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8
暗渡舟 08
“她和鹿峋曉……确實存在一些矛盾。”
躊躇了一會兒後,薄自初還是說道。
“鹿何見有充足的動機。”薄自初冷靜地分析道:“首先,也是最明顯的,她是鹿氏的準繼承人,現在鹿森和公司暫時沒什麽太大交集、沒有任何繼承的可能性,但鹿峋曉和申菀甯是公司現在最主要的法人代表,兩個人都比較看好鹿森,有些重男輕女的意味,所以難保之後事情的發展方向,現在鹿峋曉在身體尚佳、沒留下任何遺書的情況下死亡是最有利于鹿何見的。”
“其次,鹿峋曉和鹿何見……應該也存在一些私人矛盾,這個還需要我們深挖,但目前為止,鹿何見确實是最大可能的嫌疑人。”
薄自初一語話畢,衆人都不約而同地以一種算是看戲的眼神看向了程柯淮。
程柯淮也不傻,翻了個白眼清清嗓子說道:“看我幹啥?我又不是鹿森,你們該調查調查,該拘留拘留,我協助自初。”
只有刑局一臉奇怪,有些狐疑地在心裏嘀咕着:“這小子不會真勾搭上鹿森了吧……”
惋惜的情緒頓時充斥了他的內心:好不容易搶來一顆上好的大白菜呢……怎麽就……
但刑局永遠像撲克牌的臉色沒讓任何人察覺出他的內心活動,他只是依舊語氣嚴肅地說道:“行,那你們就辛苦一下拜訪拜訪鹿何見吧。”
“不傳喚?”薄自初和程柯淮皆是一愣。
“傳喚什麽,她又不是嫌疑人身份,只是受害者家屬而已。”刑局的眼中透露出老狐貍的精光:“你們是去她家裏邊問問情況,慰問一下,又不是審訊。”
盧争渡心裏一咯噔,他可算是知道程柯淮的那些小精明是跟誰學的了,敢情師父擱這兒呢。
“噢對了,鹿森在濱雲應該有不少套房吧,就算他沒有,鹿何見肯定有,這段時間不然就讓鹿森搬出去住吧,按理來說鹿森這段敏感時期和你再住在一塊不合适。”刑局轉頭又對程柯淮說道。
是個人聽到了這話都會有些膈應,畢竟房子是鹿森的,讓鹿森搬出去算是個什麽回事,但程柯淮只是沉默了一秒鐘後說道:“鹿森已經搬出去了,主動的,就在昨天當晚。”
話說到這裏已經不需要再說了,刑局很快就結束了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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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柯淮和薄自初對視一眼,站起身來:“走吧,去參觀參觀真千金的家長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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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還沒來得及去到鹿何見家,程柯淮和薄自初從會議室裏出來就遇見了一件同樣重要的事情——申菀甯來了。
詢問室裏,申菀甯舉止優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眉間不動分毫,似乎對這和家裏那些名貴茶品有着天壤之別的普通茶水沒有任何嫌棄的意思,看上去是個很好說話的婦人。
“兩位警官好。”申菀甯氣質極佳地露出一個微笑,她不像是個普通人家出身靠着女兒榜上大款的灰姑娘,反倒像是個真正的貴婦。
程柯淮細心地發現申菀甯和鹿何見的長相其實沒有太像,只是她眼角的殘淚、微笑下面沒法徹底藏住的疲倦和傷感倒是個鹿何見如出一轍。
“申女士,節哀。”程柯淮遞過去一張紙巾。
似乎是被戳中了傷心事,申菀甯再也繃不住優雅的假面一般用紙巾掩着徹底痛哭起來,過了許久才勉強平複。
程柯淮和薄自初就在一旁耐心等着,直到感覺差不多了薄自初才開口說道:“申女士,實在是不好意思,能不能請你說一下鹿峋曉先生的具體情況。”
申菀甯抽泣着擡起頭:“他的情況你們警察不是都能查到——”
薄自初的笑容十分職業化:“您也是聰明人,您知道我們問的不會是普通資料擺在明面上的東西,我們想知道比如說鹿先生的個人習慣,鹿先生的私人關系,還有鹿先生……為什麽會在那個地方去世。”
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申菀甯的眼神很明顯地閃了閃。
“他……不就是那樣麽?”
“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他專情也不專情,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真的喜歡,不愛一個人的時候也是真的不愛,所以他在外面的情婦還蠻多的,大多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他也不瞞着我,我都知道。”
申菀甯這時興許是哭累了,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神情無奈:“他在首都的情婦還蠻多的,只不過在其他幾個常去的地方要麽就是到了那兒再找人陪,要麽就是像在濱雲一樣,就只有一個情婦——也就是茹蕊。”
“不過我還蠻瞧不上她的,她挺像大學時期和鹿峋曉談戀愛的我自己,沒錢還相信愛情,哪怕知道自己不被愛也甘之如饴。”
程柯淮轉着筆好整似暇:“展開說說?”
