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沒幾天,何歆與便收到何承佑的消息,一道前往穹山書院參加邱院長組織的賞菊宴。
當天,何歆與穿着小厮服站在何承佑面前時,他不由笑道,“真是失算了。”
這俊俏的小模樣哪裏像個小厮。
何歆與無辜地眨了眨眼,“有什麽不對嗎?”其實,本來她可以往醜裏添添妝遮遮容貌,好符合這個小厮身份,可奈何今天還有點小打算,故而只能這樣了。
她慣是會利用自身優勢。
何承佑笑了笑沒再多說,轉頭對和臨道,“今日你就別去了。”
和臨有些擔憂,“公子,還是讓我跟着吧,二夫人問起來,奴才不好回話。”
“今日不修學,只是去看看賞菊宴而已,不用跟随。”何承佑道,“回頭我會與母親解釋。”
和臨只得作罷,退下了。
何歆與跟着何承佑一起,前往穹山書院。
何承佑的馬車寬敞而舒适,何歆與坐沒坐相,不是趴着就是靠着,反觀何承佑,坐姿端正,規矩一絲不亂。
何歆與看着他的樣子笑了笑。
何承佑不明所以,“笑什麽?”
“大公子果真一表人才,日後必定前途無量。”何歆與笑吟吟道。
何承佑耳根有些熱。
任哪個男子被一個長相如此惹人的姑娘這般直白誇獎,都會有些……妹妹來說,也是一樣。
尤其他家教甚嚴,從未與年輕女子過多接觸,所以一時還真不知如何回話。
何歆與又托着下巴看着她道,“也不知将來哪位姐姐有福氣,能嫁給大公子。”
何承佑耳根更熱了,他故作嚴肅道,“休要胡說。”
“是是是,我不亂說啦。”何歆與俏皮道,轉而掀開馬車一側的小簾子,也不顧及甚麽身份,趴在窗口往外看。
何承佑身邊的人都是經過二夫人嚴格篩選的,何曾有何歆與這般不守規矩的人。
但他卻不想說她,不僅不想說,反而莫名覺得,這樣的她很好。
未被規矩所束,活的自由自在。
看着她望着外面明亮的眸子,這一瞬間,何承佑突然想,若是可以的話,他願意以後多幫幫她,不只是在她有需要求助的時候。
穹山書院地處郊區,依山而建,地勢寬廣,馬車辘辘行了将近一個時辰才到。
此番穹山書院休沐三天,院門大開,迎接各處才子的到來。
穹山書院的賞菊宴名氣十分大,因此此次參與的不止是穹山書院的學子,還有不少外地學子,需得提前好多天就往這裏趕來。
一是因為邱院長的身份,邱院長年輕時曾為當今天子伴讀,皇上登基後又職任翰林院掌院學士,後因手疾罷官,開辦了穹山書院,便是連當今太子,見了邱院長都是要行禮的。
二是每兩年一度的賞菊宴會舉辦一些文學競技,不僅各地才子,連想要網羅勢力的各個貴族、官宦家族等都有參與,當天賞菊宴拔得頭籌的學子,甚至會被某位皇子攬到門下也說不定。
最出名的,莫過于幾年前的賞菊宴上拔得頭籌的學子,便被太子招攬走,如今在太子府出任幕僚。
何承佑今日既帶了何歆與,便沒想着去參與競技,只想着帶她到處玩玩,然後看看那個她所說的縣丞家的公子是哪個,待明日沒了何歆與,再下場比試一番不急。
畢竟,他右相府公子的身份,已經無須通過這些競技來吸引人的注意,更無需在意哪位皇子官員的招攬。
不僅不需在意,還得避嫌。
何歆與跟着何承佑下了馬車,又一路來到何承佑在穹山書院的休宿處,何承佑需要放下一些東西。
穹山書院的休宿處名額有限,很多學子只能寄宿在附近的民宿。
何承佑所住的一處環境還不錯,雖然地方很小,但是個獨門閉戶的屋,打開窗還能看到屋外一叢竹子。
何歆與進了屋,屋子裏的布置雖然簡單,但十分幹淨整潔,一面牆上仿着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
何歆與走過去随手翻了翻書架上擺得整整齊齊的書,什麽《周易》、《爾雅》之類的,她随便看了看頭都大了,連忙又放下了。
何承佑見狀笑道,“識不識字?”
