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除夕
除夕
李樹的家事, 不知是誰傳的?第二天,所有學生都知道了。
當着她的面,大家沒敢議論, 但背地裏卻傳得神乎其神。
譚麗見狀,無奈嘆氣, “這李樹, 學習成績剛上來一點, 家裏就遇到這種事,如果他爸能回來還行,萬一從今以後再也不回來,算是把他坑慘了。”
誰都無法選擇自己的親生父母,蘇鳶也跟着輕嘆,“希望他堅強些,成功邁過這道坎。”
譚麗在一旁聽着, 若有所思。過了半晌, 她從兜裏掏出十元錢, 遞給蘇鳶,“幫我把它交給他,我馬上就要走了,能幫忙的,也只有這些。”
蘇鳶側頭看她,心中生出濃濃不舍, “您買好車票了?打算什麽時候回哈市?”
“我買的是後天車票, 等你有空去哈市玩, 可以随時來找我。”
她這次離開小鎮, 就不會再回來了。
“好,以後有機會, 我一定會去找你。”
兩人相處這麽久,早已建立深厚友情。
到了離別那天,蘇鳶來到月臺,在綠皮火車旁,送給她一條紅色圍巾。祝福她:往後的日子紅紅火火,越來越好。
接過圍巾,譚麗把它圍在脖子上,燦爛一笑,“謝謝,我很喜歡!也祝你早日結婚,和你那對象百年好合。”
說着,從行李袋裏翻出一個小紙包塞給她,“這是我嫂子在港城買的,顏色太嫩不适合我,你這麽漂亮一定特別适合,它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你千萬別嫌棄。”
蘇鳶接過來不明所以,剛想打開看,卻被及時阻止了,“是穿在裏面的小衣服,不如等回去再看吧,車站人多眼雜不太好。”
她愣了一下,以為是背心之類的東西,于是忙把它收起來,沒再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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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廣播響起,譚麗很不舍地登上火車,向蘇鳶揮手告別。
隔着車窗,他們相視一笑,直到火車越行越遠……
在除夕當天。
傅墨白來到白雲村,先是給姜家衆人提前拜年,然後載着蘇鳶前往西河縣,準備和葉潔一起過大年。
每年,葉潔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節,聽說他們要來,早早預備年貨,還把家裏打掃得窗明幾淨。
又等在胡同口,翹首以盼。
周圍住的都是老鄰居,有人見她一臉喜氣洋洋,便好奇地打聽,“你家是有啥喜事啊?咋這麽高興呢?”
葉潔也沒藏着掖着,回答道:“我閨女帶女婿上門了,我能不高興嗎?”
她這話音剛落,蘇鳶和傅墨白拎着一堆禮物欣然而至。
兩人外形出衆,極為惹人注目。葉潔看到他們喜出望外,忙迎上前問:“你們坐啥車來的?累了吧?咱們快進屋!”
蘇鳶被她牽着手,心裏一片暖意。
鄰居們見狀,都很驚訝,“這就是你閨女?以前咋沒聽你說過?”
葉潔挺起胸膛,特別傲嬌道:“那是因為我閨女長得漂亮,不舍得給你們看。”
衆人一聽,哈哈大笑。
說話間,三人走進屋。
傅墨白把禮物放到桌上,主動提出到廚房幫忙做飯。
葉潔沒跟他客氣,指使他先把院子裏的大公雞殺了,順便再把雞毛拔了。
傅墨白脫去軍大衣,挽起衣袖露出結實的手臂,然後去院子裏抓雞。蘇鳶在旁邊看着,忍不住輕笑,剛想過去幫忙,卻被葉潔拽走了,“男人不能慣着,你越慣着,他越蹬鼻子上臉。等一會兒快幹完活的時候,你遞他一條毛巾就行了。”
蘇鳶不禁側目,“幹媽,你懂得真多。”
“害,這都是生活經驗,你還小,慢慢就懂了。”
等傅墨白殺完雞,快薅完雞毛的時候,蘇鳶按照葉潔所說的,拿着一條毛巾走過去,一臉心疼,“辛苦你了,快擦擦汗吧。”
男人擡起下巴,笑看她,那意思是讓她幫忙擦。
見幹媽沒在附近,蘇鳶紅着臉,彎下腰輕輕擦拭他的額頭,并仔細看着他的眉眼,怎麽看怎麽喜歡。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說話聲,吓得她“騰”得一下站直身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這副模樣讓傅墨白想起剛重逢時,那段見不得光的日子。于是,笑着調侃道:“咱倆是正經百八的對象關系,你不用害怕。”
蘇鳶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絕不承認剛剛的反應有點過激。
“我去看看是誰來了。”
說完,她把毛巾扔在男人的肩膀上,轉身就走。
來到屋外,只見葉潔正與人說話。對方夾着公文包,穿者打扮像個領導幹部。
他看見蘇鳶,慈愛一笑,問葉潔,“這是你幹女兒吧?瞅着人挺好。”
葉潔白他一眼,臉上不樂意,“啥叫瞅着挺好啊?你會不會說話?”
