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 68、湖邊約會
68、湖邊約會
過去的阿枳肯定不知道, 看人抓魚也能如此津津有味。
陳逢年抓魚頗有觀賞性。
湖面在這個天氣裏已經破冰了,他卷起褲腿和袖子,直接赤着小腿到了淺水區裏。在冷水的刺激之下, 陳逢年裸露在外的肌肉緊緊繃着。
水波随着他的動作晃動。
陳逢年這兩輩子都沒少在野外奔波,他是天生的獵手, 耐心好, 懂得蟄伏, 在合适的時機給出致命一擊。
冬天, 湖魚多藏在水草之下,陳逢年看到了露在外的魚尾, 他并沒有急着用樹枝去刺魚身, 這樣會打草驚蛇,生靈都具備本能的求生欲, 一旦發現了危險, 就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
今天的收獲破豐。
陳逢年叉了兩條魚回來。
阿枳驚訝:“冬天竟有這麽多條魚。”
陳逢年失笑道:“你沒捕過魚, 冬天沒吃過魚麽?”
阿枳搖頭說:“我以前不愛吃魚, 要剔刺,麻煩。”
陳逢年雖沒信過她是什麽大梁公主,但他知道她出身很好, 至少也是書香門第。就算是小吏之家的千金, 身邊都會有人幫忙剔魚刺。
他好奇道:“沒人替你剔除魚刺麽?”
阿枳道:“我不喜歡別人做替我做這些事。”
“為什麽?”
Advertisement
“麻煩。”
“...”
她不喜歡別人幹涉自己的生活,只有一個例外,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她仔細一想,從一開始, 就是自己先靠近陳逢年。
陳逢年把裝着魚的簍子挂在馬背上, “我去林子裏撿柴火。”
阿枳說:“我跟你一起去。”
陳逢年停下來, 轉頭看着提着裙擺跟上來的阿枳。他向下看了眼她幹淨的白色裙角和鞋面, “怕髒麽?”
這個很現實的問題讓阿枳退縮了...現在她得自己洗衣服,鞋上染了泥很難刷的...但他是不是在小瞧她?
“有何可怕?走。”她拉起陳逢年的袖子,大步走前方的樹林裏。
陳逢年樂得被她拉着袖子往前走,他甚至故意放慢腳步。
阿枳覺得往前走越來越難了,她回頭,目光落在身後“拖後腿”的男人身上。
他唇角勾着一抹壞笑。
阿枳輕看了他一眼,冷笑了聲,松開他的袖子轉頭自己向前走。
地上全是碎石塊,阿枳沒有走過這種路,她的腳尖一不小心就夾在了石頭縫裏。陳逢年恢複自己正常的走路速度,向前走了兩步就追上了阿枳。
他張開手心,阿枳一把握住他的手,二人一起向前走去。
陳逢年明白她只是享受新鮮感,不能指望她真幫上忙。拾完柴,阿枳就累了。她擡起手背擦着額頭的汗,陳逢年想故意逗弄她,問問她會生火還是會處理魚。
答案他是心知肚明的。
他沒這麽問,而是問:“你想生火還是想處理魚?”
“會”和“想”,一字之差,結果大有不同。
阿枳認真地思索,她既不會生火,也不會處理魚。她素來有些害怕活物,于是選擇了一個難度相對較小的,“要不然你教我生火?”
