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櫻花（二）
櫻花（二）
楚雲的車并不開往村子，而是直接進了高速公路，朝春雨市的方向行進。
知晴猜想他是要去調查孩子母親張翎的事，不過目前嬰兒還沒找到，驅車前往六百公裏之外的春雨也确實奇怪。
沉默良久後，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孩子媽媽有什麽問題嗎？”
“不知道，只是村裏都搜遍了，孩子家人還有住宿客人的社會關系也都調查了一遍，暫時沒線索。現在所有人都把重心放在村子周圍，師父派我去一趟春雨，查查孩子母親的人際關系。 ”
“聽說張翎父母都病故了，她既然遠嫁來村裏，想是和其他親戚并無往來。”
楚雲點點頭，“你查到了什麽？”
知晴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楚雲，他只是聽着，并不發問，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為什麽讓我上車？”知晴揚起眉毛，“看起來我并沒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提供給你呀？”
“五小時的車程，一個人太無聊。”楚雲倒是誠實。
她俏皮笑笑：“我陪着就有意思啦？”
“聊勝于無。”
......
“我還在上班期間，這一來一回十個小時，我怎麽跟主編說？”知晴覺得他有時候任性得不像一個三十歲的男人。
楚雲對此毫不在意，理直氣壯道：“你跟着我去春雨調查不就是在工作？”
知晴白了他一眼，看他集中注意力盯着前方，也不自讨沒趣。“你怎麽看？村裏村外都搜遍了，卻沒有半點小孩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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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錄像顯示，昨天早上十點多張翎抱着小孩去前院玩了會兒，還碰上了當天中午吃飯的客人，所以孩子那個時候确實還在。快11點，張翎上樓，過了二十分鐘下樓，然後再上樓便是1點了，三分鐘之後她就急匆匆跑下樓。”楚雲眉頭微擰，“小孩奶奶一直在前臺和前院。小孩爺爺也只是進出廚房和一層餐廳。”
“所以最後見到小孩的是她媽媽，發現小孩不見的也是媽媽。”知晴轉頭看向他，“難道你覺得是媽媽？可她沒出過房子，孩子呢？”
“不知道，屋子都翻遍了，沒有蹤影。”顯然，楚雲也想不通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是覺得事有蹊跷。
“我采訪的時候，發現孩子的爺爺奶奶和爸爸都非常冷靜，而張翎的嗓子都哭啞了。我報道過太多新聞，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她不可能是裝的。”知晴的語氣中透出對孩子母親的同情。
“她眼神渙散，語無倫次，肢體出現明顯不協調行為。顯然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楚雲輕輕啧了一聲，“可她是屋內唯一的相關人。”
他将車開進了服務區，“先吃點東西吧。”
“啊？”知晴一臉不可思議，“我們四分之一的路程都沒開到，現在下午兩點了，吃完飯再去都晚上了，你準備去哪兒找人？”
楚雲并不理會她的問題，只是說自己餓了。事實上，知晴也覺得肚子空空，她從早上就沒吃什麽東西。
服務區并沒有太多選擇，除了泡面就只是盒飯。兩人選了兩葷兩素的盒飯，有她最愛的地三鮮和青椒炒肉，雖然味道不盡如人意。
知晴已經很久沒和楚雲一塊吃飯了，坐下來之後，她似乎突然就忘記了事情的急迫性，笑着對楚雲說道：“這個地三鮮沒你做的好吃。”
說完，她裝作不經意瞥了一眼楚雲，想看看他什麽反應。
可對方只當沒聽見，專心地吃着飯。
難得有機會見到他，她希望可以解釋上次的事情，便不死心，繼續問道：“你最近很忙嗎？我看你都不在家。”
楚雲并不擡頭，只是冷冷回道：“值班，睡警局。”
知晴自讨沒趣，她知道楚雲還在生氣，如果只是打馬虎眼問一些無關痛癢的事，他是不會理會自己的。
“止行說話不太好聽，你別往心裏去。我會好好跟他說，讓他別為難你。”知晴覺得這是她能說出的最穩妥的處理方法了。
楚雲輕輕放下了筷子，擡眼道：“你覺得我會在乎他說我？我到底在氣什麽，你不知道嗎？”
“我真的只把他當弟弟。”知晴無奈地說道。
