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第10章
第 10 章
重新醒來的時候，衛博看到黑洞洞的視野裏，右上角的小人精力值剛恢複到膝蓋。
撒謊精在嘤嘤地哭，哭到一半：【啊！爸爸你醒了啊！答應我，下次再怎麽尴尬也不要尴尬死好不好？！】
衛博：“……”
他四面看了看。
好一會兒，他重新接受這個現實：他還是黑豹的形态，正趴在一片屋檐下的露臺上。露臺是實木的，薄薄的晚照霞光中，它們散發着木料的清香。
身下是一片非常舒服的小地毯。用他現在超級敏銳的感官，他也能感受到，周遭的環境非常整潔，絲毫沒有引起他驕矜皮膚的排異反應。
露臺樓上的某個房間，有女聲傳來。
“不可能啊！黑老板，你再仔細看看！”
是那個女孩。他要修複的bug。
……對了，話說回來，他怎麽會有對她過去的印象？他早上才被喚到這個世界，不是嗎？
撒謊精：【爸爸，時空扭曲了！還記得嗎？世界現在發生的事，可能會有各種一言難盡的走向；有的甚至會回溯，影響過去！比如異變，本來該今天才出現，但因為時空扭曲，它在苦瓜村的過去，也同步出現了；爸爸呢，确實今天上午才被喚醒，但其實……】
衛博順着推測說：【但其實我早就生活在這個世界？】
撒謊精：【-_-||| 呃……那倒不是！其實是系統替您補足了您的原主，跟bug女主唯一的一段交集記憶而已啦！】
衛博：【……這兩種情況有什麽關系嗎？】
撒謊精：【^(OO)^ 呃嘿嘿，就是順帶一說~ 】
衛博：【……】
沒空跟它計較。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隔着耳測十幾米的路徑，他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但另一股沖鼻的味道就很不好受了——是那個胖子，四散出的超級無敵濃郁的“茶”味！！！衛博打了個噴嚏。
嗯？怎麽感覺，附近還有一雙眼睛在看他？
衛博回頭，越過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前院草坪，看到一個滿頭卷發的胖婦女。她正躲在籬笆外的門框邊，往裏面暗中觀察。觀察的對象，是他。
衛博：“？”
她還在看，還在看。
衛博：“……”
他心裏啧了一身，幹脆支起身，把自己的四個爪子在小毯子上蹭了蹭。無法自制地伸了個懶腰，就像只真正的貓科動物，收起睡夢（昏厥）中過于放松伸出的利爪，讓四只獸爪變成無聲無息的肉墊。他輕盈向聲音傳來的四樓竄上去。
聲音更近了。
黑老板：“呵呵，小姑娘，哦，還有簡兄，簡太太！不是我說，你們這一批……好好好，姑且勉強算是多年前、國外運過來的洋貨！但是！這張憑據，也不能代表權威的鑒賞結果——不是古董！不值那麽多！”
衛博進房間，黑老板掃了他一眼。突然反應過來，整個人往後跳，一把把簡父抓過擋在身前。
黑老板：“……你你你……”
衛博想作勢撲他一把，誰知，在他進門時，門邊的視野死角裏，一個溫暖的懷抱落下來。簡涵一條胳膊環住他的脖子，手指還在他耳後搔了搔，一時間，衛博渾身舒服得像過電。
他不動了。
簡涵在他耳邊輕聲說：“你休息好啦？這就跑上來？你叫什麽名字呀？”
衛博迷蒙的眼睛掃她一眼，說：“衛博。你好！”
全場：“……”
他發出的是一聲黑豹的“呼嚕嚕”，低沉，卻就像從地底下傳震上來，相當震撼。
黑老板幹脆就是一聲變音的哭叫：“我說了這是頭豹子吧！你們非說是條狗！嗚……”
簡涵也有點迷茫：“它這麽乖……村長也說它是拉布拉多啊！”
遠遠地，衆人聽到樓下籬笆旁，楊村長清脆的聲音傳上來：“沒錯！那就是一條狗子！拉不……拉多！長得比較霸氣而已！！”
簡涵：“是吧！”
黑老板：“……”
他簡直要哭，大腿在簡父身後瘋狂打顫：“行行行，你們說是什麽就是什麽……那，這批、這批溫莎堡的地磚……”
簡父嫌棄扒拉他的手，皺眉道：“诶？黑老板剛才不是不肯承認嗎？”
黑老板還是全力縮在簡父背後，萬分警惕地防着衛博，眼睛卻不受控制地被這個房間的深色牆面吸引。
連衛博都能嗅到，這個房間與衆不同的味道。
蔭涼，古樸，好像帶着濕潤的青苔、異域泥土和鮮花落葉的芬芳。
這個房間，有整整一面牆，貼着這種特別的磚。磚面上有的花紋是卧獅，有的是豎琴，還有駿馬、薔薇等等。
他不懂古董，但他選擇相信簡涵對簡父的信任、簡父對自己眼光的信任，以及那個油胖子被厚眼睑遮蓋了大部分的眼仁裏，每當看向牆面時，都會爆發出的貪婪的精光。
衛博：“呼嚕嚕……”
黑老板：“啊啊啊~！好好好，開個價開個價！！！”
簡涵伸出兩根白皙修長的食指，把它們交叉成十字：“10萬。”
