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焰 [刑偵]

第9章 09

妄天堂 09

此時的鹿森顯然與之前見面的時候不一樣了，他将一頭長發紮成了利落的高馬尾，一身白褂鶴骨松姿，帶着細眼鏡鏈的玫瑰金鏡框此時再看銅臭氣都少了許多，憑添了幾分學術氣息。

他的下颌骨被造物主剪裁得幹淨利落，兩鬓間碎落的發絲被微風吹着輕輕晃蕩，即便是這樣寬松的工作服也掩蓋不住鹿森的寬肩長腿，明明該是身形瘦弱的長相，偏生一副健碩的身子，但哪怕是這樣，他的整體氣質也仍舊是如淡墨般清麗的。

程柯淮愣住了，猛然看向身旁的薄自初和薄自末，見兩人表情平淡之後更加震驚了：“你……你們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薄自初無辜地指了指薄自末：“他跟我說的，我以為你知道的。”

薄自末表情也很無辜，但他沒人可指，只得默默把手背在了身後：“呃……你不是讓我去找小蕭問嘛，小蕭跟我說的，我忘記告訴你了……”

“但我就只跟我哥說了他要來當法醫的事情，沒說別的了！”

程柯淮努力遏制住自己給薄自末敲個暴栗的沖動，向鹿森擠出一個微笑來：“好……好久不見啊小美人。”

“好久不見。”鹿森手中抱着在空調熱氣下剛脫下來的棉大衣，語氣溫和：“你上次讓我不用叫程隊，直接叫全名，那作為同事我該怎麽叫呢？”

“……還是直接叫程柯淮就行。”

“好的，那以後就請多多關照了。”鹿森笑着颔首：“對了，以後有什麽要問的直接找我就行，不用辛苦技偵的同事。”

程柯淮的笑容漸僵。

“咳，那小鹿總，樓下剛剛接走鄭立文的是誰你知道不？”薄自末審時度勢地轉移了話題：“我剛剛看見他的同伴是從你車上下來的。”

鹿森果然從善如流地轉移了注意力：“噢，剛剛那個從我車上下來的是喬以北，我朋友，一個很厲害的寵物醫生。”

“至于接走鄭立文的那位……他是喬以北的男朋友，叫喬南城，是一家餐飲公司的CMO，和鄭立文有合作，他們來之前應該正在談合作，順便就載他來了。”

“啊？同性戀還一個姓？”薄自末呆呆地眨巴眨巴眼：“玩這麽花的嗎？”

“不是，”鹿森趕忙解釋道：“他們兩家從父母那輩就是好友，又是多年來的對門鄰居，兩家一個姓，懷孕的時間也相近，索性就用房子的南北朝向各組了一個名字。”

“喬南城先出生，就先定了他的名字并取了喬以北這麽一個男女通用的名字。”鹿森莞爾道：“本身兩家要是一男一女就打算結娃娃親，只不過沒想到雖然是兩個男的，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所幸雙方家長關系好又思想開明，一直很贊同。”

“原來如此……”薄自末悄悄用手肘捅了捅程柯淮，但程柯淮張了張嘴，愣是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找補。

鹿森默默将這些盡收眼底，但只是輕笑着把手上的資料遞給程柯淮：“對了程柯淮，剛剛在過來的路上我碰上了個小姑娘，她讓我把這給你，說是鄭立文這些年發表在網上的文章簡介。”

“小姑娘？”程柯淮這個名字從鹿森嘴裏說出來聽上去就是意外的悅耳，程柯淮心頭一動，掩飾般接過資料并随意翻看了一下，“哦，你說的應該是蕭冽吧，他不是小姑娘，只不過個子不高，身形太瘦，五官也比較柔和而已。”

“不是嗎？這樣啊。”鹿森淡淡瞥了一眼程柯淮手上翻得飛快的資料：“——上面寫的什麽，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嗎？”

程柯淮這才頓悟般放慢了手速，終于一目十行地看了進去：“看上去也沒什麽特殊的……”

“他的更新頻率并不多，文章也不長。第一次發表是在高三的時候，主角是一個彈鋼琴的女孩，命運挺悲慘的，往後基本上每年寫一到兩個故事，故事類型都不一樣，主角有男有女，但結局大多是悲劇。”

“最近的故事主角确實是個妄想症患者，他妄想自己有一個恩愛的音樂家女朋友，為此還丢掉了自己牙科診所的工作窮困潦倒，結局還沒更新，但不出意外的話估計也是悲劇。”

鹿森問道：“第三位受害者也是妄想症患者嗎？”

“嗯，情愛妄想症患者，就是……”

“患者以為自己與某人正處于戀愛狀态，或者有另一個人深愛着自己，而他們幻想中的戀人通常地位較高、遙不可及，甚至只是一個在現實中并不存在的魅影。”鹿森緩緩陳述，然後虛心問道：“是這樣嗎？”

“啧啧啧，博士就是不一樣。”薄自末立馬捧場道。

“小薄警官不用老這麽客氣的。”

薄自末這下倒是不怎麽高興了：“不是，憑什麽你叫他程柯淮，叫我就是小薄警官啊？這也太生疏了吧，我就比你小兩歲，我倆才是沒有代溝呢！你叫我自末、末末、小末都行！”

