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而何啓遠的确如此,他并沒有因為何歆與的話生氣,甚至對于她敢來求情感到十分意外。畢竟,都是得罪了王爺的人,紅月是嬈兒的丫鬟,而嬈兒卻一句開脫的話都沒來為紅月說。
何啓遠本性是個正直的人,否則也不會家中只有大夫人二夫人兩房了,他是最注重情義之人,想不到,這個何歆與竟是如此有擔當、如此重視主仆情義的人。
何啓遠沉思了片刻,看着跪在眼前的單薄身影,問道,“若讓你替她受罰呢?”
“奴才願意。”何歆與沒有猶豫。
“既如此,紅月便發賣給人牙子,而至于挽月和你,”何啓遠看了看兩個丫鬟,又看了看何歆與道,“便一人十個板子,長長記性。”
何歆與頭埋得更低了,“多謝老爺。”
剛才本就被大夫人打了幾下出氣的紅月已經吓得癱在地上,而挽月則是不敢置信地跟着跪在地上,“謝老爺。”
何歆與埋着頭,視線掃過那廂臉色灰白被拉下去的紅月,心中暗道可惜,其實何芷嬈身邊她最看不慣的是喜月,那喜月向來看不起她,平日裏也沒少冷嘲熱諷。
可惜了,今天處理的是紅月。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倒黴,正巧撞上了。
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逝,何歆與又乖巧地收回了視線。
*
何歆與挨了十個板子後,趴在床上不能動,挽月也同樣,但好在只是皮外傷,将養數日便能恢複。
秦氏站在何歆與床前掐着腰罵人,“你說你是吃飽了撐的,還是閑着沒事幹了?你去替她求那情幹嘛?也幸得大夫人今天只顧因為紅月的事情生氣,沒找到你的頭上來,否則連我也得遭殃!她就是個賠錢的丫鬟,值得你這樣?這次老爺只罰了十板子,若再多了,殘廢了你打算怎麽着?想讓誰養着你?啊?”
何歆與趴在床上閉着眼,沒回話,心中卻嗤了一聲,何啓遠本就不是個殘暴的人,這麽多年來都沒見他懲罰過下人,怎麽可能會重罰。
而事實也的确如此。
若非此次沖撞了王爺,讓向來注重規矩的何啓遠在淳王面前落了面子,何啓遠可能根本不會罰。
而且她一直在等一個讓何啓遠認識她的機會,今天再好不過,簡直天賜良機。
秦氏繼續道,“今天本來就惹了這些事,大夫人本就不痛快,如今你再主動上趕着找事,你可真是看不得我一點好啊!看看人家別的孩子,就算不是飛黃騰達,最起碼也能知冷知熱,你瞅瞅你!除了給我惹禍,還能幹點啥?”
秦氏越說越氣,火上心頭一巴掌把桌子上的茶盞掃到了何歆與身上,茶杯砸到了肩上,又滾到地上,熱乎乎的茶湯也淋了她一身,“怎麽就不打死你算了!省得在這裏丢人現眼,還得拖累你老娘我!”
何歆與被砸的肩膀一痛,倒吸一口氣,熱乎乎的茶湯也濺了滿身,她伸手抹了一把撒濺在臉上的茶水,沒說話。
秦氏又滿肚子氣的罵了幾句,伸出手指狠狠戳了幾下何歆與的頭,“你可好好給我活着惹事吧!遲早把你老子娘的命也給要了去!”說完擔心大夫人那裏又叫人,也不敢耽誤太久,便轉身走了。
何歆與等秦氏離開了,她才拿出旁邊的鏡子,瞧了瞧自己被熱水燙到的臉頰,發現只是有點發紅,沒什麽大礙才松了口氣。
她還是十分在意自己的這張臉的。
她又揉了揉被砸痛的肩膀,随後勉強脫下濕衣服,從枕頭下翻出一瓶外傷用的藥來,艱難的給傷處抹了抹藥,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随手往身上蓋了個單子,又把濕了的枕頭扔到一邊,直接趴在了床板上。
哼,她當然知道大夫人今日已經自亂陣腳,根本沒心情注意她,所以她才敢出頭的,換作平日,她如何會去出這個頭。
等着瞧好了,今日的傷不會白受,她何歆與,一定會出人頭地!
她長長吐出口氣,這才閉上眼休息起來。
*
惠伶長公主雖然看出那日穆玄禮話裏有話,但直到見到皇帝本人,她才明白,那欲語還休背後的意思。
“什麽時候回來的?”孝康帝放下手中的茶盅,笑着問惠伶,“你說你呀,這都多久沒進宮了,也不說回來看看。”
惠伶長公主福了福身,申公公親自給搬了凳子過來,她坐下了才道,“讓皇上惦記了,前兩日剛從慧覺寺回來沒多久,這幾日忙着給景庭定親,這才定下,便連忙帶着他進宮拜見額娘和陛下。”
“景庭都定親了?定的哪家?”孝康帝心情不錯道,“這皮猴子可得給他找個能管得住他的。”
惠伶長公主笑道,“是武侯家的嫡孫女。”
“哦?”孝康帝想了想沒想出是哪個,正巧有太監端了茶進來,他就沒在這個上面深想,“皇額娘自小就喜歡景庭,我記得他小時候沒少闖禍,都是皇額娘護着。”
“是,惠伶在慧覺寺也時常為皇額娘、為陛下誦經祈福,景庭在京中還是多虧有皇額娘和陛下照拂。”惠伶接過茶放到一旁,“倒是把他寵壞了。”
“還有你,皇額娘也總念叨你,別總去禮佛了,這次回來好好在京城待段日子,”孝康帝道,“省得她老人家總惦記。”
“謹遵陛下旨意,”惠伶長公主笑道,“那就多住些時日。”
“這才對。”孝康帝笑道。
二人才剛剛常話了沒幾句,還不及說些別的,就聽外面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孝康帝便問,“是誰在外面?”
