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何歆與剛回到自己的小院,挽月便上前說有小厮找她,已等了多時。
等見了後才發現這小厮有些眼熟,仔細一瞧,這不是和運麽?
“這是朱門錦緞鋪的朱老板差人送來的,說是早過了取的時間,看您一直沒去取,就送上了門,”和運端着托盤進來,仔細的向何歆與禀報,“今日奴才正巧當值,就給您送來了。”
這話說的讨巧。
一般送東西的,門口檢查了沒問題,就會有下面的小厮托人幫忙傳喚一聲,然後由挽月去門房拿。
而這次和運不僅沒讓挽月跑腿,還親自給送了過來,顯然是想讨個好。
可何歆與仿佛沒聽出來,她在椅子上落座,端了桌上一杯茶慢悠悠吹了一口,也不說話。
和運把不準何歆與這是個什麽态度,他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挽月,可就連挽月都不明白何歆與這是個什麽意思。
挽月還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呢,以前這些前院當值的小厮見到她那個不當回事的樣子還歷歷在目,與現在相比可是天差地別。
何歆與慢慢喝了一口茶,這才開口道,“你是叫……”
“小的和運。”和運忙道。
何歆與點了點頭道,“哦,對,和運,你以前是不是在桂花園看守?”
和運一聽,心中一突。
他有段時間犯了點錯,被管家打發到桂花園那個清湯寡水的地兒守園子,那桂花園若是入秋時開了花時還好點,平時那就是個清水衙門。他那段時間好好表現,給管家上了不少供,這才趁着花落了回到前院裏,本以為今天這差事能讨得新晉二小姐的歡心,但看這架勢……難不成,她對以前的事情有所記恨?
他原本就聽說,這二小姐一上來就暗中處理了不少人,最近聽說動靜小了,想來是該報仇的都報了,他才湊上來的,沒想到……?
不過如若這點事她都要記恨報複的話……這哪兒報複的過來?
不過也難說,人家以後就是一步登天的皇子妃了,別說教訓幾個下人,就是直接發賣了,又有什麽關系?
沒看連一手獨大的老夫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和運于是愈發小心翼翼起來,他捧着托盤讨好道,“是的,小的以前在桂花園待過一陣子,現在在前院兒跑個腿,二小姐日後不管有什麽事情,都盡管囑咐,小的一定盡心盡力,無有不從!”
“是嗎?”
“那肯定是的!但憑小姐吩咐。”和運連忙道。
何歆與笑笑放下茶杯,看着和運道,“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本小姐可就信了你這回,以後看你表現。”
“必須的,必須的。”和運點頭哈腰,往上舉起托盤。
挽月看了一眼何歆與,這才接了托盤。
“跑這趟辛苦了,”何歆與道,“挽月,打賞。”
挽月将手中的托盤放在小桌子上,又給和運打賞。
和運忙道,“不敢不敢,能給小姐辦事是小的榮幸。”
何歆與道,“收着吧,記着你今天說的話。”
和運一想,今天的錢收了,才算是穩了二小姐的心,于是便收了錢,再三道謝後,才退了出來。
退出來後,這才撫着胸口長出了口氣。
乖乖,以前可真是沒看出來,這二小姐的氣場也太強大了,以後,了不得。
和運出去後,何歆與才去翻那托盤,這是自己前一陣子在朱門錦緞鋪定的一套秋衣,兩套冬衣。
只是在那衣服上,竟還放着兩只荷包。
何歆與看到荷包,瞬間明白了朱老板的意思。
他這是還想跟她要香料呢,只是那香料她如今是做不出來了,其中需要放置的兩味藥已經被她用在別處,根本無法制作。
而且話說回來,以前落魄無奈時她用這香料方子換幾個銀錢用,但以她現在的身份,怎麽可能還會做這些東西來換取錢財?