薄自初快要在身後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堪堪遏制住了程柯淮即将上前要打薄自末的手，多虧鹿森自動忽略了那句話，忍俊不禁道：“好的自末，以後有任何醫學有關的問題可以随時來找我，我都能幫你解答。”

薄自末給點顏色就開染坊，屁颠屁颠湊上前去：“那你能幫我看看麽？我這小拇指第二個關節那的小繭是怎麽來的啊？”

鹿森瞥了一眼薄自末，還沒等他悠然開口，程柯淮就先無語地忍不住抽出手拍了一把薄自末的後腦勺：“不用麻煩他，讓我來告訴你，你這他媽是拿手機玩多了，小拇指常年撐着手機下面壓出來的繭，摸魚怪！”

“哎呦喂，你怎麽還打人呢！”薄自末趕緊躲到了薄自初身後。

鹿森笑着歪了歪頭，等兩人打鬧完了才開口說道：“那我現在就不打擾你們了，法醫處還有事，我先走了。”

程柯淮剛開口準備再說點什麽挽留一下，薄自末就立馬擺了擺手：“拜拜鹿森！以後我常去找你玩！”

“你剛剛叫什麽？”薄自初垂下眼看向薄自末，薄自末立即會意：“錯了錯了……沒有目無尊長，我叫鹿法醫就是了嘛……”

等這麽一嬉笑完，鹿森早就邁腿下樓了，程柯淮氣極地拿手上的資料一砸手，看着面前無辜的紙張也不得勁。

“是你自己見着人家就丢了魂不知道怎麽搭讪，你拿資料發什麽火？”薄自初一看程柯淮就明白了，忍不住憋着笑說道，“好歹也是鄭立文這麽多年的心血，能不能好好對待人家，這文章好評挺多的，寫的挺不錯。”

“這就叫不錯？你的不錯可真廉價。”程柯淮憤憤不滿地斜了薄自初一眼。

見薄自末不明就裏，薄自初無奈解釋道：“在你程隊眼裏啊，誰的小說那都比不上鹿先森的小說。”

“鹿先生？哪個鹿先生？”

“是鹿、先、森！他是一個推理小說家，比鄭立文火多了。”程柯淮一提到這個就興奮：“他的書可是我一個大老爺們都愛看的，你可能沒聽說過他，但你肯定聽說過《文儈》！”

薄自末一轉腦筋：“哦！這個我聽說過！這小說不是最近還有傳言要改編成電影嘛？！拟邀請國內當紅影帝呢。”

“對，就是這本！”程柯淮贊嘆道：“你是沒看過，這本書寫的可真是好啊，語言平白易懂、不刻意堆砌詞藻，但是有些詞語用的卻是恰到好處，多一分太媚，少一分又俗；他的故事也新奇，不落俗套、引人入勝，看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麽，偏偏讀罷一細思，天吶——”

程柯淮一拍手，差點吓着他的兩位聽衆：“寫的可真是米奇妙妙屋開了門——奇妙到家了！”

“這歇後語是這麽組的麽……”薄自初十分無語。

“你管這麽多呢，意思到了就行。說明這本暢銷多年的書，上至文學大師都點名表揚，下到我一個沒啥文學素養的人也能品味出一二，這證明什麽？”

“證明什麽？”薄自末很懵懂。

“你笨啊，證明這書是真的好，這作者也是真厲害啊！”

薄自末不明覺厲，啪啪鼓起掌來，而早就聽膩了的薄自初則面露無奈：“要不是這作者深藏不露，你肯定案子不辦也要去見面會的吧？”

程柯淮清醒道：“那倒不至于，案子還是重要些的。”

薄自初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你不會看上人家鹿森就是因為這和你偶像長得像的名字吧？”

“滾蛋！我這明明是見色起意懂不懂？”程柯淮瞪他。

“只不過他長得太對我胃口，人也優秀到我不能忽視，唉。”程柯淮自愧不如，轉念一想到剛剛的對話，看向薄自末：“對了薄自末，小蕭還查到什麽了？你為什麽叫他小鹿總？”

薄自末立馬回答道：“哦，因為他同時還是首都鹿氏傳媒廣告公司的聯席總裁，也是董事長唯一的兒子。”

程柯淮這下不僅表情僵住，心也如了死灰一般：“……你們說長成什麽姿色的灰公子才能被王子看上啊？”

薄自末和薄自初對視一眼。

“反正抽煙泡吧開大G的肯定是不行。”

“反正腦袋拴褲腰帶上，每天住在市局的肯定也不行。”

程柯淮拿着手上資料啪啪給兩人的腦袋都均勻地砸了一下：“看不出來啊，平時對我怨氣還挺深哈！”

說完把資料往薄自初手頭一扔便果斷下樓準備奔向他的大G：“我今天出去吃，你倆自己吃食堂吧！”

薄家兄弟倆對視一眼聳了聳肩，薄自末還不忘對着窗戶朝程柯淮喊：“記得抽空去看房子！”

回應薄自末的是一根車窗下若隐若現的修長中指：“知道了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