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4、意義(女朋友 THE MUSMUS) (2)
年郎,他時晴時雨,暴躁、嬌氣、滿滿都是自尊心。但他同時也很率性,他說話直來直去,他做事也不拐彎抹角,他讨厭一個人時可以打擊到對方無敵自容、處處針對;可他認可一個人後也可以多次誇獎,滿是包容。帝珀嫌惡初見晴彥時他的忍氣吞聲、軟弱無能,更是憎恨晴彥不符合年齡與心情的虛假微笑;但他喜歡晴彥的實力,喜歡晴彥開始全力戰鬥的認真模樣、即使晴彥輸了也一樣。并且,他也還喜歡晴彥仍所保存的天真,和他發自內心的笑顏。
“小孩兒就是要有小孩兒的樣子嘛。”
帝珀拍幾下晴彥的頭,末了還把晴彥的身高往自己腰間一比,笑出聲來對晴彥說:
“矮子。”
晴彥立即生動形象地做出很不開心的醜表情,帝珀又捏過幾下他臉上的軟肉,揮一揮手叫看戲好久的玄鋒起身。
“差別對待。”
玄鋒嗆帝珀一句,想起自己以前被暴打的日子,不太想理帝珀,不過玄鋒很樂衷于拆帝珀臺。
“你剛來‘天乾’時比晴彥矮多了。”
“我那時才八歲!”
帝珀惡狠狠地喊出,手上比個“八”字。
一直被帝珀摁住頭的晴彥這時伸出腦袋看着玄、帝二人,小聲詢問道。
“我們不是都從九歲開始嗎?”
玄、帝沉默一會兒後,玄鋒率先打破僵局,為晴彥解釋起來,他的語氣有幾分落寞。
“對于你們新一代來說,我們參差不齊的年齡很奇怪;而對于我們第一批來說,你們統一的九歲才不可思議。”
“這是什麽意思?”
玄鋒的異瞳下視自己時看起來太凝重,晴彥打算不再多問,他以為對方不會認真回答,興許會以什麽“你長大以後就懂了”來搪塞自己,這是栖栊愛幹的。但要是他們真的不願多說,晴彥也不會去多一分讨嫌,現在的氣氛他留戀都來不及。玄鋒卻好好蹲下來和他解釋。
“因為我和帝珀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才來這裏接受試驗,而你們一開始就在這裏。”
“……噢……不太懂,那……你們想要什麽,我可以提供幫助嗎?”
向來不合的玄鋒帝珀卻是一個對視後,異口同聲道。
“這是秘密。”
晴彥站在兩人中間,他插入不了這樣的話題,于是他習慣性善意微笑。
“那我就不問了。”
“還裝!”
帝珀一個猛敲施加在晴彥頭頂,晴彥抱着頭委屈起來,玄鋒也忍不住溫柔幾分,晴彥這個小孩雖怪、雖還是有很多地方違和、讓人看不慣,但他的本性玄鋒不會讨厭,他笑着對晴彥說;
“乖,今天我和帝珀要去做其他事,你先去玩會兒。”
“嗯!那我們約定好的第六天一定要兌現哦!我等你們!”
笑着和晴彥揮手道別後,玄鋒看過幾眼帝珀情況,果然等他們走遠後帝珀一副想吐血的樣子,玄鋒連着劍鞘抵在帝珀胸前,被帝珀單手握住。
“你沒事吧?”
