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櫻花(三)
櫻花(三)
知晴對這個回答并不驚訝,晚上上班,性感打扮,不就是酒吧夜店麽?
她只是好奇原因,“為了治父母的病?”
“為了繼續讀書,不過在酒吧工作大概半年之後,她就和程天鵬結婚了。再過七個月,第一個小孩就出生了。”
知晴點點頭,苦笑道:“未婚先孕,所以她只能結婚。你們怎麽會想到了解這些?”
楚雲向座椅後背靠了靠,“只是例行詢問,畢竟任何社會關系都可能是這個案子的突破口。我才奇怪,你一個記者,居然問不到這些。”
知晴并不反駁,事實上,她從一開始對這個母親報以同情,在她眼裏,這只是一個被孩子困住的沒有自我的農村女性,卻從未想過她會有什麽特別的過往。
“怎麽,你要我扮成夜場女?”
楚雲側頭瞟了她一眼,“怎麽可能?你只是跟我一起行動而已。”
“可是去那種地方,你帶着個女的,其他人怎麽接近你?”知晴調侃道,“按照一般的邏輯,你應該裝作那種風流富二代,接近那裏的賣酒小妹,趁機打聽張翎的事。我呢就接近酒保,當然,也可能酒保更喜歡你這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閉嘴。”楚雲顯然被知晴的玩笑惱到了。
知晴吐吐舌頭,“我說的是實話。”
“這都是快六年前的事了,人都不知道換了幾波了。”
“那我們去幹嘛?”
“觀察。兩個人一起去才不會被懷疑。我要一個人杵在那兒東張西望,怕是沒過兩分鐘就會被保安丢出去。”
“你為什麽不直接亮明身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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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地方,又不是殺人這樣的惡性案件,他們不會對警察說實話的。”
這倒是,知晴有時想進這種灰色地域做調查,也必須要僞裝一番。
春雨市沿海,楚雲把車開進了一個海邊餐廳的停車區,“那邊十點半才開門,咱們先吃個飯。”
“好。啊!”知晴沒反應過來自己穿着高跟鞋,剛下車便一個不穩摔了跤,右手臂和右膝都磕破了。
“沒事吧?!”楚雲趕緊扶起她,擡起她的手臂仔細瞧着。餐廳的工作人員也趕緊跑過來。
“沒事,消消毒就好。”知晴覺得膝蓋确實有點痛,不過她常年跑新聞,磕碰受傷都是常有的。
楚雲将她扶進餐廳,用碘伏消了毒,然後貼了紗布。
“我真沒事,就是難為你一番精心打扮了。”知晴看他擔憂自責的樣子,便想逗一逗他,“楚少爺要不另覓良人?我這樣怕是要給你丢臉了。”
顯然,這個玩笑并不好笑。
楚雲牽着知晴的手,垂眸輕聲道:“對不起啊。”
“啊?嗨!別別別,本身沒多大事,被你搞得我斷手斷腳了一樣。”知晴輕輕拍了拍楚雲的腦袋,“你光說頂什麽用?請我吃好的就原諒你!”
“好啊。”他将她的座位擺正,然後坐在了對面。
這個餐廳的露臺就坐落在沙灘上,正值夕陽西下,橘紅色的太陽染紅了整片天空,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大海。
知晴不由得出了神,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說話:“楚雲,你還記不記得,我說想去看海邊落日,你就帶着我爬上新聞大樓的天臺,指着夕陽的方向說,那邊就是春雨市,等夏天到了帶我來。”
說到動情處,她轉頭看着楚雲,夕陽照射下,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臉,“你做到啦。謝謝。”
說罷,她又轉頭望着大海,直到太陽完全沉入地平線,天空只剩下淡淡的藍紫色,然後,夜幕降臨。
知晴輕輕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從剛剛的情緒中恢複過來。
她轉過身子,發現楚雲已經點好了菜:龍蝦,扇貝,生蚝,鳕魚,海鮮粥。反正都是常見的菜式。
事實上,知晴并不愛吃海鮮,不過楚雲很喜歡,想是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得補回來。
“對不住,夕陽太美,看出神了。快吃快吃。”知晴覺得抱歉,她不知道楚雲等了多久,便給他夾了一個扇貝賠罪。
楚雲不說話,也并不去吃那塊扇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知晴。
她根本記不得自己剛才在不知不覺間說了什麽,只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是不是摔倒的時候把臉也弄花了?”
“不客氣。”楚雲悠悠說完,然後低頭開始吃飯。
知晴覺得楚雲的回答莫名其妙,他難道不應該說沒關系嗎?自己剛才是在道歉,不是道謝。
她搖搖頭,并不打算深究。整頓飯吃得異常安靜,知晴偶爾會偷偷瞟一瞟周圍的桌子。
來這吃飯的多是情侶,大家雖然吃得安靜,但偶爾還是會發出笑聲和酒杯碰撞的聲音。
她不由得笑了笑,輕輕對楚雲說道:“咱倆在這兒實在是格格不入。吃完了就走吧,現在也快10點了。”
楚雲并不起身,只是答道自己還沒吃完。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他才叫來服務員買單。
“我付錢吧,中午的時候說錯了話,這頓飯當我請你的。”知晴說着便拿出手機準備付錢。
“不用,報銷。”
“啊?那這事結束之後我再請你。”知晴放回了手機。心想羊毛還是要薅的,“不過你們餐标這麽高的?我們都是盒飯标準,除非有什麽特殊任務要進入高檔場合。”
楚雲笑道:“這不就是特殊任務?”