“識一些,在姐姐那裏識了一些字,但這些都是什麽,看不懂。”何歆與蹙着細細的眉抱怨了一句,遠離了書架。
她雖識了一些字,但到底沒那心思做學問。
何承佑聽她喊了姐姐,想了一下才知道她說的是嫡姐何芷嬈,又想到以她這清脆好聽的聲音喊起哥哥來定也是不錯的,“走罷,帶你去找找你的意中人。”
何歆與臉紅了一下,倒也沒拒絕,跟着何承佑往外走。
其實,何歆與也不知那人是誰,那天只遠遠看了一眼,只知道是縣丞家的公子,具體哪個,她一會兒還得找上一找。
出了休宿處往外走,兩旁開始出現成排成排的菊花,各種各樣,花香陣陣。
“往前方走是大廳,今日各路下場比試的學子都在那裏報道。”瞧着何歆與喜歡,何承佑笑着跟她介紹,“後面是學堂,分各個試點,每個試點勝出的人會被舉薦到邱院長處,最後舉出優勝者。”
越往裏走,菊花越多,何歆與看到有不少學子的手中都抱着一盆花,問道,“那是做什麽的?”
“除了各處以菊為題的試點,側殿有一處專門供賞鑒的地方,若家中有罕見菊花的,可以拿來放到側殿,凡被側殿收放者,可得一張後方校場的入場券。”何承佑解釋道,“這三日,除了以菊為題的文試,學院後方的校場還有蹴鞠賽。”
“蹴鞠賽有什麽好看的,”何歆與不喜歡,馬兒跑起來會揚起滿場塵土,髒死了,她才不想去看。她拽了拽何承佑的袖子,“我們去看看文試好不好?”
何承佑依她,一起往前方報道處,待何承佑在萬名狀上填了名諱,立刻就被引路的小厮請到了裏面。
以前是學堂的地方如今被排了號,成了各個試點,在門口就可見有人熙熙攘攘吶喊,原來這群素日裏規規矩矩的書生們,也會有如此活躍的時候呢。
何歆與看的開心,還有陣陣花香不時拂來,看了沒多久,她突然眨了眨眼,問何承佑,“大公子緣何不下場試一試?以大公子的文采來說,還擔憂失敗不成?”
“我若下場一試,你可怎麽辦,”何承佑看着她笑道,“放心,今日我什麽都不做,專門陪你找人就是。”
何歆與道,“本來麻煩你帶我來就很不好意思了,還耽誤你比賽,我心裏過意不去了。”說罷她望了望四周,見不遠處有一處亭子,便指着那裏道,“大公子且去,我在那裏等着大公子即可。”
何承佑有些猶豫,“那你尋人的事怎麽辦?”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便是沒緣分,不強求。”何歆與道,“而且相比之下,大公子的比試更重要。”
何承佑還想再說點什麽,何歆與忙推了他往試點去,打斷了他,“去吧去吧,放心好啦,我會乖乖等你出來的。”
何承佑無奈,只得道,“行吧,我且去排隊一試,你有事就先等等,我過會兒就出來。”
何歆與點點頭,“加油,大公子。”
何承佑便進去了。
何歆與看到他真的進去了,便一轉身,朝另個方向走了。
剛才她好像看到了個有些熟悉的身影,但不确定,這會去确認一下。
穿過幾個人群,果然看到了他,帶着個小厮百無聊賴的靠在一處游廊。
左右望了望,發現并沒有什麽人注意後,便走了過去。
“奴才給莫公子請安。”何歆與上前低頭請安。
莫冠文正無所事事的靠在廊杆上,聽到請安只是随意點了下頭,可随即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轉頭望去,正看到何歆與擡起頭沖他笑,頓時眉頭一挑,“你怎麽在這兒?這是什麽打扮?”
何歆與自動忽略了他後一句話,道,“當然是知道莫公子在這兒,特意追過來的。”
莫冠文笑,“你追我做什麽?”
