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夏國人選由鄭給事中與郭校尉選定, 考慮到大材小用、對方陰謀詭計等多重因素,郭校尉最終沒有上場,不對上一定不會出現問題。
三人中兩人是郭校尉手下的從事, 剩下一人是宮中禁軍, 皆是精通搏殺之技的人物。
将人選敲定,算是商議完畢。夏國人悄悄往燕國那邊瞥, 試圖預先得知燕國那邊派哪三人出戰,好有機會再做調整。燕國是事先決定好的人選, 根本無需商議,一副藏得隐蔽不容窺伺的樣子。
空閑之餘,衆人的注意力再度聚集在瓷漏之上,不知道它準是不準, 這一點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
香案上的香随着時間流逝一截截變短, 通常來說人們都想挽留時間, 讓它慢點、再慢點。但為了盡快驗證瓷漏的準确性,他們難得地盼望這一柱香時間過得快些。
在萬衆期待中,一直盯着瓷漏內流沙的蕭尚書開口:“時間到了。”
她話音剛落,豎起的香燃到盡頭, 只剩一爐香灰。
一柱香時間, 不多不少,正正好。
百官眼中深思之色更濃, 皇上将下方所有人神情收入眼底,不易察覺地笑了下,心中略有得意。她覺得自己今日突然将瓷漏拿出來是很妙的一手,當然這也不是她突發奇想, 是她問計于何夫子商議後的結果。
何夫子雖然明言不再參與朝堂政事,但她作為皇上, 過問公主的學業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問過學業以後再問朝堂之事也是很順便的事。
何夫子到底還是放不下夏國,不然也不會來做公主的夫子。皇上這個方式雖說掩耳盜鈴了些,但不涉及讓何夫子入仕一說,不違背他所言,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提點兩句。
不過說到瓷漏,皇上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一側屏風後端坐的公主,很快地收回目光。這又是一樣明光殿做出來的東西。
明光殿做出公主筆的時候皇上親眼見了那個叫點秋的宮女,當時她就說是受公主指點做出的柳筆,皇上還以為那是她忠心為主的吹捧。直到從何夫子那裏得知公主聰明得非同尋常,再加上瓷漏出現後點秋還是一樣的說辭,皇上終于明白這兩樣的的确确都是公主的手筆。
更讓人百感交集的是公主做出這兩樣物什只是為了日常方便,但她的随手造物卻能給夏國帶來巨大好處。這種信手拈來輕描淡寫讓人感到震撼,至少對于皇上來說是這樣的。
皇上不禁想公主究竟知不知道她這兩樣東西帶來的深遠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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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皇位以後,皇上曾被四位輔政大臣輪流惡補了一年學問。崔尚書令教她《論語》時季氏篇中有一句讓她印象深刻: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崔尚書令曾用這句話勉勵她做學而知之者,畢竟在這世上不學而知的人似乎只存在于傳說之中。
皇上如今想起,意識到公主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生而知之。
下方比試将要開始,皇上被指責之聲喚回,微蹙起眉看是怎麽回事。
夏國臣子們見到燕國的比試人選後頓時怒了,斥責對方陰險狡詐,心意不誠。
燕國的比試人選不是多赫赫有名,而是各個異常高大壯碩。鄭給事中行伍出身,已經算是夏國人中長得高的,但燕國這三人比他還要高上半頭,寬上一倍,胳膊有正常人腿那樣粗,遠看就是三座肉山。
夏國人這才明白燕國人在這場比試中的狡狯。他們的點到為止不是出于良心發現,而是為了讓夏國放下戒心。出于剛開始接受新規則的思維局限,夏國人無法立刻想到最正确的應對之策,準備也不充分。但燕國人早有安排,獲勝就很簡單了。
