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這趟，何歆與本是不該來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該來。
可，就是忍不住。
擡頭看了看眼前的茶館，深吸了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有小二熱情款待，待問清楚了找誰之後，立馬把她帶去了一處二樓的包間。
裏面坐着的赫然就是四皇子穆玄霖。
何歆與進去施了個禮，“給殿下請安。”
“免禮。”四皇子殿下和顏悅色道，“來，坐。”
何歆與多敏感一個人，哪怕僅僅是這一句簡短的話，她立馬就察覺出四皇子态度的與衆不同，當即心髒就狂跳起來。
難道，難道，四皇子殿下知道她成為相府二小姐後要……
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以她現在的身份來說，嫁給四殿下也是可以的。
她面帶羞澀的坐了下來。
縱然她有一百個心眼，與任何人相處首先想到的都是算計，但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面對的還是她情窦初開的少年郎，因此不免稚嫩。
“還不曾恭喜歆與姑娘，”四皇子笑道，“日後，見面機會便要多了。”她的身份，以後府中人情往來、宴會之類的，都可以參加了，日後見面的機會必然會比之前多。
想來她的美貌也會被更多人注意到……
但想到接下來的安排，四皇子的心又淡了些。
“多謝殿下。”何歆與禮貌道謝。她雖然入了族譜，也是正經的相府小姐了，但到底自小未受過這方面的指導教育，也不曾有人提點她，那些府中的宴會她自是聽說過，但從未參與過。
“你嫡姐的事情本殿聽說了，而父皇下旨讓五皇子府與右相府聯姻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以往是你嫡姐，往後可就說不好了。”四皇子轉而提起另一件事，道，“我已經向父皇舉薦了你，日後你可就是正經上玉蝶的皇子妃……”
何歆與聞言怔了片刻，良久才明白過來對方話裏的意思，臉上的粉紅也漸漸褪去了，她點了點頭，“多謝殿下。”
四皇子人精一樣的人物，自然看出何歆與面上的失落，當下只作不知，她就是這樣，他用起來才放心。
而且，當時随手認識的人，沒想到日後竟有如此妙用，四皇子心中自是十分滿意。
“你可千萬不要辜負本殿的苦心，父皇面前，我也會努力為你多美言幾句的。”四皇子看着她道，“……你能聽懂我的意思，也知道以後該怎麽做吧？”
何歆與點了點頭，繼續道謝。
“不必道謝，亦不必如此客氣，”四皇子笑，“本殿說過，日後我們的來往……還多着。”
二人說了幾句話，何歆與不能多待，畢竟她現在跟以前不同，私自出來就很紮眼了，這就就要告辭了。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四殿下一眼。
這本來就是她想要的，不是嗎？這樣的結果，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只是沒想到四皇子還出手推了一把，這讓她心中五味陳雜。
待人離去，四皇子殿下心中也有點感慨，他也不是完全對她無感，但比起大業來，這些許小事，自不會在他心中停留多久，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淳王爺在茶館對面的小攤等到何歆與出來，示意身後的小跟班留下來觀察何歆與是見了誰，而他則提步跟上了何歆與的身影。
何歆與腳步匆匆，想快些回府，卻在拐進一處小巷時，橫生出來一把折扇攔住了她的去路。
何歆與柳眉一蹙，哪裏來的登徒子，竟然這個時候攔她的路，不知道她正着急呢麽？
現在滿府裏誰不盯着她，她也是頗費了些心思，才偷偷跑出來這一會兒的工夫。
何歆與擡起頭來，怒視過去，結果發現對方竟然有點眼熟。
這、這不是淳王爺嗎？
何歆與看清來人的瞬間，臉色幾番變幻，愣生生把怒氣壓下去，換上了一臉乖巧，“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
淳王爺笑得十分和藹可親，“這不是‘義女’麽，不知‘義女’這是要前往何處啊？”