“暫且死不了。”
玄鋒嗤笑一聲,帝珀果然還是帝珀,會忍不住逞強,明明作為一個開始就“魄”根殘斷的人,他的能力全來自後期,身體負擔本來就大,不是晴彥将他打成這樣,而是他非要硬抗和新品的晴彥對打,“魄”力損傷自身經脈才成造成這種局面。
仗着自身恢複力快。
這樣一想,帝珀和晴彥倒是很像。
玄鋒收回他的劍,他想,或許帝珀對晴彥這麽好,正是因為晴彥太像他本人,像玄鋒從別人口裏聽來的,那個大瑤皇室裏唯一被抛棄的皇子——曾經懦弱的帝珀本身。
晴彥想弄清的事情到最後他一定會明白,這孩子大半夜不睡覺翻牆到處游蕩,為的就是趁着帝珀夜裏睡得死,前來與玄鋒共同坐在月下。晚上的玄鋒看起來和白天不同,雖還是半打着盹卻精神了很多,晴彥瞪着高腳樓的木板上來,玄鋒贈了他一層暖被和一些點心。玄鋒左腿呈打坐狀态、右腿卻先前伸出微微彎曲、讓左足正對右膝的陰影,他雙手放在膝蓋上,不愛笑、有些嚴謹沉悶卻不讓人感到緊張,像個月夜下的觀賞者。
他右眼是鴿子血的紅、左眼卻是紫藍漸變,如同盛下晴彥所見過的星海,晴彥一時之間想慢慢地觀察玄鋒眼裏是否真有閃動的星光,看得久了,等到玄鋒自己先移開視線,去注視天上蒼白的月,晴彥才抱歉一笑,在玄鋒木然的餘光一瞥裏還原幾分青澀。
“你來找我……是因為白天的事?”
“嗯,是的。”
“你就這麽想聽?”
“嗯!我很想知道,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你們發生了什麽。”
“好奇心重。”
玄鋒摸着晴彥腦袋淺笑着,他開始回憶起那些年他曾聽過的言語。
“帝珀貌似是大瑤的某個皇子,但天生魄根殘缺,而他們的國家重視實力,最後認為帝珀有辱皇室将他趕出大瑤,美其名曰說是鍛煉。自此之後就是帝珀開始為了獲得能力不斷找尋方法,他發誓要變強,當然,他找到了‘天乾’,也就有了我們現在的故事。”
“……是這種不好的事嗎?”
“若是好的故事,誰又會沒事到‘天乾’來?”
“那……我能做些什麽讓帝珀高興的事嗎?”
“你只要繼續每天和他打鬧,然後避過‘大瑤’、‘皇族’這種字眼就好。”
“唔……那,小玄你又是因為什麽來‘天乾’?”
“我不會說的,雖然我會把帝珀的事告訴你,但沒代表我會揭自己的底。”
晴彥點頭後乖巧吃着玄鋒遞來的牛肉條,而玄鋒一望繁星都不在的夜空。
“不過我能告訴你,我和帝珀的故事差不多,我們都是千變一律的人。”
晴彥松開了他的牛肉條,低聲說道:
“但感覺你們都有自己想要的目标呢,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不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晴彥一笑。
“感覺就我沒什麽特別想追求的目标。”
“你還小,不用急。”
忽而晴彥一個激動,他看着雲間淡月,想起自己曾站在遠處觀看數張三班笑容時的豔羨和不自覺地傻笑,想起活在陽光底下的暖和舒适、張開雙臂假裝飛躍雲端的親切放松……
“等等,小玄,我想我也有想要的!”