申公公出門看了看,回來笑着道,“陛下,是四殿下聽說長公主來了,想來拜見呢。”
申公公說罷,便只聽外面有人邊往裏走邊道,“父皇,兒臣剛剛看到景庭哥哥進宮了,是不是皇姑母也來了?”音落,只見有一豐神俊朗的少年從殿外走來,一進來看到惠伶長公主,便喜道,“兒臣猜的果然不錯,皇姑母每次拜見完皇祖母便來父皇這兒。”
孝康帝責備道,“進來連禮節都忘了?”只是那語氣完全沒有責備的意思。
“兒臣這不是只顧高興了麽。”四皇子穆玄霖說着,滿臉帶笑的先跟孝康帝行了個禮,又給惠伶長公主行了個禮。
“幾日不見,玄霖又懂事了不少,我記得就比景庭小三個月。”惠伶長公主笑道。
穆玄霖聽罷回道,“是,侄兒和景庭哥哥是同年,景庭哥哥在七月,侄兒在十月。”
惠伶長公主笑道,“難為你記得清楚。”她說罷,回頭看向孝康帝,發現孝康帝似乎看着某個地方正在走神,也沒有搭話的意思。
四皇子又道,“皇姑母,我母妃聽說您來了也十分高興,時常念叨您,還說讓侄兒一定邀請您去吟月宮坐坐。”
“勞煩蘭妃惦記,得空一定去坐坐。”惠伶長公主說完,又轉頭去看孝康帝,“皇上近來身體怎麽樣?”
“父皇身體還可以,前幾天還和兒臣們一起去校場選馬,是吧,父皇?”四皇子笑道。
孝康帝聽到喊自己,擡起頭來道,“是,朕前幾天去校場選馬,老三他那個急性子,試馬都被摔了。”
“三哥也是想替父皇分憂嘛。”四皇子忙道。
“就他那個性子,還是先顧好自己吧。”孝康帝道,“你說這怎麽說得過去?朕的皇子竟然因試馬被摔,簡直是笑話。”
惠伶長公主臉上适時帶了點驚訝,似是有些意想不到,“玄霄的騎射功夫向來拔尖,怎得騎個馬還會被摔?”
四皇子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哈哈笑起來,邊笑邊回道,“皇姑母您有所不知,那匹馬兒原本是父皇的,除了父皇,其他人應是都不行的。”
惠伶長公主沒說話。雖說年輕時孝康帝也是文武全才,騎射功夫不錯,但這近幾年來,很少騎馬了,怎麽會突然去選馬,三皇子又怎會去試皇上選中的馬,還會被摔?
這件事怎麽聽怎麽透着詭異,但她可是常年在慧覺寺禮佛的人,如果對京中事情“了如指掌”,那才奇怪,于是當下只作出驚訝與不解來,“那三皇子摔的可嚴重?太醫可瞧過了?”
惠伶長公主本意是順着這個話題往下問問,可誰知孝康帝只皺了皺眉道,“若是他不搶風頭,能出事?哼,不用去管他。”他這麽說了後又很快轉了話題,“時間不早了,惠伶留下一起用膳吧,”孝康帝邊說邊吩咐申公公,“今日午膳擺在慶春園。”
“遵旨。”申公公很快吩咐下去了。
惠伶長公主見狀也不好再繼續問,只道,“多謝陛下。”
孝康帝率先起身道,“走罷,難得今日進宮,就陪朕一起用些。”
長公主又笑道,“遵旨。”
四皇子一起跟上了,不依道,“父皇給皇姑母留了什麽好吃的,竟然不帶兒臣,兒臣可要鬧了。”
孝康帝笑着虛空點了點他,道,“你呀你,少不了你的,一起吧。”
“那兒臣多謝父皇了!”四皇子說罷又向惠伶長公主道,“還要多謝皇姑母,不是皇姑母,侄兒也蹭不到這頓呢!”
“哼,就你嘴巧!”
“嘿嘿!父皇小心臺階……”
午膳用的其樂融融,四皇子頗善與孝康帝相處之道,惠伶長公主倒是沒怎麽說話。
用完午膳,孝康帝明顯精神不濟,惠伶長公主便和四皇子一道退下了,四皇子笑道,“皇姑母若不嫌棄,去吟月宮休息一會兒吧。”
惠伶長公主道,“難為玄霖一番心意了,只是我那不孝子這會兒不知道在哪,我得去瞧瞧了。”
四皇子沉思一下便也沒有勉強,“也好,皇姑母若得空,一定要來坐坐。”
惠伶長公主笑着點點頭,等轉過身,臉上的笑容也一點一點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