“哦。”
“我那天腦子不清楚，胡說八道，你別放心裏。”知晴瞥了眼楚雲，又趕緊避開眼神望向玻璃窗外，“我們以朋友的關系相處，會好過很多。”
“呵~”楚雲笑着搖搖頭，戲谑道，“難道我們現在不是朋友嗎？”
“我——”知晴知道他在給自己下套，“我的意思是，保持這個關系，你不要再過多幹涉我和止行的事。”
楚雲繼續低下頭吃飯，“我已經在正義路找好新房子了，這個案子結了就搬。”
“我不是——”知晴本來想攔着楚雲，但轉念一想，這或許是個辦法，眼不見為淨。她本來想和楚雲保持表面的平和關系，但事已至此，也不要勉強。畢竟他們分開了十年，也從來沒想過會再遇上，就當這只是個短暫的重遇，然後，再次分開。
她決定把這事翻篇，他倆之間本來就枝節縱橫，理也理不清楚。“所以，為什麽要帶我去春雨？這次總不能還是自己去調查吧？既然是公幹，帶着記者不違規嗎？”
楚雲沉默了很久，知晴本以為他不會回答。可他好像終于下定了什麽決心，放下筷子，擡頭盯着她說道：“我需要一個女伴，警局裏一共4個涉外女警，一個陪着張翎，一個在村裏走訪，一個生病請假，剩下最後一個必須坐鎮警局。”
知晴撲哧一笑：“合着我是被選剩下的？你們老大能同意？”
“聽說你明察暗訪，給我們幫過不少忙。”楚雲笑道，“看來是天賦異禀。”
知晴心虛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兩點半了。“我們要不要快點吃完走了。”
“不忙。”楚雲看起來并不着急，“她三代以內直系旁系都沒親人了。”
知晴覺得一陣悲涼，這不就跟她一樣嗎？她眼眸下垂，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欸？不對呀？那我們去問誰？她同事？那不得趕緊的，一會兒所有人都下班了，還怎麽問？”
“怎麽，跟我一桌吃飯，你很不自在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楚雲一找到機會就陰陽怪氣，這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一個只有三個月大的女嬰不見了，你能不能有點急迫感？！”
“我從前天開始就沒合過眼，昨天出事之後就只啃了一個面包。”
一聽他“賣慘”，知晴又不争氣地開始心疼，想着剛剛的話太重了，便把自己的盤子往楚雲那邊推了推，“你吃飽了嗎？要不把我的也吃了？”
楚雲并不接受，用力推開了知晴的餐盤。
知晴歪着頭看着他氣鼓鼓吃着飯，覺得可愛。她挑了一塊肉，輕輕放在楚雲的盤子裏。他既沒有夾回給她，也不吃。知晴便夾起那塊肉，送到他嘴邊。
楚雲輕嘆一口氣，垂眸看着那塊肉，“你這麽喂朋友吃飯的嗎？”
知晴這才回過神來，她收回筷子，然後起身，“我吃飽了，去外面等你。你慢慢吃。”
大概過了十分鐘，楚雲才終于出來了。
從服務站開到春雨市大概還需要三個半小時，知晴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快六點半了。
楚雲将車停在了一個商場的停車場內，“我們去買兩件衣服。”
“買衣服？”知晴不解，她穿的就是采訪專門的工作服，很得體。
“嗯，買件裙子。”
知晴皺眉道：“我不愛穿，為什麽要買裙子？”
“工作需要，報銷。”楚雲說着，便大步流星往電梯走去。
知晴只能跟上，商場內人流量太大，她也不太好詢問原因。她跟着楚雲來到了一家女裝店，這家的裙子走性感路線，實在和知晴不搭。
她偷偷把楚雲拉到一邊，輕聲道：“就算是穿裙子，我也多半是穿寬松的，這實在不符合我風格，要不我們看看其它的？”
他斜着看了知晴一眼，轉頭對售貨員說道：“麻煩你幫她挑一件合身的。”
“楚雲！”要是平時，知晴一定轉身就走，但她知道這一定是原因的，所以還是壓住了火氣，乖乖跟着服務員進入了試衣間，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她挑中了一件稍微不那麽誇張的吊帶裙，只是稍稍露出鎖骨。
她走出更衣室，楚雲正在外面沙發上坐着。
“怎麽樣？”知晴用手蓋住自己左邊肩膀問道。
“你遮着肩膀幹嘛？”
“你說為什麽！”
“挑個披肩。”
“好的。”服務員顯然也覺得知晴的動作奇怪。
“再挑個高跟鞋。”
“呀！不好跑！”
“跑什麽？”
......
沒辦法，知晴只得乖乖配合，雖然她常常因為工作原因有各種打扮，但實在不喜歡穿高跟鞋這種美麗刑具。買好衣服後，楚雲又帶着她去做了個妝發。
回到車內，知晴才終于有機會開口：“張翎到底在什麽地方工作？”
“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