真是笑話。
別說做這種事,就是想都不會想。
這朱老板,忒是沒意思,以後,斷不能來往了。
*
劉景庭自從知道何歆與指婚給五皇子後,整個人都懵了。
他還沉浸在自己和何歆與門當戶對的喜悅裏,沒想到現實很快給了他一棒。
如今聖旨已下,再無挽回可能,劉景庭這次是真的食不下咽了。
他曾暗中給何歆與遞了很多很多消息,可那些消息無一例外都石沉大海,全無音信。
以前即使不來見,也會留個話,如今竟是連一句話都不肯跟他留了。
她,她是真的不打算再理他了。
劉景庭忽然之間,就認清了這個事實。
心灰意冷之下,幾天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長公主乍見他,也吓了一跳。
她那天從梨春園把人帶回來後,就讓他閉門思過,以往即便罰他閉門思過,他也是活得照樣滋潤,沒想到這次才幾天工夫,竟變得面色蠟黃,憔悴不堪。
本來前兩天紫菀就來禀告過,只是她并未放心上,只以為又和上次一樣,一直到紫菀催了三次了,她才過來看看,沒想到這次竟然是真的。
長公主問紫菀,“怎麽回事?怎麽這般嚴重?”
紫菀忙道,“回長公主,公子這幾日茶飯不思,我等已經請太醫診治過了,太醫說這是心病,若長此以往,恐惹出大病來。”
心病?他能有什麽心病,竟果真這麽不待見那武侯家的?
長公主看他這般模樣,倒真有些心疼了。
她想,若他果真如此,便只能厚着臉皮去退婚了,畢竟不能真不管自己的兒子了。
只是她還未開口,卻未想躺在床上的劉景庭竟主動開口詢問,“母親,與武侯家的親事定的哪天的日子?”
長公主一愣,走過去坐在他床邊,幫他掖了掖被角,才道,“日子定在明年開春三月裏。若是你果真不喜歡……”
“能不能別那麽晚?”劉景庭打斷了長公主,說,“我想下個月就成親。”
“下個月?”長公主道,“下個月有些緊張,我們還什麽都沒準備。”
“就下個月,”劉景庭說,“不下個月,我就不成親了,您自己看着辦吧。”
長公主覺得這樣不妥,但看他面色灰敗的模樣,拒絕的話倒有些說不出口了。
這似乎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看他這般,一副決絕的樣子,長公主終究覺得對他不住,便妥協道,“我回頭問問武侯家的。”
劉景庭聽了,沒再說什麽,轉頭對紫菀道,“不是說藥好了嗎?拿來吧。”
紫菀見狀忙把藥拿過來,劉景庭端過藥幾口就喝了,把空碗遞了回來。
紫菀不可思議,以往絕對要叫苦連天,這次竟然這麽幹脆就喝完了,她還有些懵的接過了藥碗,而劉景庭已經又躺回了床上,甚至主動提起吃飯,“晚膳就在我這屋吧,不想出去了。”
紫菀看了看長公主,回道,“好的公子。”
長公主皺了皺眉,但想到能讓他改改性子,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便果真盤算着,是不是早點讓他成親。
*
孝康帝在禦花園裏看新來的愛妃跳舞,盡管天氣涼了,可不知怎麽的,最近就是覺得自己年輕力壯了不少,竟絲毫不覺得冷,反而滿身火熱。
正在跳舞的從北戎來的華昭儀正跳着異域風情很濃郁的舞蹈,舉手投足間都是柔媚與惑人。
孝康帝看的興致大起,可正在此時,禦花園裏有個太監急匆匆的一路小跑過來,申公公遠遠看到了,看了一眼孝康帝後,悄悄過去聽了聽那太監的話。
這一聽臉色立馬不好了,他揮退了那太監,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孝康帝。
不能怪他這般小心,最近皇上是愈發喜怒無常了,作為貼身太監的他感受是最直觀的了。
可今天這事不能不報,雖然報了會惹怒皇上,但不報就是個死。
他想了想,就直接在側面對着皇帝跪下了。
孝康帝眼角餘光看見了,懶洋洋的問了一聲,“什麽事?”
