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第11章
第 11 章
其實也沒什麽值得驚訝，衛博旁觀了全過程。拿到這個結果，是必然的。
簡涵說：“我們找到黑伯伯，因為爸爸說，你是行業內出名的好眼光。我們這一批古董，10萬一塊，是很低很低的價格。它們只需要好好拍個照，做一本品鑒手冊，寄送給你打交道的那群人，随随便便就能40萬一塊出手。”
黑老板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哪有那麽多！”
但他眼神卻明顯遲疑了。
簡涵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喜歡這個的人，買一片就會用一面牆來為它打底；我們共同認識的人裏，有很多，是可以不費勁把它們鋪一面牆的。如果設計排成幾何圖形，這些磚可以鋪一層樓、甚至一棟房子，做成古堡主題——他們很喜歡這種既彰顯品位、又彰顯文化和財富的裝飾，不是嗎？還有一些人，是真的不知道錢是什麽東西，打心裏就認藝術品的價值——我爸就是這種人啊。”
黑老板這次沒有多說，只聳聳肩：“賺不了那麽多。”
簡涵聳聳肩：“好吧，那我們退一步，再打個折扣好了——就算20萬一片，黑伯伯辛苦這一趟，也淨賺880萬。不多，但也值吧？”
黑老板眼裏璀亮。衛博讀出，那是“絕對不止賺這麽點”的興奮樣。
簡涵給黑老板續茶：“其實就我們家的習慣來說，最好的東西，都是留給自己的。就像這普洱，80年的茶餅有市無價。最近一次拍賣，140萬一塊，但我們不賣，我們自用，請好朋友共賞；我們忍痛轉給你的地磚，也是最好的！黑伯伯也看到了，我爸心尖上剜肉似的。如果你還不放心，我們可以簽附加合同：如果你賣不出去，明年的今天，我按20萬一片買回來。可以嗎？”
衛博從小在這樣讨價還價的環境裏長大，他能聽懂，簡涵的話術屬于優秀、但并不是最頂尖的。
但談判而言，重要的不是你說了什麽，而是你能讓對手感受到什麽。
他記得她對黑老板說：“請看着我的眼睛……”
然後，不但黑老板，連他，也被她打動。
要不是他現在行動不便，他早就一個電話打給謝毅，要他：“來搬磚！”
真是便宜了那個黑胖子！
經過一番轉賬、收錢的現實交易後，現在的黑老板總算徹底放下戒備。
他跟簡涵緊緊握手，相當動容說：“哎，辛苦你們要寄居在這裏！這些錢你如果不夠，可以找你黑伯伯借！算你最低的利息！有其他問題也可以找我！”
然後他就興高采烈走了。并且在天黑後不久，直接派了個小工程隊，駕直升機過來，迫不及待地把那個房間的古董磚扒走。
他還說：“是一筆好生意！哈哈哈！雖然賺的油水比例是我人生最低，但總額度還是可以的！謝謝招待！這些寶貝不想放在外面過夜，我要抱回去好好欣賞，哈哈哈哈……”
送走黑老板的團隊後，已是晚上十點多。
簡家三口一天之中幾大波的折騰，都累了。彼此滿足笑了笑，相繼關門閉戶，打算休息。
簡涵在一只漂亮的碗裏給衛博倒了滿滿一碗狗餅幹，再把他下午趴過的那塊小毯子拖到室內，蹲下身摸摸他的頭：“你想睡哪？嗯？找個你喜歡的地方，把毯子叼過去吧！”
衛博嫌棄地看着那盤幹溜溜的假骨頭，很氣；聽說晚上他還要睡小毯子、睡角落，更氣了！
但不知道簡涵從他身上看出什麽，她竟發出咯咯的笑聲，把他從鼻頭到後腦勺，一通狂撸！
“好乖呀！哈哈哈……”她說，“你沒有狗牌，就叫你‘多多’好不好？”
衛博還沒開腔，一邊的簡父簡母倒是争相接茬：“噢，簡單直接！”“很随性，挺好的！”
衛博：“……”
她亂起名字也就算了，但為什麽非要建立在狗的基礎上？？？
就在這時，随着涼涼的夜風，衛博嗅到前院那邊異樣的惡臭！
誰？！
回過神前，他已經嗖地一竄，從簡母正在關上的前門閃了出去。身後是簡涵意外的驚呼：“多多？”
衛博：“……”
算了。沒時間跟她計較。
衛博出門右轉，一條黑色的閃電，直接飛躍過前院半人高的竹籬笆。繞過籬笆西面，到了整座山莊的正前方。正前方是一排粗壯茂密的樹，每一株都大約兩層樓高。
這排樹最中間那株，有一條黑影正踩着半空的枝丫，一雙眼睛閃着淫邪的光芒。那人緊緊盯着簡家小樓的窗戶，連衛博奔出來他都沒注意到。
順着他目光的方向，衛博一眼就看到簡涵的剪影。
她在門廊下四處看了看，有點郁悶：“多多怎麽跑了？會去哪？”
同步地，樹上那個猥瑣男低聲“嘿嘿”笑了笑，咽了口唾沫。
衛博：“……”
村莊寧靜，小樓裏的對話音還在細細傳來。
簡母說：“是不是回自己家了？不過說真的，它确實長得像黑豹。”
簡父：“會不會是豹和狗的串？因為……”
衛博：“……”
大叔，信不信，我先進去和你打一架？
正腹怒，樹上那位又發出了一聲吞口水的聲音。
衛博：“……人渣！”
他怒吼出聲，那個抱着大樹幹，站在橫枝上的男人中彈似的全身一抖。然後，他緩緩回過頭，露出斷片的表情。
