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櫻花(六)
櫻花(六)
“起床。”
“嗯?嗯~~”知晴懶洋洋翻了個身,意識并沒有歸位。
“嬰兒失蹤,母親溺斃,你還睡得着?!”
她猛地坐起,對啊!還有事兒沒辦完呢!“等我兩分鐘!!”
楚雲沒好氣地怼道:“等你?黃花菜都涼啦!你看看幾點了?”
知晴抓起手機,居然已經上午11點了,小孩失蹤快48個小時。
她胡亂抓了抓自己頭發,懊惱道:“你你你,怎麽不叫醒我?去過醫院了?”
“嗯,醫院,張翎以前的家,以及她租住的地方都走訪完了。”楚雲把東西歸置到包裏,“我們現在開車回玉湖村。”
“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
知晴争着要開車,希望他能在車上小睡一會兒,可這人腦子根本停不下來。
“張翎大概從8年前開始看心理醫生,并長期服用藥物助眠。”楚雲低頭翻着手裏的資料,“我讓局裏咨詢了一下秋水市醫院,她在那兒并沒有開過藥,或許是一直在懷孕哺乳的原因。”
“嗯,還有呢?”
“她生在一個普通的小康家庭,父母都在私企上班,後來前後患癌症離開。以前的房子轉手了幾次,現在是一對年輕夫妻在住。他們以前的鄰居對這家人印象很好,提起來盡是惋惜。”楚雲繼續說道,“家裏房子變賣之後,張翎就在一個老舊小區租了個單間,那兒的鄰居——總是抱怨。”
知晴不解道:“抱怨什麽?不是說她沉默寡言?跟這種人做鄰居應該很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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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隔音不好。”
“怎麽,嫌她晚上出門太吵?這些人破事兒真多。”知晴對張翎很是同情,所以不自覺就會對诋毀她的人生出不滿。
“不是,說她總是帶男人回家。”
“哦。”知晴輕咳了兩聲,“就是程天鵬了?這就是個不負責任的混球賭棍!”
楚雲嘆了口氣:“說是常帶不同的男人回家。”
“什麽?!”知晴不可置信地望向楚雲,又趕緊坐直盯着前方道路,“張翎賣酒不賣身的。而且她很快就和程天鵬結婚了,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搖搖頭,眉宇間盡是困惑,“鄰居說她一開始并不這樣,突然在幾個月之後頻繁帶男人回家,然後沒過多久就搬走了。根據時間線來看,就是那個時候和程天鵬回了玉湖村結婚。”
“為了給他還賭債?然後孩子月份大了,沒辦法繼續了。”知晴越說越氣,恨不得馬上飛到玉湖村把那個人渣揍一頓,“你們不把他抓起來審嗎?他有沒有給老婆孩子買過保險?是不是殺人騙保?”
楚雲語氣冷淡:“沒有證據,我們也只能依法請求他協助調查。他确實一直在賭,不過他沒有買過任何保險,也沒有和其他女人有染。張翎死了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呸!”知晴忿忿道,“還能有其她女人看得上他?那會不會就是因為他想換老婆,所以先把自己老婆和孩子都弄死?”
“任何動機都有可能。關鍵是,孩子呢?張翎就這麽死在荷花池裏,可為什麽對一個孩子如此大費周章,非讓她消失而不是直接殺掉。”楚雲不解道,“當天程天鵬一早出門了,而那個時候孩子确實還在。”
“所以關鍵還是要找到孩子。”知晴問道,“張翎跑下樓後多久報的警?你們又是多久到的?”
“監控錄像顯示,她立刻拿起手機報了警,然後又和孩子的爺爺奶奶返回樓上。我們不到半小時就到了,整個過程,沒人離開過房子。”
“你們真的搜仔細了?這房子會不會有暗門?床板下?櫃子裏?”她不敢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不翼而飛了,可一時間又找不到其中的關竅。
楚雲沒好聲地怼道:“你當警察還有警犬是吃素的?”
“那你們确實沒找到孩子呀!我看也沒有用到哪兒去。”知晴說完就後悔了,她沒想用這種語氣和楚雲說話,但就是不過腦子說出了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冷笑一聲,“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刻薄。”
【到底誰刻薄!】
知晴趕緊轉移話題,“張翎去世,程天鵬是什麽反應?”
“說是哭得厲害。”
“鱷魚的眼淚。女兒失蹤沒反應,老婆死了倒是哭天喊地。怎麽,哭得越狠錢越多?”知晴挪了挪屁股,饒有興致地問道,“欸?這種情況算不算警方失職?你們要賠錢嗎?”
楚雲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可千萬別報道關于那個女警的細節,媒體吹出的一點風足以燒掉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能是這種人?!不過你們有查過女警的飲食嗎?她有沒有服用過安眠藥一類的?”知晴雖然不是警察,但是長期僞裝調查,倒也有幾分警察的敏銳。
......
【這小子還真忘了這茬。】她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我馬上讓她們查。”
“可能食物和餐具都洗過了,查查身體。”知晴提醒道。
“嗯。”
看楚雲并沒有生氣,她又大着膽子繼續問道:“程天鵬的父母呢?我昨天去的時候就覺得這倆老人家陰森森的,能教出這種兒子的父母,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人吧?他們真的是因為下崗才去的玉湖村?”
