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妄天堂 02
“喂?刑局。……下午到是吧,行。……沒事,副局看着呢。……對,現在發現了兩具,一男一女。……行,下午您來了詳聊。”
話音還未落,嘟嘟的挂電話聲就差點把程柯淮的耳朵給震聾,拿下手機的那一刻程柯淮忍不住吐槽道:“刑局這脾氣是越來越不行了,我又哪兒惹他了?”
“你朋友圈的自戀照片、誤發到工作群的瘋狂星期四文案,還有……”
薄自末一個個掰着手指頭給程柯淮數,但果不其然沒數到第三個就被程柯淮刀了一眼:“你什麽牌子的喇叭這麽會叭叭,你信不信我身體力行再加一個謀害下屬?”
薄自末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敢不敢——”
濱雲市公安局誰人不知刑局為人行峻言厲、不茍言笑,平生最看不得嬉皮笑臉的人,薄自末之類剛進來沒幾年的年輕警察就算了,身為刑偵支隊隊長的程柯淮就最入不得刑局的眼,尤其是還有個深得刑局心的薄自初作副隊長在身邊形成強烈對比,導致刑局對程柯淮一直恨鐵不成鋼。
不過程柯淮倒是不在意這些,依舊我行我素的,反正工作能力擺在那裏,刑局除了唠叨幾句也沒別的法子。
“行了,看案子。”
程柯淮沒好氣地把目光投回了玻璃上貼着的照片。
薄自初立馬會意站了起來,指了指左邊的照片。
“昨晚在便利店發現的死者名叫孫小蕙,女,今年25歲,是一名普通的白領,在離這裏不遠的一家業內還算有點名氣的金融公司上班。因為她曾經來局裏報過案,所以我們很快就确認了她的身份。”
第一張照片上的孫小蕙容貌姣好,身材嬌小,笑容燦爛,與其餘的幾張碎屍照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孫小蕙的死亡時間大致是昨晚的11點到淩晨1點之間,屍體被分割得很碎裝進保鮮袋裏放入包裹中,身上有少量捆綁傷,但不致命。胃壁檢查出迷藥殘留,死因初步推斷是迷暈後捂住口鼻窒息死亡。”遠姐屍檢結束後就去醫院做檢查了,助手代為解釋道。
程柯淮卻先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報案?報什麽案?”
薄自末低頭一看資料:“說是有人跟蹤要害她,還說也不一定是人。但不論是分局還是地方派出所都沒查到任何端倪,一個嫌疑人都沒能鎖定,甚至有懷疑孫小蕙是報假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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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很重要,仔細查。”程柯淮沉聲道。
比起甜美可人的孫小蕙,昨晚在垃圾池翻了兩小時才找到的另一名死者則顯得魁梧得多。
“這一名死者叫雷學智,男,33歲,相貌普通,是一名……職業殺手。曾入獄後逃獄,一直過着隐姓埋名的生活沒被抓到,公安內網數據庫裏還存有他的DNA。”
“他的死亡時間在大前天晚上21點到22點左右,屍體特征與死因和孫小蕙基本相同,就是捆綁傷多了些,迷藥劑量也加大了,估計是同一人作案。”
“便利店就老板一個人看管,他女兒上大學時不時才過來看看,老婆幾年前就離了,他除了一日三餐基本沒離開過店裏,睡也睡在裏面。店內沒有任何可用于殺人的工具和場地,附近又有居民區,沒聽到可疑的聲音,而且老板的手受有傷,基本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窗外午後陽光的直射也絲毫沒掩蓋住程柯淮下颌線的鋒利,他纖長的手指敲打着手臂,沉聲問道:“監控錄像呢?”
“市局門口的監控拍不清對面,但道路監控有拍到兩次送快遞的大致時間有同一型號的車駛過這條路,雖然車牌不同,但從車尾的挂飾來看是同一輛。”薄自末答道。
“沒拍到司機?”
薄自初搖了搖頭:“找了好幾個路口的監控,都拍不清,他跟前車跟得很緊,車速也不低,只發現他帽子口罩黑帽衫是一個不落,僅僅能看得出是個人樣。”
程柯淮牙疼般“啧”了一聲:“讓技偵加班再看看吧,快遞箱也清理得幹幹淨淨沒有多餘的指紋,我們還能一點線索拿不到不成?”
“也不是一點線索沒有,”薄自末擡手發言:“大前天晚上送快遞時便利店曾經來過一個客人,老板對他印象挺深刻的,也是那人提醒的他門口有個大快遞。”
程柯淮可算來了興趣:“有聯系方式麽?找到人沒?”
“有,老板上大學的女兒當時也在店裏,看那客人長得好看就偷拍了一張。”
“那還愣着幹嘛,聯系他來局裏配合調查啊。”程柯淮說完還不忘點點薄自末的額頭:“不過得提醒那姑娘一句啊,未經他人允許禁止偷拍,發出去就要侵犯人家肖像權了。”
“行行行。”薄自末拿着手機一臉無辜:“我哥兩小時前查到聯系方式了,但對方沒接。”
程柯淮看了眼手表,無視自己同樣青灰的黑眼圈說道:“這都下午兩點了,總不能還睡着吧?周末也不是睡得晚起得晚的理由吧?”
