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店
老店
第二天清早, 項簡跟着鬧鐘準時起床，她叫醒時禾遇，準備帶他去江澄家。
她和江澄昨天就說好了, 今天把時禾遇放在那一陣。
洗漱過後, 項簡去給時禾遇煮了昨天剩下的水餃，一回生二回熟, 這次她速度更加快了些，一個都沒有煮破，面湯都是清的。
雖然昨天才吃過, 但時禾遇完全吃不膩，将項簡給他盛出的餃子吃得幹幹淨淨。
陳冬發來短信，項簡一邊查看着, 一邊往嘴裏塞着餃子, 一口一個, 她今天沒有弄蒜泥, 只倒了一點醋, 出門的日子, 口氣清新還是比較重要的。
短信內容很簡單, 通知項簡已經找到了替換的助理，并且聯系了蘇心欣進行交接工作，讓她趕行程之前先去一趟公司, 有司機會來接她。
項簡回複了一句收到, 她加快速度，把剩下的幾個餃子都塞在了嘴裏。
看來時間得加快了，趕在公司的車過來之前, 她要先把時禾遇送到江澄家裏。
“小禾遇，準備好了嗎？”
項簡從衣帽間拿出了自己的外套, 朝着時禾遇的卧室喊了一句，一聲小奶音遙遙地回應了她。
“好啦好啦媽媽。”
時禾遇颠颠的從卧室跑出來，手上拎着一個小袋子，裏面裝着今天要看的書，還有幾個小玩具，他已經把今天一整天的日程都安排滿了。
項簡從門口處拿上了時禾遇的小外套，給他套上，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看到他手上提着的袋子，項簡打趣道：“小禾遇還真是把生活安排得有滋有味的。”
“嘿嘿，今天帶的都是媽媽給我買的新書！”時禾遇想到什麽，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媽媽，你下午是要去找爸爸嗎，我看到你拿着爸爸的手機啦。”
項簡笑容一僵，這小不點眼神還怪尖的，不過她也沒做壞事，怎麽莫名有種被抓包的感覺。
她沒撒謊：“對，我去還你爸爸的手機。”
怕時禾遇繼續追問下去，項簡沒再耽擱，用最快速度帶着他出了門趕往江澄家。
路上有點堵，這一趟來回略微超時，她重新回到停車場裏把車放下時，公司的保姆車已經等了不少時間。
項簡打開門以後，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她皺着眉後退半步，又想到這裏不是說話的場地，還是繞開車門處的那人上了車。
待項簡坐好，她才面無表情地把目光移到了司機身上，語氣中帶着冷意。
“陳司機，你在公司工作了這麽多年，規矩應該都明白，我調換助理的事，冬哥那邊肯定通知你了，那麽你是怎麽允許閑雜人等上車的？”
司機表情一慌，還不等他出言解釋，就已經有人替他開口。
“簡姐，是我打聽到你行程的，也是我求陳司機帶我來的，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項簡淡漠地瞧向蘇心欣：“我當然要怪他，并且只怪他，因為他現在是我的司機，而你已經不是我的助理了，你想做什麽不關我的事情，我為什麽要怪你呢？”
她話鋒一轉，對着司機說道：“陳司機，冬哥對我更換助理的事很重視，如果你再犯一次這種低級錯誤，我會如實告知他的，任何後果都由你來承擔。”
陳司機早已滿頭大汗，作為多年的藝人司機，該懂的規矩他都懂，也知道不該帶着蘇心欣過來，但今天不知怎麽，看到了她含淚的眼神，就跟着魔了似的幫了她。
而他更沒想到，原本那個出了名好說話的項簡，會如此嚴格。
陳司機後悔得要死，為了幫蘇心欣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真的不好意思，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蘇心欣在一旁心驚膽戰，連大氣都不敢喘，無形之中，她差點又給別人帶來傷害，這讓她非常自責，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她的本意。
