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8
壞種 08
“哎?你們怎麽看上去很熟悉這地方的布置啊?”
不得不說,程柯淮在唬人這方面還是有點水平的,他此刻是模樣看上去完全是沒有任何猜忌與疑心的無心發問。
可被問到的幾人神情就有些精彩了,最古靈精怪的彭恩暖撲閃撲閃着眼睛閉上了嘴,下意識地看向崔霁寒,而藍漾一如既往的言氣卑弱,鄧丞也沒有發聲。
鹿森好整似暇地看着面前的衆生相,拿過程柯淮面前的水杯輕咽下一口,似乎是在轉移話題般問道:“我剛才都還沒來得及問呢,彭恩暖,你一直叫崔霁寒哥哥,可是你們分明不是一個姓氏,彭市長也只收養了你一個女兒,這又是為什麽?”
這兩個人看上去好言好語的,但說出來的盡是些刁鑽的問題,問的也都在點子上,偏偏他們又沒法在這兩人柔和的态度之下發脾氣。
幾人分別對視了幾眼,最終竟然是崔霁寒聲音低緩地開了口:“我們不是親兄妹,只是因為年齡相仿,又都在福利院裏一起長大才認的兄妹。”
“福利院啊……”鹿森若有所思道:“這也是個福利院。”
“看大門口的牌匾上寫着這是叫……岐徽福利院?”
事到如今,鄧丞也懶得管那麽多了,開口解釋道:“是,恩暖和霁寒都是岐徽福利院長大的孩子,我和藍老師也都是岐徽福利院的老師。”
“但這裏并不是什麽岐徽福利院,這只是個仿制岐徽福利院的地方罷了!”
程柯淮來了興趣,挑起眉看他:“怎麽說?”
“從窗戶往外看不就知道了?這裏應該就是個孤島吧,這地方建在島嶼的最高處,在樓上窗戶裏看得很清楚,但岐徽福利院是在濱雲的郊外,哪裏會在海上。”彭恩暖機智敏銳也愛表現,既然鄧丞都已經說出來了,她也索性說明白了。
藍漾在一旁愁眉苦臉的:“可是為什麽呢?這裏的所有幾乎都是一比一仿制的福利院,但福利院都已經倒閉九年了,為什麽會有人特意建造這麽一個地方,還特意把我們這些福利院的‘老人’帶過來呢?”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
崔霁寒單純是站在那裏,哪怕不說話也不會全無存在感,更何況是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等幾人都深陷在疑惑裏時看向了鹿森和程柯淮:“那你們呢?你們兩個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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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彭恩暖願意附和的只有崔霁寒的話:“你們一個是外科醫生,一個是推理小說家,為什麽會如此熟悉?而且我們這裏面只有你們兩個不是福利院出來的人。”
什麽關系……
這個話題在約莫三個小時前也落入過他倆的耳朵。
鹿森輕咳一聲,故意不去看程柯淮投來的熾熱眼神,神色鎮靜地淡定答道:“什麽關系?就是普通朋友、合租舍友。”
因為鹿森刻意放大了音量,眼睛一直盯着彭恩暖,餘光又全部聚集到程柯淮身上,長久的凝視使得彭恩暖被看得有些發慌,忍不住別過頭去:“哦……”
“合租舍友的話……那一起被綁來也不奇怪了。”鄧丞打圓場道。
程柯淮輕笑一聲,等到這個話題結束之後才湊到鹿森耳邊低語道:“鹿美人,你之前在綁匪面前好像不是這麽說的吧?你當時說的什麽來着?好像是……”
鹿森都懶得看他,自顧自地又喝了一口水:“我當時是形勢所迫。”
“嗯嗯嗯嗯。”程柯淮早就習慣了鹿森的嘴比鋼筋硬,只是默默接過了水杯也喝了一口:“溫馨提示,這杯水是我接來喝過的。”
大廳寬敞卻也封閉安靜,非耳語的話很輕易就會被別人聽到。藍漾聽到程柯淮方才的話之後立馬就抽出了一個一次性紙杯,也給鹿森倒了一杯水。
“我夫人也是一個醫生,只不過前幾年因為醫鬧被誤傷成為植物人了,你們這個職業可真是辛苦了。”
彭恩暖聞言也朝着這邊看了一眼,但直覺感覺鹿森和程柯淮這兩個新認識的家夥之間似乎并不那麽簡單。
就像是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虛與委蛇的人卻偏偏只在那一個人面前心甘情願透露出些許真實的自己。
雖然法醫不會經歷醫鬧,但醫者均是一家人,鹿森還是微笑道謝,禮節性地說道:“你們當老師的也很辛苦。”
“我倒還好。”藍漾莞爾,看向了鄧丞:“我就是個普通老師,還是鄧老師辛苦一些,畢竟是福利院以前的主任,忙活的事情要比我多得多。”
他神色認真,全無尋常寒暄的樣子。
“啊,對了。”鹿森回想起來正事:“我和程柯淮是一起去酒吧喝酒時誤出到後門然後被綁的,你們呢?”
