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何老夫人在小佛堂裏念完一段佛經，這才睜開眼睛，問了桂姑姑一句，“走了？”
桂姑姑點點頭道，“走了，喜月陪着，就帶了些細軟，聽說……”
“什麽？”
“聽說，二姑娘送了送。”桂姑姑道。
何老夫人沒說話，伸出手來，桂姑姑會意上前扶她起來，一起往外面走去。
桂姑姑扶着老夫人坐上了軟榻，已經有丫鬟遞上來了參茶。
何老夫人接了茶喝了一口，沉默了很久，卻始終想不明白，“家裏虧欠大丫頭的了？”怎麽就一門心思的跟着那個白面書生跑？那白面書生有什麽好？
這是何老夫人最想不明白的。
按理何芷嬈在家裏基本足不出戶，即便與那姓季的稍有接觸，但她卻能肯定，絕無深入接觸，怎麽就這般較勁，非要嫁過去不可？
竟還鬧得滿城風雨，何家多年維護的臉面，這次算是徹底丢盡了。
桂姑姑嘆了口氣，“老夫人您別為這事傷神了，眼下木已成舟，認了便是了，我已經囑咐過喜月那丫頭了，之後也會讓人關照着些的。”
何老夫人也明白這些，如今說什麽都晚了，只得不再提了，放下了手中的參茶，再次開口已是換了個話題，“你說，她果真一點怨恨都沒有？”這個她顯然是指何歆與。
這麽久沒認她身份，家裏的丫鬟婆子們又是怎麽欺辱她的，她都有耳聞。
如今，一點抱怨都沒有？竟還維護何府的面子？
“這……”桂姑姑一時不知如何說，前一陣大夫人還來面前嘀嘀咕咕，說何歆與如今翅膀硬了，開始誰都不放在眼裏了。
可現今看這番作為，又不像。
“她對蘭芬，對我，對何家，真就一點怨恨都沒有？”何老夫人又問。
桂姑姑道，“目前看着還是個好的。”
“知人知面難知心，”何老夫人心裏到底疑慮重，“若以後成了皇子妃，她會不會做什麽事？”
何老夫人越想越擔心，又想到前一陣大夫人在她耳邊嘀咕的話，本來那時候就想處理的，奈何這兩天又因為何芷嬈的事情無法分神，“去，喚她過來說句話。”
桂姑姑道，“哎，我這就讓人去叫。”
*
何歆與是聽到人的叫聲才驚醒的，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躺在何芷嬈的寝室床上做着夢睡着了。
夢裏她生來就是何府承認的二小姐，有和何芷嬈差不多的院子，一樣多的丫鬟仆役，數不清的首飾珠寶。
下人們對她畢恭畢敬，沒人敢輕視她，母親也對她呵護有加，不曾打罵過她。
可一睜眼，這些都散了個幹淨。
何歆與怔怔躺了一會兒，等再次聽到有人喚她，仿佛才明白過來眼前處境。
她匆匆起身，出了屋又向外走去，正碰見挽月正在四處喚她。
“我在這兒，什麽事？”何歆與迎上去道。
“姑娘，老夫人派人叫來了，得趕緊過去。”挽月跑的微微有些喘，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何歆與身後的院子，這不是大姑娘的住處麽？大姑娘都不在了，姑娘還來這裏做什麽？
何歆與注意到挽月臉上的疑惑，不過她沒解釋，只匆匆往外走，邊走邊問道，“我頭發亂不亂，瞧瞧我的衣服怎麽樣？”
挽月被轉移了話題，便沒有再多說，連忙幫着整理頭發衣飾。
何歆與去了何老夫人那裏。
進了屋，何歆與先是規規矩矩的給何老夫人行了禮，等何老夫人叫了起，何歆與才站起身。
“叫你來，是有兩件事囑咐。”何老夫人開了口。
“請老夫人示下。”何歆與道。
桂姑姑有心提醒一句該喚祖母了，但奈何兩位當事人都一臉正常的模樣，她反倒不知如何開口了。
何老夫人道，“一是沒幾天你就要去皇子府了，從我相府出去的人規矩不能差了，我會派個嬷嬷過去，專門教你規矩，這一陣你好好跟着學。”
何歆與垂眸道，“是。”
“另外，你那裏只有挽月一個丫鬟伺候忙不過來，回頭會再派兩個丫鬟過去。”
何歆與道，“多謝老夫人。”面上何歆與應的乖巧，心裏卻知這是何老夫人要給她上眼藥了，若是真心想讓她有丫鬟，必然是讓她自己挑，老夫人送過去的算怎麽回事？
看來最近得小心行事了。
只是她為何如此？最近她有做什麽事，礙了她的眼？
“還有，沒幾天你就要出嫁了，就在安榮院裏待着吧，不必搬去桐雨院，來回折騰了。”何老夫人繼續道。
何歆與再次低眉順眼地應了，“是。”
桂姑姑适時帶着身後的一位老嬷嬷上前，跟何歆與道，“二小姐，這位是師嬷嬷，對宮裏的規矩最是熟悉了，這段時間，就由師嬷嬷教您。”
何歆與看到師嬷嬷倒是眼前一亮，忙行了一禮，“多謝桂姑姑，多謝師嬷嬷。”
