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神山
36 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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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貍趴在他懷裏, 毛絨絨的耳朵蹭在他的胸膛，一雙藍眸亮晶晶地望向他，像是山澗浸透的清泉, 這股溫柔的泉水透進他的心裏，總是讓他不自覺的心軟。
“仙君…”小狐貍抱着不肯松開，大有一副他不答應就不罷休的氣勢。
離陌對上她的眼，微微斂眉, 又無奈一嘆, 目光中的血色紅芒逐漸褪去, 恢複成往日如墨的黑瞳，聲音變回往日的平靜：“好, 我答應你。”
他微微擡眸, 看向對面的魔龍。
懸在小黑龍身前的霜華劍立時撤下寒光，收起淩厲的劍芒, 寒光一閃飛到離陌身邊，小黑龍這才晃過神來，顫抖着退了幾步，身子骨直打哆嗦：“我, 我…你們要去神山做什麽！…你們若是要傷害聖女, 我死也不會帶你們去…！”
君上說過要他保護聖女…他就算死也要死在聖女前面。
聖女？小狐貍耳尖動了動, 聽這南境傳聞，聖女被世人稱為瑤姬, 瑤姬本名瑤衡，而瑤衡便是她的娘親。
小貍從離陌懷裏鑽了出來, 上前慌忙地問他：“你說的聖女…可是叫…瑤衡？”
“你…你想幹什麽…”小黑龍目光愈發戒備, 只是在看向她的臉時, 又略微有些遲疑。
怎麽這個狐妖的長相, 還有幾分莫名的熟悉…還未等他想明白像誰，就又被激動的小狐貍打斷了思路。
“我想找她…打聽一件事！！我沒有惡意，更不會傷她的！”
你是不會傷人，可是…小黑龍遲疑地瞥了一眼某個冷得要命的殺神…
“哎呀，他也不會！”小貍湊到小黑龍耳邊，悄悄的：“…他只是面冷心熱…其實是個大好人。”
小黑龍不太相信：“你們真的不會傷害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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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會！”
小黑龍見她說得篤定，才略微松了一口氣，只要這兩人沒有傷害聖女，那他也不算違背君上的命令。
“…我可以帶你們去，只不過…你們真的不能傷害聖女。”
若是聖女出事，君上會扒了他的皮的！
“不會不會！”
“你保證！”
“我保證不會！”小貍搖了搖尾巴，與小黑龍擊掌為誓！
離陌瞥了一眼這一狐一龍，冷哼一聲，“幼稚！”，他收回了霜寒之氣，滄瀾海海面的堅冰霎時碎開一條條裂痕，斷裂成塊塊浮冰，融化成冰涼的海水。
這邊，小黑龍與小狐貍約定好，于是便變回原型，載着二人遨游在滄瀾海之間，向着神山而去。
海間的風吹過，拂動了她的發絲，小貍坐在魔龍龍首，光滑白皙的腿搭在一旁，一晃一晃的。
銀白的神力鑽入她的身體，修複着她身上的傷痕。
“仙君，腰也疼…”
“嗯。”
冰涼的指腹突然抵上她溫熱的腰，似是冰與火的相遇，激得她噌地臉紅心顫，微涼的指尖注入一股柔和的靈力，這縷靈力在她的身體裏游移，探索，在她受傷之處，溢散出銀白的法力，生出片片霜花，慢慢填滿傷痕。
離陌冷冷看着她的腰上的傷，白皙柔軟的細腰之上，添了一道血紅的傷痕，傷口剛止住了血，像是落在她身上的吻痕。
讓人想觸碰。
鬼使神差的，離陌往傷口上一摁。
瞬間，殷紅的血浸紅了他的指腹。
“嘶！離陌！你幹什麽……！”小狐貍疼得炸開了毛。
