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6
壞種 06
又過了許久,程柯淮才姍姍醒來,他先是适應了一會兒,動了動頭部确認自己的後腦勺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害,自己也沒有被敲傻之後才放下心來長舒了一口氣。
可那口氣還沒舒順溜,他還沒有來得及從片刻的放心回歸到對自己現在處境的擔憂,就感覺到自己被綁在腰後的手背被輕輕敲了敲。
“是我。”程柯淮的手背上被這樣寫到。
靠……
程柯淮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抓住鹿森手腕之後書寫的速度飛快,盡顯他此刻暴躁的脾氣:“老子不是給足了你時間偷溜嗎?”
鹿森無辜地寫道:“沒溜成,被抓了。”
這短短六個字讓程柯淮瞬間沒了脾氣,他只得寫下:“但願自初夠靠譜,能趕緊找着咱倆。”
然而前座的綁匪頭子顯然已經沒了那個耐心,轉過頭看向這兩個蒙着眼,雖然面上看不出表情太大變動,但手部動作極為明顯的家夥。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道:“要不你倆在我面前寫字?”
鹿森和程柯淮不說話了。
綁匪頭子看了會兒手機,又回頭看向這兩人,蹙眉問道:“你們……不是愛人關系吧?”
程柯淮滿頭問號,動作很大地歪了歪頭表明自己的疑惑。
而鹿森則一動不動地裝死。
綁匪頭子看了個樂子,轉過身來伸了個懶腰,語氣難得地歡悅,用他們戴着隔音耳塞也能聽到的音量打趣道:“你們兩個倒是有意思,我得到的消息是你在單追他,他沒同意。”他回了個頭,先後指了指程柯淮和鹿森,也懶得管他們看不見,全靠意會。
然後又反着指了回去:“可是剛才又是你說你倆是愛人關系,他表現得一頭霧水。”
Advertisement
他笑了笑,話說完就轉了回去,倚着車窗阖上了眼:“本來我是想帶走薄自初的,看來把你帶過來也是個挺有趣的決定。”
綁匪頭子挑起了“事端”就事了拂衣去,徒留鹿森和程柯淮兩人在後座各自心情複雜。
程柯淮又不能嗚咽出聲,只得試圖拿手去夠鹿森的手背寫字,可鹿森偏偏在他進一步時退兩步,直到被逼到車門處退無可退時才被程柯淮逮到了手。
“你既然醒了,那我睡了,困,有空再聊,886。”鹿森先下手為強,寫完之後果斷背過身去靠着車門“強制關機”。
程柯淮目瞪口呆,只得認命地往回挪了挪,給鹿森騰出些位置,然後原地靜坐,開始利用自己敏銳的觸覺摸索研究起捆綁他們的繩索。
是八字結,雖然綁得很緊有些難解,但程柯淮還是有那個把握的。
只是戴着眼罩程柯淮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沒有眼睛盯着,在知道對方目的之前不能貿然挑釁是常識,程柯淮還沒有那個打算輕舉妄動,給自己和鹿森惹來飛災橫禍。
于是他只能端坐在那裏靜候時機,豎起耳朵試圖在耳塞隔絕下聽到些什麽。
在程柯淮數着時間又過了一個小時之後,車子中途到過一個加油站補給,最後終于熄火停了下來。
程柯淮嗅到了些腥鹹的海水味,耳邊也隐隐約約聽到了海浪的聲音。
鹿森原來也沒睡很熟,此時也醒了過來,摸到程柯淮的手背上寫字:“看來要坐船了。”
仿佛是印證一般,車門被打開,他們被推着下了車,又被槍管頂着上了條遠洋漁船,光靠腳感猜不出具體的型號和能到達的航程。
被帶到船艙處坐下,膠帶毫不溫柔地被撕下,眼罩也摘了下來,鹿森和程柯淮這才再度看到綁匪頭子那張從今往後一定會被他倆牢牢刻在腦海中的臉。
那人輕蔑地笑笑:“我對你們警察不存在任何惡意和貶低,但能把你們綁來确實是件挺令我驕傲的事情。”
“你到底要幹什麽?”程柯淮凝眉注視着他的雙眼。
“不幹什麽啊,晚點你就知道了。”
這綁匪頭子的聲音倒是還挺好聽的,只是兩個性取向為男的家夥此時也沒那個心思欣賞一下,對面前這個人只有無止盡的不耐煩。
剛才車上三人除了司機之外的那位走了進來,在綁匪頭子的協助之下按頭就給鹿森和程柯淮分別灌了兩顆強效安眠藥,灌水的時候還差點潑濕了他們的衣服。
“別那麽粗魯嘛……”程柯淮忍不住嘀咕道。
鹿森的反應倒是平靜,看向綁匪頭子問道:“有衣服嗎?這種天氣在海上我們會冷死的。”
“人在适度寒冷的時候思維會更加敏捷不假,但要是過于寒冷了,人體的血液循環速度會放慢,然後導致身體機體的運轉變慢,反應速度也會相應減慢,不利于思考,也不利于我們幫你做事。”