“……”何歆與差點忘了，上次在王府見面，她還是以‘義女’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的，可是現在京城裏，誰不知她已經是相府正經的二小姐了，“臣女正要回府，不知王爺有何指教？”
“指教沒有，倒是有一點小事想讓‘義女’幫個忙。”淳王爺繼續端着人畜無害的笑，“不知‘義女’可否賞臉？”
這左一句‘義女’，右一句‘義女’，就是傻子也知道這淳王爺是故意的了，何歆與暗咬銀牙，這個淳王爺竟然是這麽個小肚雞腸的人，不就是那天罵了他一聲登徒子，竟然記恨到現在，還專門過來奚落她的身份，“王爺說笑了，臣女人微言輕，哪裏能幫得了王爺。”
“不不，這件事，還就你能幫得了本王。”淳王爺看她明顯要炸毛的模樣，不由有些好笑，同時也不無吐槽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惡趣味了真是，明明就是個小丫頭……正要再說點什麽，突然擡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住了口，轉而換了一種笑，沖遠處點了點頭。
何歆與見狀也轉頭望去，不由瞳孔瞠大，也幸得淳王爺此刻并沒有注意到她。
竟、竟然是五皇子。
只見五皇子一身寶藍色的錦衣，面如冠玉，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整個人都是謙遜又平和的姿态，“見過王叔。”
那因四皇子主動要将她推給五皇子而低落的心情瞬間恢複了一些。
五皇子也長得很……再加上他脾氣溫和，又無甚背景，等嫁過去了，還不是任她拿捏？
“小五這是要去哪裏啊？”淳王爺口吻熟稔道。
“回王叔的話，侄兒聽說博古齋新進了幾幅前朝年間的字畫，想去觀摩一番。”五皇子規規矩矩回道。
淳王笑道，“說得本王也想去瞧一瞧了。”心中卻暗道，傳聞這五皇子十分好書畫，果然不假。
五皇子忙道，“能邀王叔一起，那是侄兒的榮幸，那侄兒給王叔帶路。”
“哈哈，多謝小五了，”淳王笑道，“今日就算了，改日吧，今天還有點事。”
“那如此，就不叨擾王叔了。”穆玄禮道，“侄兒告退。”
說完又行了一禮，還禮節性的沖在一旁站着的何歆與颔首了下，這才走了。
讓一直在一旁尴尬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何歆與瞬間對他好感爆棚，忙向對方還了一禮。
畢竟沒人介紹她的身份，她這時候按說是不認識五皇子的，貿然行禮也不好，如今這樣一來，算是全了禮節。
方才，五皇子看她的眼神雖然有禮，但是很陌生。上次雖然在穹山書院有過一面之緣，但當時她是小厮打扮，他沒認出來也是有的。
且那次是小厮身份，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糟糕，那這第一次見面，就給他留下在街上和王爺獨自站一起的印象，那可真是不好！
何歆與想到這裏，正好發現淳王爺已經從五皇子身上收回眼神，又放到了她身上。
她心中也不無懊惱，真是流年不利，怎麽就得罪了這麽一尊大神。
如今這種情形，還是趁早離開為妙。
她不給淳王爺開口說話的機會，連忙行了個禮，“那臣女也告退了。”
說完趕緊轉身走了。
淳王爺想留人，但到底做不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舉動，只能失笑地看着她走了。
而另一邊走過去的穆玄禮，顯然并未将這件事放心上，而跟着他的雲峥卻有些不忿。
“這個女子還真是無處不在啊，”雲峥發現自從知道這位是誰後，總是有意無意的遇到，“這位也真是有本事了，如今不僅成了光明正大的相府小姐，看來和淳王爺交情也不淺呢。”
這話說的，明面是誇，可明顯就是不懷好意。
五皇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對她似乎很有意見。”還真是難得，雲峥跟着他這麽久了，很少對一個人有這麽明顯的個人喜好在裏頭。
雲峥道，“我就是不明白了，她怎麽就這麽能……能……”
“？”
雲峥想了半天想不出詞描述，只好道，“放眼整個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像她這般的女子了。”
這句話五皇子思索了一下，覺得還算貼切，便點了點頭。