淡漠的目光回視她：“沒幹什麽，只是讓你長長記性。誰讓你用這種送命式打法，再有下次，我看你也不用活了。”
“哼，不活…就不活。”
小狐貍把尾巴一搖，頭扭朝一邊，她腰上的傷剛被霜花修複好一些，他就來摁她，真是喪心病狂！
她這般拼命，還不是因為他…
最可惜的還是她的三千符紙，那可是她畫了好幾個晚上才畫的，就那麽“砰”一聲全炸完了！
那可是三千符紙！！！
霜花在她周身逡巡，溢散的銀白靈力爬到她的腰間修補，連着她剛被摁裂的傷痕也逐漸消失。
小貍蹙眉靠在龍角旁裝死，一會兒想到什麽又微微歪頭：“仙君，按照禁制在滄瀾海你不是沒有法力麽？怎麽突然又有了。”
離陌瞥她一眼，一手拽過狐貍尾巴，把整個小貍拖進懷裏，緊緊抱住。
“弱者才會被這樣的低等法陣約束…”
“！！？那你從一開始就是騙我？！！哼！！真是害我平白…”擔心…
“平白什麽？”
“沒什麽。”
“你以為我會死？”
“嗯…”
“…所以你是怕我死了，才這般拼命？”
小貍埋在他懷裏，不肯承認。腦袋埋得死死的，只露出兩只狐貍耳朵搭在他的肩。
離陌順着撫過靠在他身上的小腦袋，摸摸狐貍耳朵，又輕柔地在她的耳朵上捏了捏，毛發順滑又有光澤，手感俱佳，看來這次買的護理毛發的香膏很不錯。
而且，小狐貍這般…竟都是為了他，他雖不會死，卻不禁想知道若是他真的有事，小狐貍會不會因為他傷心難過。
“小貍，若是我這次真的死了，你會怎麽辦……”
小狐貍埋在他懷裏想了想：“那我就把仙君的骨灰送回玉華宮…供起來。”
“然後呢？”
“然後什麽啊？”
“這就沒了？”
“不然呢…”
“那你不會難過嗎？”
小狐貍眼睛微微一轉，心裏卻又想起那日，她問他一樣的話，他答的是……或許不會，一瞬間，小貍心間有些不舒坦。
或許不會，他真是口是心非！
小貍一揚臉，把那句‘或許不會’原封不動的送回！
反正他也只是或許不會，想來她這樣說也公平得很！
聞言，離陌嘴角抿成一條堅毅的直線，心裏刮過涼風陣陣：“哼，随便你…”
這只狐貍怎麽什麽都記！
小黑龍在水面遨游，腦袋裏止不住的胡思亂想，這只小狐貍究竟是像誰？？？怎麽會莫名的熟悉？
真是好煩？！小黑龍想不明白幹脆不想！
君上什麽時候才能一統六界，召他回去，想他以前跟着君上是如此的威風肆意，想幹什麽事，就能幹什麽事！
現在卻只能在這裏守聖女，而且聖女…為什麽不喜歡他！明明他好努力的保護聖女…
小黑龍旋身穿過一層層海浪，游過半片滄瀾海，海浪不斷拍打着，變幻着，小貍周身不再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而是照着晴空，白雲，游向一片随風而動的粉白花海。
伴着縷縷清香，萦繞在她身邊。
“你們下去吧，花海後面便是神山，聖女就在那裏…”聖女向來不喜他，他還是不要去了…
二人躍入花海，小黑龍便委屈地一股腦紮進海裏，不知道游到了哪裏舔舐傷痕。
岸邊種滿了兩生花，竟與她記憶中一模一樣。
小貍走過，這些花蕾就似受了某種奇怪的召喚，一時間竟在她眼前争相盛開，她的指尖撫過粉白的花瓣，記憶的畫卷在她心頭悄然露出一角。
那年，她跟着娘親回到靈狐一族，就是來到這兩生花前，娘親說要帶她回家，她還興奮了許久。
誰知道，就是從在這裏，徹底改變她的一生。
花海之上，她還牽着娘親的手。
“瑤衡，你回來了？這是…”
“大長老……這是我跟他的孩子…”瑤衡眼眶微紅，把水蘇掩到身後，“這裏面牽扯了許多事，我…長老，還請長老與我密談。”
瑤衡擦了淚水，喚了大長老身旁的瑜初過來：“小瑜初，幫我照看好水蘇。我一會兒便回來。”
“是，聖女。”
瑜初好奇地瞅了一眼躲在聖女身後的小狐貍，才走上前來。
在她身前蹲下，眉眼含笑地看向她。
瑤衡牽着水蘇的手，把她的手放到瑜初手心：“水蘇，你先跟着瑜初哥哥玩兒好不好，娘親一會兒就回來，要聽瑜初哥哥的話，不許鬧瑜初哥哥，水蘇要做乖孩子哦！”
