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一局是我贏了
第32章 這一局是我贏了
路遙寧跑了,她去郊區的別墅看天鵝,焦慮地在湖邊走來走去。
雖然方青琳答應她不告訴江落城,但是這也是在掩耳盜鈴罷了,方青琳現在住的醫院是江落城換的——還是她提的建議,主治醫師和護工也絕對都是他請到的信得過的人,母親的事他明明非常在意和關心,這事翻來覆去的想一萬遍都遲早會被他知道。
如果被他知道,江落城自然不會理解成她一片好心,很容易也就查到祁若初的影子——又或者說,祁若初下這個套子給她鑽,也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透露給江落城。
十幾年過去,當年的公務員成了機要秘書,方青琳也成為了魯夫人,這麽現成的關系江落城不用,要從顧家舍近求遠,這本就是他最深的心結。
而現在,她卻和祁若初一起算計他——江落城一定會這麽想,這麽想也很正常。
何況她确實是因為貪心才才伸手,談不上問心無愧。
那就服軟吧,路遙寧最後抱着手臂想,道歉、撒嬌,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說不定他會心軟呢。
司機已經守在門口,大概是江落城的意思,來帶她回去。
一上車,果然直接開回了家,路遙寧小心翼翼地換下高跟鞋,屋裏黑漆漆一片,只有她摁開的一盞玄關頂燈,像一個繭一樣,把人包裹起來。
除了此處光亮,其餘都是黑暗。
江落城慢慢從黑暗中走到燈光下,但沒有靠得很近,卡住一個距離後開了口,語氣很平靜:“文件批複通過,插了隊,手續很快就能辦好。”
路遙寧乖巧地笑道:“那很好。”
江落城盯着她,臉上還是沒有表情,語氣也依舊很平,又問:“是他利用你,還是你利用他?”
路遙寧一下子變了臉色變了語氣,從玄關快速進門,一路上開了一通大燈,膨脹起來的光芒把她的臉龐照得發亮,攻擊性極強,她也問:“如果是我利用他,你會怎麽樣?”
“我會恨你。”江落城陰恻恻地說,“我會讓你知道代價。”
Advertisement
“我原本以為,你多少對我能有一點真心。”他說,“我也以為,那天在奶奶面前那樣說的話,你真的是在安慰我。”
“如果……”路遙寧低聲問,“如果是他利用……”
“那你就是徹頭徹尾的蠢!”江落城打斷吼道,情緒激動起來,用手指着她,瞪着她,眼中布滿紅色的血絲,“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會補償你,就這麽等不及,你還是要去找祁若初!”
路遙寧被吼得身軀一震,似乎是很震驚似的,也瞪大了眼睛,那眼睛也紅着,她用很小的聲音解釋,眼淚無意識地流了出來:“我不知道,我沒有想過會是這樣,你不是也在擔心項目進度趕不上嗎?祁若初跟我說,只是送個東西……我想就算談不成也沒什麽……”
“別裝了,你會這麽單純嗎?”江落城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字,“你要是單純的蠢,根本不會上當,你是太聰明了,又聰明又貪,踩上一條船還不夠,我才是蠢,我還想着要怎麽哄你!”
餐桌上堆着一疊文件,江落城氣極時順手拿起,撕成碎片,一下又一下清脆的破裂聲,那些飛揚的紙片被甩到路遙寧臉上,她沒有任何的心情撿起來看。
那是一些合同,一些計劃,他讓了利潤給她,想着她是會開心的。
因為路遙寧喜歡錢,喜歡賺錢,也喜歡花錢,像只填不飽的貔貅,喂不熟的狐貍,但江落城沒想過的是她只喜歡錢,喜歡的這麽純粹,一點旁的都沒有……所有的用心都是笑話,他實在寒心。
“她還病着,路遙寧,你怎麽忍心。”
他冷靜下來了一些,扯開兩顆襯衫扣子,深深喘着氣,閉了閉眼,這時候該撲上去的,她該纏着他道歉,可是她做不到,她覺得他虛僞又可笑。
“你真是你媽的好兒子,好會心疼她。”路遙寧含着眼淚突然樂出聲,諷刺意味十足,“你真是太忍心了,江落城,你媽看見我都要哭出來了,但是你連見她一面都不敢!”