聞人式一之前說了比試不許動用兵器,不許使用武功,不許傷人性命,只靠力量與技巧。夏國便去找力量與技巧兼備的人選。
但在絕對的重量面前,不動用刀槍與武功,什麽力量和技巧都是白搭。
點到為止的另一層作用就體現了,是為了更大的限制。因為真要選三個人來比試,夏國不見得會輸。但在如今的規則以及燕國的早有準備下,夏國就很難贏了。
對于夏國群臣的指責,燕國人也沒任打任罵聽之任之,而是氣勢洶洶地還嘴。于是比試還沒開始,先有了一場罵戰。
夏國人說燕國人心黑,燕國人表示你們夏國找不到這麽高大威猛的人要怪罪別國真是好笑。夏國人又說燕國人早就挖了陷阱等人來跳勝之不武,燕國人說沒限制你們找誰你們怎麽不去找啊。
唇槍舌劍,針鋒相對。
蕭正儀說不惱怒是不能的,燕人故意做局讓夏國丢醜,其心可誅。但事先已答應下來,如今知道是陷阱,卻也不好再改。
崔尚書令平平地道了一聲:“好了。”
那邊聞人式一也擺了擺手。
雙方立時收聲。
聞人式一貌似體諒地開口:“是我燕國太過重視夏國,對不住,但這絕不是什麽別有用心。這樣的武士在夏國或許少見,但在燕國不說随處可見,但也不難尋。不過為證燕國沒有心懷叵測,這比試不比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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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冠冕堂皇的一番話,聽起來是那麽寬宏大量,卻處處是明褒暗貶。先擡出是燕國重視夏國,把夏國高高架起,讓夏國不好說出不比了的話。一旦說了不比,正是從側面說明夏國不配讓燕國正眼相待。
聞人式一偷換概念的本事實在高強,明明是他先算計引人入坑,卻不許旁人從陷阱中脫身,脫了就沒有好名聲,輸了。
再用武士暗諷夏國人羸弱,不如燕國人。偏偏很難反駁他這種說法,因他也沒有明着說夏國不行。若是與之硬碰硬地說不許侮辱之類的話,聞人式一一定會拿一張故作驚訝地臉說他沒有這個意思。
總之夏國如今陷入兩難之間,拒絕不是,答應也不是。
但對聞人式一來說,這番話中還真有一樣是真心實意的,那就是不比也罷。一開始是為着和夏國賭些什麽,他才費盡心思地安排了這麽一出必贏之局。現在沒了彩頭,比不比就沒所謂了,還要鬧這麽一出只是惡心與打壓夏國人罷了。
夏國現今要麽參加一場必輸的比試,輸了後事跡必然會被燕人傳揚開,既失名聲,又壞士氣。要麽不參加,結果還是一樣。
在有限的時間內很難立刻想出一個完美解法,夏國人越不說話,燕國人的氣焰越發嚣張。都是原定安排好的,燕國人每一個動作和神情都是預先吩咐過的,為使夏國人惱怒上頭,一口答應下來。
王侍中遞了塊酥餅給盧中書監,盧中書監正琢磨着如何調和,被他遞餅的動作弄得一愣。
王侍中在矮桌的遮掩下指指他另一側的崔尚書令。
盧中書監更覺得他有病了,這是不堪夏國受辱,直接瘋掉了。
“有字。”王侍中補充一句。
盧中書監心道原來沒瘋,才接了餅遞給崔尚書令,有風度地沒看他在餅上寫了什麽。
崔尚書令經過了一番同樣的想法,直到盧中書監說:“餅上有字,王大人給的。”
他才将餅拿起來看字。
上面是用公主筆寫的一個“拖”字,無需多餘的言論,崔尚書令只靠這一個字就明白王侍中的想法。
拖延是游弋于拒絕與同意之外的第三種解法,将事情拖下去,今日不做,拖着拖着很可能就永遠不做了,那也就沒有壞結果與壞影響。
崔尚書令斟酌詞句,指甲敲敲桌案,預備開口。
屏風後的聲音卻先于他:“我大夏能人甚衆,惱怒是因為你燕國滿腹心機,既算計了還要立個牌坊,多委屈似的。怎麽不肯承認?是也知道自己做的髒事說不出口嗎?”
在場夏國臣子們齊齊暗道一聲痛快,他們不能為人臣發洩情緒,這伶牙俐齒的宮女一番話實在說到他們心坎上了,也很精準地罵了燕國人,可見她在日常生活中一定是個很擅長吵架的人。
燕國人臉色頓變,其中最惱怒的要數聞人椿。這宮女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知死活挑釁燕國,無論是收到誰的指使都該死極了。
他正要開口反駁,江好嘴快先發制人:“何須我夏國将士出手?”
