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焰 [刑偵]

第63章 12

暗渡舟 12

“所以Amy的死究竟和鹿何見有沒有關系？”

說來說去，程柯淮還是很關心這個問題。

蕭冽調出了當年的新聞：“從表面上看，Amy的死其實和鹿何見是完全沾不上邊的。”

當年的新聞版面上詳細寫明了Amy的死因，外網對這個逝去女孩的隐私保護得并沒有太好。

Amy的母親是從日本遠嫁到美國的，但那個時候突然爆出來她和日本的一個落魄貴族一直有聯系，以回國探親的名義出軌次數頻繁，而Amy的財閥父親年輕時幹的不少違法事情也被爆料了出來，爆料一出便得罪了行業裏的很多人，許多曾經被他在暗地裏使絆子的資本家都紛紛落井下石，在明面上和他鬧翻了臉。

Amy家的公司股票一路下跌，母親自殺在了浴缸裏，父親本來就脾氣暴躁，每日焦頭爛額對待Amy只剩打罵，再加上禮桑桑回到學校之後對鹿何見寸步不離，Amy沒了發洩的出口連她的那些小跟班都受不了了她的脾氣。

“Amy畢竟也只是個被溺愛長大，從小順風順水沒吃過苦的黃毛丫頭，才21歲哪裏受得了這麽大的落差。”蕭冽冷眼看着電腦上Amy在天臺上痛哭的照片。

“不過我覺得Amy的心思還是一如既往的惡毒，所以她才會選擇在學校人最多的時候在所有人面前跳樓，至死也要用屍體精神霸淩學校裏的其他人。”

蕭冽對Amy心思的分析倒是挺在理，薄自初問道：“可是這些跟鹿何見有什麽關系，鹿峋曉和申菀甯都不像是會為了鹿何見得罪Amy家的人，只有……”

不知為何，薄自初想起了照片上那個笑容陽光，打扮很酷，看起來和鹿何見親密無間的短發女孩。

“只有誰？”程柯淮疑惑地看了過去。

薄自初卻只是緩緩搖了搖頭：“……沒。”

“反正在學校裏和Amy關系最不好的就是鹿何見，再加上Amy家裏的那些消息和傳聞被封閉得迅速，Amy生前小團體裏的人又酷愛煽風點火，所以自然大部分人都會先入為主地認為是鹿何見搞的鬼，學校裏流言紛飛，都對鹿何見很不利。”

“不過所幸鹿何見也大三了，她在忙着準備考一年制碩士，偶爾視頻連線了解一些鹿氏公司的工作內容，沒工夫搭理這些閑言碎語。”

“至于幕後爆料的人究竟是誰我也不知道，沒人知道。 ”蕭冽聳了聳肩說道。

·

“幕後的人啊，單從表面上看，可以說是禮家。”

鹿何見對着鏡子“咔嚓”拍了一張美照，忽略了微信主頁堆積成山的消息徑直點開了朋友圈發送，配文是【RED】。

“但實際上呢，也可以說是我。”鹿何見收起手機，轉過頭對着鹿森眨眼一笑。

“當時禮叔叔的生意遭到兩個競争對手的阻礙，兩條路總得走一條，兩個競争對手他手上都有不少黑料，但就是糾結該搞垮哪一家。”

鹿何見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只是聽禮桑桑說了之後，用一個晚上的時間給禮叔叔列了滿滿兩張紙選擇Amy家的理由，禮桑桑發給她爸爸之後立刻就獲得了認可。”

“所以我也不算冤，對吧？”鹿何見比着剪刀手又咔咔拍了兩張自拍。

鹿森卻只是走近了她：“……手上的疤還沒消嗎？”

鹿何見的笑容此時才漸漸消失了，她擡起頭，看向鹿森的表情複雜。

鹿何見伸出手攤開手掌，醜陋的十字刀疤仍舊在她手心裏綻放着，這麽多年來從未消逝。

“傷或許有一天會好，但有些痛苦，是窮盡一生也忘不掉的。”

鹿何見這麽說着。

她永遠忘不掉那些甩在自己臉上的巴掌，戳着自己脊梁骨的謾罵，刀劃開皮肉和針尖刺入腳掌的痛楚。

那些個無助的日日夜夜，她一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了。

“鹿森，你回去吧。”鹿何見說道。

“這個世界上最恨鹿峋曉的人是我，無論真正殺死他的人是誰，我都做不到完全無辜，你別離我太近，對你不好。”

天色漸晚，暮色透過別墅的窗子投射進來，朦胧之中，在鹿森的眼裏鹿何見那一頭的紅發就像是一攤血泊。

而鹿何見在那攤血泊裏笑得明豔。

·

鹿森走出別墅時，天色已經黑盡了。

他的車今天限號，是打車過來的，于是鹿森此時熟稔地拿出手機點開了叫車軟件，可是下一秒，兩束車燈就驟然亮起，打在了他的身上。

鹿森擡手擋了擋光，逆着車燈向車前窗玻璃看去，是程柯淮。

在看清來人面孔的那一瞬間，鹿森終于徹底放松了表情和身軀露出了笑顏。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在局裏開會麽？”鹿森打開車門坐下。

