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劉清然悠悠從床榻轉醒，身側留着離去的餘溫，她撩開頭頂淡青色簾子探出頭叫喚：“杏桃。”
連叫起身不見反應，只好自己整理期裝和頭飾，銅鏡裏倒映出她模糊聲音，潔白細膩的肌膚，粉黛并施，眼尾上揚流露出一絲媚氣，唇上擦了最近新得的檀口，戴完最後一只簪子。
視線忽然注意到塌角散落的水紋錦繡腰帶，腦海蹦出少年最晚壓着她說的一句話，面上泛起紅暈。
“替爺生個孩子。”
指尖貼着耳框，擡眼盯着鏡中自己，眼底掠過一抹複雜。
杏桃照十五爺吩咐，在劉清然醒來前趕緊去了趟禦膳房拿了碗清淡米粥和一些小菜，一進屋劉清然坐在梳妝臺前：“格格怎麽不等奴才回來伺候。”
她動作已經夠快了，結果還是沒能及時趕到。
說着上去替劉清然整理衣領和衣擺，瞥見她脖上一點點的咬痕偷笑，面容喜悅。
杏桃布菜：“今日是初一要向福晉請安，格格多用些。”
喜塔臘氏對後院侍妾們相對寬厚，但在規矩上該有的規矩是半分不讓，正院門前寒風凜凜，三人面面相器對立而站。
半響，玲珑前來傳話邀人進去。
劉清然最先對上喜塔臘氏眼，對方眼中帶了一道淺淡笑意，面容憔悴，頭頂鮮明的發簪也壓不住。
“幾位妹妹快請起。”擡手示意“本宮向皇阿瑪遞上折子，後院子嗣一事原是本宮心病，可也看不得專寵，想着多幾個姐妹總是會有出路的，劉格格對嗎？”
“福晉說的極是，奴才自知惶恐，可又不得不順從。”劉清然幹笑着。
十五爺脾氣院內院外還不知曉嗎，她這一天天進入場景瞻前顧後的，前腳惹生氣，後腳要給糖吃。
忙起來差點腳不沾地。
喜塔臘氏所說無非是在責怪劉清然效仿關格格霸寵，後院本就嫌少見到十五爺，前有關格格，後有劉格格。自然成為內院被敵對一方。
但大家心中也跟明鏡一般，十五爺入誰那幾日，是否留宿。
沈格格旁聽，手裏捋順帕子，眉眼微擡聽着莫名一笑：“福晉說的是那兒的話，咋們姐妹本就不受爺喜愛，劉格格若是能懷上一兒半女那咋們也就了然了貴人心願吶。”
喜塔臘氏面上持續笑着，指甲攥緊椅子手柄，其中一根摳進紅木紋理裏。
子嗣原就是個痛楚，想抱個孩子養的願望落空，後院人煙稀少，這才起了發向宮裏要人。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話語話外争鋒相對，火藥味十足。
回去路上，沈格格拉着劉清然去暢春閣小談。
冬日雪漸融，屋檐滴着水珠，淅淅瀝瀝下着。
沈格格捂着她手：“妹妹的手為何如此之涼。”
劉清然抽動幾下，簾下眼，她回想起那日沈格格眼底閃過的不明情緒，稍作思慮開口：“許是剛才福晉那些話讓我害怕。”
喜塔臘氏嫁入皇家三年之久，沈格格又是同期進來的老人。
她目光無處安放停落在沈格格耳後那根鎏金簪子，上面雕刻着細小花紋，中間鑲嵌了珠寶，做工精細。
“妹妹無需害怕，你我本是一根繩上禍福與共。”揉了幾下劉清然手背。
兩眼靜靜看着她，發間懸挂的流蘇随着動作來回晃蕩。
沈格格同她一道走，拉攏身上大氅：“妹妹如此受寵，想來能有個孩子陪伴左右是必然可行的。”
“哪裏像我與福晉同時入宮，子嗣是談不上了 ，還望妹妹日後多加照料。”
劉清及無點頭也無搖頭，沈格格只當她是默認。
*
正院裏，喜塔臘氏用完早膳如往常一般讓人準備紙筆替太後抄寫經書，毛筆浸染墨汁，跟随動作起伏，幾行小而秀氣字體出現在宣紙上，那是梵文。
玲珑姿态端正，手裏捧着束鮮花插進案桌上的花瓶，背對着說：“福晉，暢春閣來報說是劉格格有喜。”
喜塔臘氏面色鎮定，仿佛早早預料到一般：“多久了。”
“快一月了。”玲珑淡淡道。
喜塔臘氏一筆一劃寫着，調整姿勢：“送些東西過去，派人盯緊些。”
未曾想到關氏的秘方竟然如此有用。
*
劉清然沉靜在驚天消息中遲遲未能反轉。
前幾日總是覺着惡心、想吐，喜愛吃酸辣口味。
多虧杏桃細心推算又叫湯嬷嬷過來診斷，本想坐穩胎在說，可誰知福晉派了太醫過來診斷這下瞞不住了。
劉氏有孕自然需要上報太醫院建立檔案，後面還要禀報十五爺。
這一胎來之不易，十五爺同福晉在此處達成共識，很是上心，十五爺特意從內物調了個管事嬷嬷過來。
暢春閣院中的湯嬷嬷時長要進宮伺候太後，兩邊來回跑，有了身子太後恩準照料劉清然為先今後無需入宮。
十五爺是擔心兩人安慰，多一人便是多一份安全。
前三月為照顧她身子，因冬日寒冷為由福晉免去劉清然早請請安。
胎像穩定是三月後的事情，劉清然前往正院請安，褪去厚重衣裳，她小腹微隆有幾分孕味顯現。
請安喜塔臘氏獨獨留下劉清然一人小坐。
喜塔臘氏手捏着棋子：“妹妹身子可好，吃食方面可需在多加些花樣。”
“勞煩福晉費心，奴才身子一切都，口味變得有些喜辣。”劉清然一五一十說起來。
喜辣，喜塔臘氏一聽，臉上溫婉表情要破裂，小廚房說劉清然近日喜食酸性較多，前段時間江南進貢的櫻桃她食用頗多怎會喜辣。
喜塔臘氏暫擱棋局：“江南進貢的水果若是喜愛多拿些就是，平日裏也要聽太醫囑咐，那些該吃那些不該吃。”
她可不希望劉清然成為第二個關氏，以身犯險，不顧南三所顏面仗着幾分恩寵弄丢皇嗣，害她連受欺辱。
十五爺母妃走的早，乾隆爺念及十五阿哥聰慧多番照顧，就連唯一能常駐京城的九公主都時長進宮。
南三所的皇嗣不能在出事了。
福晉熱情關懷讓劉清然有些無措，自打她阿瑪被冤入辛者庫後福晉非但不出手裝病婉拒，她兩之間的關系就斷裂了。
她從容起身，俯身行禮：“福晉，奴才還要回去和安胎藥就先行告退了。”
喜塔臘氏應允後劉清然出門瞬間放松下來，喝藥是個幌子，她胎像安穩，平日喝些補氣湯水居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