車內的氣氛十分的壓抑，沒有項簡的命令，陳司機連車子都不敢啓動，只能等待她發號施令，但就跟忘記了這事一樣，項簡也不擔心會遲到了，無所事事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無需言語，項簡已經用行動表示了她的意思，今天只要蘇心欣不下車，她就會一直在這裏等着。
項簡很清楚，對于蘇心欣這種人，讓她帶着自責的負罪感，比罵她一千句都有用，只要繼續在這耗着時間，那就相當于她又影響了項簡的工作。
果然，沒撐住幾分鐘，蘇心欣終于忍不住了，她面紅耳赤的低着頭，不好意思再耽擱項簡的時間，說起來這的目的，十分誠懇的與項簡道歉。
“簡姐，對于之前的事情我真的知道錯了，并做了深刻的反思，我身為助理，不該自作主張替老板做決定，更不該做一些不該幹的事情，我自認為是在為你好，但實際上一直在制造麻煩，我錯得十分離譜，不怪簡姐你生氣，都是我的問題。”
“簡姐，你可以扣我的工資，或者怎麽懲罰我都行，但念在我跟了你不少時間，不要趕我走，我真的不想離開這裏，我知道初次進入職場，就遇見簡姐你這麽好的人有多難，之前是我不懂珍惜，現在我只想本本分分的做好助理，簡姐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嗎，求你了！”
蘇心欣雙眼通紅，聲音中都帶着顫音，陳司機不忍地側過頭，裝作沒有聽見，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又為蘇心欣說話了。
沒有人會不被這聲淚俱下的道歉打動，尤其還帶着柔弱的女主光環。
除非那人是項簡。
她從昨晚跟時翊打過電話，就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蘇心欣此刻的模樣再可憐，也依然能做到不為所動。
項簡直起身子，身體朝向蘇心欣，她這次的表情，比以往每次的都要認真。
“蘇心欣，其實狀況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和你都有錯，我錯在覺得你善良就可以原諒你的任何錯誤，但實際上這樣不僅會害了你，也會害了我自己，每個人都要盡好自己相應的責任，包括我和你，你做錯事是你的失職，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你，也是我的失職。”
“這一次，我不想再失職。”
蘇心欣怔怔地望着對面的女人，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就跟第一天認識項簡似的，眼中都是陌生。
或許是因為年齡相差不大，曾經蘇心欣對項簡總是感覺又像是老板，又像是朋友，讓她沒有距離感，所以才會自我感動地幫她牽線搭橋，自作主張地替她做決定。
但現在，一道看不見的牆豎在了蘇心欣面前，此刻的項簡是那麽的陌生，她渾身都是冷淡與疏遠，再加上那張本就冷豔的面容，讓人完全不敢靠近。
在這樣的項簡面前，蘇心欣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項簡沒有在意蘇心欣的反應，那已經不重要了，不知想到什麽，她輕笑一聲。
“冬哥常說你是傻白甜，無藥可救，但現在我才知道，傻白甜并不是成長不了，而是身邊太多像我這種對你特殊照顧的人了，就比如今天的陳司機，所有該經歷挫折都有人相助，一路太過順暢，當然永遠不會成長。”
“世界上沒有改變不了的人，只是還沒達到條件而已，我對于你的幫助到此為止，接下來的路，但願你依舊能一路暢通，如果相反，希望你能做出改變，不要再讓別人失望了。”
這句話不僅是說給助理蘇心欣的，也是說給擁有光環的女主蘇心欣。
保姆車的門可以自動開，項簡示意陳司機打開門，該說的話已經說完，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麽，再見。”
