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雛菊（十五）
雛菊（十五）
三天之後，兩人就出院了。
知晴還是把蘇止行接到了家裏休養幾天。因為上次的不歡而散，蘇止行不敢再亂說話或者做任何出格的事。除了——仍然和楚雲吹胡子瞪眼。
楚雲并不計較，他甚至每天晚上來給兩人做飯，忍受着蘇止行的冷言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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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楚警官來了？來得真快啊。”
“知晴要靠你，早沒了。”
“你不是跟她在一塊嗎？怎麽把人看丢了？”
“你連她的安全都保證不了，還敢來這兒？”
“怎麽，沒你做飯，我倆要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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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幾乎不會還嘴，只是有幾次實在聽不下去了，才會反擊幾句。
知晴卻是半點忍不了別人說他，“止行，那件事是意外。而且我不需要誰來保證我的安全，我是成年人，對自己負責。謝謝你救了我，但是沒有其他人，咱倆也早死了。”
“那我也是跟你死一塊兒。”這人壓根油鹽不進。
知晴懶得跟蘇止行争。只要他行為上規矩，幾句話的便宜，她也不計較。
從楚雲進家門開始，她就憋着一股好奇心，可是蘇止行在這兒，兩人說話也不方便。當天晚上，等蘇止行熟睡之後，知晴趕緊蹑手蹑腳跑去楚雲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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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暗暗覺得好笑：自己像在跟他偷情。
楚雲給她倒了杯牛奶，然後蹲在地上仔細瞧着她。
“你幹嘛呢？”知晴受不了他這種不含一絲情欲的，純粹熾熱的目光，就像他們曾經短暫的大學時代一樣。
他不收回目光，坦蕩地回道：看看你。”
“我沒事了。”她低頭抿了抿笑意，語氣溫和又帶點無奈，“你跟醫生已經确認過一百遍了。”
“我知道。”他神情一頓，輕咳了一聲，“肩膀還疼嗎？”
知晴搖搖頭，“沒什麽感覺了，就是拜你所賜，一大塊牙齒印。馬上夏天了，我怎麽穿衣服？”
......
“我幫你問問朋友，看能不能去掉。我，那個，唉，對，對，對不起。”楚雲難得如此結巴，“我那天情緒太激動了，下次我再這樣你直接給我一刀。”
“別瞎說。”知晴皺了皺眉心，然後又壞壞地笑道，“要不，你讓我再咬一次，就算扯平了。┗|｀O′|┛嗷~~”說着，她便模仿着豹子的動作作勢撲向楚雲。
本來知晴只是為了安慰楚雲逗逗他，結果一個不穩居然真的向前載去。楚雲趕緊伸出手抓着知晴的肩膀，以防她撞到茶幾。
雖不是本意，但她剛才的所作所為簡直就像是在和男朋友打情罵俏。楚雲也不說話，空氣中彌漫着暧昧的氣氛。
知晴向後坐好，示意楚雲可以放手，然後自然轉移了話題。她天生好奇心重，來這兒的目的本來也是為了汪朗的事。
“先把牛奶喝了。”楚雲起身，把牛奶遞給知晴，然後順勢坐到她身邊，“汪朗家境不好，他在鹿鳴學設計，寫得一手好字，主攻字體設計。四年前本科畢業後進了國茂集團上班，槐夏那個。好巧不巧，就在付文成手下幹事。他很能幹，付文成很賞識他，甚至邀請他去自己家吃飯。”
“然後，他遇上了王莉，愛上了她？”知晴對這個劇情走向再熟悉不過了。
“嗯。”楚雲伸手拿過知晴已經喝空的杯子，放在茶幾上，然後繼續說道，“付文成能當業務部經理，左右逢源，必是極其聰明，察言觀色是基本。”
知晴點點頭，“所以他發現了。然後利用手上的權力，把汪朗趕走了。”
“不是，汪朗是自己走的。”楚雲往沙發靠背躺了躺，閉上眼，“他說付文成知道他和王莉的事，可從未挑破過，或許是依仗自己的工作能力。”
“嗯？讓我猜猜，”她來了興趣，摸摸自己的下巴，“我看過汪朗的字，确實不錯，但不是無可替代。如果讓我從人性陰暗處來想的話，付文成是故意的，他留下汪朗，是為了挑釁他，告訴他只能無望地愛着。王莉不可能會跟一個剛畢業的窮鬼走。”
“或許吧。”楚雲似乎并不完全同意，“個中細節因為付文成的死也成了永遠的秘密。”
知晴聳聳肩，“他兩年前還是離開了，但付文成幾個月前才調往這裏。是因為王莉的死？”
