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惠伶長公主一身素淨的衣衫，連頭上都只帶了一支祖母綠的簪子，全身上下再無其他裝飾。
此時她坐在檀木椅上，細細撚着指尖灰色的藥渣觀察，又湊到鼻尖下細聞。
穆玄禮一直沒有打擾她，直到她放下那藥渣後，才有些慚愧地開口，“侄兒不才，從收到您的書信，就開始着手調查，因不能假手他人，侄兒能力有限，這麽久也只能找來些藥渣，入口的藥還是沒法弄到手。”
惠伶長公主點了點頭，“難為你了。”她知道目前朝堂形勢緊張，更何況，以五皇子的本事來說，能拿到藥渣已是不易，“我讓你辦這些，你可有什麽想問的？”
穆玄禮垂眸道，“皇姑母曾在宮中多番照顧母妃，侄兒感激不盡，只想為皇姑母做點什麽，不曾想過緣由。”
長公主面色沉靜，看不出是不是對他的回答滿意，她又翻了翻藥渣，才道，“本宮聽聞你和太子關系不錯，日常走得近些。”
五皇子回答道，“侄兒沒甚本事，追随皇上和太子乃正道……侄兒只求安穩度日，便足矣。”
“此意，是只有太子是正道？又或者……”長公主放下手中的藥渣，擡頭看向五皇子，“誰為太子，誰便是正道？”
五皇子聽了一驚，擡頭看了長公主一眼，又垂下了視線，猶猶豫豫的模樣似是不知該不該點頭。
“皇姑母今天呢，就給你一個忠告，大業未定前，還是得有所保留，切不可把自己搭進去才好。”長公主擡眼看向五皇子，“你可明白？”
五皇子這才點了點頭，“侄兒明白了，多謝皇姑母提點。”
長公主拿起一旁的錦帕拭了拭手，“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就好。”
五皇子再次道謝，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皇姑母，這藥可是有什麽問題？”
惠伶長公主垂眸看了看藥渣，沉吟一陣道，“單從藥渣上來看，也看不出什麽大問題，還是得見了皇上才能徹底清楚。”
“只是父皇他……”穆玄禮欲言又止。
“嗯？皇上怎麽了？”
穆玄禮想了想，最終只是道，“您還是親自見了再說吧。”
惠伶長公主眉頭一挑，倒是沒再說什麽。
等五皇子走後，錢嬷嬷進了屋。
“您如今看好五皇子？”錢嬷嬷給長公主遞上一杯剛泡好的參茶，“這五皇子在朝中沒甚根基，不好扶植。”
“現在還沒定數，先觀察觀察再說吧。”惠伶長公主端過茶喝了一口，“沒根基有沒根基的好，這樣才好控制些。”
本來老三是她選中的，也為之謀劃了不少，可誰知他竟出了意外，與皇位無緣了，也讓她之前的心血全部付之流水。
如今慶幸的是，雖然有些倉促，但她也不是全無準備。
她放下參茶，有些疲憊的捏了捏鼻梁，“老五不行，還有老四，再不濟，還有老大，總之，不能是他。”
不過相比之下，老大不好掌控，老四和老五倒是可以挑選挑選。
說到這裏，錢嬷嬷想到什麽，道，“今早四皇子送了拜訪請帖過來，想明日拜訪。”
長公主聞言終于笑了，她道，“還是老四上道，不像老五，還得催着才知道挪一挪步子。”
“正因如此，您用着也放心不是？”錢默默說，“您不就看中五皇子老實麽？”
長公主笑着靠向了引枕，沒說話。
何歆與在中途就下了轎子，打發芒硝回去了。
左右看看沒什麽人注意後，她一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穿過一處弄堂，來到一家綢緞鋪面前。
女子沒有不愛衣服首飾的，何歆與更是個中翹楚，可奈何她月例只比丫鬟多一點，手中并無多少銀錢可以揮霍。
但她有她的門路。
何歆與擡腿邁進朱門錦緞鋪裏，掌櫃的擡頭一看是她來了，便立馬笑道，“喲，是何姑娘來了，”說完吩咐一旁的夥計，“去，端兩杯茶來。”
說完就親自上前把何歆與請到了後面屋裏，“何姑娘有段日子沒來了，上次那批貨早賣沒了，好多人都來問呢。”
何歆與沒有客氣，順勢坐在了椅子上，事實上，她頗為享受這種被人奉為上賓的感覺，“那貨不好弄到手，這好不容易積攢了點，就給朱掌櫃送來了。”說着，拿出一只精致的小包放在了桌子上。
朱掌櫃拿過來打開一嗅，果然是這個味道，只可惜量還是不多，“如果再多點就好了，我絕對給姑娘好價錢。”
何歆與聽罷拿巾帕點了點唇，錯開視線沒回話。她又何嘗不想多拿點銀錢，可一個是她手頭的材料實在有限，這幾個月下來也沒弄到多少，另一個是，這香料之所以這般迷人，也是因為其中放了一味藥，那味藥少量用用沒什麽關系，用的多了，時間久了，會上瘾。
這方子也是從劉景庭那裏得來的。少量的換點銀錢可以，多量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就不好了，她雖然愛財，但命更重要。
而且如今，她手頭也不怎麽缺錢，這次之所以跑這趟，還是因為該換新衣服了，她想自己來挑挑。
把那香料交給朱老板後，拿了些銀子，又訂了一套秋衣，兩套冬衣，還拿了兩張新面巾作添頭。
快要辦完事，準備告辭之際，突然有人掀簾進來，何歆與擡頭一看，竟是董卓然。
掌櫃的自然也看到了來人，連忙打招呼，“東家。”
董卓然看着何歆與道，“我遠遠就看着像你，沒想到果然是。”
何歆與起身簡單一禮，笑道，“董公子今日倒是清閑。”
董卓然施施然往旁邊的椅子一坐，“有貴客光臨，我怎麽也得出來迎接一下了。”
何歆與知他只是随口一說，什麽貴客，他定然是在這店裏有什麽其他事，正巧遇到了。
這家店是大理寺卿董敬亭正夫人的陪嫁鋪子，夫人日常就把這鋪子交給童卓然打理，而何歆與當初手中沒錢，之所以能在這裏賺點零花錢，還是董卓然給牽的線。
“那就多謝董公子擡舉。”何歆與笑着又是一禮。
長得好必然是吃香，她逶迤一禮，看來自然美不勝收。
董卓然很吃這一套，當下心情就好了不少，二人就閑言了幾句，何歆與就告辭了，董卓然甚至親自送何歆與出了店才回去。
何歆與辭別董卓然後，又去兩個藥房轉了轉，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打道回府了，想來挽月即使有些小心思，這半天過去，也應該回了。
而這件事，讓雲峥給知道了。
雲峥本來就是個謹慎的人，今日五皇子秘密探訪公主府，好死不死撞上了右相府的人，雖然他偷聽了前因後果，但謹慎起見，還是暗中派了個人跟着何歆與，看她有沒有什麽動作。
卻沒想到這個何歆與厲害，剛會見了一個情人，轉頭又去見另一個……
這事後來雲峥當八卦說給五皇子，五皇子也只是順耳一聽。
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他不必放在心上。
此時的五皇子哪裏知道，這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成了以後與他而言，真的“很關緊要”的大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