師嬷嬷溫笑，“二小姐客氣了。”
何老夫人擺了擺手，“沒事你就下去吧，時間有些緊了，規矩抓緊學起來。”
桂谷谷笑道，“師嬷嬷曾在宮中當過差，對規矩最是熟悉不過，二小姐多多跟着師嬷嬷學。”
何歆與又忙道，“是，多謝老夫人，多謝桂姑姑。”
等告別了何老夫人出來，何歆與一路客氣的帶着師嬷嬷回了自己在安榮院的住處，“師嬷嬷，這幾天可能要委屈您一下，我這裏比較寒酸。”
師嬷嬷看起來很好說話，“二小姐您客氣了，老婆子哪裏待着都可以。”
何歆與笑笑，囑咐挽月去把耳房收拾出來，暫時給師嬷嬷歇腳，這才又道，“大夫人快該用藥了，我得去服侍了，麻煩您先歇一下，咱們下午就開始如何？”
師嬷嬷笑道，“好的，二小姐先忙。”
何歆與在屋裏準備了一番後，這才到了安榮院主院，進了大夫人的屋。
大夫人此時正渾身不舒服，一會兒讓丫鬟撓背，一會兒讓丫鬟捶腿，見了何歆與過來，便眼睛一亮，“藥好了嗎？”
何歆與瞧了瞧她的樣子，心底有了些盤算，“回大夫人的話，剛剛去看了，還需要半刻鐘。”
“怎麽還要這麽久！這些個奴才怎麽做事的！”大夫人渾身更不舒坦了，似乎一刻也等不了了，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就要親自去看。
正巧這時候，丫鬟斷了藥上來，何歆與忙接了手，給大夫人遞過去。
大夫人接了藥幾口喝完了，頓覺渾身都舒坦了，她舒舒服服的躺回到床上，半眯着眼睛，滿臉享受的表情。
仿佛都忘了今日因着何芷嬈出府的事情，那哭暈過去的不是她一樣。
何歆與見狀，便從屋裏退出來了，回去找師嬷嬷學規矩去了。
*
這天，又是伺候了大夫人用完藥，何歆與從大夫人的院裏出來，正遇上師嬷嬷從外面回來，身後還帶着兩名丫鬟。
何歆與給師嬷嬷行了個禮，師嬷嬷忙回了個禮，道，“使不得使不得，二小姐。”
“這是應該的。”何歆與道。
師嬷嬷對着身後的兩個丫鬟道，“還不見過二小姐。”
兩個丫鬟忙上前行禮道，“奴婢阿榮/阿蘭，見過二小姐。”
“這是……”何歆與有些疑惑地看向師嬷嬷，果然師嬷嬷解釋道，“這是老夫人給您這兒分來的兩個丫鬟，二小姐看看給分配到哪合适。”
何歆與笑道，“原來是這樣，多謝老夫人惦記，那阿榮和阿蘭就先跟着挽月，具體做什麽聽她的就行。”
阿榮和阿蘭忙點頭稱是，便要下去了。
正在此時，何承銘從外面回來了，正巧路過這裏。
何承銘本就不高興的臉上，在看到她們後更是滿臉陰沉，路過的時候忍不住沖這裏吐了一口口水，“什麽下賤東西！”
經過何啓遠的教訓，對何歆與他暫時沒什麽辦法，但這個敢背叛他姐姐的下人，他還是可以教訓一下的。
師嬷嬷可是長姐的教養嬷嬷，如今姐姐剛走，轉頭便去了何歆與那裏，真是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何歆與臉色難看了起來，因為那口水正吐在了師嬷嬷身前馬面裙上。
師嬷嬷似是習慣了，倒是沒說什麽，甚至還行了個禮，“二少爺有禮。”
而何歆與卻不幹了。
“站住！”她上前攔住了何承銘，皺着眉道，“道歉。”
何承銘頓覺稀罕了起來，他不找她的事便罷了，這次她竟然還敢主動找他的事？真是天要降紅雨，什麽事兒都有可能發生哈？“你算個什麽東西，給老子閃開！”
“給師嬷嬷道歉！”何歆與不容拒絕道。
何承銘皺眉看着她，“滾開！”何歆與他雖然現在不能跟她明着動手，但跟個下人道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師嬷嬷既然跟了這個賤人的孩子，這種牆頭草的家夥，他還跟她道歉？
做夢！
師嬷嬷見狀連忙上前拉住了何歆與，她之前在安榮院待了那麽久，非常清楚何承銘的脾氣，連忙勸道，“二小姐，沒事沒事，老婆子換件衣服就行了，不礙事的。”
何承銘厭惡的看了她們一眼，趾高氣昂的離開了。
何歆與看他那個樣子，心裏恨得要死，只想着日後定然要他好看。
什麽不能跟他一般見識，都是渾話！狗咬她一口，她偏要咬回去不可！她疼了傷了是真，一句不能與狗一般見識便能抹去？
何歆與轉頭對阿蘭和阿榮道，“去幫嬷嬷換身衣服去。”
二人應了，正待和師嬷嬷一道去，師嬷嬷擺手，“不用不用，老婆子自己就行。”
何歆與道，“嬷嬷且去吧，我在屋裏等你。”
師嬷嬷便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