瘦長的身影自屏風後繞出,江好就這麽出現在大衆視野中。她的樣貌和好看二字并不沾邊,何況臉上還有一道長疤,就更加不符合大部分人眼中的美。時下崇尚一把清骨,前些日子江好因為刺殺不成瘦了許多,但她的出現沒讓任何人想到什麽追捧之事,明明她也算得上一把清骨。這或許因為她身上的力量感,以及一股別扭的氣質。
別扭在她此刻穿了一身宮女裝束,卻沒有任何讨好感。當然,她也不是真正的宮女。
聞人椿沒想到她敢走出來,一時愣住,看着她的臉沒能說出話來。從她的上一句話中他隐隐感受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麽,可那怎麽可能,她怎麽敢!沈紹則好奇地看着她,沒被她臉上的疤痕吓退,覺得這是個與衆不同的女人。
因不知江好要做什麽,兩國默契地保持沉默。
夏國臣子以為她是某位大人的特意安排,如今也是得到大人的授意來解夏國的燃眉之急,盡管他們也想不出江好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但他們願意相信一下她背後那位有本事的大人。
崔尚書令在思索江好背後的大人究竟是誰,從王侍中遞餅這一舉動可以看出絕不是他。是盧還是鄭?看起來都不太像。
燕國人則被她的樣貌吓了一跳,因她前面賭命的行為他們都将她視作瘋子,這會兒不敢輕舉妄動。
聞人式一本能地感到不好,他研究過夏國所有重臣的性格、喜好以及盡可能多的經歷,自認為對他們不說是了如指掌也是能猜到一二想法。
但這個宮女的出現曾讓他掌握的局面出現過變動,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出乎他意料,她能帶來第一個變動就或許能帶來第二個變動。她是變數,而他這樣的人最讨厭變數。他同樣意識到她接下來或許會做的事,不過他更相信他的武士。
或許她是個難得的高手,但規則禁用武功。(看 xiao 說 公 衆 號:xttntn)
江好一步步走到殿中央蕭尚書的身旁,先向陛下行了一禮,又向蕭尚書與踞坐着的夏國大臣們見了一禮,才轉過身面向燕國人,對那三名武士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她的語氣十分篤定,像只是在陳述事實。
式乾殿因為江好的這番“狂言”靜默了一瞬,針落可聞。緊接着就像鐵釜中沸騰的茶水,壓抑後的極致反彈,整座宮殿喧嚣無比。
她瘋了吧?
幾乎所有人都這麽想。不是大家看不起她,實在是她站在三人面前形成強烈的視覺差異。與肉山似的三人相比,江好顯得太渺小了。她只到三個人的胸口處,整個人看上去還沒有別人一半大。
在比拼力量的比試中,說他們不是她的對手,她一定是瘋了。
聞人椿捧腹大笑,滾在坐墊上眼淚都笑出來了:“好啊,你去和他們比。”雖然說了點到為止,但在燕國人原定的計劃中是要“不小心”将參與比試的夏國人胳膊腿兒折斷的,這樣才能确保他們在十息之內不能站起。
想到江好的手腳會被大力折斷,他興奮得眼都紅了,迫不及待地要看到這一幕。
燕國人同樣哄笑着,覺得她不自量力極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腦子壞掉,能這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三人不是她的對手的話,像是喝醉了。都說胳膊擰不過大腿,江好與三人比起來連胳膊也算不上,至多算是一只小指。
夏國人也感到荒謬,但畢竟是自己人,他們還是很給面子地沒笑出來,只是确實很想知道江好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天生神力,夏國臣子們想不到她要用什麽方法來贏得比試的勝利。該不會放下狠話後被人一拳打倒,想想就令人無言,真是更讓人擔心了。
皇上既沒有燕國人的看人不起,也沒有夏國人的半信半疑。她坐在式乾殿的禦座上,居高臨下,可以将殿中一切動作收入眼底。
她眼見的動作其中包括公主将紙條遞給江好,江好照着字條來念。
女伴讀們同樣親眼目睹,但不知道公主究竟在紙條上寫的什麽應對之策,這時候疑信參半。
江好在來自四面八方的質疑聲中面不改色,不是她克服了什麽心魔,而是她對公主絕對信任。
凡是公主要她做的,從沒有錯事,從沒有做不成的。
因此公主要她出去戰勝那三人,她便全然聽從公主所言,挺身而出。她也不是盲目地螳臂當車,公主在紙上詳細地向她說明要如何做,她只要記下然後照做就足夠了。
江好在心中過了遍字條上的內容,平平擡眼:“不消什麽多餘的手段,只要你們頂得住我一根手指。”她說着輕飄飄豎起右手食指,骨節分明,依稀可見指腹上的薄繭。
殿內爆發出更大的嘩然,連夏國人也開始覺得她太離譜。經過最初的震驚,一部分腦子靈活的大臣很快察覺到相似之處,這與皇上來之前同聞人椿賭命時的場面十分相像。
聞人式一向來多疑,看到江好在沒有任何人看好她的情況下依舊胸有成竹乃至更甚,不免生出幾分疑窦,難不成她真有巨力在身?還是在裝模作樣玩空城計,利用他的多疑不戰而勝?