正在這時,北戎昭儀一舞跳畢,過來撲到皇上懷裏,撒嬌道,“皇上,您看臣妾跳的怎麽樣啊?好不好嘛?”
申公公要出口的話,瞬間又咽下了。
孝康帝也不顧是不是在外面不成體統,只将溫香軟玉抱個滿懷,滿臉愉悅的樣子,“好好,跳得好。”
“那皇上得賞臣妾。”懷裏美人嬌滴滴道。
“哈哈哈好好,賞,賞,就賞愛妃一個淑妃位怎麽樣?”
新晉淑妃連忙驚喜道,“多謝皇上!”
皇上大笑着攬住愛妃,往寝宮的方向去了。
申公公徹底閉了嘴。
等到有機會跟皇上說這件事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孝康帝一臉疲态的走出寝殿,申公公已經在地上跪了多時了。
“什麽事?”孝康帝一邊由着宮女們更衣,一邊問申公公。
申公公惶恐的把身體伏地極低,想說什麽又不敢的樣子,孝康帝不耐煩地道,“磨唧什麽,說!”
申公公身體一抖,嘴上也利索了,“啓禀皇上,剛下面來報,乾州地帶發生地動,幾位大人正在前殿等您……”
“什麽?!”
*
禦書房裏,氣氛一片凝重。
乾州發生地動,涉及範圍廣大,大半房屋倒塌,人員死傷無數。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秋收已過,糧食大部分都收了上來。
孝康帝臉色陰沉,渾濁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幾個人,衆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自古地動就被視為不祥,當朝管理不當,上天都看不過眼,降下懲罰,民間更有地龍翻身的說法,甚至将此視為更朝換代的信號,孝康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尤其在他暮年之時,如何聽得了這種事情,心中惱怒可想而知。
幾位大人心中也是頗有怨言。
他們已經在這裏等候了将近兩個時辰才見到孝康帝,這好不容易看到了,皇帝還一副這種樣子瞪着他們,仿佛是他們造成的這個地動。
右相何大人和身為左相的齊洺齊大人垂着頭紋絲不動,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這兩位重臣不開口,其他人更是沒有人開口說話,孝康帝只能更生氣。
因此孝康帝直接把茶碗砸到了地上,這一砸,嘩啦啦衆人跪了一地。
孝康帝撒了氣,還得指望着眼前這些人幹活,終究也是忍着開了口,“諸臣以為此事如何解決啊?”
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終于有人出來道,“首先是派人安撫,現在民心浮躁,安撫民心是首要的。”
可又有人道,“此言差矣,目前這重中之重是赈災,迅速挽救受災衆是第一要務。”
“劉大人說的是,但民心也很重要。”
“災情不解決,談民心不是妄談!”
孝康帝聽他們對話,不耐煩道,“一起處理,不影響。”
二人忙恭敬道,“是。”
何啓遠聽了卻皺了皺眉,皇上做決定,是越發随意了。
孝康帝看了看衆人,突然道,“太子呢?”
申公公見狀忙上前回道,“太子殿下昨日便來跟您禀告,今日出宮一趟,想必此時還未回來。”
孝康帝臉色很快沉了下來,雖然本來臉色就不好,“都這種時候了他還出宮?立馬讓他給我滾回來!”
立馬有人馬不停蹄的出去找太子了,其他衆臣面面相觑,心中也知,皇上這是遷怒了。
太子很快便趕了回來,一進禦書房便跪下了,很快,等待他的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尤其還當着衆大臣的面,當真是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留。
太子跪在地上,磕頭磕的麻木。
還是随後趕來的淳王爺打斷了這件事。
“皇兄,當務之急,是即刻派人前去赈災。”淳王提醒道。
孝康帝這才不再罵太子,商議起讓誰去赈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