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如我們來談一筆生意
第63章 不如我們來談一筆生意
前期的準備工作已經基本完成,江落城繞過江家的常用合作夥伴,組織新的律師、會計師及財務顧問,做完了對內的盡職調查,做好了上市路徑研究,這次來是着手開始進行海外股權的搭建,順利的話,可以很快直接IPO上市。
要快,要很快才行,一方面江落城不想讓奶奶發現,另外一方面整個屵達集團已經太久沒有好消息了。
整個地産行業都在自救,售賣重資産回籠資金,想辦法融錢,業內正在籌備上市的不止他一家,還有一家預計半年後就要在香港挂牌,熱錢早就流走,他要想辦法把資本的注意力拉回來。
海外股權搭建進行的很順利,原本江家就有不少在海外的資産布局,痕跡都處理的很幹淨,現在正是深秋,北美已有寒意,貝塞斯達露臺噴泉旁總能偶遇一對對求婚的愛侶,但少有東方面孔,他們也曾在這裏散步,而如今,只有他一人,獨自從金黃的落葉中穿過。
證監會終于通過,現在只用等待FINRA審核,核心團隊已經全部到了紐約,只等着開香槟慶祝敲鐘,江落城放了他們半天假,自己獨自一人出來走了走,站在中央公園的湖邊,遠遠地,看到一只游船飄飄蕩蕩的駛來,他忽然想起郊區別墅湖邊的天鵝。
路遙寧走後江落城沒有食言,認真地養了起來,偶爾也會覺得很荒誕,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有什麽用,但漸漸地不自覺當成一種寄托,他還沒瘋到對着兩只鳥說話的地步,想起路遙寧的時候,也只是去湖邊站一會兒。
看那兩只神秘優雅而高貴的鳥類,兀自游曳、吃食,互相梳理長羽。
而他只能站在岸邊看着它們。
江落城看着游船,就像看着天鵝,出神了許久,直到被電話鈴聲驚醒。
吳展聲線緊繃。
“江總,出事了,您得馬上回來一趟。”
空調是恒溫的,即便是深秋的夜晚也兢兢業業地提供着令人舒适的暖意,機場的VIP休息室被人包下,只坐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修長光潔的兩只白腿交疊着架起來,收在剪裁貼身的黑色包臀裙內,路遙寧穿着Max Mara春夏季新款羊絨大衣舒舒服服地裏喝咖啡,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雜志,一面耐心等待一面掏出随身鏡反複檢查妝容,鏡中印出一雙笑意滿滿的狐貍眼,眼影暈染地恰到好處,眼線精致上挑,路遙寧自覺滿意。
人是需要一定儀式感的,重回洛州,她要贏得漂亮,各種意義上的。
拿到江落城回國的航班號并不難,本來就是她逼着他回來的,路遙寧以財産分割糾紛為由提起訴訟,并且将主要糾紛焦點定在了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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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控一旦發出,江落城在江寧的股份将會被凍結,無論官司勝負與否,等待開庭審理的過程都會拖住江落城至少半年以上的時間,FINRA的審核也會停滞,這一次的先機将會由她掌控,江落城必須跟上她的節奏。
無論他的案頭有多少件重要日程要處理,無論他在地球的哪個地方,只要路遙寧等在這裏,江落城都必須來到她面前。
從南亞回來之後她一直沒有露過面,就是為了等待這個時機——或者說,更為褒義一點——良機。
一個極其完美揚眉吐氣的Ending,路遙寧已經坐不住了,一刻都不想等,恨不得想馬上看到江落城臉上的表情——是氣急敗壞還是悵然若失?
哪一種都可以!她毫無疑問地品嘗出一種快樂,這種快樂甚至比在南亞贏下巨額收益還要巨大,她期待到甚至開始想念他了,想念那個高高在上她與之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曾經給過她愛意的錯覺與臣服的快感,他們一年多沒有見過了,江落城闖了進來。
路遙寧心內猛然跳了一下,但她并沒有動,也沒有表情,只是慢慢擡起眼睛。
說實話,她有點失望。
江落城身上淩厲驕傲的壓制氣勢消失了,孤身一人,身後沒有跟着任何人,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長讓他顯得風塵仆仆,面有倦色,額前碎發缺少了發膠的加持和打理,柔柔地落了下來,。
他站在她面前,但是垂下姿态,路遙寧仰起臉來看他,像一只皮毛名貴的狐貍一般,嬌矜地窩在沙發裏,笑眯眯地說:“江總,好久不見。”
他露出貪婪的神情,喉結動了動,聲音很低:“好久不見。”
“我回國也沒多久,并不知道你不在洛州。”路遙寧語氣遺憾,表情卻一點都看不出來,嘴角微微勾着,撩人又氣人,“難為你急忙趕回來,不好意思。”
江落城盯着她的臉,面對她的挑釁,卻問了一句很奇怪的廢話。
“你還好嗎?”
“我能不好嗎?我好極了!”路遙寧得意洋洋地炫耀,“你沒看新聞嗎?陸家放了血,祁若初徹底完蛋了……哦不好意思!”
她故作驚訝地氣人:“我忘了祁若初是金融港項目的大股東,他跑了,江總很不好過吧?”
江落城安靜地一言不發,只是看着她。
其實路遙寧很享受這個時刻,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始終不大痛快,但是她還是站了起來,模仿江落城慣常喜歡用的那種語氣,走近了,雙手插在大衣兜裏,白玉一樣的臉閃耀着明媚的神采,慢慢地說:“江落城,不如我們來談一筆生意。”
江落城啞聲問道:“什麽生意。”
路遙寧伸出一根指頭:“第一,把江寧還給我,當然,我不是不講道理,也不做吃了吐又反悔的那種事,當初的協議是我簽的,江寧的股份是你的,但是你可以賣給我。”
“我會出價的,我能出得起你能說出口的任何價格。”
又加一根手指:“第二,讓我進金融港的項目,我來接盤,踢掉顧家!你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江落城,你只能選我。”
路遙寧說着說着激動起來,語調提高,眼睛發亮,她等待許久就是為了這個時刻,輪到她摁着他的姿态來咀嚼他的不甘心和痛苦了,她期待他的反應,他的回複,可是他的回複簡短而蒼白。
江落城說:“好。”
他伸出手,路遙寧遲遲不握,她當然覺得反常,也覺得不滿意:“你這樣好沒意思。”
她蹙起眉毛:“你到底怎麽了?”
聽到這一聲問,江落城的眼中終于有了除了疲憊之外的情緒,可是那情緒卻讓路遙寧一點都看不明白,夾雜着懊悔、哀傷,也許還有留戀,或者還有一些什麽別的東西,他伸手抓住她,抓得她很疼,抽都抽不出來,“遙寧!”
他突然開口,語無倫次地對她重複着:“她死了!遙寧……她死了,她死了!”
“誰?什麽?”其實她反應過來了,但是被巨大的震驚所籠罩,一時間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我才和方阿姨打過電話的,怎麽會!”
“她死了……”
他攥着她的手觸在自己的臉上,眼圈幹澀發紅,卻沒有眼淚,路遙寧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什麽時候伸出的手,居然任由江落城把自己拉進懷裏,還撫上了他的黑發。
他的黑發是潮濕的,沾着夜露的寒,那寒氣浸透了發絲,讓插在發中的指尖,也覺得冷,一滴眼淚終于落了下來,江落城把她抱得太緊,路遙寧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她能感覺到他在發抖,于是她用力回抱,希望他平靜下來。
路遙寧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們去見她最後一面,我們一起去醫院……”
“生意……生意以後再談……”
“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