“嗯！水蘇是乖孩子！”小狐貍搖搖尾巴，開心地撲到瑜初懷裏。
見她與瑜初親近，瑤衡才放心的跟着長老離去。
誰知，這一去，到現在竟是五百年的分別。
小貍心間一顫，她當年跟着瑜初就是在這裏等了許久，等了許久她都沒有等到。
再回來時，便只剩大長老一人，從瑜初手中帶走了她，将她斷骨取血，抛棄荒野。
原本已經複原的傷痕，仿佛在此刻又重新喚醒，心頭瞬時湧上劇烈的疼痛，仿若百蟲噬心，讓她痛不欲生。
四肢腕骨盡斷，那雙蒼老幽深眼睛，一直看着她的鮮血流盡，才悄然離去…
這段令她無比恐懼的記憶，讓她一度崩潰，大腦迫使她選擇了遺忘，只有将一切忘得一幹二淨她才有勇氣活下來。
身後沁出一身冷汗，她的身體冰涼，踉踉跄跄的差點跌倒，幸而被一只微涼的手扶住。
“小貍。”
離陌托着她的腰，輕撫她的脊背，她的臉色很不好，只是那麽片刻間，就失了血色。
“不要怕，一切都有我。”
纖細的手抓住他的手臂，指節攥的發白，小貍不知不覺紅了眼眶，過好半晌才舒了口氣：“仙君，我沒事，我沒事的”
只是她的一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再也挪不動。
以前，她一直抱怨為什麽她身上要有這麽多傷，讓她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裏被疼醒；有時她也想要親人，朋友，和別人一樣有同伴，有同族。
可是，這一瞬間她突然發現，她想要的親人，同族，正是給她帶來這一身傷痕的人。
這樣的親人，還是她要找尋的嗎？
小貍站着，仿佛一張單薄的紙，風一吹便會把她揉皺，撕得粉碎。
“小貍，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
心間一根繃緊的弦，在離陌一句話下悄然斷裂，剛壓下去的委屈，在她的心間又翻湧起來。
她的滿腔情緒，委屈都想盡數說與他聽。
“……仙君，他們…他們要殺我…他們為什麽？為什麽！我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要趕我走，還要殺我…”
小狐貍聲音哽咽，身子微微顫抖，直到離陌緊握她的手心。
“世間之事往往錯綜複雜，并非三言兩語就能說清，小貍，你若是還想知曉真相，我便陪你去問瑤姬。你若是不想記起前塵往事，我便帶你就此離開。”
離開？
小貍垂頭想了半晌，她的眼眶紅紅的，此時此刻，像是即将破碎的寶石。
腦海中幾番掙紮之後，小狐貍還是無力地搖了搖頭，“仙君，我想問清楚。”
既然已經憶起了過往，便沒有理由不問緣由，否則日後想起，她也會怨自己不夠有勇氣。
“好，我随你去。”
粉白的花海随風浮動，片片花瓣卷着清香化作一縷風，跟随着二人的步伐，飛往要神秘的神山之中。
穿過神山外的花海，在神山前隐隐約約有一處幽暗狹窄的洞口，往裏走上幾十步，便是另一番廣闊的天地。
柔和的日光灑下，映襯在這鋪滿大地的兩生花上，神聖而又美麗。
神山內的秘境也開滿了兩生花。
只是這裏的兩生花，比山外更為壯觀，花莖足足十丈之高，它清透的花瓣綻開，像是一把遮住天際的花傘。人走在兩生花下，像是一只小小的螞蟻穿梭在山林之中。
小貍躍到薄薄的花瓣之上，足尖輕點，在這一片接着一片的花瓣上奔跑起來，她牽着離陌奔跑着穿過谷中的奇異花海，在花海中央驀地剎住腳步。
感受到她的指尖微微顫抖，冰涼的指腹穿過她的指間，與她十指相扣。
花海中央，有一白衣女子踩在花瓣之上，背身而立，似是凝望遠方，纖纖身姿猶如遺世獨立的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