何歆與眼睛一轉,襯着這身小厮服,只顯得俏皮又可愛,“唔,追着跟公子讨個債啊。”
莫冠文瞅着她的模樣,有些牙癢癢,這個小妖精似的姑娘,實在是讓人又愛又恨,每次用着他了,就找上門來,用完了就沒信兒了,可他也不知道咋了,偏偏就是對她氣不起來。他瞅着她道,“上次說好的謝禮呢?”
何歆與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上次莫冠文偷偷告訴她考題的事情,但此時哪裏會承認,只無辜道,“公子說的是哪次?”
莫冠文斜着眼睛看她,“就不該對你抱有期望。”
何歆與笑着眨眨眼,“公子何必跟我這小女子計較嘛,而且也不是奴才主動要的。”
莫冠文的父親是吏部尚書莫遷遠,正是今年科考府試的主考官之一,某次莫冠文無意中聽到父親跟幾個同僚的談話,是有關今年府試。
莫冠文本就算是個不學無術的子弟,素日裏沒少跟莫遷遠對着幹,因此轉頭就把這消息說了,不止何歆與,還說給了其他幾個人聽。
不過其他幾個人都沒信,只有何歆與信了,并告訴了何承佑,盡管只是個大概方向,但何承佑本身學問就好,如此更是萬無一失。
當然了,即便假的,與她來說也沒什麽損失,本來就是個機率問題,賭對了不就是賺了。
莫冠文也并不是貪圖她的謝禮,畢竟他什麽都不缺,此時也只是随口說說,見她裝傻也不惱,“你今日來這兒做什麽?”
何歆與見他不再提,笑的更真誠了,“陪我家大公子來比試的,想見見世面。”
“哦,你家大公子……是何承佑吧。”莫冠文道,“你跟他關系不錯?”
“還行吧。”何歆與無奈道,“不找根大腿抱着,我在府中沒法過呀。”
“也是。”莫冠文摸着下巴道,“你要不要考慮來我府中?”
何歆與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只是随口一提,便沒搭話轉而說起別的,“莫公子來都來了,怎麽不下場比試一下?”
莫冠文翻個白眼,“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要不是他家老頭子今天死活硬帶着他來,他連來都不想來,“今日不僅是賞菊宴,今年更是逢邱老頭六十大壽,太子和五皇子都來了,你可小心着點,不小心惹禍了……”莫冠文比劃了一個掉腦袋的動作。
“……”這還真是沒想到,不過麽,五皇子,還真想去見一見,聽何芷嬈那裏得來的消息,似乎是一位十分謙和有禮、溫文爾雅的人。
何歆與正想着再問他點什麽,莫冠文突然賊兮兮地跟她說,“聽說景庭正在絕食?”
“啊?”何歆與看他。
莫冠文促狹看她,“你不該不知道是為什麽吧?”
何歆與無辜地眨了眨眼。
“看來你還真不知道啊。景庭為了逼長公主退親,最近已經開始絕食了。”莫冠文摸了摸下巴,“聽說長公主因為這件事十分惱怒,正在想辦法解決,如果這事鬧大了傳到武侯家的耳朵裏……”
何歆與臉色凝重起來。
莫冠文繼續道,“憑着武侯的脾氣,這親事十有八九就告吹了,那長公主的心情……啧啧,少不得得調查一番前因後果。”那口氣,怎麽聽怎麽像是幸災樂禍。
何歆與沒說話,這時有個小厮匆匆跑過來,道,“少爺,您怎麽在這兒呢,找您半天了,老爺讓趕緊過去。”
莫冠文一聽,不耐煩起來,“服了,才清淨了多大會兒啊,又叫。”但他也知道今日場合不一般,抱怨了一句後,只得擡腿走人了。
何歆與看着莫冠文離開,心中很氣,氣莫冠文的幸災樂禍,更氣劉景庭不經思考的行為,若讓長公主知道劉景庭是因為她才絕食拒親……
更何況還有武侯,還有陳玉琳……她簡直沒法想,如果大家都知道劉景庭是因為她這樣的話,她以後還怎麽過。
首先不說她的名聲會怎樣,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說。
她是怎麽也沒想到劉景庭會這樣,便是知道,上次見面無論如何也要跟他說清楚。
她絲毫沒有因為劉景庭對她情根深種而感動,反而十分惱恨他這般行為對她造成的牽連與影響。
不行,她得想辦法與劉景庭再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