還真是，與其他女子不同。
“淳王爺不是正在接待外使麽，怎會與這女子在這裏？”雲峥道。
“不然，”五皇子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雲峥，慢慢地道，“你去問問王叔？”
雲峥聽了面色一變，立刻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忙正色道，“小人不敢。”
“小心點說話。”
“是。”雲峥低頭。他的确不該對誰帶有個人看法，這會讓他的判斷和以後的行動都會受到影響。
沒多大會兒，二人到了博古齋，五皇子帶着雲峥走了進去，穿過弄堂，左拐右拐，拐到一處不起眼的後門，又出了博古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進了一處小庭院。
小庭院裏正坐着一名已過不惑之年的男子，剛毅的臉和那身尋常的布衣打扮看起來并不匹配，見穆玄禮進來，忙起身行了一禮，“殿下。”
“雲将軍不必多禮。”穆玄禮幾步上前虛扶了一把。
此人正是駐守漠北将近二十年不曾回京的大将軍雲義深。
起身後二人一同坐下，寒暄了兩句，雲義深這才道，“不知殿下信中所說，可屬實？”
穆玄禮一笑，回道，“雲将軍，我怎麽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心中卻道，雲将軍竟然比他想象的，還要在意這件事，接到信後，竟然親自回京了。
時間上來講，基本就是沒有猶豫就動身了。
“可，可她怎麽這麽久了，都不曾提過一下？”
“她能怎麽說？”穆玄禮道，“即便她說了，又能如何？”
雲義深一怔，良久恍然，是啊，就算說了又如何？可能只會多增幾條人命吧。
“那，那她這麽多年……”
“她這麽多年……”穆玄禮頓了片刻，轉而問起另一件事，“不知雲将軍可曾聽說過‘京城五子弟’？”
“什麽？”常年不回京，并且刻意回避京城消息的雲将軍自然對這些小道消息不熟悉。
“吏部尚書莫遷遠之子莫冠文，大理寺卿董敬亭之子董卓然，右相府何啓遠之子何承銘，太子太傅孫長山之子孫博，以及，長公主府劉景庭。”穆玄禮說完，不知是不是雲峥在他耳邊念叨多了，此時竟不合時宜的想起另一件事。
這京城五子弟，竟然有三個都跟何歆與有來往，還有一個是她同父異母的兄弟，說起來，在何家，何歆與似乎和何承銘的關系一般，倒是和那個有出息的何承佑關系不錯。
上次竟然還專門帶她去穹山書院的賞菊宴玩。
腦海裏不由印出那天她那身小厮打扮，穆玄禮微微眯了眯眼，最近何府的一系列傳聞他也有所聽聞，雖然他一開始的計劃裏并沒有何府什麽事，但若壞了他的事，那是萬萬不行的。
父皇也是糊塗了，竟然想把他拎出來當槍使，就算填上右相府又能如何？當他這麽多年的經營是好玩的？
不過，父皇此番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麽呢？單純只是想敲打太子？敲打心思各異的衆皇子和朝中諸臣？
又或者，想借此吸引衆人目光，以保護什麽人？
但不管怎麽說，都把他擺在了這樣一個招風的位置，只是，一切都能如父皇所願麽？
呵。
穆玄禮心思重重，雲義深更是。
他雖然并不知道所謂的京城五子弟到底是從何而來，又是誰人所取，但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名號。
但長公主之子上榜讓他始料未及的同時，竟也表示理解。
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兒子，誰又能真心相待呢？
沒有下手除掉，已經是格外寬宏了。
雲義深想，換作是他自己，可能比他做得，還要過分。
“他現在……”雲義深沉默了好久，才有些艱澀的開口，“他如今怎麽樣？”
穆玄禮知道他問的是劉景庭，便道，“如今長公主為他定了親，應該就在年後。”
“是哪家姑娘？”雲義深忙問。
“武侯家的嫡孫女。”
“還好還好。”雲義深聞言吐了口氣。那嫡孫女本人如何他不知道，但武侯此人他還是知曉的，想來門風差不到哪裏去。
“信中的提議，将軍想的如何了？”說完了這件事，穆玄禮問道。
“這……”雲義深有些猶豫。
“不急，你再考慮考慮，我等你回複。”穆玄禮道。
雲義深看着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