“是……不像您,大半夜去酒吧玩,現在整得我們至少還睡到了快兩點,您是直接通了個大宵啊……”
還好薄自末的聲音小又被薄自初及時捂住了嘴,程柯淮這才沒聽到這聲嘀咕,避免了市局刑偵支隊第n次會議室大戰。
這時薄自初扣在桌上的手機終于響了幾聲,薄自初說了幾句便挂了電話:“程哥,那人剛剛起床,我跟他說了情況,他現在過來,挺近的,幾分鐘就到。”
“行,你先接待一下吧,我上個廁所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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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底子好就是美,熬了個大夜我也依舊風華正茂——”程柯淮在鏡子面前用水随意弄了弄頭發,這才心滿意足地走出了洗手間。
還沒走幾步就看到走廊那頭正朝這邊走過來一個男子,程柯淮的目光瞬間就被吸引住了。
男子正邊走路邊握着手機百無聊賴地劃着,袖口微微挽起,露出漂亮的手腕和腕上一塊白金的手表。
他戴着一副玫瑰金的細框眼鏡,同色的細眼鏡鏈從鏡腿處一路延伸至脖後,被一頭潑墨般的及腰長發給遮蓋住。那眼鏡鏈随着男子行走的步幅一下一下晃蕩着,就如同一只催眠的鐘表,程柯淮不過看了一眼,就好像丢了半魂。
程柯淮微微張了張嘴,還沒等他開口,身後就傳來了薄自末的聲音:“是鹿先生吧?這兒!——呀程哥,你也在。”
鹿森這才把目光從手機裏的章節評論中擡起頭來,沒有鏡片的眼鏡下一雙美目在看到程柯淮時不動聲色地頓了須臾,但程柯淮并未發現,因為他自己也在奇怪自己對這人沒由來的眼熟。
“呃……鹿先生?”程柯淮不确定地在與鹿森并排後開了口:“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啊?”
鹿森剛看了程柯淮一眼,還沒等說話呢,前面的薄自末就嫌棄地回了頭:“程隊……您這搭讪技術有點老套了……”
“有你什麽事,滾蛋!”程柯淮咬牙切齒地瞪了薄自末一眼。
“鹿森。”然而看起來脾氣就很好的鹿森果然也只是莞爾一笑:“程隊?支隊隊長麽?”
“嗯,不像麽?”程柯淮自信地挺了挺自己壯碩的胸膛,這才發現自己最引以為傲的185的身高竟然和鹿森差不多,但程隊長的面上還是沒有露出任何怯意。
鹿森雖然留着一頭長發,但長得非常斯文幹淨,笑起來也是溫文爾雅的:“沒有沒有,像的。”
前面的薄自末不同意地聳了聳肩,這位鹿先生也是夠好說話,這哪兒像了?
……至少他是沒見過哪個三十出頭的刑警隊長拽到走路還帶後搖的。
只可惜進入詢問狀态的程柯淮看上去就沒那麽親民了,他坐在薄自初旁邊抱着臂,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卻能給人一種無言的壓迫感。
“周三晚上12點,你在市局門口的特惠便利店買了什麽?”薄自初冷起臉來雖然沒有程柯淮那麽臭,但還是有點兇的,只可惜鹿森顯然沒被唬住,一副溫柔的笑面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買了包煙,和天下的。我當時只抽了一根提神,剩下的在車裏,需要看麽?”
和天下……
程柯淮有些心痛地摸了摸自己兜裏二十塊一包的煙,有些感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這樣近的距離和明亮的光線還能讓他順利看到鹿森眼鏡上那些很顯b格的花紋,看來還是定制的,也不知道到底多貴……
但程柯淮面上未動分毫,只問道:“是你發現的包裹?當時什麽情況,盡量清楚地描述一下。”
鹿森溫聲回答道:“當時我是開車路過時突然想來一根,街邊只有這家便利店開着門,這才選擇那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太暗了沒看清,我在下車進店時并沒有注意到有這麽一個包裹,是等到我買完出來之後我在門口抽煙提神時才發現有這麽一個快遞。”
“那快遞挺大的,不然我當時也發現不了。不過那會兒我煙也差不多抽夠瘾了,進去提醒了老板一聲後就走了。”
“你看上去還真不像會抽煙的啊。”程柯淮笑起來的時候總能透露幾分痞氣。
鹿森好脾氣地粲然一笑:“人不可貌相嘛,兩位警官自然比我明白這個道理。”
“當然。”程柯淮揚起眉來點了點頭:“那昨天淩晨你在哪兒,幹了什麽?怎麽今天過了兩個小時才接電話?”
鹿森本就與程柯淮四目相對,聞言時程柯淮明顯看到鹿森的眼裏閃過一絲自己看不懂的情緒,但不過彈指一揮間,下一秒他就再次笑出聲來:“我今天真的一覺睡到了剛才。”
見面前兩人的臉上透露出不信,鹿森無奈地開口:“可以麻煩你們派人幫我拿個東西麽?就在我車裏,後座座椅上有一個手拿包,古馳的紅綠條基礎款。”
兩人愣了一下,短暫交換了眼神之後程柯淮接過了勞斯萊斯魅影的車鑰匙,對耳機那頭的薄自末交代了一聲。
薄自末拿完鑰匙後關門聲剛落,程柯淮耳機裏就傳來“呦呵,這大少爺還用基礎款呢”的嘀咕聲,他還沒法直接怼,只能在內心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