“是，他受了很大的打擊，所以決定遠離傷心地。來到秋水，重新開始。他考了編制，進了福利局。”楚雲輕輕嘆了口氣，“我問他為什麽直到現在才殺付文成。他說王莉不是病故，而是付文成害的。”
知晴眉心一擰，“他怎麽知道？付文成來這裏之後他們有任何交集嗎？”
“他死都不肯說。”
“你們不繼續問了？這個故事不完整。”知晴嘟嘟嘴，覺得不夠盡興。
楚雲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側着頭說道：“講故事是你們記者的事，對警察而言，我們只需要證明他确實殺了付文成。僅此而已。”
知晴不服氣，“那他是怎麽做到的？”
“你沒看過柯南嗎？讓一個無意識的人坐在駕駛座，然後啓動車沖向江裏有什麽難的？”
“那你們怎麽證明是他殺的？”知晴追問道。
“車裏的鋼筆确實屬于他，這點已經向他同事确認過。付文成當天傍晚把車裏裏外外做了徹底清潔，然後直接去了飯店，所以車內的筆只會是在之後掉的。所有一切他也給了口供。事實上，他是假裝代駕接近的付文成，付文成當時喝得爛醉根本認不出他，汪朗扶付文成的時候，付文成還不小心抓傷了他的手臂。可惜DNA都被水沖走了，汪朗身上的也早洗澡洗掉了。否則我們根本不用兜這麽大圈子。好啦！事情就是這樣。”楚雲拍拍自己大腿，然後直起身子，“大記者，滿意啦？”
知晴搖搖頭：“很多地方根本都沒弄明白。”
“怎麽，你覺得我們冤枉了他？”楚雲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他對你謀殺未遂，有蘇止行還有當時載他的出租車司機這兩個直接證人。”
“不是這個意思。人應該就是他殺的，只是他的動機非常不清晰。”知晴用手撐着臉，手肘放在大腿上，“他到底是怎麽突然确認王莉的死是付文成害的？”
“靈澤，別想了，早點睡吧。你睡我卧室，我睡這兒。”楚雲似乎不想讓她繼續深究。
知晴覺得他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
“不了。”她起身抻抻自己的胳膊，然後看着楚雲笑笑，“止行醒了看不見我又要發瘋。”說着便要往門口走。
楚雲拉住她，正色道：“你剛出院，怎麽能睡沙發？”
“哦，你言下之意就是我的沙發不舒服呗，要不跟你家的換換？”知晴說着按了按楚雲家的沙發，“貴的東西是不一樣哈？”
“你喜歡的話我給你換一個。”
她愣了一瞬，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好了，我回了。”
可楚雲不打算讓她走，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
知晴無奈地喊了聲他的名字。
“你是在縱容蘇止行，量變随時會導致質變。”楚雲顯然并不是在吃醋，他在擔心知晴。
知晴又坐了下來，“那你說怎麽辦？我說了，他要知道我在你這肯定會鬧。”
“随他鬧。”楚雲裝作不經意道，“怎麽，你每次交男朋友他都要跟你鬧一場？”
知晴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沒有，你是唯一一個讓他破防的男人。他對着周子鈞甚至能稱兄道弟，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楚雲側過頭，盡力掩飾自己快要藏不住的笑意。
“所以啊。”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他知道咱倆關系不一般，你縱容他，遠離我。就是在告訴他，他比我重要。或者說，對你而言，他比任何一個男人重要。那他就會覺得你是屬于他的，從而有恃無恐。”
“他對我确實很重要。蘇禾最愛她這個弟弟，我——”
楚雲掰過知晴的臉，死死盯着她，“有多重要？”
“如果我跟他只能活一個，我選他活。”
......
他遲疑了一會兒，低聲問道：“那我跟他呢？”
楚雲垂下眼眸，手和睫羽開始微微發抖，緊張得如同在等待審判一般。
知晴覺得心酸又心疼，她托起楚雲的下巴，注視着他的眼睛，“楚雲，我更喜歡你。”
他的目光慢慢變得灼熱起來，像兩團細小卻熱烈燃燒的火焰。
事實上，剛才知晴本想找一個更穩妥的答案，可是，楚雲小心翼翼的試探讓她慌了神，所以脫口而出了那句真心話。現在正對着楚雲這樣愛意滿滿的眼神，她心中一緊，開始感到慌張。
她害怕事情變得不可收拾，急忙撇開視線，放下了托着楚雲下巴的手。
“靈——”
“太晚了，休息吧，明天你還要上班。”知晴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使勁要掙開手。
楚雲眼中的光迅速暗了下來。他放開了知晴，任由她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