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櫻花（十）
櫻花（十）
“什麽？！”三人幾乎同時叫出聲。
“怎麽回事？”李警官問道。
“剛剛，路過的船只發現有屍體飄在江面上。”年輕警官喘着氣說道，“法醫正在鑒定，這事真他媽見鬼了。”
“他在寝室的東西，查了嗎？”經過這幾天的事，知晴已經見怪不怪了。
年輕警察點了點頭，“有他和張翎的合照，證實兩人确實認識。但其他的沒什麽特別。”
“宋時蘭和沈竹心，有沒有任何認識的跡象？”知晴覺得這是一場大合謀，中途卻出了變故：張翎的死。
“目前沒發現。”
李警官命令道：“去查。”
“明白。”
“師父，讓人看緊程天鵬的媽媽，寸步不離。我馬上去一趟春雨。”楚雲說罷便拉着知晴往外走。
“你懷疑他們回了春雨？”
“不确定，但很有可能。”
“太遠了。”
“警局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電話溝通，我出的是腦子，不是勞力。”楚雲掃了一眼她，“安全帶系好。”
“楚雲，你怎麽想的？程天鵬和宋時蘭，誰先死？他們倆有一個是自殺？還是說我們忽略了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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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時間需要等法醫驗證。目前，我想不到其他人。”
“會不會王渺和沈竹心還在秋水市？人是他們殺的？我們這麽着急跑到春雨對嗎？”知晴覺得她漏掉了一個關鍵。
“不知道，如果确實如此，師父他們會處理的。”
“張翎和程強的死有查出其他什麽嗎？”
“張翎沒查出任何他殺的痕跡，程強還在繼續化驗。”
“如果程強是他殺，會是誰殺的？程天鵬那個時候在警局，家裏只剩孩子奶奶。可是你們的人一直看着兩位老人家。”知晴沮喪地甩了甩頭，又趕快振作道，“在你看來，爺爺奶奶關系如何？”
“不好。貌離神更離。”
“父母和兒子呢？”知晴驚訝自己居然直到現在才開始去剖析那家人之間的關系，最基本的人物關系被接連發生的失蹤和兇殺案掩蓋了！
“不好。雖然沒有言語沖突，但是孩子失蹤，他們之間卻沒有任何彼此慰藉的話語和舉動。一次都——”楚雲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麽，“不過，他家婆媳關系或許不錯。”
“哈？你開什麽玩笑？我親耳聽到張翎婆婆責怪她弄丢了孩子，罵她廢物。”知晴覺得不可思議，但楚雲不是信口開河的人，“為什麽這麽想？”
“你不能只看表面，有些話或許是故意為之。我到現場的時候，也聽到程強和孩子奶奶在罵張翎。”楚雲想了想，繼續說道，“可後來她起身給我倒水，路過張翎的時候，手放在她後背摩挲了一下。很輕很快，但我看得很清楚。這種下意識的動作才是內心的真實體現。”
知晴想起程家鄰居說他們家婆媳關系不錯，或許是真的。
“在想什麽？”楚雲看她半天不吭聲。
“或許你是對的，程家鄰居也曾經說過孩子奶奶常常勸張翎多多休息。”知晴羞愧道，“那個時候我還以為是張翎懷孕的緣故。”
“你想好我們要去哪兒找嗎？春雨那麽大。”知晴問道。
“沈竹心的高中和大學。得弄清楚她為什麽會去酒吧工作。”楚雲看了眼知晴，“還有一會兒才到，你先睡會兒。”
“我不困。你才應該休息，下個服務站換我開吧。”知晴滿腦子都是玉湖的案子，消失的嬰兒，相關人員陸續死亡。
楚雲沒有回答。
知晴也不和他争，他若願意開，自己也有時間能好好捋捋整起案件。現在看來，孩子就是被沈竹心和王渺帶走的，張翎知情。
讓他們帶走孩子無非兩種情況，第一，賣掉孩子；第二，以愛的名義希望孩子遠離這個家。
如果張翎和沈竹心交好，那麽她之後應該會想辦法離開玉湖村，和孩子一起遠走。當然，在如今這個年代，想要做到并不容易。那她或許可以狠心将孩子給信任的人撫養。可是她為什麽會死？因為抑郁自殺，還是被殺的？如果被殺，嫌疑人就有三個：她老公和公婆。
丈夫和公公又相繼遇害。如果程強是他殺，那個時候只有孩子奶奶在他身邊，除非可以遠程殺人，那這樣嫌疑人就多了程天鵬，宋時蘭和王渺還有沈竹心。接下來程天鵬又遇害，嫌疑人是宋時蘭和王渺還有沈竹心。宋時蘭如果死在程天鵬之後，那麽嫌疑人就是王渺和沈竹心，否則，程天鵬也有動機。
“在想什麽？”
“我發現，如果我們把每一個死者所牽扯的嫌疑人做一個交集，那麽結果是空集。除非有人是自殺或意外。”
“換而言之，總有一個人是他殺。”楚雲調侃道，“否則，彗星也能撞地球了。”
“張翎可能是自殺，程強或許是意外，程天鵬和宋時蘭一定有一個是他殺。”知晴說道，“不過，萬一那倆殉情呢？誰知道呢？”
楚雲打趣道：“你會為我殉情嗎？”
“不會。你會嗎？”
“不會。”
“那就好。”知晴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荒謬，“這倆自私自利的賭棍，活着的時候都不對人好，張翎死後能殉情？”