“被綁的前一天我也去喝酒了。”彭恩暖撐着腦袋說道:“喝到一半我就收到了哥哥的信息說他來了,我就趕緊從後門溜了出去,悄悄跟他去了他的賽車場玩。”
“我爸媽老是不願意我和哥哥多來往,為了不被發現我們就通宵玩了一晚上,還開車上山看了日出。”彭恩暖的雙眸亮晶晶的,“看完日出之後我們想在車裏睡一會兒後再回去,沒想到一覺醒來就到這兒了。”
“賽車場?你是個賽車手?”程柯淮問崔霁寒。
崔霁寒點了點頭:“是。我養父就是開賽車場的,我成績不好,高中從職校畢業之後就沒讀書,直接在賽車場工作。”
程柯淮默默點了點頭。在他記憶中彭恩暖是個一本大學的英專生,成績雖然算不上什麽學霸,但确實與崔霁寒有一定距離,怪不得市長夫妻倆不願他們過多接觸。
鄧丞這個時候也思考出了自己的措辭,開口道:“我就是今天……哦不是,現在看來應該是昨天從補習班下課之後回家裏睡了個午覺,睡醒來之後就已經在這裏了。”
鹿森不動聲色地上下掃了一眼鄧丞的穿着,他厚實的羽絨服下襯衣被塞得有些淩亂,鹿森剛才注意過,除了女生的房間之外每個房間裏基本都沒有鏡子,看來鄧丞确實是在家睡覺時被帶過來的,衣服還是在這睡醒之後才臨時穿好的。
“這麽看來,你們應當都是被下了強效安眠藥或者迷藥。按照你們的說法,從時間順序上看綁匪應該是先綁的彭恩暖和崔霁寒,然後再綁的鄧丞。”說完,程柯淮看向藍漾:“那你呢?”
“我……我估計要在恩暖和霁寒前面幾個小時。”藍漾依舊是那個唯唯諾諾的樣子:“福利院倒閉之後我就參與了下鄉支教行動,最近因為我家夫人病情惡化才回的濱雲。”
“我睡了有一天多了,那天因為心情不好我就難得地熬了一會兒夜,然後吃了安眠藥睡着的。估計綁匪也給我加了藥,所以我才睡了這麽長的時間。”
“所以我們都是在睡着的時候被下藥帶了過來,只有你們是被綁匪直接綁來的?”崔霁寒倏然開口說道。
彭恩暖也看向鹿森和程柯淮:“那你們有看到綁匪的樣子嗎?是什麽人?你們認識嗎?”
程柯淮搖了搖頭:“看到了,但是不認識。”
“他們大概有七八個人,但是到了船上就只有三個人随行。”程柯淮形容道。
“為首的那個人身高大概一米七八這樣,寸頭,國字臉,雙眼皮,長直鼻,濃眉薄唇,體型很壯,聲音很有磁性,普通話标準。”
崔霁寒多看了程柯淮一眼,眼神有些複雜:“推理小說家……怪不得,觀察別人的能力可真強。”
程柯淮哪裏會聽不出這樣的話裏有話,只是粲然打着哈哈:“職業需要罷了,我平時就是很喜歡坐在大街上觀察別人。”
——只不過是坐在大街上觀察有沒有嫌疑犯罷了。
早餐很快就被餓了許久肚子的衆人席卷一空了,冰箱裏的食物對于五男一女六個成年人來說實在是有些拮據,大家只能多喝些水來填一填肚子。
“那既然現在我們也沒事可幹了,不然就先回房休息吧。”鄧丞笑着提出建議:“反正食物這麽少肯定不夠吃,還不如多睡幾覺減少餓意。”
事已至此,确實也只能這樣了。
“你們醒來的房間,都是福利院在倒閉之前你們自己的房間?”鹿森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彭恩暖點了點頭:“是的,幾乎和我們當年住的房間陳飾物件都一模一樣,有些東西明明我在離開的時候都帶走了,但房間裏卻買也有一模一樣的。”
“除了你們住的房間之外,另外兩個可以住人的房間住的是誰?”
此話一出,幾人都停下了踏上臺階的腳步。
藍漾躊躇着說道:“三樓的那個房間是貝智勤院長的,是他一手将福利院創辦起來,在他因病去世之後福利院也就跟着倒閉了。”
“至于二樓我們最後看的那個房間……那裏住的女孩叫鄧芊芊,是鄧老師的外甥女。”
在接收到程柯淮和鹿森目光之後,鄧丞只好說道:“沒錯,芊芊她父母走得早,我又沒娶妻生子,所以她就跟着我在福利院裏住着。”
“只不過……”鄧丞說起這件事來臉上寫滿了愧疚。
“只不過她在貝院長去世之後沒幾天就失蹤了,到現在也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