“那挺好啊。”
看似冷情卻熱心的少年月光中淺笑,風吹起他額前的細細碎發。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坐在空曠庭院中,晴彥伸出的腿在高腳樓木板邊輕快搖晃,他沉默中安靜笑着将那一塊幹硬的辣味牛肉咬完,嚼勁很足,而晴彥記住了這股味道,也記住了玄鋒遞來的茶。他一看玄鋒,玄鋒總在看月亮,而晴彥吃吃喝喝裏盯着玄鋒在月光下愈發清亮的異色眸,感受到兩種風情的對撞和融洽,他忽然笑出了聲音。玄鋒也聽了、見了,轉過頭來看着晴彥,他不覺得奇怪,不覺得這笑容刺眼……
月光和陽光都很适合。
再一次的第六日晴彥向玄鋒帝珀介紹他的長尾靈鼠“尾巴”,晴彥打着“都是一區人”的旗號将二人請來,渡玉栖栊也欣然接受,沒有多提什麽,倒是栖栊笑着抱歉說他們還要繼續“試驗”,只留晴彥來招客。帝珀本來不情願來、得知後此事倒是笑了,他也不願正對試者和醫者。晴彥無奈笑後被帝珀敲過一個爆栗,他便傻笑着将自己的靈鼠捧起來給帝珀他們看,帝珀嗤笑一聲後和着晴彥一起逗弄靈鼠,晴彥拂着它的毛,然後将它放在窗邊。
果不其然靈鼠一個急速沖出晴彥的家,帝珀想替晴彥抓回來,晴彥卻在眨眼間“魄”力調動中将帝珀一胳膊攔住。
“算了,不需要了。”
帝珀掃視晴彥無論如何也難改的笑容後,咂舌一次倒沒有再敲晴彥的頭,罵着晴彥小孩兒脾氣說不養就不養。卻好好拍着他後背。
“我後屋有貓,可以借你摸,它們都很乖。”
“那就謝謝啦!”
帝珀扯着笑臉的晴彥,将他的笑容扯變形。
“笑臉白癡。”
晴彥又被罵了。
而他們坐了一下午,帝珀和晴彥居然開始聊起戰鬥分析,帝珀每個細節都在好好教授晴彥,講到激動處還不免肢體動作,玄鋒覺得無聊,歪頭抱着晴彥的布老虎睡起覺來,等他睡到迷迷糊糊、還想繼續睡時,卻被一陣嘩嘩聲吵醒。
“怎麽了?”
透明琉璃允許光的進入,溫和了窗框、樹葉、樹枝、還有小靈獸珠圓的瞳。
玄鋒看到窗邊雜亂的樹葉和斷樹枝,迅速替晴彥發現罪魁禍手,是晴彥的靈鼠“尾巴”,它叼着一樹纏着銀鈴的枝條放到晴彥面前,晴彥表情有些呆,不久後他卻有些紅着鼻子笑着說:
“謝謝了。”
他将銀鈴帶着樹枝撿起,帝珀在整理掉下的樹葉和斷枝,玄鋒沒有再問、帝珀也皺着眉不說話。
晴彥卻彎眸深笑到:
“這是我剛買它時不小心挂在樹上的鈴铛,當時急着走,就不要了。沒想到它一直想出去是想替我撿回來。”
晴彥開心着,想到街道的歡樂、想到不停止的步伐、想到空氣中的鮮花氣息。突然間他的世界散過滿目琉璃碎片,在他聽不清的模糊吵鬧裏,他發覺孩子們的笑、發覺賣花人的閑談、還有渡玉、栖栊、帝珀、玄鋒淺笑的樣子。木桌的吃食在時間凝滞中被變幻不定的情緒震起,晴彥握着纏繞上鈴铛的樹枝淺笑着,沒有什麽慌亂、沒有什麽不同,他鼻尖輕輕緩出一氣後一切恢複正常。
而剎那時漸漸清醒的帝珀,也暗自說,這笑容對了……
咔嚓,門開了,晴彥在笑着中擡眼,帶着些許流光的水色眼眸潛下些難言,他白色的睫毛顫動,對着他的視線,渡玉和栖栊提着菜肉回來,栖栊微笑着和帝珀玄鋒打招呼,渡玉沉默着點頭算作認識,然後“尾巴”跑來蹭過晴彥的指尖。
“你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了嗎?”
多彩中突然爬上一角黑影,無人可見的殷殊問晴彥。
而晴彥在暖黃色燈光裏,他手中的樹枝和鈴铛輕輕搖響。
“我沒确定,但我……”
想“它們”一直在我身邊。
“歡迎回家。”
晴彥笑着說,玄鋒和帝珀也打起招呼。
這次的笑容。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