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想見你很久很久了
第31章 想見你很久很久了
受了恭維,路遙寧沒急着答應,也沒急着不答應,先是問:“這事你和江落城說了嗎?”
“我和他說什麽?”祁若初嗤笑一聲,沒好氣道,“真以為他是總負責,是我的上司,我還要和他彙報?做夢!”
看來這兩個人是各自為政,路遙寧心想,那江落城打算讓顧家幫忙,祁若初大概也是不知道的。
兩個人目的暫時一致,倒是殊途同歸,所以祁若初也還不知道江落城打算為了顧家踢她出局的事情。
祁若初來找她,八成是打算用這個人情來拉攏她,看來上一次雖然輸了,但是祁若初得出的結論大概是他還給的不夠多。
如果魯秘書這條路子真的走通了,出面的是她路遙寧,那顧家是不是也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可祁若初真的值得信任嗎?
他還沒死心,不怕在一個坑裏栽兩次嗎?還是說他已經下好了套子,就等她來鑽。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事,何況這次他別無所圖似的,不提讓她離婚,也沒提其他條件。
路遙寧盤算一番,又謹慎一番。
忍了忍,又忍不住。
人總是越不過“貪心”二字,不貪的人安樂知足,又怎麽會跑來做這一行?
路遙寧沉默許久不說話,祁若初慢慢用話撥動,細細拿起紫檀小杯來吹:“你怕江落城發現?他發現也沒什麽,這事他也是着急的,你能幫得上忙的話,他高興還來不及。”
終于還是伸了手,路遙寧拿了東西,眼波流轉,瞥了祁若初一眼,輕蔑一笑:“我才不怕被他發現。”
也不是沒有忖度過,但或許是路遙寧對自己太有信心,左思右想還是想不出這事後面能有什麽了不起的套路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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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就是送不出去辦不成,誰都沒有損失,她打定主意随機應變,萬一出現什麽臨時變故,也沒有應付不來的道理。
再說大家現在都在一條船上,她還不是為了項目着想。
不過路遙寧在心裏覺得,祁若初說什麽口子松了也是一廂情願,換醫院和直接送禮的差別可太大了,一個是順水推舟,一個是有求于人,魯夫人不收錢財首飾,沒道理生病了就突然性情大變,她今天來只是探探脾氣,打個前哨,再做計較。
果不其然被護士回絕了,說病人需要休息,一概不允許探視。
“好,謝謝你。”路遙寧并不意外,道了謝就要走,轉過身小護士卻忽然追了上來抓她的胳膊,“女士,請等一等!”
“啊……有事嗎?”路遙寧回身彎出兩枚笑眼,心想有轉機是最好,十分高興,今天來探望病人,她穿得很素,妝面也淡,看起來極其溫良,聲線放的很柔美。
小護士心生好感,見自己還緊緊抓着人,一時間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松了手,後退一步說:“病人說請您進去。”
路遙寧笑了笑輕聲問:“你不是說任何人都不行。”
“原本除了家屬,是都不可以的。”小護士認認真真轉述,“但是病人說,您可以是例外,她想見你很久了。”
想見我……很久了?
路遙寧升起朦胧的疑惑,半推半就地抱着懷裏的百合和果籃敲響了房門,裏面馬上響起一個溫潤好聽的年長女性的聲音:“快請進。”
聽語氣,的确帶着很多急切。
路遙寧推開門,慢慢的往裏走,病床上的女人身形清瘦,神情謙和,五官長得很好,雖有些許細紋,但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難得的美人。
也許是生病的緣故,路遙寧見她的臉色總覺得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但精神還是很好,半躺着和她打招呼,見她走近了,急忙叫人扶着坐起來。
路遙寧微微颔首問好,把手裏的花給護工去插着,有些局促的站着一旁,魯夫人的态度毫無來由,她是真的有點懵。
若說進來前的疑惑有三成,那現在是越漲越大,實打實的十成了。
病房裏原本還有其他人,見她來了也都起身走了,還把屋裏的護工也都帶走了,關上了房門。
路遙寧想着那就先打招呼,柔聲微笑道:“魯夫人,我是……”
“遙寧。”魯夫人打斷,竟然直接這樣叫她,示意她來坐,“來床邊好嗎?”