黑老板一呆，右臉抽了抽，眼神閃爍，好像被切中要害似的。他呲牙裂嘴表示不認同，用譏诮的語氣問：“一面牆？”
簡家三口：“噗……”
簡父先受不了，他甩開黑老板的鉗制，氣哼哼往外走，說：“不賣了不賣了！開什麽玩笑！”
簡母和簡涵對視一眼，轉身出去追他：“老簡，你慢點！”
簡父已經在下樓了，他怒氣沖沖的聲音傳上來：“侮辱藝術品！侮辱人類智慧的結晶！！！我本來就不同意倒賣祖産，這下倒好，人家以為自己在收破爛！！！……”
現場只剩下簡涵。黑老板見衛博好像并沒有太多攻擊性，雙重放心，讓他長舒了一口氣。
對付一個沒見過黑暗世道的小姑娘，他的經驗足足的。
他聳聳肩，露出一個為難的善良笑：“是這個意思嗎？簡小姐？10萬一面牆的話，還是貴了點……”
“不，”簡涵無奈笑起來，“黑老板不要開玩笑，10萬不是一面牆，是一塊磚。”
黑老板眯眼，緊接着他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
簡涵沒有被他造的勢唬住，繼續清清淡淡地說：“這些都是我爺爺外公他們當年從英國古堡主人的手裏，一件一件拍賣，再不遠萬裏運到國內的。每一件都是孤品。這一類集藝術和文化價值于一身的物件，在國內那些壕圈家庭裏，很受歡迎！”
黑老板哼了一聲：“不是啊，簡小姐，你這些東西，又重，色調又暗沉；鋪地板呢，鋪不滿一個房間；像你們這樣貼一面牆——不是所有人的品位都這麽高的！現在大家都愛明晃晃的裝修風格，你們這個跟他們不大搭嘛！”
他也伸出一個巴掌：“五千！”簡涵還沒反應，他就立刻化五為一，“好吧，最多1萬！你這88塊磚，當我做慈善！”
衛博擡頭看了看簡涵。他看到她的嘴巴抿了抿，似乎在咽下愠怒。
好吧。衛博打算撲到他身上，把他吓死算了。
這時，簡涵站起身，對胖子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說：“黑老板，不着急，我們到外面坐下聊！”
本是你來我往劍拔弩張的砍價環節，簡涵忽然的态度軟化，讓黑老板的注意力也從生意裏稍微抽出來一點點，把目光真正往她身上放了放。
嗯……見識廣博如他，也真心覺得這是個特別好看、且越看越好看的姑娘。
這樣的小姑娘，要靠容貌嫁進豪門，完全沒問題。
只可惜命運這種東西……算了，稍後還是給她稍微漲個一兩百塊，讓她多點零花，當他做好事了！
打定主意，黑老板在簡涵邀請的四樓露臺坐下。
露臺外是初善山莊的後院，一眼看下去，只覺得草木豐茂，果香四溢，但也顯然需要費力打理的樣子。
不知道這種地方，這樣出身的一家人，可以撐多久。
不過他無所謂，稍後他将打包帶走他們這屋裏目前看來最值錢的東西，讓這座本就在衰敗的莊園，加速衰敗下去……
“黑老板，”簡涵給他倒了一杯茶，“請喝茶！”
茶香四溢，黑老板一挑眉，難以置信。他托起杯子小啜了一口，幾秒後，驚了：“這茶……！！！”
簡涵笑笑：“八十年的老普洱——黑老板真的厲害啊！”
黑老板瞪着眼睛猛點頭，口中含着茶，半天舍不得下咽。他忍不住仔細打量杯中橙紅透亮的茶湯，忽然又被盛着茶的杯子驚到。
他手一抖，差點把杯子颠摔。
黑老板：“汝……汝……”他狠狠咬住舌頭，不讓自己把實話說出來。
簡涵卻失笑道：“沒錯，這是汝窯開片的茶具；不過，不是古董！”
黑老板：“……啊？？？”
他再仔細端詳了半天，最後終于發現了一處極細微的破綻。哇，仿品做成這樣，也價值不菲了！但要是真品，他現在應該早就叫人轉錢過來把它先提走了吧！
當然，那之前他會好好砍價的。只不過，如果把它當真品來砍價，成交價一定會超過這套仿品本身的價格。
幸好幸好，這姑娘是個實在人……
“所以啊，跟我們簡家合作，”簡涵微微淺笑，接上了他的內心獨白，大大方方說，“黑伯伯該很放心才對。”
黑老板哈哈笑了幾聲，心想，“伯伯”，挺會聊天嘛！但是，憑你對我誠信，就想要我不敲你一筆，那怎麽可能呢？
商人、當鋪，吃的就是這碗飯！在生意上動善心，我去開慈善堂好不好？
不料，對面優雅端坐的女孩就像能讀懂他的心似的，她笑意不減，語調動聽道：“黑伯伯，請看着我的眼睛——現在開始，我們誠心誠意地聊聊我們的地磚吧！”
幾分鐘後，黑老板一拍桌子，嘩地朝簡涵伸出大巴掌：“成交！”
商定結果，10萬一塊。跟簡涵最初的報價一致，一分沒便宜。88塊磚，880萬。
黑老板噼裏啪啦按手機：“我現在給你轉一半定金！剩的一半，等我找到人過來拉磚，再付你！……哎，算了，全部轉給你！省得麻煩！好了，你查一下！”
簡涵也看手機，幾秒後，她輕輕一點頭，笑說：“到賬！合作愉快！”
站在門邊，打算找到機會就去吓尿那個胖子的衛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