“一會兒才算吧。”知晴嘟囔道,“你現在就是濫用公款!”
“行了,走吧。”楚雲牽過她的手,“怕你再跌倒。”
她也不反抗,這個鞋子确實有點高,需要借助外力保持平衡。
*
這家酒吧叫做“清夜”,剛剛開門二十分鐘,已經湧進了許多人。
門口的小厮看見知晴和楚雲便熟練地迎了過來,“兩位好,需要包間嗎?”
“不用,找個能看到舞臺的沙發。”楚雲好像對這種地方很熟。
服務員将兩人引到一個正對舞池的桌子。現在DJ還沒放歌,舞池中暫時沒有人,大家都在座位上喝酒聊天。
很快,一個女郎走了過來,問好後便遞過酒單,“兩位喝點什麽?”
知晴好奇地瞟了一眼酒單,被高昂的價格吓得倒吸了口涼氣。她狠狠掐了一下楚雲的腰,提醒他悠着點。
楚雲顯然被她掐得吃痛,惡狠狠低頭瞪了一眼,然後轉頭對女郎微笑道:“麻煩幫我開瓶山崎。”
“好的,稍等。”
“你幹嘛點整瓶的?”知晴小聲在楚雲耳邊嘟囔道,“你知道我不怎麽喝酒。”
“請人。”他低頭輕嗔道,“麻煩你裝像一點。”
“真報銷啊?”
“反正不讓你給錢,閉嘴。”
知晴想想也是,又不是她的錢,她心疼什麽?
她擡頭望了一眼周圍,看起來都是結伴來喝酒找樂子的。這裏的賣酒女都穿着高腰緊身吊帶和超短裙,路過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人總是會饒有興致地望一望她們的大腿,站着的人便是趁機揩把油。
她們對此似乎并不反感,事實上,只要有人點酒,他們甚至可以坐在別人的大腿上賣笑讨好。
沒過一會兒,酒便上桌了。楚雲居然一把拉住那個女郎,示意她坐下喝一杯。
【不是說觀察嗎!那還找我來幹什麽?!】
對方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倒了兩杯,然後笑盈盈和楚雲幹杯喝下。
“來這兒多久了?”
“快一年了。”
知晴這才仔細看了看那位賣酒女郎,估計只有十八九歲。
“我點一瓶酒,你們抽成多嗎?要不要我多點一些?”楚雲歪着頭笑問道,語氣中竟還顯出一絲真誠。
“我們抽酒價的百分之十,遇上點好酒的客人,也能掙不少。”
“哦,那我點一瓶可不夠,單子呢?”楚雲回頭看了一眼知晴,示意她把放在一旁的酒水單拿來。
她癟癟嘴,即使萬般不情願,還是把單子遞給了他。
“就來這瓶最貴的人頭馬。”楚雲眉梢微揚,“那你今天掙夠了,坐這陪我說說話。”
知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楚雲居然可以這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話!看來在國外這幾年學了不少。
賣酒女郎悻悻地看了眼知晴,示意自己在這會不會不方便。
楚雲掃了眼她,“你去別處晃悠一下?”
......
【這不就是我說的情況?早說分開行動不就好了?!】
【瞎耽誤功夫!】
“行,祝你倆開心。”知晴直接站起,往包廂區域走去。想來,楚雲是打算從那位少不經事的小妹妹身上套點什麽。
清夜是一家很大的酒吧,坐落在地下,除了剛剛的大廳,往裏延申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包廂。知晴假裝是在找洗手間,時不時向路過的人還有包廂裏張望。
包廂裏坐着許多穿着連衣短裙的女人,和外面的賣酒女郎并不是一個裝扮,但打扮也算統一,并不像是來消費的客人。
突然有人一把摟住知晴的腰,低頭貼近她的耳朵,“美女,一起?”
知晴使勁兒推開對方。那人已經喝多了,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她趕緊跑回大廳去找楚雲,卻發現他周圍現在居然坐着三個賣酒女。
看見知晴過來,楚雲便招手讓她來自己身邊坐下。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她如果也想來這工作,夠格嗎?”
知晴心中一股無名火。她閉了閉眼睛,告訴自己不能生氣,都是為了案子。
“這位姐姐跟着你就行了,何必來我們這兒受罪。”女郎A說道。
“好像稍微成熟了一點,我們老板喜歡十七八的。”女郎B說道。
“不過裏面可能會要。”女郎C說道。
兩人眉頭一皺,異口同聲問道:“裏面?”
“不過現在進人嚴。”女郎B補充道。
“你瞎說什麽呢?!”女郎A沒好氣回了B一句。
楚雲眉頭松散開,又是笑盈盈問道:“怎麽,裏面有其他花樣?”
“老板,這得進包廂才有,咱這就賣酒。”A笑着回道,“你別聽她瞎說。跟女朋友吵架了吧?那也不能開這種玩笑。”
楚雲笑着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