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因耽擱了些時間,何歆與回到右相府時,已經接近中午了,她敲開和昌的門時,和昌提醒道,“姑娘,挽月已經回來小半個時辰了。”
這就是何歆與明知道他對自己沒那麽忠心卻還一直給好處的原因,這小子話不多,但總能提醒到點上,于他自己又沒什麽損失。
她就是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何歆與笑着點點頭,“謝謝你了,回頭讓我娘幫你打聽一下喜月姑娘的事。”雖然喜月那丫鬟向來眼高于頂,估計是不可能應下和昌這個看門的。
和昌一聽不由有些驚訝的看向何歆與,他的心思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她又是如何知道?天知道他為這事發愁多久了,畢竟他年歲也不小了,若喜月姑娘那裏真的沒什麽意思,他便也歇了心了,只是一直難開口這件事,現在有人幫忙問一下,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何歆與說完就直接走了。
這次她并未走那小路,而是先繞了遠一點的路,打算折幾枝桂花再回去,等挽月問起來,也好有個借口。
只是今日這桂花園不知怎地,竟然不讓進。
“今日老爺在裏面會客,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內。”守園的一位名叫和運的小厮攔住了何歆與,“請速速離開。”
“會客?會的什麽客?”何歆與奇道。她這個親生父親向來客少得很,并號稱獨善其身,誰也不深交,今日怎得會有客?
“這豈是你能打聽的?”和運口氣很差。他因犯了點錯,被管家從門房打發了來守園子,心情正不好,“還不趕緊離開,耽誤了正事,小心你的皮。”
何歆與一聽,頓時惱了。必定是這小厮看她不起,故意不讓她進才這麽說的!
這種事以前經常發生,不過這兩年少多了。
心中雖然氣憤,但面上卻并沒什麽表現,沒說話轉身走了。
別等她以後起來,不然這些人,都小心着!
這個小厮讓何歆與心裏狠狠記了一筆。
正門進不去,但她知道不遠的園牆上有一處花窗,桂花都伸了出來,她可以從那裏折幾枝。
來了之後果然,花枝都從窗裏伸了出來。
她上前看了看,選了枝漂亮的動手折,剛折了三兩枝,忽聽牆那邊有一男聲道,“潛身折處香凝指,正面看時影在懷。”
何歆與雖跟着何芷嬈習了一些字,但她真正的心思并未在學問上,因此學藝并不精,最起碼這首《美人折枝》的詩她便沒聽過。
雖然沒聽過,但并不妨礙她知道這首詩是在說她,她側過頭從花窗向裏望進去,果然看到一名錦衣男子朝這邊看來。
何歆與知道自己長得好,她也沒少利用這個優勢去得到一些好處,但是因為剛才的小厮而正心裏憋氣,心情不好,此時也沒什麽心情來應付這個人,“呸,登徒子。”
男子頗覺意外的看着他,還從來沒人敢這般對他,“你可知我是誰?”
“管你是誰。”何歆與瞪了他一眼,自顧自又折了兩枝花,轉身便走了。
她才沒功夫搭理這個人,本來今天便回來晚了,回去得趕緊收拾一下才是。
何歆與剛走不久,何啓遠出現在男子身後,“王爺久等,請這邊走。”
男子正是當今聖上的七弟,淳王穆元謀,他轉過身來道,“有勞右相了。”
“這是下官的榮幸,”何啓遠笑道,“來,這邊請。”
淳王率先往何啓遠所指的亭子走去,“本王此次回京,聽聞你這裏桂花開的好,便過來看看,會不會讓你為難了?”
“哪裏話,王爺光臨寒舍,簡直蓬荜生輝,哪裏會有為難一說。”何啓遠知道這只是客套話,這淳王在封地三年未回京,這一回京便來他這右相府,指不定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摸不清底細,也只能小心陪着。
何啓遠把人請到亭子裏入座,又令下人給倒滿茶,“下官記得王爺最喜歡這碧螺春,只是府中的必然比不上王爺府上的,您多擔待。”
“謙虛了,那西方蠻地,哪裏有你這裏的茶好,”淳王說到這裏,想起一事來,“聽聞皇兄有意将令千金指給五皇子?”難道正是剛才瞧見的那女子?