路遙寧遲疑着在床邊坐下,盡力微笑着,把原本要送的兔子含在掌心,躊躇着并未開口。
她總覺得不對,這一份親昵毫無緣由,魯夫人望着她,眼裏閃動的淚光和情緒她一點都看不懂,只感到脊背發麻。
路遙寧想了想,要把那塊玉塞回去,卻被魯夫人看到,偏來握她的手,魯夫人的手有點涼,觸感是那種剛剛輸完液血管都凍透了似的。
路遙寧被抓得死緊,想要抽出來,夫人竟然落下一滴眼淚。
“這是送給我的嗎?”
“是……”路遙寧下意識說了是,她開始猜到某一個方向,但不願也不敢相信,直到魯夫人說,“沒想到你會來看我,你們結婚,阿城也不肯讓我去道賀。”
那猜想成真,路遙寧心裏遭五雷轟了一遍。
“難為你有心。”魯夫人捧着那塊玉愛不釋手,路遙寧想搶回來已經來不及,只能癡癡的愣着。
祁若初害她害的真用心思,甚至還給了提示——綠色的美玉,是為“青琳”。
琳是玉的一種制式,娘家姓方,方青琳。
魯夫人就是江落城的母親。
完了,全部完蛋了。
無論是利益的博弈還是感情的拉扯,人與人之間都是有約定俗成的默契在的,這是一種不必言說的共識,也是路遙寧和江落城當初一拍即合的結婚且周旋五年的基礎。
人也該講究禮尚往來,無論如何江落城尊重了她對出身和過去的隐瞞,甚至對南山墓裏的號稱是“母親”的女人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但是如今她一腳踩進他的雷區和紅線裏,她完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全完了。
是她太自信了,沒想過祁若初設下的套簡單到她只要“出現”就可以,原來批複和搭上什麽關系都是次要的,讓她和江落城徹底反目才是祁若初的核心目的,曾經信誓旦旦謀求祁若初的回旋镖紮到了自己。
沒有人是全知全能的人,人總是會犯低級錯誤的,再聰明的人也是一樣。
事到如今,路遙寧只能輕顫着聲線開口:“江……阿城不知道我來。”
“我知道。”方青琳勉強地、輕輕地一笑,“他這輩子反正也不會原諒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面,能見到你一次也好。”
“嗯,夫人,我……”路遙寧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不想多說多錯,在江落城的雷區的蹦迪,何況她對他們母子間抵牾的細節根本一無所知,她根本避之不及。
“遙寧……”方青琳又打斷她一次,仍是握着她的手,“你叫我阿姨好不好?”
不奢望此生能聽到一句媽媽,所以這個請求就不必說。
“阿姨。”
“謝謝你。”方青琳摸着路遙寧的頭發,輕輕地、呢喃般的道謝,微涼的指尖讓路遙寧渾身一僵,有點無所适從,這感覺很陌生很陌生。
多少年了,她所感受到的肢體接觸只來源于和男人的調情,路遙寧一向不擅長和同性之間的親昵,大學時小女孩一起約着去逛街,她也總是從她們的臂彎中抽出手臂。
可是她現在卻不敢躲。
像撫摸自己的女兒,又像是在摸一只小動物,方青琳貪婪地看她,始終不夠。
“今天太突然了,我沒準備禮物。”方青琳小心翼翼地問,“遙寧,你下次什麽時候來?”
路遙寧卻急切地說:“阿姨,不要告訴阿城我來過好不好?”
沒有詢問原因,方青琳點頭說:“好。”
路遙寧起身要走,方青琳卻說:“就走了嗎?你要辦的事還沒和我說呢。”
“沒什麽事。”路遙寧慌忙道,“我只是來看看您。”
方青琳卻微笑起來,魯寧不是第一天在這個位置,她什麽都明白。
“說說吧,孩子。”方青琳很和氣地挽留她,“只要是不違反紀律,能幫得上的忙的地方,我都會想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