陳逢年知道她的“本領”,哪敢把這些事交給她去做。
他揉了揉她的頭,說:“公主殿下不能這些粗重的活,去休息吧。”
阿枳最終什麽活都沒幹,但她也沒有在一邊休息。
她一直靜靜地看着陳逢年忙碌。
不論是架柴生火還是處理魚身,陳逢年都做的很利落。一個人做事的風格可以反應出他的內心,她知道,陳逢年是一個內在堅定的人。
正因她如此了解他,才能輕易地放下自我,将所有的信任都交付于他。
她抱膝坐在垂落在地的樹枝上,觀察着陳逢年,看着他在煙熏火燎中鎮定的身影,漸漸她終于有些明白,為什麽道觀裏那些老姑婆會整天叫嚷着“要男人”。
若她知道,陳逢年可已不是梁高祖,而是這樣一個活生生人,她也不甘心在道觀終老。
其實陳逢年除卻他離奇的經歷以外,單單作為一個男人來說,不算特別。
他不是以前的阿枳會欣賞的類型,她也有過少女懷春的時刻,在她偶爾浮上心頭的幻想之中,對方應該是個具有極其強烈的人格,能救她于命運死局之人。
比起她年少時的幻想,陳逢年的外貌與性格都更加內斂平淡。
但他從外到裏的每一方寸,都如此合她心意。
她生出了一個明知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要想的念頭。
她想把陳逢年帶到她的世界裏,讓母親,讓哥哥見見他。
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她抛諸腦後,因為眼前有山光水色,有心儀之人,她很快沉浸在當下烤魚的焦香氣味裏。
陳逢年用葉子做容器,包裹着烤好的魚。魚皮上裹了層蜜,吃起來不但不甜,正好掩蓋了表面的焦苦。
以前到處打仗,只能打野物來吃。直接架在火上烤,往往外面一層烤焦了,裏面還生着。那支跟随趙封狼的隊伍,本來就是各路人馬組成的,有個過去當廚子的人教他們在外面裹一層蜜,就能中和掉烤焦的味道。
他偶爾會想起以前的日子,那時候是真的熱鬧。
陳逢年把魚肉用匕首割成小塊,用葉子包好遞給阿枳。
阿枳道:“謝謝你。”
陳逢年說:“跟我謝什麽。”
她其實并不餓。阿枳一向吃的少,兩條魚,她吃了半條加一只魚尾,剩下的都被陳逢年解決了。
陳逢年覺得,現在是個合适的時候跟她提出一些事了。
“阿枳,你在北望山,我未必能保護你周全,金寧比這裏安全。”
阿枳說:“好,只要你能說服馮華,她回去我就回去。”
陳逢年不會不知道阿枳故意刁難。
“你不是故意為難我麽。”
她看得出他的真切與無奈,這一瞬間,她也動搖了。她并沒有強有力的理由要留在這裏,如果說有,無非是想知道陳逢年身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後來會有另一個陳逢年覆滅魏朝昏庸的統治,建立大梁不世之功。
可是比起她的陳逢年,他對她的擔心,那些都顯得不重要了。
阿枳認真說:“我可以走,只是我不能把馮華留在這裏...是她給了我一個容身之地。”
陳逢年說:“你放心,我會說服她的。”
阿枳質疑,“怎麽說服?”
陳逢年說:“郡主脾氣和她父親安康王如出一轍...想要她離開,不能勸她走,要反其道而行之。”
阿枳道:“你和她父親很熟麽?”
陳逢年點點頭,“嗯,他以前常來找我父親。”
他說的父親,指的是梁王。
他是戰争遺孤,沒見過親生父母。後來重生為陳逢年,他看不起陳秀才,也懶得記住這個人。
陳逢年抱着阿枳,說了些以前的事。
他說的都是好事。
彼時還是安康世子的安康王來拜訪梁王,他們兩個不學無術的湊一起,走街串巷花天酒地。
而李晏從來看不上和他們為伍,那是他們勝負心最強的時候,李晏越看不上他們,他們就混得越厲害。
安康世子一個家教嚴格的王孫貴胄,在趙封狼的帶領下俨然成為一名合格的街頭混混。
馮華的性子完全随了她父親,人慫,但心不安分,一旦沒了管束,就會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所以在安康王去世後,陳逢年一直默默守着郡府。
阿枳能察覺這些舊事在陳逢年心中的分量很重,他說起的時候,眼裏有淡淡的光澤。
最後阿枳得出了結論:“所以當初馮華對你青睐有加,因為你把她當侄女看待,才沒有答應的?”
這個問題,看似只有一個,但又不止一個。
答不好,送命。
“是把她當侄女看待,但不是因為這個才沒答應她。”
話說這份上了,這是個很适合告白的時機。陳逢年還在斟酌字眼,阿枳一句話,打破了氣氛。
她很認真地問出了自己內心一直好奇的事:“你把馮華當侄女看待,那你跟我算是怎麽一回事?”