“陛下的确曾經提過一次,”何啓遠道,“但具體如何還要看聖上旨意如何,一切還未定下。”
淳王笑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說話滴水不漏。”
何啓遠陪笑,“王爺擡舉。”
正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句輕喝,“誰在那裏?!”
淳王和何啓遠循聲望去,只見一名丫鬟不知何時入了這桂花園,正被淳王身邊的侍衛攔住呵斥。
何啓遠不禁皺起了眉。
*
何歆與離開那桂花園後,又從後門回了安榮院。
她回到自己屋把花枝放下,先把自己身上專為出門而穿的鵝黃色衣服脫下來,換了身半新不舊的,又用水清洗了臉,把妝容卸了。
只是做完這一切,挽月竟然還不見影子,這都快中午了,是去做什麽了?
手頭人手不夠就是有這個麻煩,什麽事都不好打聽,不好問,只能原地等。
看來她得再培養兩個眼線才是,上回石嬷嬷偷拿大夫人小廚房的事情,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心裏琢磨着這件事,她拿出花瓶來,把桂花一枝一枝插進去。
正插着,突然外面遠遠傳來一聲喊,“歆與姑娘!”
相府的下人們見了何歆與一般都會無視,即便說話,也是沒什麽稱呼,一句“喂”便打發了,一般很少有人對她這麽客氣,除非是……
“歆與姑娘,”那聲音又叫了一遍,随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停在了門前,敲了兩下門,“姑娘在不在?”
何歆與放下手中的花枝,推開了窗子,往外看去,果然是那位叫和松的,何啓遠跟前的跑腿小厮。
和松看門沒開,窗子開了,又連忙來到窗前,行了個禮,“姑娘,您快去前院裏看看吧,挽月沖撞了大人,正在挨訓呢。”
何歆與一聽,皺起了眉,“挽月沖撞了大人?怎麽回事?”
“今日裏大人那裏有客,當時正帶着客去賞桂花,誰知挽月突然過來了,沖撞了客人。”
“怎麽沖撞了,什麽客?”何歆與忙問道。
“當時小的沒跟在身邊,一得到信就來告訴姑娘了,剛聽說大人要處置挽月姑娘呢。”
何歆與一聽眉頭微蹙。
她本就生的好,天生就是一副嬌蠻樣,尤其此刻未施粉黛,沒刻意裝扮,映着身邊幾枝稀疏桂花,只讓和松看得直了眼,心跳加速。
何歆與自然注意到了,她道,“你先過去,我等等就到。”說罷就關了窗。
“哎,哎!我先去看着,有消息我再跟姑娘說。”
何歆與聽了沒應聲,她豈能看不出和松的心思,只是她實在是瞧不上他,并且心裏還是有點氣憤的,若不是留着他還有點用處,她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還敢肖想她。
何歆與撫了撫鬓發,思索了一下,眼下的難點是不知道是什麽客,挽月又是如何沖撞,事态到底是個什麽嚴重程度。
按理挽月在這府裏當丫鬟時間也不短了,怎麽會這麽沖動?這是發生了什麽?
不過也難說,之前她就因為做錯事被大夫人罰了才派到她這小院裏,今日再出點什麽事,也不是沒可能。
但既然挽月撞上了,無論如何,她這個主子都得出面,不然以後她這個屋裏,再難進丫鬟了。
何歆與思慮一番後,還決定出門看看,畢竟手底下的人出事,早晚查到她的頭上來。
她一路往桂花園去,到的時候,那裏已經聚了不少人,秦氏和挽月一起在地上跪着,不止挽月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就連秦氏都吓得一臉慌亂。
大夫人也到場了,正訓斥秦氏,“看看你帶出來的人,我真是不該給你開這個口,順着你的意給你閨女房裏撥了人,倒好了,現在惹了王爺!我看你要怎麽收場。”
何啓遠面色不虞,後院裏的那點糟心事他并不想放到臺面上來講,尤其還是在淳王面前,此時經過這苗氏一嚷嚷,豈不是都讓人看了笑話去。
他想着,轉頭看向一旁的淳王,卻發現他視線正在看往遠處,似是并未在意這裏。
何啓遠順着淳王的視線看過去,是秦氏的那個孩子,正在往這裏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