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病
生病
男女授受不親。
她決定裝死, 全當聽不見。
摟腰是不可能的,就算倆人關系是真的,也不可能。
傅墨白在她看不見的角度, 嘴角噙笑,迎着夕陽的餘晖, 朝隔壁村騎去。
在經過一段坑坑窪窪的土路時, 蘇鳶被颠得心顫, 她想抓住什麽以防掉下去,可掃過一圈後才發現,除了男人的衣服或腰,沒有其它可抓。
是丢人掉下去,還是打破男女之防摟他腰?
她擰起細眉,思來想去,最終悄悄伸出手, 輕輕拽住男人的衣角, 見他好像沒發現, 又稍微用力多拽了一點點。
此刻,瑟瑟的秋風吹過,不知不覺間,吹紅了她耳朵……
*
李樹家住在隔壁村的山腳下,周圍只有兩戶人家,看起來十分蕭瑟。尤其到了晚上, 更是靜得吓人。蘇鳶很慶幸, 讓傅墨白跟來了。
自行車在李家門外停下, 傅墨白沒再跟着, 而是站在自行車旁邊安靜等待。
“如果遇見事,記得喊我。”
“好, 我知道了。”
蘇鳶與他告別,推開李家的栅欄門,只見院子裏種了許多蔬菜,角落堆着一些農具。
樸實,又雜亂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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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樹知道她今天來家訪,聽到屋外的動靜,趕緊跑出來迎接,靠近時還不忘沖她眨眨眼,小聲央求:“老師,您千萬要嘴下留情。”
想他平時調皮搗蛋,蘇鳶故意沒回應吓吓他,然後徑直朝前走。
這時,李母也從屋裏走出來,朝她笑呵呵地說道:“您一定是蘇老師吧?快請進,是不是我家小樹在學校又犯錯誤了?”
面對學生家長,蘇鳶颔首微笑,先是做了自我介紹,接着誇贊:“李樹是個懂事的孩子,在藝術方面很有才華,我今天來只是單純家訪,他沒犯什麽錯誤。”
李母不懂啥是藝術?聽到兒子沒犯錯,心裏特別高興,懸起的一顆心終于落地了。
大家走進屋,蘇鳶下意識環顧四周,灰突突的牆上糊滿泛黃的報紙,家裏除了一張火炕,還有一個木頭箱子,箱子上摞滿雜物,其中還有幾根苞米。
李母讓她坐在炕沿邊,笑中帶着尴尬,“家裏有點亂,讓您看笑話了。”
蘇鳶表示不介意,問道:“李樹的父親在家嗎?其實今天來,是想見一見兩位家長。”
“這……”李母面露難色,吞吞吐吐道:“他去走親戚了,過兩天回來。”
“哦,那真不巧。”
家訪是幾天前定好的,家長應該早就知道。蘇鳶若有所思,沒再多問。
半個小時後,她走出李家,傅墨白拿着手電筒仍然等在原地。
滿滿的安全感讓她心生暖意,快步朝他走去。
與此同時,男人也看到她,見其情緒不高,低聲問:“怎麽?家訪不太順利?”
每當面對他,蘇鳶總能多出幾分輕松随意,還有一丢丢未察覺到的嬌氣。
“還算順利吧,只不過沒見到想見的人。”
“是誰?”
“學生的父親。咱們快走吧,晚上越來越冷了。”
回去的路上,男人騎車,她舉着手電筒為其照亮前方。
昏黃的光暈在這夜色中,格外靜谧。就在這時,蘇鳶忽然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急忙問:“都這麽晚了,你怎麽回青山市?”
傅墨白穩穩騎着自行車,淡定如常,“我在鎮上借了一間房,臨時睡一宿沒問題。”
可她依然過意不去,“都怪我不好,耽誤你這麽久。”
他聽了輕笑,“如果你願意耽誤我一輩子,我求之不得。”
“……”
蘇鳶的手電筒抖了一下。
心想:這人到底在南方軍區經歷了什麽?甜蜜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第二天。
傅墨白成了白雲村的名人。
上到七八十歲老者,下到三歲孩童,都知道蘇鳶領着軍人對象見家長了!
而且那人長得真好看,出手又大方,比方二丫的對象強多了!
這話傳到方家,可把方二丫她媽氣壞了。越想越生氣,便領着方德勝去了市裏文工團。
聽說他們找來,方二丫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但人都來了,不得不見。
于是,領着他們來到附近公園,問:“家裏又咋了?不是剛給過錢嗎?”
見她态度如此惡劣,方母更生氣了。
“你和小張到底啥時候定親?人家蘇知青的對象昨天來村裏,不僅送姜家羊毛衫,還送好煙好酒一大堆好東西。哪像你呀?好東西一樣沒混着。可算有輛吉普車撐場面,還被領導收回去了。”
提起這事,方二丫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忙辯解道:“小張特受領導重視,以後肯定前途無量。你們不要只看眼前利益,千萬別幹拖後腿的事。”
方母還在想傅墨白的那些見面禮,根本聽不進去這冠冕堂皇的話。
“反正我不管,咱家必須比過姜家,這面子你要給我找回來。”
方二丫緊咬嘴唇,在心裏恨死蘇鳶了。“她那對象不是在南方軍區嗎?怎麽換人了?”