無論蘇心欣選擇繼續留在公司，還是去別的地方，她們往後能見面的機會都很小。
換句話說，項簡不僅擺脫了操心的助理，還遠離了女主，并且她這次名正言順。
蘇心欣眼中含着淚，與項簡對視片刻，終于還是轉過身下了車。
項簡每一句話，都讓她聽進了心裏去，所以蘇心欣才更沒有力氣反駁，因為項簡說的并沒有錯，她這一路太過順暢，去哪都有人保護，所以才會不斷地犯錯，給周圍人帶來麻煩。
而項簡并沒有什麽錯，只是在蘇心欣犯下更大的錯誤之前，把她辭退而已。
蘇心欣站在車下，眼淚不斷地從臉頰劃過，她看着那輛熟悉地保姆車離去，直到消失不見，終于認清了現實。
在剛才以前，蘇心欣都感覺能有挽回的餘地，就像是以前，簡姐雖然生氣過，但最後都原諒了她。
蘇心欣本以為這次也會如此。
只是現在她才明白，原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那位她助理生涯中第一位藝人，真誠對待過自己如同姐姐一般的人，對她徹底失望，并且不會再原諒她。
原來，為自己的錯誤買單，是這種感覺。
包中的手機響了一聲，恰好有路人經過，蘇心欣用袖口把眼淚擦幹，落魄地背過身去。
調整了下呼吸的節奏，她拿出手機，打開了那條新收到的短信。
是簡姐發來的。
【希望下次再遇見你時，你會是全新的自己。】
就像一記驚雷炸開在蘇心欣的耳邊，她把手機放在胸口位置，眼前的場景再次被水霧遮蓋，逐漸模糊起來。
還好。
簡姐沒有真的讨厭她。
車子行駛在路上，暢通無阻，連個紅燈都沒遇到。
項簡的視線從前方的道路收回，落在了旁邊的位置上，平常蘇心欣都會在這叽叽喳喳地和她說話。
說不清楚什麽心情，但總歸松了口氣是占大頭的。
她離着書中的那個命運，已經越來越遠了。
一切都在變好，不是嗎。
無論是生活，還是項簡自己，都在向上走，她曾經聽過別人說過一句話，“如果覺得生活很累，那是因為正在走上坡路”。
以前她聽不懂，但現在她深有體會，走過了那段很累的上坡路，眼前的一切就會豁然開朗。
到了公司，項簡直接去了陳冬的辦公室，他辦公室裏還有一個小姑娘，瞧着模樣和蘇心欣差不多大，但氣質卻相對沉穩許多，看着就很機靈。
“這是你的新助理，許娴，小徐。”
陳冬扭頭看許娴：“那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吧？最近天天熱搜上挂着呢。”
許娴一笑，朝着項簡禮貌地彎了下腰：“簡姐。”
項簡彎唇颔首，氣态淡然，她沒再多言，只是舉起手臂看了眼腕處的表，然後對陳冬道。
“冬哥，這邊沒事的話我就先去忙了。”
陳冬擺擺手，項簡轉身離開，許娴立馬跟在她身後，轉眼間就消失在辦公室。
望着項簡離開的背影，陳冬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摸了摸下巴，忽然笑出了聲。
有點意思，太有意思了。
剛剛那個成熟有氣勢的大明星真是項簡？
短短一段時間，項簡這小妮子就像脫胎換骨一般，外貌還是那個外貌，心态卻完全不一樣了，從滿臉不自信變成了現在處之泰然的模樣，整個人的氣場都沉穩了下來。
星相已成啊。
陳冬翹起二郎腿，這人啊，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有些事想通了，渡過去了，就是全新的人生。
啧，好吧，他承認以前是看走眼了。
時翊這小子，眼光還真不錯。
*
今天的通告內容很簡單，一個畫報的拍攝，幾個小時之內就能搞定。
“簡姐，咱們現在去做妝造，這個是黑咖啡，喝點消消腫。”
項簡聞言望去，許娴一邊看着行程本，一邊遞來杯咖啡，頗有種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感覺。
“提前準備好的？”項簡接過，輕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早上容易水腫。”
