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暴雪
暴雪
夜晚。
窗外仍飄着雪花, 在月色的襯托下,顯得靜谧而美麗。
蘇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滿腦子想的,都是去哈市的計劃。
這時, 屋外傳來敲門聲, 打斷了她的思路。
“誰?”
“是我, 睡了嗎?”
聽到是傅墨白的聲音,她迅速坐起身,輕咬唇瓣猶豫一瞬,問:“你有事嗎?”
“給你沖了杯麥乳精,開門取一下。”
“哦,好!”
蘇鳶走下床,不忘捋順頭發, 又抻了抻衣角, 這才去開門。
門外, 傅墨白穿着v領灰色毛衣搭配白色襯衫,下身是軍綠色長褲,淩厲中帶着一絲書卷氣。
他單手端着一個大茶缸,是熱乎乎的麥乳精。
見他穿得這麽單薄,蘇鳶想都沒想,便說道:“快進來吧, 外面怪冷的。”
男人微微一怔, 低聲拒絕道:“不了, 給完你, 我就回去。”
“這麽多麥乳精我喝不了,分你一點兒,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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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蘇鳶已敞開門,作出邀請。
傅墨白深深看她一眼,終究抵不過誘惑,走入房間。
隔壁房和這間的格局一模一樣,他徑直走到離床最遠的椅子坐下,再把茶缸放到桌子上。
問:“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有點睡不着。”
說完,蘇鳶環顧四周,沒找到空茶缸,不禁面露難色,“想分給你一些,但這裏沒有家夥什兒。”
“沒關系,你喝吧,喝不了剩下給我。”
聽他無比自然地說出這句話,蘇鳶瞬間臉紅,連忙端起茶缸想要喝,以掩飾心底那份羞澀。
“你慢點,水有點熱。”
傅墨白忍不住站起身,很怕她燙傷自己。
這一刻,蘇鳶感覺有點丢人,緩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裝作若無其事道:“我沒事,麥乳精已經沒那麽熱了。”
在水蒸氣的熏染下,她臉色紅豔豔的,像一朵嬌嫩的芙蓉花。
傅墨白不自覺地雙拳緊握,随後放松,下一秒擡起手拿過茶缸,重新把它放回原處。
“晾一晾,再喝吧。萬一燙傷容易潰瘍。”
其實蘇鳶也沒那麽想要喝,于是乖巧點頭,“嗯,好。”
她話音剛落,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唇瓣被一抹柔軟覆蓋。
男人灼熱的氣息随之撲面而來,令她屏住呼吸,措手不及。
因為有過一次經驗,這一次,她沒再傻愣愣地睜大眼睛,很快閉上雙眸,不敢看他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
探入,嬉戲,糾纏,讓人情不自禁地軟了身子。
不知何時,兩人跌坐在/床,心髒狂跳,只有彼此。
蘇鳶不小心觸摸到他堅硬的腹肌,一下子更亂了。
襯衫的衣扣掉落幾顆,她不自覺地後仰。
月色下,粉紅的果子任其采摘。
暧昧,撩人。
直到一切突然定格,她才迷茫地睜開眼。
“嗯?”
傅墨白緊緊抱着她,輕咬她的耳垂,低聲沙啞道:“我不能害你,現在還不是時候,咱們再忍忍。”
“……”
蘇鳶很遲鈍得回過味兒,臉色紅如朝霞,“你說什麽呢?我才沒想過。”
說着,就要跳出他的懷抱,卻被男人死死定在懷裏。
“別動,再讓我抱一會兒。”
感受到那如鐵般的威脅,蘇鳶把頭埋在他胸前,只覺得隔挺慌,沒太懂,也不敢再動。
這場雪,下到第二天中午才停歇。
因為路上積雪太厚,為了安全着想,蘇鳶又在招待所多呆了三天。
這三天,傅墨白只要有空就陪着她,到了晚上,兩人還會一起蓋着棉被純聊天。
偶爾也會擦槍走火,但每次都能及時收斂。同時,蘇鳶也弄懂了,擱着她的是什麽?
傅墨白手下的兵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變化,紛紛跑去問邱野是怎麽回事?
身為單身狗,邱野很吃味,“你們頭兒的春天到了,估計過幾天會恢複正常,所以你們可要珍惜當下。”
衆人聽後一片哀嚎,特別希望傅墨白能一直保持現狀。
邱野見狀,無奈安慰道:“那你們只能盼他媳婦多來幾趟。”
結果,在蘇鳶離開招待所的那天,她收到好多禮物,全是大家送的,并對她表達了不舍之情。
“嫂子,您一定要常來,我們都會想您的。”
“對,每回您來,我們營長都可高興了。”
見他們這麽熱情,蘇鳶有些受寵若驚,不明其深意,連連擺手與他們微笑告別。
*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已到臘八節。
這段時間,在蘇鳶的帶領下,學生們幹勁兒十足,走街串巷掙了不少潤筆費。
其中,當屬李樹和姜原賺得最多。姜原想買新棉襖,所以這麽積極。而李樹是為了給母親補充營養。
當天分完收益,他躲在角落裏,一張張數着毛票,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蘇鳶見狀,等他把錢數完收好,才走過去。
“你爸回來了嗎?”