“聽說是手腳不幹淨,被趕出來的。”楚雲在紙上快速寫着東西,“兩個老人家在村裏人緣不太好,但也沒聽說有什麽惡行。”
“程天鵬和張翎除了對方,還有其他男女關系嗎?前男友前女友?情人?程天鵬沒情人,那張翎呢?”
“還沒查到。但兩人結婚之前沒有長期的戀愛關系。”
“那也可能是地下情。”知晴猶疑道,“你說,酒吧口口相傳的那個帶走張翎的男人,真的是程天鵬嗎?會不會是其他人?”
他停下寫字的動作,偏頭看着她,“什麽意思?”
“張翎雖然單純,但并不蠢笨。為什麽要跟這種人渣走,還賣身替他還錢。她怎麽可能會相信這種人能幫她?”知晴腦洞大開,“說不定她有其他喜歡的人,但是由于某種原因被程天鵬搶了去,身不由己。”
楚雲無語地搖了搖頭,“你在想什麽?這是和平年代,玉湖村是正兒八經旅游富裕村,搶那兒去,還能逃不出來?以您老的想象力,能是什麽原因。”
“你忘了?PUA很可怕的。”
......
......
“對了,搜山工作怎麽樣了?”知晴想起了那個失蹤的嬰兒,這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沒有線索。”
知晴重重嘆了口氣:“你幫我撥通一下淩竹的電話,我問問他有什麽進展。”
“喂,晴姐,你還在春雨嗎?”淩竹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想來也是工作了一夜。
“我在回玉湖的路上,你們那邊怎麽樣?”
“警察不讓進,我們一直蹲在村口呢?你跟楚雲哥在一塊不?給我們通融通融?”
知晴瞥了一眼楚雲,想着這樣做不符合規矩,“你們先不要管村裏了,去查一查程天鵬和張翎的社會關系。她們有沒有交好的人,男女老少不限。時間線從六年前到現在。”
“明白。”
挂掉電話,知晴看楚雲在思考着什麽。“怎麽了?”
“經理說她對張翎印象深刻是因為她看起來分明是個清高的大學生,卻和清夜的一個小姐關系不錯。這讓她很詫異。”楚雲說道,“那個人三年前就不幹了。”
“你們查了這個人嗎?”
“用的□□。”
“你用我手機給淩竹發這個消息,讓他也幫忙調查一下。說不定是個突破口。有那個人的照片嗎?”
楚雲把照片放到她斜前方,她快速掃了眼,照片裏的女人濃妝豔抹,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我們馬上下高速,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到。我在就近的地鐵口下車,你自己開車去玉湖吧。”知晴想去看一眼蘇止行,便随口說了個理由,“反正我也進不去。”
“你可以跟我一起進,我和師父說一聲,反正現在缺人。”楚雲揶揄道,“你不是警局的長期編外人員嗎?比我都資深。”
“不了,別壞了規矩。”
楚雲瞟了她一眼,也不堅持。
知晴搭地鐵去了煙岚大學。她需要跟蘇止行解釋一下他們之間,以及她和楚雲之間的關系。
蘇止行慢悠悠走近,俯視着她,神情冷淡,“喲,春宵一夜還愉快嗎?”
知晴對他這些陰陽怪氣壓根沒有感覺。“我們去湖邊走走?”
他不情不願跟在她身後,兩人保持着三四米的距離。很快便走到了宿舍樓後面的岚風湖。
“止行,我就開門見山了。你不要再因為楚雲,或者其他任何男人耍這種莫名其妙的脾氣。我們倆沒有任何男女關系你懂嗎?”知晴語重心長道,“我把你當親弟弟一樣愛護。你馬上也要博士畢業,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蘇止行挑了挑眉,輕蔑地笑了聲,“怎麽,有男朋友就嫌我礙眼了?”
“你永遠是我的家人。我只是希望你擺正自己的位置。我們——”
“許知晴。”蘇止行打斷她的話,“你老實說,是不是喜歡他?”
“是。”知晴并不打算在他面前掩飾什麽。事實上,她的喜歡再明顯不過了,只有楚雲會因為沒有安全感一次次試探。
“你們真的才認識不久?”蘇止行顯然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不同尋常,他們的一些心照不宣根本不像是認識只有一個月的樣子。
知晴知道瞞不過,便把一切都和盤托出。
“楚雲也算是受害者,他和你姐姐的死沒有任何關系。”看蘇止行眼睛都紅了,知晴又不忍心對他冷言冷語,輕輕握住他的手安撫道,“楚雲很快就會搬走,或許再也見不到了。你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吧。”
蘇止行的手微微發顫,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愣怔地望着知晴,直到湖上吹來一絲微風,提醒他們夜色将近。
“我帶你去吃飯?”知晴像小時候一樣安慰他。
“不用。”蘇止行甩開了她的手,“室友這幾天不在,我都是打包好在寝室吃完就寫論文。”
“那——”
篤~篤~是淩竹的電話。她只能跟蘇止行點點頭,示意他先走。
待他走遠,知晴才接通了電話。
“晴姐,程天鵬的爸爸程強突發心髒病過世了。屍體在後山腳下的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