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誅
第26章 誅
花下将手裏的杯子擲在地上,緩緩站起來，另一只手扶上發髻，将沈顏的發簪拔下，身上的幻術慢慢破了,露出她本來的面目。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跪在地上強行壓制靈力噴發的山已。
花下冷笑道：“才發現麽？還是因為這支簪子迷住了你的雙眼！讓你只想看着沈顏師姐的臉和她待在一處,所以不願去懷疑真僞？”
“住口！”山已赤紅着雙眼,盯着暗夜裏最邪魅的花下,有心卻無力誅殺她。
花下将手中的發簪丢在山已的面前，笑着說：“既然師弟這麽喜歡沈顏師姐，那就送給你留個念想。”
山已不知道花下發什麽瘋。
比起她拿沈顏胡說八道，她把他逼成這樣,究竟意欲何為？
“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麽！”山已動彈不得,咬牙切齒問。
“普通朱砂而已。”她雲淡風輕地說着：“我從未見過九尾狐化形的樣子,如今一見,果然…與我想象中的一樣漂亮！”
花下雙手疊合，上穹紋印在掌心打開,瞬間，原地攤開一個大陣，将山已困在裏面。
她說：“看在你這麽漂亮的份上，我便留你一命！”
口出狂言的花下，已經徹底激怒了山已,朱砂會讓他化形，也會讓他的靈力不受控制原地化作九尾狐的樣子。
骊山九尾狐到底不是一般的狐仙,它集所有之力撲過來,鋒利的爪揮向花下。
山已此生最讨厭的人,一定是花下！
她給他留下太多不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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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話,做的事,他一樣都不喜歡！
她卻不自知……
花下側過臉避開，但那狐爪卻在她肩上一直落下。
衣衫透出三道醒目的血痕，她踉跄後退幾步。
終是抿唇苦澀一笑。
彼時，天地震顫，永生海的位置電閃雷鳴。
花下看着那邊的天象若有所思。
她拔下頭上的長簪，化作碧落天光盞，神光罩落，将九尾狐護在中間。
山已在結界內掙紮，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靈力，沒有辦法沖出去。
花下蹲下來，一只手掌貼着結界，與他的狐掌重疊。
她張了張口，說了什麽話，山已一句也聽不見。
花下最後朝着永生海的方向而去，獨自代表上穹秘術師，完成了修複蒼生之眼的使命。
從永生海出來的秘術師，死的死傷的傷瞎的瞎，獨獨她，只受了些皮外傷。
雖然各家都怨言，因為她專行獨斷，才害了各家弟子，但她卻憑實力修複了蒼生之眼，并且沒瞎，沒死。
上穹花下的實力擺在那裏，從永生海出來的那一刻，已無人敢置喙她的是非對錯。
加上那不知出處的碧落天光盞，就讓人無數挑戰者在她手裏栽了跟頭，自此，九國方士都敬着她，還為她特設出九國第一秘術師的頭銜。
上穹花下的風頭甚至蓋過了上穹境境主玄姬。
以至于，一個月後，花下拿着上穹的境主令宣告，方玄姬将境主之位傳給了她。
方玄姬也不知所蹤。
上穹所有人都在懷疑，是花下殺了方玄姬奪了境主之位。
此事傳的沸沸揚揚，她卻從不正面解釋。
逼得江辰華憤而離去，發下毒誓：“上穹辰華在此立誓，吾與花下，不共戴天，此生不複相見，如若冤家路窄，不是爾死，便是吾亡。”
其他世家大族的弟子也紛紛回到家族中開宗立派，傳授上穹的秘術。
如今的上穹秘術師，已經分作六脈，分別是金氏、商氏、沈氏、月氏、寒氏、方氏。
除了江辰華、山已、花下、青澤、顧柔五人沒有立派傳授上穹的秘術，同為上穹天選的十位秘術師，金佐、商祁、沈顏、月傾之、寒三月都已各自收了弟子，成了令人敬仰的仙師。
如今上穹仙邸，還遺留着上一任師祖方玄姬的心腹，也各自招收了新弟子，都自居上穹方氏秘術師。
自花下失蹤後，沈顏在上穹仙邸代境主，沈氏一脈的秘術師也跟随在側，沈、方兩脈秘術師算是最為親近，也被九國奉為最正統的上穹秘術師。
随着沈顏的治理，沈、方兩脈親和。其餘幾脈秘術師也開始向上穹方氏和沈氏的秘術師交流。
為了将其餘四脈秘術師凝聚起來，沈顏在上穹舉辦了每年一次的六脈奪魁大典。
六脈上穹秘術師比的都是上穹的秘術，得魁者，有豐厚的獎勵，而且可以參與最強秘術師的排名。
如果沒有沈顏執掌上穹，現在的上穹指不定就是一盤散沙。
