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馬車停落南三所門口，陳嬷嬷得福晉令候在宮門外等十五回府。
原本恭敬等待少年下車的嬷嬷，視線觸及到劉清面容神色一變：“老身恭請十五爺下輿。”
衆人只當十五爺還在馬車裏，姿态工整等候，劉清然好心提醒：“嬷嬷還是先行回去吧，十五爺未随我回來，只怕是要好等。”
“勞煩格格提醒，奴才便在此處等主子爺回來。”陳嬷嬷起身，表情嚴肅。
對方欲有種未等到人不罷休氣場。
劉清然命人提上糕點回去，沿途将東西送往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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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嬷嬷挫了挫凍僵指尖，夜色昏暗中瞧見一盞明亮燈籠迎面而來，着急上前：“主子爺，福晉邀您今日去正院用餐。”
少年歷來敬重喜塔臘氏，雖然不喜歡她，到底是三書六聘進來的福晉，要給面子。
“福晉身體可好些了。”十五爺邊走邊詢問。
陳嬷嬷跟在後頭回複：“福晉好多了，今日用了半碗米飯，胃口上也好起來了。”
十五爺：“好些就好。”
前段時日和爾大人出事，福晉茶不思飯不想，整日裏愁容滿面。這幾日乾隆爺審訊完的消息一出當即就好了。
一年裏面除去初一、十五，十五爺嫌少去正院，用膳也是較為随意。
喜塔臘氏命小廚房多做了幾道十五爺愛吃菜式，刻意坐靠門暖炕上等，聽見外頭有動靜，量忙起身引接。
十五爺體恤，有意免了規矩，還伸手撫福晉起身：“既然身子不爽朗，無需多禮。”
喜塔臘氏極其注重禮儀規矩方面，哪怕少年說了，行禮動作絲毫沒有懈怠。
少年落座後有奴才端淨手盆上來，淨手、擦拭一番、
“今日爺得皇阿瑪恩準出宮查探民情，相比頗有收獲。”喜塔臘氏替十五爺布菜。
她原先不知，玲珑去小廚房拿糕點，無意撞見沈格格身邊婢女賄賂李福全得來的消息。
借着視察民情消息，私下偷帶劉清然出宮。
喜塔臘氏假裝不知，掩去神情，夾了幾道菜放到少年面前瓷盤：“爺嘗嘗。”
外間有人通傳劉格格送了糕點過來，喜塔臘氏瞄了眼錦盒，神色平靜：“杏花糕點鋪的璎珞酥，劉格格費了心思。玲珑去庫房挑些東西給暢春閣送去。”
誰不知杏花糕點，尤其是璎珞酥受京中女眷喜愛總是搶售一空，劉清然憑運氣得了幾盒。
她可以認為是劉清然在示好。
喜塔臘氏說完睨了眼顧夾菜的十五爺，面上從容：“難為爺能記住妾身喜好。”
功勞全推于十五爺身上，目光注意對方眼底細微波動變化，垂下夾菜。
“嗯。”十五爺應下。
喜塔臘氏嘴裏細嚼慢咽，擡眼一瞟若無其事吃着。
晚上後，桌上剩菜被撤下去，玲珑帶頭将下人帶出去，喜塔臘氏忽然開口：“皇祖母身體不大好，妾身想着在去物色幾個格格、侍妾，爺的院子裏總歸還是要開枝散葉。”
多年來和十五爺不溫不熱，自己遲遲未能有子嗣，是心病。
她每每進宮幾個皇嫂左右想法兒諷刺，劉清然固然深受恩寵可總歸要有個子嗣，便又動了抱養心思。
十五爺兩邊受氣，面色剎時難看：“福晉閑着多去宮中陪陪皇祖母，爺還要去書房溫習。”
後宮中都是人精，閑言碎語說多了十五爺面上總是不在意，心裏也有些着急，十一皇兄前陣子又得了位皇子，乾隆帝私下旁敲側擊。
送走十五爺，玲珑低頭畢恭畢敬說着：“福晉，後廚熬制的湯藥好了。”
喜塔臘氏嘴角挂着一抹嘲諷：“去喚劉格格吧！”
“福晉，您難道不為自己考慮。”玲珑追問，神情焦灼。
聽到玲珑花，許久才擠出一點笑意：“本宮眼見還能怎麽辦，這便是為自己考慮，生下皇長子便是為自己考慮。”
玲珑趕緊道：“可您不是應該自己...”