提到這個話題,李樹的笑容漸漸淡去,“還沒,我聽村裏人說,他可能明天回來。”
感受到他的落寞,蘇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我打算送給每人一個新年禮物,不過不會太貴,你最想要什麽?”
李樹聽了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老師,我最想吃糖葫蘆,你能送我半串嗎?”
“半串?”她一愣。
“對,一串太貴了,我吃兩顆就行。”
此刻,蘇鳶心裏酸酸脹脹,五味雜陳。
“不用,我可以送給你一串,但孕婦不能吃山楂,你千萬別給媽媽吃,知道嗎?”
聽到能有一串那麽多,李樹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忙鞠躬感謝。
其他學生也說出自己的新年願望,差不多都是希望:能吃到某個心心念念的零嘴。
隔天上午,她和譚麗把采購回來的零嘴分給每一個人,卻唯獨沒看見李樹。
蘇鳶拿着糖葫蘆問:“你們誰看見李樹了?他今天怎麽沒來?”
小組長朝她招招手,小聲道:“老師,您過來一下,我有事要說。”
兩人來到某個無人的地方,小組長這才說出李樹沒來的原因。
“他爸失蹤了,村裏人都在傳他爸可能得罪了什麽人被打死了,所以才找不到人。李樹他媽一時想不開,如今正在醫院呢。”
蘇鳶擰起眉心,追問道:“你知道在哪家醫院嗎?”
“就在鎮醫院,估計李樹也在那兒。”
了解完情況,蘇鳶把孩子們交給譚麗照顧,一個人去了鎮醫院。
十五分鐘後,經過一路打聽,她找到李母所住的病房,還沒等進屋,就聽到裏面傳出一陣哭鬧聲。
“這可讓我怎麽活啊!李大強那個天殺的,他咋會失蹤呢?!”
“樹兒他媽,你別哭了,肚子裏的孩子要緊!要是你倒下了,這倆孩子可咋辦吶?”
“是啊,沒準大強過幾天就能回來,你哭壞了身子可不行。”
“各位嬸子,這日子沒法過了,肚子裏這個祖宗我不要了!他爹都沒了,我要他幹啥?!”
之後,各種勸說聲此起彼伏。
蘇鳶在門外聽了一會兒,才敲門走進去,大家看到她,立刻安靜下來。
頂着衆人投來的目光,她環顧四周,最終坐在角落裏,發現一臉呆滞,沉默不語的李樹。
她緩緩走近,把買來的糖葫蘆塞到他手裏,然後轉身跟李母打招呼。
李母面對她,勉強笑了笑,“蘇老師,您怎麽來了?是不是李樹惹您生氣了?”
“沒有,他很好。我聽說您家出了點事,所以過來看看。”
“哦哦,那您快坐,千萬別站着。”
就在這時,李樹從角落裏站起身,手裏緊緊攥着那串糖葫蘆。
“蘇老師,我們沒事,您先回去吧,我送您。”
平常吊兒郎當的孩子,今天格外沉穩,蘇鳶看着他,眼底盡是心疼。
還沒等她開口,李母突然插話道:“咱家咋沒事呢?你那死爹不知道去哪了,留下咱倆以後怎麽活?我看你這書也別念了,今天正好跟你老師說一聲!”
蘇鳶轉頭看向她,語氣溫和,“李樹媽,您別着急,無論發生什麽事,總有解決的辦法。您好好養病,先把這個年過好,然後再考慮其他問題。”
屋裏旁人聽見,也跟着附和,“對對對,還是老師明白事理,你先把年過好,最近別想太多,有啥事等年後再說呗。”
“可不是嘛,保重身體最重要。”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屋裏再次亂成一鍋粥。李樹見狀,拉着蘇鳶的胳膊走出病房。
“老師,我們真沒事,您還是回去吧。”
見其一直低着頭,蘇鳶從兜裏掏出二十元錢,塞到他的上衣口袋裏,“這個,你先拿去用,等以後再還我,如果不夠用,可以再來找我。”
想到過幾天,她要去哈市一趟,于是又補充道:“如果我不在,你也可以找姜原她哥幫忙。”
李樹忙把錢從口袋裏拿出來,還給她,“老師,我不能要這錢,您快收好。”
可蘇鳶執意給他,“你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別想着拒絕我。”
住院費、養胎錢、過年錢,家裏又失去了唯一勞動力,這一樁樁一件件,是個人都會壓得喘不過氣來。
李樹猶豫再三,終于收下錢。
他擡起頭,眼裏盈滿淚光。
“蘇老師,謝謝您。不管以後我還念不念書,會永遠把您當成親人看待。”
蘇鳶聽他這麽說,蹙起眉,“你不讀書能幹嘛?靠你掙的那倆工分能養活一家人嗎?如果你現在放棄讀書,也許這會成為你心裏永遠過不去的坎。”
想起母親剛剛的話,李樹忍不住落下淚,“那我該咋辦?我媽不會讓我繼續讀書的。”
他還只是個孩子,遭遇這樣的打擊,心裏承受能力有限。蘇鳶沉默一瞬,認真承諾道:“別擔心,等年後,我跟你母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