許娴從懷中掏出一個清單，她展開看了一眼：“這是心欣交接時給我準備的，裏面寫了許多簡姐你的小習慣，喜歡的，讨厭的，還有各種注意事項，比如容易過敏、水腫……”
許娴的聲音依舊在響着，項簡卻看着那張被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出了神。
最後，她收斂心神，只是對着許娴說了聲。
“好，以後就麻煩你了。”
望向車窗外，項簡眼中劃過別樣的情緒，久久沒再說話。
接下來的拍攝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在太陽落山之前，項簡已經從場地離開，她臉上的妝比較濃，頭發上還有發膠，又去了趟工作室重新收拾。
等項簡告別公司的人，獨自前去約定地點時，天空已經變成了橙黃色。
她坐在咖啡館二樓，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托着下巴往外看，眼眸被染成了與天空相同的顏色。
看到時翊的車停在了樓下，項簡拿着桌子上打包的兩杯飲品起身，出了咖啡館。
單手拉開車門，項簡坐進副駕，車中的暖氣驅散了那短暫的冷意。
時翊接過她手中的兩杯咖啡，放在了中間的卡槽中。
副駕的暖氣方向上次被項簡調整過，正好不會吹到她的臉，這次依舊是那個方向，看來時翊的副駕很少有人坐。
見他外套裏穿着略微正經的襯衣，項簡問道：“直接從片場過來的？”
“是的，怕你等太久。”
時翊的頭發還維持着拍攝時的造型，露出了額頭，眉眼很成熟。
路邊不能停太久的車，時翊用右手換了個擋位，開進車流之中。
“晚上想吃什麽？”
項簡從袋子中拿出自己那杯焦糖瑪奇朵，喝了一口：“你定吧，我都可以。”
時翊聞言打了左轉向，換了個道，應該是想掉頭去某個地方。
“時禾遇呢，在江澄家裏？”
“對，早上把他送過去的。”項簡想了下，又說，“今天晚上就不帶他吃了，大人整天吃西圖瀾娅餐廳的菜沒事，孩子還是讓他吃點家常菜吧。”
時翊點頭：“以後我可以去幫忙做飯。”
項簡喝飲品的動作停了拍：“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樣太麻煩你了，你工作那麽忙。”
時翊很從容：“簡簡，你對禾遇所做的遠比我多得多，我很慶幸自己會做飯，可以幫助到你。”
從生活起居，到日常娛樂，都是項簡在照顧時禾遇，時翊也想盡自己的努力，替她分擔一點，他了解項簡是個好強的女生，但絕對不會讓她一個人承擔所有。
項簡沒再說話，前方遇見紅綠燈，車身緩緩停下，她把手中的焦糖瑪奇朵放回去，想起了旁邊的美式。
時翊盯着前方的道路，單手撐在方向盤上，身子略微放松，正經中帶着點随性。
綠燈亮起，他重新踩下油門。
項簡目光從那張沉毅的側臉上移開，猶豫片刻拿起那杯美式，取出幹淨的吸管插在上面，遞到了時翊的嘴邊。
看到面前多出的飲品，時翊稍稍一愣，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表情恢複如常，順着項簡的動作喝了幾口。
酸苦的味道在嘴中蔓延，時翊輕聲道：“謝謝。”
項簡鎮定自若地拿出手機，胡亂地翻看着，時翊不怎麽愛吃甜，并且對口味的要求很單一，從以前開始，他就只喝美式。
“對了。”項簡低頭玩着手機，她看見什麽，“你知道我們兩個有超話了嗎？”
時翊反應不大：“宋霖給我看過。”
“粉絲給我們起名叫相識，‘項’跟‘時’的諧音，還真是不得不感慨，這個世界的巧合太多了。”
項簡又一次打開超話，她翻到了粉絲做的壁紙給時翊看，特地放大了時禾遇的臉。
“也不知道她們怎麽就這麽心靈手巧，這畫質被修得無比高清，看，時禾遇是不是超級可愛。”
正巧前面堵車，時翊側過臉看了眼那張照片，嘴角挂上淺笑：“确實很可愛，能微信發給我嗎。”
項簡當然同意：“好啊，我有保存。”
她打開和時翊的聊天界面，把照片發了過去。