篤~篤~是止行的電話。
“喂？”知晴驚訝他居然這麽快就願意跟她說話了。
“宋時蘭死了？”即使語氣冷淡，知晴也聽出了他情緒低落。
“是，在江裏發現的。節哀。”知晴向來不會安慰人，不過她知道止行和室友交好，他常常從家裏給室友帶飯。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才又緩緩說道：“我本來不想幫警察的，但你或許想知道。”
“宋時蘭跟你說過什麽？人命關天，你不要任性。”
楚雲也在意地望了一眼知晴。她便将免提打開。
蘇止行語氣戲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對吧？”
“對，說吧。”
“做我女朋友。”蘇止行并不把陌生人的命當命，相反，他覺得是那些人害了宋時蘭。但他樂意以此為籌碼。
知晴無聲嘆了口氣：“止行，別鬧。”
“怎麽？不願意？看來別人的命也沒那麽重要。挂了。”
“你！——”
蘇止行說到做到，立刻挂了電話。
“你答應他呗，然後反悔不就得了，對付無賴的方法就是比他更無賴。”楚雲笑道。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知晴翻了個白眼，“止行會想跟我說什麽呢？”
“不用管。警察和你們報社也能查到。”楚雲雖然對那個秘密感興趣，但顯然他并不覺得那是蘇止行的專利。
楚雲：“去服務區吃個飯？”
知晴想起自己剛剛把她和楚雲的早飯給了其他兩位警官，她一臉抱歉，“你是不是餓了？”
“是。”
篤~篤~剛到服務區，楚雲的電話就響了。
“喂。”電話那天似乎很慌張地在說話。
“知道了，随時聯系。”楚雲挂掉了電話：“程天鵬的母親企圖在衛生間服用安眠藥自殺，現在在醫院搶救。程強的屍檢報告下來了，他的藥有問題。程天鵬死于宋時蘭之前。”
知晴對死者的情況已經有了大概的預想，不過她還是驚訝于程天鵬的母親企圖自殺這件事。
“因為兒子的死？幾天之內所有親人都沒了。”知晴覺得這個老人家很可憐。
楚雲倒是冷靜，“也許是畏罪自殺，程強如果死于他殺，他妻子就是最大嫌疑人。”
“換藥這種事，人不需要在現場。”知晴振振有詞，她也确實這麽認為。
楚雲的眸子微微暗了一點，“你太容易被情感左右了。”
“什麽？”知晴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我本來覺得你很适合來警局工作，現在想想，還是繼續當你的記者吧。”楚雲并不解釋，只留下了這麽一句刻薄的話便下車走向服務區的餐廳。
知晴只覺得他在故意損自己，也并不在意。
兩人迅速吃完了飯，便換知晴繼續開車前往春雨，現在剛過中午十二點，他們應該可以在兩點左右到達沈竹心的高中。
沈竹心曾經就讀于春雨市的重點中學，據她曾經的班主任講，她形象氣質都好，家境優渥，還是個舞蹈特長生。可是在她高二的時候，父母離婚，她也放棄了舞蹈，通過普通的高考進入春雨師範念書。
可惜，班主任并不知道離婚的原因。沈竹心的親人只剩父母，可是離婚後各自出國，現在一時半會兒也聯系不上。
“去大學看看吧，或許有新發現。”許知晴看楚雲有點沮喪，便想給他打打氣。
他搖搖頭，“去春雨幼兒園。”
“什麽？”知晴後知後覺道，“哦，說不定能找到沈竹心的大學同學。”
“楚雲你真聰明。”知晴這麽想便這麽說了，絲毫沒有考慮是否合适。
四周突然沉寂了下來。半晌，他彎了彎嘴角，“聰明到被人騙得團團轉。”
“我——”
“走吧。”知晴的話還未說完，楚雲便擡手讓她跟上。
“你覺得離婚的原因會是什麽？”與其說在考慮案子，知晴更像是在八卦。
楚雲不答反問：“你說呢？”
“家境好，肯定不是因為錢。那多半就是感情破裂，女兒都這麽大了還離婚，大概率是有不可饒恕的錯誤——比如出軌。”
“感情破裂是分開的唯一理由嗎？”楚雲語氣中不帶絲毫情緒。
知晴歪歪頭，認真答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說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她用手指撓了撓自己耳朵上面的頭發，這是她下意識的思考動作。“我聽說過很過稀奇古怪的離婚案件，比如為了買房子，孩子戶口，因為晚上睡覺的空調度數不一樣，又或者只是過年去哪方父母家談不攏。不過育有十幾歲女兒的夫妻應該不會因為這麽幼稚的理由吧。”
他又冷不丁問道：“分開的人有可能還相愛嗎？”
她撲哧一笑：“怎麽可能？你偶像劇看多了吧？愛又怎麽會分開呢。就算不恨，多半也是沒了感情。而且我懷疑沈竹心就是因為這事才會堕落到——。反正，這件事應該對她打擊很大。”
楚雲并不答話。
春雨幼兒園到了。
可惜，并沒有他們想找的人，問了一圈，沒人知道沈竹心是誰。
知晴耷拉着頭走出幼兒園。
“去大學看看吧，或許有新發現。”這次換楚雲安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