衛博沒有給他回魂的機會。
經過一下午的适應，衛博漸漸摸熟了他這具豹身的運動特點。他揚起上半身，撒出尖利剛硬的爪子，核心肌群同時發力——蹭蹭幾下，就順着粗糙的樹幹，爬到了男人臉邊的橫枝。
男人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發出靈魂出竅的聲音：“……哈~~~”
小樓裏傳出簡涵的聲音：“誰？！”
衛博朝男人睜大金黃色的圓眼睛，再呲出他尖利的犬牙。男人被吓得要昏不昏，翻着白眼。衛博幹脆舉起他張開的銀色利爪，一巴掌揮過去。
男人：“啊啊啊啊啊~~~——！！！”
百轉千回的山歌後，他捂着臉，整個人掉下樹。
只可惜，樹下是厚厚的草墊，他在裏面滾了一圈就爬起身。一手捂臉，擡頭驚恐看着衛博安靜趴着的樹枝，繼續發着讓人光火的叫聲，跌跌撞撞開跑。
這時，初善前院燈光打開，簡涵和她爸媽都從門裏出來。
三人同時看到了那個在星月下，瘸腿的兔子一樣，一蹦一跳奔跑的綠衣男。
簡涵：“桑葡萄？”
簡父母：“他怎麽在這兒？”
桑葡萄逃命的身影頓了頓，簡涵一臉迷茫問他：“你怎麽了？要幫忙嗎？”
桑葡萄往身後看了看，确定那只黑豹沒有繼續追他，才萬分糾結地朝簡涵他們說：“有、有豹子——”
說着朝他剛剛遇襲的地方看。那一頭，衛博正精準地用他的金眼睛靜靜地看着他。
桑葡萄發出一聲非人類的尖叫，一陣飛跑，消失在遠處。
簡家三口：“……”
簡涵看到了樹枝上的衛博。
她仰着頭走近他：“多多？你怎麽在那麽高的地方？”
衛博本想用爪子指指男人剛剛偷窺她的站位，但想到這麽高智的舉動，實在不符合一頭豹或一條狗的畜生設。于是他沒動。
誰知簡涵一下就明白了。
她說：“你在那邊，怎麽會吓到桑村長？是不是他……”
她擡手捏了捏下巴，皺起眉，似乎為這種設想感到不舒服。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衛博為她的理解力點贊。
然而，她身後的簡父母卻察覺到別的異樣。簡父招手，輕聲叫她：“過來寶寶！”在她回身靠近簡父後，他附在她耳邊低聲說，“狗不會爬樹。”
簡母想了想，也微微皺眉，給簡涵一個“你爸說得對”的眼神。
簡涵一頓。
那兩位十分默契，拉着她無聲無息退回屋裏，關上了大門，并在3秒之內，一通唰唰唰，把他們一樓的窗戶全部關上了。
衛博：“……”
剛才他還為自己“不是狗”的身份認證感到一絲愉悅，但現在……
他今晚要趴在這麽圓滾滾的樹枝上過夜嗎？
雖說他現在是豹，但睡在一根木頭上，還不如她一開始讓他挑選的“小角落”，至少那邊還有一條小毯子啊！這樹上，除了鼻涕蟲，吃樹葉的肉蟲外，蚊子也很讓他不爽！
好餓。想回家……
小樓的燈光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熄滅，除了走道有微弱的夜間照明外，整棟小樓陷入睡眠模式。
衛博趴在越來越涼、随夜露也越來越濕滑的樹枝上，眼看自己的精力值在接近人獸的分界線時，停止了上升；月亮從東面升至中天，他的精力值開始回落。
衛博：“……”
這麽搞下去，他還怎麽在今天晚上把bug修好？
就在這時，他靈敏的耳朵聽到二樓，簡涵的房間傳來一聲電流音，接着，她的床頭燈亮了。她赤着腳踩到了房間的地板上。
再然後，他用眼睛和耳朵收到她穿鞋出房門、下樓的動靜。
她進了廚房，輕手輕腳忙碌。廚房溫馨的燈光把她的身影投在磨砂窗玻璃上，有食物美妙的香味鑽出小樓門窗的縫隙，随風送進衛博的鼻子。
他的肚子瘋狂咆哮，同時，他發現自己的精力值停止了回落。
這麽晚了，她在做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衛博望眼欲穿，琢磨着要不要突破一下他“慎獨”的底線，跳下去，湊近一點吸吸香味，像神仙一樣滿足一下精神食欲時，小樓廚房的窗開了。那個美麗的身影往外探了探，看到了他。
她朝他招招手，小小聲對他說：“來！”
衛博遲疑了一下，挑了一條伸進簡家前院的樹枝。順着它輕巧落地，跳進她家院子，并無聲無息邁着貓步到了她的窗下。
簡涵：“爸媽有點害怕，但我們都相處了一下午，你有多乖，我知道！”
她從窗口放下一只大大的野餐籃，說：“我感覺你不喜歡狗餅幹，看看這些菜喜不喜歡——慢慢吃！”她好像還是不忍心，輕聲說，“我把門給你開一條小縫，外面要是冷，你就進來吧！但要小心，不要弄出聲音，不然……你懂的！”
衛博被野餐籃裏的香氣勾得快暈了，他朝她乖乖點頭。
簡涵笑起來：“真聰明！那我先睡啦！你照顧好自己哦！晚安！”
她上樓去了，衛博聽到她快速沖涼的聲音，5分鐘後，她重新爬上床，床頭燈嗡嗡的電流聲消失。
衛博這才接近野餐籃，用他的獸爪把蓋子掀開。
看到裏面的菜色，眼淚差點掉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