像燕國人将夏國人高高架起那樣,江好将燕國人架到高處,讓他們即使心存疑慮也無法不答應她來比試。
也像剛才對聞人椿,江好再一次把燕國“逼到絕處”。她似乎占盡先機,只差最後的成功,就是一場完美痛快的翻身仗,但最後的成功往往是最難的。
不過現在壓力不在江好身上,而是在燕國人的身上,由他們來選比與不比,還是如剛才對聞人椿一樣。
要比,對聞人椿時她就不是故布疑陣,這次若也是真有本事,三個“巨人”被一個小女郎制服,燕國傳出去還能有面子?在議和時的氣勢都要因此消減。要是不比,焉知她這次是不是障眼法。如果她根本沒有這樣的本事,燕國卻被她吓退,夏國以小博大白得好處,燕國更要受人恥笑了。
“要比拼力量,就用最直接的方式吧,請坐下。”江好強悍地平伸手掌,做了個請的姿勢,這一刻她自信無比,讓人望而卻步。
燕國三人不知該不該聽她的,去看聞人式一。聞人式一也沒表态,他不知道江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就拿不準該如何應對。他要害夏國人如今自己反受其害,她背後的那個人完全是他的克星。
“燕國甚至不敢和我比,就不要再說什麽和我夏國兵士相比的事了。我夏國待人以禮,寬和仁厚,不愛與人争,卻讓你們蹬鼻子上臉。大人們仁慈,我們這些小民卻沒有這樣的氣度,定然是要還以顏色的。今日不比也罷!但要記着是燕國膽怯,燕國輸了!”江好擲地有聲。
她的目光從三人身上掠過,即使人矮,卻有居高臨下的氣質。然後她看向聞人式一,以前所未有過的演技、只用目光向他傳遞一條挑釁的消息:你猜我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
“和她比。”聞人式一道。他就和她賭,她沒這個本事。這是他刻意培養的角抵好手,他相信他們的力量絕非一個小女郎能比。他沒有理由怕了。
三座肉山聽從聞人式一所言,按江好的話齊坐下,讓人有種地在震顫的錯覺。
“比拼力量和技巧,不用武功,沒問題吧?”江好重複了一遍燕國的規則,看來要依着他們的規則行事,更有羞辱意味。
沒有燕國人應聲。
江好當他們是默默接受,說出自己的規則:“只要你們能從我這根手指底下站起來,就算你們贏。為了更公平地比自身力量,我們都不許向其它借力,免得扯皮。如果你們站不起來或是沒忍住碰了其它,就算我贏,每人十息時間,如何?”
