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焰 [刑偵]

第78章 04

彼一 04

“監控這邊什麽都沒有拍到。”

蕭冽此話一出，衆人皆是十分疑惑的表情。

蕭冽說罷将帽檐稍稍擡起，眼裏的揶揄毫不掩飾：“——但準确來說，應該是人為地讓監控什麽都沒有拍到。”

程柯淮瞪他一眼：“好啦，你就別賣關子了，直說吧。”

蕭冽咧嘴一笑，将電腦裏的畫面投上了投影上。

“喏，這是昨晚九點的監控，原本的工作人員拿着玩偶服裝來到了服裝店的試衣間換衣，在他進出前後服裝店門口的監控畫面一直都沒有變，但是放大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在店員下班吩咐工作人員走的時候帶上鎖之後，監控畫面幾乎是完全靜止的，和工作人員來之前的畫面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活動現場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情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擁抱熊就坐在了牆邊，過了五分鐘之後才有人發現他叫他去定點的位置，期間擁抱熊的行動非常的遲緩，但幫助他定位的工作人員應該只是以為他是穿着這個服裝才行動不便，并沒有産生懷疑。”

“所……所以這是什麽情況啊？”薄自末一頭霧水。

“我見你們技偵剛才忙活了好久，但我怎麽什麽都沒看懂啊……”

蕭冽白都懶得白薄自末一眼：“不忙活這麽久怎麽辦？你當是電影嗎，一按回車鍵就行了？”

“情況簡單來說就是——監控從事件開始後應該就時不時地被修改了，為了不引起監控室的懷疑，黑客每次只挑選了部分來修改，而且修改的時間也不是持續的，而根據黑客修改攝像頭的位置和時間，我大概描繪出了一個人的運動軌跡。”

這回沒有輪到薄自末表現出震驚的份，程柯淮先一步撐着桌子表情嚴肅地看向蕭冽：“看看。”

蕭冽點了點頭，鼠标在密密麻麻一堆監控畫面裏面指出了一條路：“兇手應該就是在服裝店帶走服裝之後去到了樓道，受害者很可能就在樓道或者沒有監控的雜物間住了一個晚上，然後第二天兇手帶着裝扮好的受害者再次從樓道下到了活動大廳。”

“有一點我很好奇。”鹿森聽完蕭冽的話突然開口。

程柯淮颔首應聲：“你說。”

“樓道內要是鎖了門的話沒人進去，那麽待在一樓也沒關系，反正第二天所有工作人員都會乘坐職工電梯，不會發現異常。但是受害者的體重是150斤，那個玩偶服裝的重量我粗略看了一眼，少說也有50斤左右吧。”

鹿森面露不解：“兇手要帶着200斤的東西輾轉服裝店、樓道，還有一樓大廳，就暫且不說他的體力該有多好，這樣被發現的概率也非常之高吧。”

薄自初點了點頭：“确實是這樣……”

“難道兇手用了小推車之類的工具？”

“很有可能。”程柯淮轉頭命令下去：“在詢問現場嘉賓的時候大家注意詢問一下有沒有人看到過推着推車的可疑人員。”

“不過這樣的話兇手的範圍也就沒法縮小了，使用推車的話哪怕是沈衣沫這種100斤多一點的小女生都能推得動200斤的東西，也就沒法确定兇手的性別了。”

莫名其妙就被cue到的沈衣沫表情格外無辜：“我雖然是剛剛才從內勤調到外勤來的，但我以前在警校也沒挂過科好吧，幹嘛瞧不起人家啊！”

程柯淮裝模作樣地哄了哄小警花，然後立馬看向了薄自初：“家屬什麽時候到？”

話音剛落，薄自初還沒來得及看手機，就有人在外面敲了敲會議室的門：“程隊，家屬來了。”

程柯淮和鹿森對視了一眼：“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走吧。”

·

胡雨怡是胡致期的前妻，是從醫院自己一個人打車來的市局，看上去非常冷靜地在鹿森和程柯淮的帶領下認了屍，臉上幾乎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直到在問詢室坐下之後，鹿森才看見了她眼角滑落的一滴淚水。

“我和胡致期都是濱雲底下胡家村裏考出來的，我倆是娃娃親，很早就結了婚生下了大女兒月月，但我們的感情一直說不上多好，只能說是相敬如賓吧，星星也是之前有一次喝了酒意外生下的，沒想到生下來沒多久就被查出患了白血病。”

“星星生下來之後沒多久我們就離婚了，因為我們的觀念有太多不合了，我們終于決定放過彼此。我們是和平離的婚，財産對半，因為我還沒退休，賺的比他多，所以車子給他，孩子給我，星星治療的錢他也會出，也會經常來看她。”

胡雨怡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盒煙，得到程柯淮的許可之後才打開抽出了一根：“胡致期這個人……平時真的挺老實的，我不明白他會有什麽仇家能對他下這樣的死手。”