綁匪頭子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鹿森會說這樣一番話,話音剛落就指了指船艙角落的兩件加厚軍大衣。
“繩子我相信你們自己可以解,但不要妄想着逃出去,你們能想到的可能性我們花過那麽多時間構思自然也能想得到。”
“我知道你們都是人中翹楚,但我們也不是尋常那些沒腦子的家夥。”
話說完了,綁匪頭子也沒什麽要交代的了,便帶着另外那人離開了船艙,關門反鎖聲很是響亮。
馬達聲很大,鹿森和程柯淮聽不清船艙之外那些人在說些什麽,只能先專注自身,先行吐出了被兩人都默契藏在舌頭下面的強效安眠藥。
解繩結這種事情還是得看程柯淮,雖然繩結沾了水很重,但花了一段時間程柯淮還是搞定了,抖了抖手腳、活絡了一下筋骨之後他就馬上蹲到了鹿森面前開始解繩子。
“這細皮嫩肉的,他們怎麽下手也不輕一點……”程柯淮一邊解,一邊看着鹿森手腕上的紅痕心疼地嘟囔道。
鹿森垂眸看着程柯淮那雙因為先天條件足夠優越,即便因為訓練和工作經歷過不少風吹日曬,也受過不少傷,但仍舊白皙、并說不上糙的手,眸光閃了閃。
“你被綁得緊一些,勒出來的傷痕也比我重,你不如先心疼心疼你自己。”
雖然鹿森是在陳述事實,但程柯淮只是咧了咧嘴滿不在乎地笑笑:“沒關系,我是誰啊,傷點不重要,警察受的傷那都是勳章——”
“——這種勳章不是很值得提倡,刑局知道你把這個比喻這麽用的話得再把你叫到辦公室批判半個小時。”鹿森難得地打斷程柯淮的話,用冷臉瞧他。
程柯淮認輸地別了別嘴,罕見的聽話:“知道啦——”
只不過被拉長的尾音是程柯淮最後的倔強。
船艙內的空間不大,雜物很多但能用得上的很少,舷窗也被從外封住,看不見外面的情況。
所幸船艙自帶一個洗手間,雖然只有一扇很小的排風窗子,但至少不至于讓兩個剛從酒吧喝酒出來就被綁架的可憐人質憋死在這裏。
雖然把安眠藥給吐了,但鹿森和程柯淮還是決定輪流睡一會兒覺,畢竟不睡白不睡,他們也斷然不可能打破窗子游回去。
直到被紙糊住的舷窗透出微微光亮來,漁船才終于停下。
可是鹿森和程柯淮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船艙門被再度打開,只等到了另一輛船舶駛離的聲音。
???
這是什麽意思?
鹿森和程柯淮果斷起身走到門邊,門鎖并不嚴實,門被程柯淮一踹就開了。
兩人把船周邊走了一圈才發現船上一個人都沒有了,駕駛室用洗劫一空來形容都有些不夠,幾乎是被火燒過了一般損壞得沒有一樣東西能用,更別提說駕駛這艘船回到濱雲岸上,簡直是天方夜譚。
從漁船上下來,海面一望無際,而他們所停靠的是一座孤島的海岸。
孤島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荒涼,四周放眼望去都沒有其他的島嶼或船只,用盡眼力也找不到大陸的方向。
“沒辦法,只能上島看看了。”鹿森裹緊了身上的軍大衣,看了眼海上剛冒出頭的紅日,終究還是毅然決然地轉身朝島中走去。
鹿森和程柯淮身上的手機、手表之類的都被系數搜走,鹿森的戒指、項鏈和眼鏡都是被機器掃描過确認沒有定位裝置之後才勉強留下的。
旭日東升,他們只得逆着光走進岸上必經的茂密樹林,這荒島的綠化倒是很全面,沒什麽人工的痕跡。
“那些人我不認識,卻又是沖着我來的,想連帶薄自初一起但是又不一定非得是他,說明他們主要還是看中了我警察的身份。”程柯淮一邊撐着根随手掰下的樹枝向前走去,一邊分析道。
兩人沒有任何能辨別方向的工具,只能沒有目的地向前走着。
鹿森始終觀察着四周:“他們把我們帶到這裏來總不能是為了讓我們孤島求生,這島上一定不可能只有這幽深蓊郁的密林。”
“看過電影《死刑犯》麽?鹿柯南,你快用你機智的大腦猜猜我們會不會遇見其他八個死刑犯,然後一起厮殺出一個逃生的機會?”程柯淮笑道。
鹿森對程柯淮調節氣氛的方式一向持理性态度回應:“我國沒那麽多被流放在外的死刑犯,這個世界上也沒那麽多喜歡看人互相殘殺的變态。”
“更何況那點只能當作我零花錢的獎金賺來有什麽意思,讓我拿來讨你歡心嗎?”
鹿森說完就快步向前,只留程柯淮獨自在原地消化了半天也沒消化出那最後半句是什麽意思,愣了幾秒才追上去。
密林只是看着龐大,但沒走多久就真到了頭。
原來島上真的不只有密林,在密林正中央的大片荒地上矗立着一個不算很高的建築。
那是一棟矮寬的白色大樓,樓的外牆繪制着一些富有童真趣味的塗鴉,樓的四周圍繞着鐵藝圍欄,圍欄裏還有個兒童游樂區。
“這是一座……兒童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