山已之所以聽沈顏的話，也是因為沈顏的能力。
而決定幫沈顏找回花下，卻不是因為沈顏的統禦能力，就算她能力再好，跟他又有什麽關系，他們骊山也不弱呀。
而真正讓他出山的原因，是當年沈顏在骊山下告訴他：“蒼生之眼很有可能就在花下的身體裏，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花下的野心一但膨脹，蒼生無辜，天下大亂。
沈顏向他跪了下來：“師父曾經教導我們，天選之人，不負蒼生。還請師弟，為了蒼生，找回花下。”
蒼生之大，也包括骊山。
山已斷不會不管不顧。
“如果花下真的要毀蒼生，找回來，你當如何處置？”山已問她。
沈顏擡起頭：“我會規勸她。”
山已冷笑，又問“如果勸不了，又當如何？”
沈顏眼底一沉。
她是最好最溫柔的師姐，也是為了蒼生的好仙師，她要怎麽選？
“天選之人，不負蒼生。沈顏呀，你連自己都勸不住，還妄想勸她放下屠刀。你是沒有吃過花下的苦？還是覺得那樣一個心思歹毒的惡女，真的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山已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諷刺地笑了笑。
山已只覺得，人類真是癡狂，幼稚。
“你都沒有試過，怎麽知道她不會？退一步說，如果蒼生之眼不在她身上，或許一切都是誤會！”沈顏天真可笑地說着這席話。
如果？
他從不信如果。
“既然只是試探，又何必求我？”山已冷冷道。
“因為她喜歡你。”沈顏為了證明花下喜歡山已，還呈上了一本小冊子，道：“這是花下的日志，裏面記錄着一些日常，但提到最多的是你，從你到上穹的那一日開始，只要與你有關的事，她都寫了。”
山已瞳孔微顫，甚是詫異，沈顏說花下喜歡自己已經很荒謬，哪裏還敢接這更荒謬的冊子。
“胡言亂語。”山已不悅。
沈顏也看得出，山已對花下從來沒有那個意思。
她繼續說：“雖然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少女懷春，但能找到花下的卻只有你。”
其實就是變相的美人計！
只要山已肯去找，只要花下沒有死。以她的性格一定會出現在山已面前！
山已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回去考慮。
回到骊山府苑後，他的心情變得敏感複雜。
如果僅僅是去揪出為非作歹的花下，為了蒼生除害，也無怨無悔。
但一想到沈顏說的那些話，他覺得去找花下，像是出賣了自己的色相，以□□敵，令其入甕。
多少有點不夠光明，不夠磊落，還有點卑鄙。
骊山的仙府中，山已撫了三日的琴，琴音暴燥雜亂，聽得侍叢都用棉花塞住耳朵，私下議論紛紛。
有人見到他與沈顏見了面，回來後就不正常。大家猜測，骊山九公子，定是害了相思病。
這事還傳到了山君的耳朵裏，為了哄他開心，悄悄去上穹向沈顏提親……
還好山已去找沈顏提要求，不然他的長姐就給他定了這門親事。
當時因為要尋找花下，也就沒有解釋他和沈顏的關系。
以至于骊山上上下下都以為，他和沈顏郎情妾意。
山已和沈顏單獨交談，只提了一個要求：“如果花下真的藏着蒼生之眼不肯交出來。我便在骊山以九天玄陣将之誅殺，你不得幹預。”
沈顏沒有猶豫，答應了。
順便把花下的左右護法，也就是琅星茍費塞給了山已。
“二人都是花下的心腹，放在身邊，定有用處！”
山已覺得，這就是兩個麻煩！
上穹秘術學的不精不說，廢話還多，整天在他身邊叽叽哇哇吵着找花下，還昧着良心誇花下的好！
……
這一尋，就三百年了。
那些往事，好像就在昨日。
山已看着面前的容音。
她失憶了！
如果不教她上穹的秘術，她怎麽使用碧落天光盞，不用碧落天光盞，又怎麽能暴露她是否藏着蒼生之眼。
所以，教她上穹秘術，是沈顏的安排。
他瞧着現在的容音，怎麽都沒有辦法把她和蒼生之眼聯系在一起。
“大人，沈顏也喜歡你麽？”容音好奇地問着，沒完沒了。
山已拿她沒辦法。
深呼吸，調整心态。
容音的這些問題，他一個也不想回答，索性兇巴巴地說“這麽有空？就把昨天學的去外面練一遍！”
“空？沒沒沒。”容音後退，雙手連忙搖擺，起身就往門外走，不忘說：“我還沒吃飯，等吃完飯，睡個午覺再說啦。師父，雞湯要趁熱喝哦。”
山已盯着面前的雞湯，喃喃自語：“誰是你師父！你也配！”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