提示音響起，時翊從旁邊拿出自己的手機，那是他從家中找出的備用機。
前方的路堵了很長，一片剎車燈，趁這空，時翊單手操作了幾下，然後随手把手機放在了一旁，跟上前面的車。
項簡好奇地瞥了一眼，直接就愣住了。
時翊把那張照片設置成了手機壁紙，雖然只是備用機，但也足夠讓項簡驚訝。
因為那張照片上不僅有時禾遇和時翊，還有她。
收回視線，項簡強迫自己不要多想。
她正巧打開了那個做壁紙粉絲的評論區，有很多人在下面誇博主，其中有一條評論就是。
【哇哇哇太好看了吧，時翊帥項簡美禾遇巨可愛，濾鏡也剛剛好不會太過分，姐妹太牛了，是正主看了都忍不住當壁紙的程度。】
那個博主很謙虛的回複：【感謝姐妹！如果相識真的會用，我可能會當場激動得昏厥，想想都幸福死！！】
項簡揚唇，竟然被說中了。
只可惜，她沒法告訴這個小粉絲，時翊真的用了她做的壁紙。
說到手機，項簡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是什麽，趕緊從包中翻出時翊的手機，差點她就忘記了正事。
“給你。”項簡遞給時翊，“下次好好帶在身上，不要忘記了。”
時翊接過：“麻煩你了。”
項簡道：“看看裏面有沒有錯過的電話或者短信，我睡覺沉，有可能沒聽見。”
時翊打開屏幕，點開通話記錄，剛想跟項簡說一聲沒有讓她放心，就看到了最上面的一條未接來電。
而打電話的人就在他的身邊。
時翊看了眼項簡，後者一臉坦然，還補充上了句話，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可沒有看你的手機，我發誓，除了接電話，連鎖屏都沒解開過。”
她說着，還豎起了三根手指放在耳邊，模樣嬌俏又靈動。
時翊大約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他眼中含笑，沖淡了面容上的冷意，關上屏幕收起手機，裝作沒有看到那條來自“簡簡”的未接來電。
“嗯，我相信。”他輕聲回答。
“不過你可以随意看。”
項簡呼吸一亂，她把視線轉向另一邊，掩飾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态。
時翊異于常人的坦然，總是會讓她心慌。
要是換個人，沒有上鎖的手機放在別人家裏，別說隔一天拿到，就是隔一個小時都嫌久。
現代人的手機裏都有太多秘密了。
道路逐漸暢通，車速加快又減弱，直到停在某個地方，項簡重新打起精神，透過車窗朝周圍看去。
旁邊兩兩三三的大學生從這經過，人數不多，但能讓項簡分辨出這是哪個位置。
她眉眼中閃過幾分驚訝，時翊竟然帶她來到了他們曾經就讀的大學附近。
而車身的正對面，是一家破破舊舊的炒菜館，裏面亮着熾白的燈光，透過玻璃門散落在外面的地磚上。
霎時間，無數回憶就像是瘋漲的潮水般湧來，帶着浪花拍在礁石上的嘯鳴聲音。
三年不見，這家店還是老樣子。
裝修古板，店面窄小，在這一片老店中毫不起眼。
但項簡卻偏偏看到它就移不開眼了，就像是遇見了曾經的故人。
這是他們在一起時，最常來的那家菜館。
項簡眼前的場景驀然更換，遠處出現了兩個身影，充滿朝氣的少女單手拿着飲料，她的書包被旁邊清冷寡言的少年背着。
兩人的手十指相扣，穿着簡約樸素的休閑裝，聊着課餘時的趣事，一同去學校旁的菜館吃晚飯。
女生神采飛揚地叽叽喳喳，像是有數不清的話要告訴身旁那人，而男生垂眸認真聽着她說的每一句話，并幫她拉開菜館的門。
他會安靜地接過女生的飲料幫她打開瓶蓋，也會用紙巾替她擦幹淨面前的桌子。
男生很少說話，但他會照顧好女生的一切。
一輛電動車從眼前經過，那畫面像是煙霧一樣消失了。
項簡眼皮微顫，餘光是身旁那沉着穩重的男人，與下方自己成熟的酒紅色美甲。
以前的那點青澀，早已消失得一幹二淨。
她推開車門，高跟長靴落在地上，‘咯噔’一聲。
“進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