程柯淮一手撐着方向盤一手握住了鹿森冰涼的手給他暖暖：“開完了我見時間差不多就過來看看，看看能不能接個小男朋友上車。”

“吃過飯沒？”

鹿森搖了搖頭：“沒呢，鹿何見減肥，家裏只有沙拉和其他低脂食品，我原本想自己打車回家樓下随便吃點的。”

“那正好，程隊帶你去吃好吃的去。”程柯淮笑道，踩下了油門。

兩人最終開到了一家泰式餐廳門口。

“要份咖喱雞、菠蘿炒飯、冬陰功湯、蝦肉餅，再加一份泰式金邊粉，兩個木瓜奶凍，兩杯手标紅茶，謝謝。”鹿森把菜單遞給了服務員，泰式風味打扮的服務員雙手合十說了一聲泰語後便離開了。

“說是我帶你來吃好吃的，怎麽又是你付錢了。”程柯淮哭笑不得：“就算是人民公仆也沒那麽缺錢好吧。”

“千金難買我樂意。”鹿森把先上的紅茶的吸管塞進了程柯淮的嘴裏：“但你吃飽喝足開心了我就是樂意。”

程柯淮沒辦法地把吸管從嘴裏抽出來，嘀咕道：“我們上一次兩個人一起好好在外面吃飯還是在你姐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呢。”

鹿森獨立慣了，被程柯淮這麽一提醒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是啊，在那天之後他必須要和案子避嫌，去鹿何見的其他房子住，和程柯淮的聯系也只是在手機上面，偶爾局裏中午晚上都有空閑也只是在食堂和一大夥人一塊随便吃點什麽。

這戀愛給他們談的，一點儀式感都沒有。

“我都沒來得及好好關注你，在你爸死後到底是個什麽心情，過得還好不好，壓力大不大，各方面的流言蜚語多不多，還有……”

“——心情一般，沒太大感覺，過得很好，本身我和他也不怎麽聯系，壓力還行，我只擔心鹿何見，流言蜚語我從來不管，那些親戚們的消息我都是群發回複的。”

鹿森一一回答完後，平靜地看向程柯淮：“我只擔心鹿峋曉和我的關系會影響到你的正常辦案，閑言碎語在我這裏已經習慣了，我不會去在意，我只是怕那些聲音對準的是你。”

“程隊長雖然平時吊兒郎當的，但心思細膩得很，我只擔心這一點。”

程柯淮微怔，堅韌的表面被人為揭下後讓他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片刻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

我不知道原來我也是可以被關心的。

“叮咚”一聲，鹿森拿起手機一看，是申菀甯的信息：【你最近怎麽樣了？明天一起吃頓飯嗎？】

鹿森幾乎是在看到消息來源人的一瞬間就蹙起了眉頭。

“怎麽了？”程柯淮問道。

“申菀甯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頓飯。”鹿森無奈道：“無論在首都還是在濱雲，我這個後媽總是致力于跳過自己的親生女兒要和我搞好關系，偏偏現在這種情況下我還不能拒絕。”

“就當我去探探她的口風吧，不知道會不會有用。”

程柯淮卻低下頭笑了笑：“說真的，我還蠻羨慕你的，就不說愛了吧，至少你的爸爸和後媽都那麽關心你。”

“除了逢年過節，我的親爸親媽一年到頭可能也不會主動聯系我幾次。”

這個鹿森倒是從來沒聽程柯淮提起過：“為什麽？”

“我家……”程柯淮斟酌了一會兒該怎麽表達合适：“不是挺紅的嘛。”

“我們家裏的所有人都有一種奇怪的共識，他們個個端得很，覺得沒事少聯系，對我也從來是硬式教育，不聽話就打就罵，要麽就拿大道理生灌，也不管我能不能聽得進去。”

“所以從小到大我跟他們都沒什麽溝通，還好我從小活潑過頭不受他們的影響，再加上我外婆還算開明，老攔着我爸媽，我又很早就獨立了，所以我的性格才不像他們那麽死板古怪。”

“之前還老有親戚說我除了長相之外不像我爸媽生的呢。”程柯淮笑道，“不過他們除了有正事之外不怎麽和我聯系，還好他們對我的職業沒有偏見，沒刻意讓我也當兵或者執政，所以我也無所謂啦。”

在父愛母愛這方面，還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啊。

鹿森舉起杯子跟程柯淮碰了碰：“來吧，敬我們都不那麽理想的家庭～”

程柯淮粲然一笑：“也敬我們一定會越來越理想的愛情～”

“明天我送你？”

“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