煙霧徐徐從胡雨怡幾乎沒什麽血色的雙唇中被吐出：“我和胡致期……哪怕在結婚期間聯系都不多，我們沒什麽話可聊，單純是因為合适才在一起，他看中了我的賢惠，我看中了他的老實——但就是因為他太老實了，連我買菜回來随口一說今天老板多給我找了十塊錢，他都要特意跑到菜市場去把錢還回去。”

“後來我們一次意外生下了星星，我本來以為我們的婚姻會緩和一點，沒想到矛盾并沒有好轉，胡致期覺得星星的病應該保守治療，我卻覺得星星年紀這麽小，治療時間太長會受很多苦，我們應該多砸點錢去國外治療，但他本來對于月月嫁到南美的事情就很不樂意，我們只能各退一步，讓星星花大價錢來城裏最好的醫院治療。”

“事情雖然解決了，但我認為我們的婚姻實在是走不下去了，這才離了婚。”

程柯淮問道：“照這麽說，你們其實并沒有爆發什麽太大的矛盾？”

胡雨怡能理解程柯淮的例行詢問，并沒有因為被懷疑而惱怒，只是淡淡搖了搖頭：“不僅如此，我們離了婚之後相處反倒是比之前更加融洽了。”

“我們都這個年紀了，基本是不會有太大可能給星星找個後爸後媽之類的，他明白星星跟着我和她舅舅住會比和他一個人住單位退休房要快樂得多，我也很欣慰他經常會來看星星，陪她一起玩。”

“說起來……擁抱熊這個動畫片一直都是胡致期陪星星看的，今天早上那個活動也是他費心費力才搞到的票。”

薄自初思索道：“也就是說，胡致期很早就知道胡星星今天會來參加活動了對嗎？”

“是的。”胡雨怡嘆息着點了點頭。

“而且很巧的是，胡致期托人買到票的當天，我們預約成功了骨髓移植的手術，雖然因為星星年紀小，手術成功率只有40％，但我們還是想試一試，畢竟如果不手術的話，星星也終究是要離開我們的，還要多受苦幾年，這次胡致期破天荒地沒有反對這場冒險。”

“手術時間就在今天早上的十點半，星星上手術臺前的最後一個心願就是去參加擁抱熊的活動，在那之後，是生是死她都不那麽在乎了，她真的很堅強……”

胡雨怡閉上眼睛，好像還能看到下了決定的那天晚上，小星星面無血色還要硬撐着微笑，可愛又乖巧地為她擦去淚水的模樣。

一直以來都在抑制情緒的胡雨怡此時此刻終于繃不住地捂着臉哭了起來：“月月……她姐姐還一直在催着簽證的辦理進度……想早點回國來看看小妹妹……她們姐妹倆差了二十來歲，月月把星星疼得不行，一有空就往國內寄吃的玩的給她，連我外孫都嫉妒這個比他大了就幾歲的小姨……”

“可是星星還沒等到姐姐來見她最後一面就走了……就跟着她爸爸走了……”

“我知道她爸爸比我還寵愛星星，他這個年紀有一個小女兒比當初他忙工作的時候有了月月還讓他開心，所以我在前天沒聯系上胡致期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擔心或奇怪。”胡雨怡擦眼淚的紙巾用了一張又一張：“因為我知道，他年紀大了有時候就是喜歡已讀不回，反正我發給他的都是不需要回的，反正他這麽愛星星，活動當天他一定不會缺席的……”

“直到今天早上我給他怎麽打電話都是關機才覺得不對勁，我弟弟去他家看了沒人，所以我們以為胡致期在來的路上，我們就帶着星星一直在門口等，所以我們才成了最後一對進去的嘉賓。”

胡雨怡啜泣道：“我當時心裏還一直怪他，這種事情也能遲到缺席，他以前答應星星的事情從來不會做不到的，只是礙于星星的面子，我一直替他說話，跟星星說等手術成功出來就能見到爸爸了……”

“星星抱完那個玩偶還笑着跟我說呢，說那個玩偶好像在所有小朋友裏面最喜歡她，抱着她的時候最用力，用力得她都感覺擁抱熊好像在顫抖一樣……”

“她說……這個擁抱熊就像爸爸一樣溫暖……”

向來與父母關系一般的程柯淮聽到這樣的話語心頭也是一顫，只得示意旁邊的女警幫忙拍着胡雨怡的背輕聲安撫她。

過了許久，胡雨怡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了一些，而後慢慢擡起頭來認真地看向程柯淮和薄自初：“所有人對胡致期的評價都是忠厚老實，他幾乎從不與人生怨……”

“你們一定要幫我調查清楚啊，到底是誰會對他下這麽狠的死手，星星上了天堂都不會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