“才不是,人家從南方調過來的,要我說,蘇知青挺有手段。”
接下來,方母把昨天的見聞敘述一遍,語氣中盡是羨慕,“不知道她那對象是啥軍銜,沒準比小張還厲害呢。”
方二丫聽了,立刻反駁道:“不可能,小張已經是副營長了,蘇知青的對象年紀不大,怎麽可能升得那麽快?別看他見面禮挺多,那是打腫臉充胖子呢。”
方母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也就沒再揪着這件事不放。臨走前再次提醒道:“下次回來別忘了拎東西。只能比姜家多,聽見沒?”
“知道了,我會為你找回面子的。”
為了讓他們趕緊離開,方二丫只能無奈答應,并在心裏把蘇鳶臭罵一頓。
此時,在鎮中學辦公室。
蘇鳶連着打倆噴嚏,坐在她對面的趙老師見狀,從抽屜裏找出兩片安乃近遞給她。
“最近早晚溫差大,你要多穿點衣服才行。”
“謝謝,我會注意的。”蘇鳶接過藥,揉了揉鼻子,覺得自己可能是昨晚凍着了。
再想到傅墨白那一身單薄的衣服,不由得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對了,你知道嗎?明天有三名老師搬到咱們辦公室,主任讓我告訴你一聲,明天早點來,要開會。”
蘇鳶點頭應下,裝作好奇地問:“您知道是哪幾位要搬來嗎?”
趙老師掰着手指數,“有錢老師、楊老師和譚老師。他們都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全校只有一位姓譚的老師。蘇鳶驚詫不已:不用想辦法,問題就解決了,真的太好了。
午休時間。
傅墨白第一次遲到。
足足晚了十分鐘,他才出現在蘇鳶面前。今天沒開車,而是騎着一輛自行車來的。
男人把手裏的飯盒遞到她面前,啞着嗓音說:“我今天有事,你拿到辦公室吃吧。”
蘇鳶見他臉色不太對,擔憂地問:“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沒事,快進去吧。”
他話音剛落,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咳嗽。
這讓蘇鳶揪心不已,“還說沒事,把頭伸過來。”
男人個子高,足足有一米九。只有彎下身,她才能摸到額頭。傅墨白微微一怔,随即乖乖低頭,眉宇間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額頭滾燙,蘇鳶收回手,心裏內疚不已。昨晚先吹涼風又睡涼炕,如果不是她去家訪,他也不會感冒。
“再燒下去會燒傻的,你吃藥了嗎?”
“吃了,藥效還沒發揮,馬上就會好的。”
傅墨白想讓她放心,結果剛說完話,又是一陣咳嗽,看起來十分嚴重。
憶起小時候的糗事,怕他沒說實話,蘇鳶思忖片刻,決定請半天假照顧他。
“我不需要特殊照顧,別因為我影響工作。”
“我下午沒課,不會受影響。再說,你平時總照顧我,我來照顧你一次是應該的。你不讓我照顧……是不是害怕吃藥?”
蘇鳶直視他,眼神促狹。
小時候的傅墨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吃藥打針,每次生病,他都會把藥片偷偷埋進土裏,以至于病情越來越嚴重,最後需要別人按着胳膊,打幾天屁針才好。
見其舊事重提,男人本就潮紅的臉,變得更紅了。為證明自己,他終于同意蘇鳶照顧。
請好假後,兩人來到借住的平房。
它距離學校很近,廚房裏的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再往堂屋走,空蕩蕩的房間裏啥都沒有。睡覺的地方也一樣,火炕上除了軍綠色的棉被和炕桌,再無其它。
“你先躺下,我去燒水。”
“不用,暖水瓶裏有熱水。”
傅墨白沒讓她繼續忙活,而是把飯盒放到炕桌上,打開蓋子,讓她吃飯。
很快,屋子裏彌漫着炖魚的味道,這和廚房殘留的一絲魚味不謀而合。
蘇鳶吸了吸鼻子,結合過去種種,已猜出大概。
慌亂、溫暖、忐忑,充斥着內心。
過了好久,才平複心情。
她沒急着吃飯,而是輕聲問向他,“你之前所說的任務,是不是騙我的?還有,這些午飯是不是特意為我做的?”
她目光清澈如水,實則看不透真實想法,傅墨白心中一慌,忍住咳嗽解釋道:“我只是想讓你吃得好一些,沒有別的用意。”
“嗯,我知道了。”
其實蘇鳶沒生氣,只是想印證猜測而已。她懂得感恩,更珍惜別人對她的好。
見他臉色越來越差,心中愈發擔心,“我去給你倒杯水,先把藥吃了。”
就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傅墨白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低聲說:“你別走,陪陪我。”
他怕,她生氣,不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