陳逢年竟然就這個問題思索了一下,想完,他笑了:“這對你很重要?”
“我總得知道,跟自己同床共枕的是個年輕人還是個中年人。”
陳逢年的态度漸漸變得懶散,他說:“身體年輕就行了。”
阿枳調侃道:“我說當初在金寧,你手段怎麽那麽高明。”
還說當初——陳逢年一想到當初他們的相遇,簡直啼笑皆非。
那個普通的追查夜晚,他将這個奇怪的女子從水裏救出來,帶回牢裏,哪會料到他們有一天能走到這一步。
在陳逢年走神的片刻,阿枳的身體壓近他,她吻住了他。
若說有什麽原因,是她非留在這裏不可的——因為她不喜歡分別。當然,過去的她不是這樣的。
她從來看不懂那些表達惜別之詞的詩文,任何的多情都讓她難以忍受。
原來不是她不懂離別苦,只是沒有遇到那個讓她舍不得的人。
阿枳吻得很投入,陳逢年的心裏全是這個女人,就算她什麽都不做,也能讓他失控,更何況,她如此全心全意地引誘着他。
他的手貼在阿枳脖子後面,磨得她發燙。
阿枳從他的觸碰中感受到了正升騰的□□,她停下來,從這個吻裏抽身,“你想要了麽?”
陳逢年問了句:“行麽?”
阿枳不是追逐刺激之人,□□上,她和大多數女子一樣偏向保守。
但這裏的環境很難得。天為被,地為床,四周的密林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們與一切隔絕開來。
這裏足夠隐秘,足夠廣闊,最重要的是足夠安靜。
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陳逢年在一起。
她看了眼滿地石子,凝眉思考了一會兒,最後抱住陳逢年的脖子,小聲說:“我怕石頭硌着,我在上面。”
這場魚水之歡,陳逢年掌控着節奏,阿枳将自己全身心地交給了他。後來她先累了,陳逢年有精力,他調侃她說:“誰更年輕?”
你這活了兩輩子不知是什麽的玩意兒。
阿枳心想。
想着想着,她自顧自笑了。
她為自己會産生這樣的想法感到好笑,是因為在這裏待太久,思維被同化了麽...
難得不用怕被聽牆角,陳逢年打了個哈欠,把阿枳抱到腿上,他向上擡了一下腿,阿枳臉上閃過一絲慌張:“還來?”
陳逢年與她對視了片刻,他看到她眼裏慌張之色,怔了一瞬後,笑了笑。
他在阿枳的眉心落下一個吻,“今天先到這。”
什麽叫先到這...這話聽起來,像是她欲求不滿一樣。
阿枳穿好裏面一層衣服,見陳逢年還在慢悠悠地系腰封...這位“年輕人”的動作真是絲毫不利落。
她撿起自己落在地上的外衣,發現外衣上有一些暧昧不明的痕跡,還沾着泥污。阿枳一陣窘迫,她拎着外衣,将其展開在罪魁禍首的面前,質問:“我穿什麽?”
陳逢年也沒想到弄她衣服上了,他低頭想了想,說:“穿我的吧。”
不穿他的穿什麽。
阿枳自然接過他遞來的衣服,套在身上。熟悉的氣味立即将她籠罩...當然,陳逢年的衣服,自然是陳逢年的氣味。
她無法描述那種味道,只是對其感到自然而然的親近。
陳逢年扶着阿枳的腰,先把她送到馬上,他自己一踩腳蹬就輕松上來了。
騎馬并不是一件能享受的事,但阿枳還是在陳逢年懷裏睡了一覺,陳逢年低頭望着她濃密的睫毛,不禁想,她真有随遇而安的本事。
到了道觀,阿枳也正好醒了。
她揉了揉眼,看向道觀門口的一輛馬車,她沒有像以往那樣先思考,而是下意識地問陳逢年:“怎麽會有馬車在這裏?”
作者有話說:
寫得真好章節名稱也真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