這份規則公正到無可挑剔,甚至對江好不公,她可是只要用一根手指的。燕國人沒意見,夏國人也沒有意見。
“若沒意見,就開始了。”江好等了一會兒,确定沒人有異議,向第一個人走去。
她的腳步聲已經很輕,但在此刻的殿中卻很顯然,傳入每個人耳中。她成了式乾殿的焦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同時她肩負着夏國人的希望,而燕國人都盼望她務必失敗。(看 xiao 說 公 衆 號:xttntn)
江好伸出手指,住在第一個人的前額。她面無表情,但看上去并不像是有多大力氣。
夏國人不由神情凝重,生怕下一刻就看到“巨人”竄起,有些承受能力差的悄悄閉上眼睛或是側過身子不看。
第一個武士感受到來自她手指的壓制力量,雙手成拳,攥在空中,努力将自己往上提,臉憋成了豬肝色。
在燕國人充滿期待的目光裏,他用盡全身力氣向上頂或是向前頂。
人們能感受到他的沖勢,但所有的氣力似乎都在那一按之下消弭。努力歸努力,但他的力氣像一灘水,聚不起來,也就怎麽也站起不來。
第一人憋得整個人都紫了,蕭正儀難得沒了一貫的優雅,一時看愣。一齊看愣的還有她以外的所有臣子,無論夏國人還是燕國人俱沒想到開始後會是這樣的場面。
山一樣的巨人在江好手下毫無站起的力氣!
直到江好一手抵人,一邊轉頭看向蕭尚書,她才想起來倒數的事兒。
聞人椿急了,一捶桌案:“你倒是起來啊!”
第一人被他這麽一吓,身上的勁兒頓時洩了,再提不起力氣。
蕭正儀數到最後一個數,宣布:“夏國勝。”她難掩語氣中的喜意,對江好更是刮目相看。她從沒想到她竟有這般力氣,竟真生生将人按住。
夏國席位上霎時間爆發出一片不合規矩的叫好聲,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燕國人的如喪考妣。
“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第一人眼睛充血,不死心道。
“你一直起不來我還要陪你在這站一日麽?”江好沒給他任何機會,收回手指,冷笑一聲。
第一人的額上被戳了個紅印,僵坐在地上,不敢回頭看其他燕國人的神色。
“怎麽可能!”聞人椿不可置信,死死盯着江好,一定要找出她弄虛作假的證據。她怎麽可能力氣比燕國的角抵武士還大!
可江好就那麽站着,每個人都可以看到全部,根本沒有作僞的可能。也正是這個原因,聞人椿沒有真愚蠢到站出來指責她。
第二人原以為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成想第一人敗得慘烈。他頓時感到無比的壓力,在江好的手指頂在他頭上的一刻他便開始凝聚起全身力氣。
可人就像失去站起來的能力一樣,怎麽也起不來。這種認知讓他産生巨大的恐慌,恐慌既來源于身體仿佛失去集中力氣的能力,又來源于背負舉國期望卻沒能達到,這份恐慌寫在臉上變作絕望。
其他人看到他臉上的絕望不得不聯想江好的力氣是有多大,竟然讓人萬念俱灰。
蕭尚書公正地數數,沒因為自己是夏國人就數得快。公平的計時,明顯的站不起身,顯而易見的結果。
“夏國勝。”
夏國這邊又是一陣山呼海嘯的歡呼。怎麽能不激動?聞人式一不是愛使心計讓人吃癟?現在吃癟的人換成他自己,怎麽不笑了?
連向來古井無波的崔尚書令看上去都有一分罕見的溫和。
聞人式一覺得自己的右腿在隐隐作痛,那是在戰場上留下的舊傷,随着他心情起伏而發作。每當他心情不好,腿上的痛就會開始綿纏地深一下淺一下。
如果不是沈紹摁住了聞人椿,他根本就坐不下去,要上場動粗了。不過不是對江好動粗,那顯得太氣急敗壞,而是教訓自己的手下,換他來試。但他的潛意識又在扪心自問他真的有勇氣自己來試嗎?這些專門練習角抵的比他的力量要大,技巧要高,他們尚且不行,難道他就行嗎?
“還有必要再繼續嗎?”江好站在最後一人前問。
燕國人因為失敗的恥辱而無人回應。
江好就當大家是默許,食指按在第三人的前額之上。
這人十分狡猾,幾乎是在江好按上他額頭的同時發力起身。人幾乎要起來——
全場的呼吸聲重了幾分。
最終又坐了回去。
他在十息內嘗試了五次,皆以失敗告終。他沒有像第一人那樣要求給予更多的時間,因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怎麽也站不起來,再試也只是白費力氣。
“夏國勝。”蕭尚書語氣中的歡悅掩藏不住,宣布最後一場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