中年男人摸了摸鼻子,趕緊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我這人嘴笨,不太會誇人。”
蘇鳶笑看着他們,主動為其解圍,“幹媽,這是家裏客人吧?您快請進。”
大過年的,葉潔不想為難人,她立刻收斂脾氣,為雙方作介紹。
此人姓吳,叫吳維卿,在政府部門工作,是她的朋友。
但蘇鳶可以看出來,兩人之間有些暧昧,不僅僅是朋友關系。
而這一猜測,在吃年夜飯時,得到了印證。
飯桌上,吳維卿借着酒勁,在大家面前,向葉潔求婚了!
這個年代的求婚,沒有戒指和鮮花,只有一封淳樸的情書,裏面還夾着許多糧票和布票。
葉潔一目十行看完信,臉色變得不太自然,“今天是除夕,你就不能消停點兒?”
吳維卿是個老光棍,第一次求婚不免緊張,他掏出口袋裏的手絹,擦了擦鬓角的汗,十分認真道:“葉潔同志,明天是新的一年,我希望咱倆的關系能更進一步,共同攜手創造新的人生。你能給我個機會嗎?”
這番赤誠的表白,讓蘇鳶很是動容,心想:如果換作是她,一定會答應的。
可葉潔聽了沒啥反應,婚姻對她來說早已可有可無。
“咱倆才處一個月,現在結婚有點早,我只能答應跟你繼續處,但能不能結婚,可保證不了。”
吳維卿眼底劃過失落,像只被戳破的氣球,立馬蔫了。
一時之間,氣氛有點尴尬。為緩和氣氛,傅墨白給他的酒盅裏倒滿酒,并敬他一杯。
幾杯白酒下肚,吳維卿終于不再難過,因為他直接醉趴在桌上,昏睡不醒。
蘇鳶看到這一幕,對傅墨白埋怨道:“你咋還把他灌醉了?年還沒過完呢,半夜那頓餃子可咋吃啊?”
傅墨白表示特別無奈,“是他非要喝多的,我有什麽辦法?不過,這人酒品不錯,喝多了不耍酒瘋只睡覺。”
葉潔挺頭疼,直到過了零點,仍在糾結一件事。
“鳶鳶,你說這對象還處不處?我倆好像目标不一致,萬一給人家耽誤了,可不好!”
“我感覺吳叔挺好的,要不等他明天酒醒了,你倆好好談一談?”
“不行,我明天沒空,得跟你們一起去哈市。”
“幹媽,我和墨白能應付,您還是別跟我們去了。”
葉潔蹙起眉,執意要去,“你們不了解蘇豔寧,又比她輩分小,做起事來顧慮太多,根本壓不住她。有我的輩分在,她不敢作妖。而且火車票我已經買好了,現在沒法再退。”
蘇鳶聽完,仍在猶豫,“那吳叔怎麽辦?”
葉潔淡淡回道:“他要是心誠,就不可能因為今晚的事而退縮。如果真退縮了,那更好,別耽誤彼此的時間。”
“……”
第二天。
吳維卿酒醒後,就跟沒事人一樣,該說說該笑笑,沒再提昨晚的事。
葉潔當他想通了,收拾好行李,和蘇鳶他們前往火車站。
從這裏到哈市,要坐四個小時的火車。吳維卿把三人送到車站,臨別前還不忘囑咐道:“如果遇到麻煩事就給我打電話,哈市那邊我很熟。”
“行,你快回去吧,有墨白在,你不用擔心。”
十五分鐘後,随着一陣鳴笛聲響徹天空,火車緩緩前行。
蘇鳶望向車窗外,懷着忐忑的心情,面對即将無法預知的未來。
在路上,葉潔向他們講述了蘇家往事,其中當屬蘇豔寧的故事最為狗血熱鬧。
當年,蘇家父母只是個地裏刨食的農民,很早就給她說了一樁親事。
對方是同村小夥兒,長得又高又壯。蘇豔寧很相中,便同意了。
後來她考到哈市讀書,又在學校裏相中了現任丈夫,兩個人一起處,哪個都沒耽誤。
直到有一次,同村小夥兒去哈市看她,這件事才成功捅破。後來小夥兒不幹了,她便嫁給了現任丈夫。
最最狗血的是,嫁人不久後,她懷孕了。按日期算,孩子是同村小夥兒的,但她丈夫不知道。
怕事情敗露,她曾一度把孩子送人撫養,後來實在舍不得,又把孩子要了回來。
到目前為止,她丈夫都不知道自己替人白養個兒子。
聽完這一切,蘇鳶忍不住咋舌。
“那…蘇家人都不管她嗎?”
提起這事,葉潔不禁冷笑,“蘇建國特別寵他妹,從小就慣着,蘇豔寧能變成今天這德行,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至于他倆現在關系咋樣?我也不清楚。”
“那同村小夥兒知道自己有個兒子嗎?”
“知道啊,他和蘇豔寧到現在還有聯系,只不過各自有家,凡事都會避開人。”
蘇鳶:“……”
這麽大的狗血瓜,吃起來有點頂。想到馬上能看見蘇豔寧,她忐忑之餘,多了幾分好奇。
“幹媽,這些事,你咋都知道呢?”
葉潔笑道:“我表妹是蘇豔寧的好友,幾乎啥事都跟她說。”
蘇鳶心中一顫,“那我的身世呢?她有提過嗎?”
“沒有,在這件事上,她嘴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