“夠了。”玲珑話語被喜塔臘氏打斷，嘆息：“去請劉格格過來吧！”
玲珑猶豫片刻照做，去暢春園将正在暖炕繡花的劉清然請去正院。
劉清然從自己院門踏出，周圍景象顏色降低了色彩，變得有發黃發暗，而此刻的她除去腳步在動，其他什麽都幹不了。
她知道進入場景了，心下更加斷定自己之前的擔心，場景高發說明距離炮灰不久了。
劉清然來時福晉并未在屋子裏等候，而是站在門外，紫禁城正是年關尾巴，漆柱上的對聯顏色經過風吹日曬變淺了幾分。
院中四四方方除去屋頂堆積的雪白，其餘是清掃過後的整潔，劉清然的距離喜塔臘氏三尺遠行禮，對方叫喚免禮之後由玲珑端了碗黑乎乎的湯藥上來。
喜塔臘氏手裏捏着帕子握手劉清然手悠悠道：“好妹妹，本宮知曉你身子不适，最近找人開了個方子說是滋補，想着你昔日的好處，命人燒制一碗過來。”
說着放開劉清然，接過玲珑手中湯藥，遞到劉清然面前示意她喝。
劉清然心頭一跳，心念道：莫非是避子湯藥！
思緒千轉百回，身軀去不受控制接過湯藥往嘴裏倒，心裏苦楚無處訴說。
喜塔臘氏望着劉清然動作，眼裏升起笑意：“好妹妹，日後本宮定然不會辜負你今日好。”
劉清然喝完眼底納入空蕩的連藥渣都不剩下的瓷碗，被動微笑。
“也怪本宮惹了十五爺不高興又操勞後院大小事務，眼下頓了藥膳勞煩妹妹送去。”喜塔臘氏說完玲珑出現在身旁，手裏拎着紅木雕花食盒。
場景中的劉清然對福晉言聽計從，說一無二，興致沖沖朝書房而去。
書房外面鄂羅哩看見劉清然人影，表情複雜，随後面上帶笑恭迎上去，小聲提點：“格格來的不是時候，十五爺今日氣還未消。”
劉清然到底是伺候十五爺五、六載的人，除鄂羅哩、李福明之外便是她清楚十五爺脾性。
緩緩說着：“鄂公公無需擔心，我自然是來讓爺消氣的。”
十五爺無非氣自己記住大家喜好，唯獨忘記他，這哪是氣，分明是股醋意。
鄂羅哩私自放劉清然進屋，十五爺背靠靈芝紅木畫桌，專注仰頭看對面牆上的富春山居圖。
乾隆爺喜好詩畫、名作，時而興致大發作詩，怡然不是什麽秘密。
他尋遍京城上下，終于找到一副元代畫家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居然是福贗品。
“十五爺，奴才擅自打擾，煮了些藥膳過來。”劉清然柔和語氣飄散在房內。
她主動示弱：“奴才之前同您說過，後院時多虧有福晉照顧，不然您回來時我已丢命。”
語氣是萬分委屈，訴說自己苦楚。
劉清然心裏苦啊，被動說着一些自己啓齒難言的話。
十五爺信以為真相信她所說，瞥了眼。
劉清然拿出藥膳，青花瓷碗裏面是一碗鼈肉，炖煮幾個時辰肉質熟爛，開蓋同時一股藥撲鼻而來，濃郁且毫無腥味。
十五爺接過藥膳喝幾口，轉眼看時，劉清然正往螭紋雙耳四足香爐添加香料。
她留在書房研墨，十五爺出聲打發後轉移陣地去了對面拿了些典故過來看。
約莫一炷香，十五爺察覺身體內部異樣，有股燥熱從企圖沖破枷鎖，眼眶發紅，視線鎖定在劉清然身上。
大步上前，一把扯過她手中書籍扔在暖炕軟墊上，拉起劉清然打橫抱去隔壁偏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