頭看向孝康帝,“多謝父皇!有肖大人在,兒臣就放心了!”
孝康帝看他這個樣子,不由笑了,“你啊,什麽時候才能獨立。”
“有您老人家在,兒子獨不獨立有什麽關系,反正有什麽事,父皇會給兒子撐腰的。”五皇子小心地看着他臉色說了一句。
孝康帝罵他,但分明是帶笑的,“個不省心的,趕緊回去圓房吧!讓肖毅先走,你明日後再去!”
五皇子一聽,高興了,忙行禮道,“多謝父皇厚愛!”
五皇子穆玄禮回府後,有丫鬟來報,說皇子妃請求一見。
穆玄禮聞言笑了,便道,“先下去吧,我晚點便去看她。”
果然,天剛擦黑,穆玄禮去看了何歆與。
何歆與已經準備完畢。
因為一個挑釁的小妾被處置,換誰都會有情緒,更何況是她這樣十分在意面子的人。
這兩天她一直在思索這件事。
五皇子來看她時,她已經想好如何了。
如今在五皇子心中,必然是喜愛那個芊菁多一些的,畢竟她在他身邊那麽久。
而何歆與過府雖然有段時間了,可這段時間,五皇子基本沒怎麽在府中待過,對她自然沒什麽感覺。
心中偏頗一點芊菁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因此她打定主意,要提高自己在五皇子心中的位置。
外面對五皇子傳言甚多,諸如溫文爾雅,諸如寬和待人,諸如能力平平,諸如無緣皇位。
真正和他相處起來,何歆與也是如此看法。
對待這樣的人,需得柔弱一些,博得他的擔憂,讓他經常對她挂心。
“夫人,聽說你找我?”穆玄禮依然是溫和的,他徑自進屋,問道。
何歆與使喚了挽月去上茶,便迎上去。
她添了個柔弱無辜的妝,即便不哭眼尾也帶了兩分可憐兮兮的淡紅。
連笑都是帶着幾分蒼白,“自入府後與殿下聚少離多,難得今日有空,便請您來一道用用膳。”
五皇子笑,拉着她一道坐下,“委屈夫人了,最近事情太多,待事情了了,一定多陪夫人。”
何歆與看他面色溫和,說話也十分自然,心中不由升起兩分疑惑。
他既然罰她禁足,應當是有氣的,再不濟,看她如此可憐的樣子,也該詢問兩句吧?
竟連提都不提禁足的事?
他不提,那她主動提一提好了,“當然,除了想見一見殿下,我還想解釋一下芊菁的事,其實那天……”
“不必解釋。”五皇子笑着打斷了她,“你是皇子妃,你有權利決定如何處置她,不必跟我說。”
“可是……”
五皇子親昵捏了捏她的手,“不必多說,已至晚間,夫人可曾備下為夫的飯了?”
何歆與只得先傳了膳。
甚至用完晚膳之後,五皇子也沒走,二人還溫存了半晚。
夜已經極深了,五皇子妃屋裏紅燭垂淚,輕帳搖曳,滿室春色。
何歆與渾身骨頭都酥了,這下眉眼處的嫣紅是實實在在的了。
五皇子指尖撫過她臉側,引起一陣輕顫,何歆與有些渙散的瞳孔對上穆玄禮深深的凝視,頭皮有些發麻。
“時、時辰不早了,明日,殿下還得上朝,”何歆與嗓子都有些啞了,她忍着不适勸道。
五皇子笑,一手握住她纖腰,“此時,上朝不要緊,夫人才要緊。”五皇子頗有些一朝開葷就收不住車的架勢。
而何歆與有些驚慌的拉住了他的手,試圖制止他,“臣妾身體有些不适……”
五皇子皺眉,“不适?”随即想到什麽似的展眉道,“倒是我疏忽了,既然夫人身體不适,不若再多歇一個月吧。”
此時渾身酸軟的何歆與腦子有些懵,什麽多歇一個月?
這意思,難道是讓她多禁足一月?
這,這不僅沒撤掉禁足,還多加了一個月?
她當即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五皇子,那控訴的眼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
可五皇子偏偏沒有看出來,他還極為體貼的松開了她,幫她蓋上錦被,“既然如此,夫人好好歇歇,為夫還有事需要處理,空了再來看望夫人。”
他說完,當真起身,穿上衣服,臨走前甚至還俯身親了她一口,“夫人好好休息。”
何歆與抱着被子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走了,一直到他真的出了門才終于确定。
榮德這時候正在門外候着,他都快昏昏欲睡了,想來這個點五皇子是要在這裏歇下了,他是不是也找個地方休息?
剛這麽想着,誰知一擡頭,就看五皇子出來了,他連忙打起精神上前引路。
都這個點了,怎麽還要走了呢?
難道是鬧了不愉快?
榮德心中更謹慎了,生怕做錯了事。
卻在擡頭間,竟然看見五皇子唇邊的笑容。
榮德,“……”這到底是愉快,還是不愉快啊。
不過他向來伶俐會說話,不然也不會跟着五皇子伺候這麽久了,“殿下,這夜深了,怎麽還回去了呢?”
五皇子笑道,“惹了一只貓,擔心她撓我。”
只這一句話,榮德就聽出五皇子心情不錯,當即也放松了幾分,可哪裏來的貓呢,沒聽說皇子妃那裏養了貓啊?“什麽貓,連殿下都敢撓,奴才抓了它給您出氣去!”
五皇子腳步一頓,掃了他一眼,唇邊的笑也不見了,榮德心中一個咯噔,他這是說錯了什麽話?
“你好大的本事。”五皇子道。
“哎喲是小的多嘴,小的該死!”說着真的給自己掌嘴了兩下。
五皇子見他如此,才邁開步子繼續往前,榮德呼了一口氣連忙跟上,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