“他和茹蕊大概是去年上半年才認識的吧,也不知道是什麽機緣巧合能讓兩個完全不搭邊的人認識,具體的我也不太了解,我不管這些事情,可能也就鹿何見會知道吧。”
“茹蕊長得……還蠻像鹿森的生母的,宛蓉嫣應該算是鹿峋曉最愛的女人了吧,我清楚。他有些情婦算是按我的模板找的,但大部分還是比較像宛蓉嫣,這也是鹿峋曉比較喜歡鹿森的原因吧。”
“那你為什麽會更喜歡鹿森?”程柯淮問道:“明明鹿何見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申菀甯笑了笑:“親生女兒又怎麽樣,她是我一個人生下來省吃儉用養活的,讓我背負了那麽多流言蜚語和罵名,我一定得喜歡這時時刻刻提醒我過去的親生女兒嗎?”
薄自初不禁蹙眉:“如果你生她下來就是為了厭惡她,你最開始明明可以不生的。”
“那可不行。”申菀甯擦幹了臉上的淚水:“沒了她,我怎麽和鹿峋曉複合呢?”
詢問室裏頓時一片靜寂,程柯淮和薄自初都瞬間梗在了原地。
直到程柯淮默默做了兩個深呼吸之後才再度開了口:“冒昧問一句,也是例行詢問,您去過茹蕊家嗎?或者說,你對茹蕊家的情況了解多少?”
申菀甯似乎并不想多提這個人,只是淡淡說道:“我不太了解這個人,只是知道她住哪裏而已,有時候在濱雲聯系不上鹿峋曉的時候我會直接找到那去。”
“不過那個地方我是不想多待的,鹿峋曉在濱雲也給她買了兩套房子,我真不清楚茹蕊為什麽這麽執着于住在那裏,也不知道鹿峋曉是怎麽忍得了的。”
“或許就是有人比較戀舊吧。”薄自初冷着一張臉說道。
申菀甯微微一愣,沒再說話。
但申菀甯最後還是說道:“總而言之,我和鹿峋曉也就是大學談過兩年,那個時候我對他的了解倒是比較多,但目前為止我們結婚也就是五年,他單純是為了給我個名分給我負責,我單純是還愛着他,再加上想當鹿氏的女主人,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可能還沒普通朋友之間多,我對他的了解也就那樣,能說的我都說了。”
“至于鹿峋曉的人際關系……他情人不少,但足夠坦誠,再加上舍得花錢,所以在感情方面他處理得還是挺妥當的不該存在矛盾。商業領域的話,競争對手是有不少,但這方面我就不太清楚了,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貍,對方總不能蠢到出這種陰招吧?”
“那你認為鹿何見和鹿峋曉之間的矛盾多嗎?”程柯淮主動問道。
申菀甯似乎是沒想到程柯淮會問這個,遲疑了一會兒而後說道:“……這我沒法騙你,但我和鹿峋曉的矛盾、鹿何見和鹿峋曉的矛盾都挺多的,當然鹿森也是。”
“具體的我就不想多說了,你們自己去問鹿何見吧,她不想讓你們知道的我也沒必要多說,畢竟之後我還得‘仰仗’着她在鹿家過活呢。”
“……不過你們或許可以試着查一查鹿何見在國外留學那段時間的事情,興許會有答案。”申菀甯意味深長地補充道。
程柯淮神情有些複雜地點了點頭:“好,我們知道了,謝謝您的配合。”
“不用謝。”申菀甯依舊姿态端莊地站起了身:“那我就先走了,還約了下午茶。”
望着申菀甯離去的背影,程柯淮不由得啧啧道:“這申菀甯總給我一種很割裂的感覺……”
薄自初自然懂程柯淮的意思:“是啊,她明明看上去高貴典雅普度衆生,但實際上自己出身平常又從內心裏瞧不上和她一樣出身的人;明明看上去是真的為鹿峋曉的死亡而傷心難過,但其實也有種無所謂的感覺。”
“好像她既為丈夫的死感到悲痛,同時也慶幸着自己擺脫了一個束縛。”
“唉,豪門恩怨就是複雜。”程柯淮搖了搖頭。
薄自初斜睨了他一眼:“四舍五入一下你也是要‘嫁入豪門’的人,別給哥裝。”
程柯淮自然樂于把這種話當作誇贊悉心接受,喜滋滋地就出了門。
“走吧,去拜訪我男朋友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