“你接着發瘋吧!自己面對不了,就把氣撒在我身上!”
“你說得對,我就知道你全都明白。”江落城的憤怒奇跡般的消失了,他重新變得平靜,“所以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真聰明,蠢得是我,你只是想贏過我。”
對,的确是蠢,蠢透了,路遙寧顫着聲音,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啞着聲音道:“對,我就是故意的,是我利用祁若初,我怎麽會上他的當!這一局是我贏了。”
或許會有更多的怒火,路遙寧繃緊了身體等待着,但江落城久久沒有言語,靜靜地看着她,然後說:“路遙寧,你讓我很失望。”
他離開了一下,很快又回來,端回來一個盒子,裏面全都是這數年來他送給她的奢侈品和珠寶,江落城在路遙寧的頭頂翻轉過來,在她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麽之前,路遙寧睜着眼睛看流光溢彩的鑽石和黃金劈頭而下。
那些東西那樣沉,砸得她生疼,細碎的尖銳處在皮膚上留下淺淺劃痕,她的眼淚留了滿臉,但是卻一動不動,只是無法控制生理反應,懼怕似的縮起了肩膀。
最後它們被扔了一地,有一些壞掉了,像玻璃珠子似的骨碌碌的滾動起來。
屋子裏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
他站在她面前,他們都像雕塑一樣凝固着,地上的一些碎片在燈影下搖動着黑色的影子,這屋裏一片狼藉,死物快活地亂滾,活人卻變成了啞巴。
江落城把別墅的鑰匙也扔在了地上,扔在了路遙寧面前,扔的很随意,很平靜,像扔一片垃圾似的。
然後他踏過滿地的鑽石,走了出去,關上門。
“砰”的一聲,像一個開關,像玩偶被賦予了靈魂一樣,艱澀的關節開始活動起來,路遙寧抱着她的盒子趴在地上撿,把那些名貴的珠寶全部收攏起來,很多已經壞掉了,奢侈品就是這麽嬌氣和尊貴的玩意兒。
它們壞掉了,那些複雜和精細的工藝就被打了折扣,不再值錢了,變成了一顆一顆的鑽石和珍珠,滾到了很深的地方,路遙寧突然想起來那條碎鑽腰帶,江落城曾經跪下來幫她撿過。
那些鑽石在他手裏捧着,像銀河一樣,她卻說不要了。
她抱着盒子抽抽噎噎的哭起來,心卻是空洞的。
天已經全黑,夜還不夠深,江落城去了醫院,在走廊裏站了一會兒,又去消防通道抽了根煙,最後他推門而入,方青琳吓了一跳。
她沒有叫出聲,而是喉嚨裏噎成一團,說不出話來,眼淚條件反射的要溢出來,但她不能哭,不能招他厭煩,因此方青琳盡力抿出一個笑來,很是怪異,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門口,盯着兒子走進來。
她在電視上、報紙裏看到好多好多次,想象過的現實和現在一模一樣,那麽小的小男孩,就這樣長成了三十多歲的男人,俊朗挺拔,時間多麽奇妙啊,血緣也一樣奇妙,他的眼睛像她自己,神色則像他父親,可他們是十幾年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路遙寧是不是來過了?”
“沒有的,阿城,你終于肯……”
江落城果然不耐煩,皺起眉打斷她:“路遙寧都來和你說了什麽?”
“沒有什麽……”方青琳只好承認,“她就是來看我。”
“無論路遙寧和你說什麽,都不要信。”江落城很簡短地說,“她很會騙人。”
方青琳卻笑道:“我看那孩子很好,挺和氣的。”
“她如果下次再來,你不準見她。”江落城說完就走,“按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