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烈漢怕纏郎
第38章 烈漢怕纏郎
跟着謝庭春一起趕回長山的有十位太醫, 其中有一位看起來最為仙風道骨, 身上穿着緋紅色官服, 姓柴,官居正四品, 乃太醫院左院判。一下馬車,來不及休息片刻便提出要求想要去營中安置的病人那裏看一看。
“我行醫數十年,對于防疫一事頗有些心得體會。”柴院判撫摸着胡須, 蹙眉道:“只是還需先看看病患的情況再下定論。”
亓楊對于這位愛崗敬業的老院判十分敬重, 立刻取來數副手套口罩,分發給前來協助的太醫和随從們。
“這是何物?”柴院判一臉驚奇地翻動了幾下面前的小東西。
“此為手套、口罩。凡是進入病患居住區的, 必須都要戴上這些。”亓楊解釋道:“一來方便阻隔病氣,二來避免同病人交談時沾染到飛唾,可以保證郎中和軍士的安全。”
柴院判聽罷恍然大悟,将那口罩戴上後, 發現口罩是用層層紗布縫制而成,不僅輕巧便攜, 還完全不妨礙呼吸, 手上戴着的手套也輕薄靈便,不由得眼露欣賞之色:“小亓将軍真是有一顆玲珑七竅心, 這等奇思妙想, 尋常人哪裏能想來。”
亓楊一時間臉上有點發紅, 他也不過是看了“艾派德”裏的視頻, 拾人牙慧而已, 沒想到卻得到了資深院判這麽高的評價, 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剛想謙虛兩句,卻看到謝庭春站在柴院判身邊,與有榮焉地點着頭。
亓楊:……算了,還是跳過這個話題吧。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病患們居住的南營,柴院判走進營房,驚奇地發現這營房同往常瘟疫爆發時堆滿病人的肮髒陰暗的小房間大不相同,每一間營房都打掃得幹淨整潔,軍士們雖然臉色蒼白,精神卻還都不錯,有些甚至有說有笑,屋中除了郎中,還有一些帶着口罩和手套的女子來來往往,倒藥煮水,有條不紊。
其中一個身着玉色衣裳的年輕女子見到衆人,雙眼一亮,快步走上前,望着亓楊道:“楊哥兒來啦。”
“秋娘。”亓楊點點頭,沖她笑笑:“今日怎麽樣?辛苦麽?”
朱秋娘看不見表情,只有一雙口罩外的眼睛微微彎起:“還好……”
話音未落,便有另一個粉衣服的姑娘噔噔噔的沖了上來,一把将朱秋娘擠到了一邊,捧着個木盆,仿佛獻寶似的嬌滴滴地說:“亓将軍!快看,我今日放了這麽多血!”
亓楊看也不看那一大盆血,淡定表揚道:“玉娘做得很好,辛苦了。”
“為将軍做事,哪裏會辛苦呢,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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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娘嬌聲回道,一句話只恨不得能扭成十八段,朱秋娘站在她身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伸出手扯住了粉衣姑娘的衣領:“打擾諸位大人了,還請各位大人自便。”
說罷便将李玉娘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柴院判等人就算是見多識廣,猛地看到這麽大一盆血也是一時有些頭暈眼花,臉色發白,偏偏剛剛那粉衣姑娘還面帶嬌羞,一雙眼睛秋波暗送,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手裏的木盆似的。
謝庭春倒是一臉淡定,不過一雙眼瞬間不爽地盯住了那兩個姑娘走遠的身影:
“亓大哥,這些女子是怎麽回事?”
每一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酸氣沖天。
柴院判等人:……?發生了什麽?
亓楊瞬間有些詭異的心虛,咳嗽道:“這些是栗城和附近的醫女,全長山府大半郎中都已經集中在營裏了,可是人手還有些不足,這些醫女們心懷天下,大義凜然,便自願入營來幫忙照顧病患。”
柴院判聽罷,一雙老眼感動得淚汪汪:“真是醫者仁心,大善!大善!”
“只是這盆血又是……?”有反應過來的幾名太醫迫不及待地問道。
也有鼻子靈敏的太醫追問:“還有這四周濃郁的硫磺氣味是從哪裏來的?”
這放血法是亓楊仔細回想之後,才從記憶深處扒出來的東西,所謂放血其實就是用比較極端的方式來激活人體自身的抵抗力,從而達到防疫的效果。只是這樣說出來不要說柴院判了,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抵抗力”一詞該如何解釋,便斟酌了一下語句道:“此為“刺血法”,相傳對于鼠疫有奇效,就是對人體穴位進行反複的刺激,從而徹底祛除病竈的法子。”
“至于硫磺味,這是燃燒□□産生的。”亓楊老實道:“硫磺在民間多用于殺蟲除污,這鼠疫需要保證環境幹淨無蟲蟻,所以營中便就地取材,權做嘗試。”
一邊聆聽的柴院判不住點頭,看着亓楊的目光已經越來越亮。
幸好亓楊歸來得及時,采取的舉措也适當,疫情蔓延的速度大大減緩,太醫們不虧是服務皇家的頂級醫者,對症下藥,各路優質藥材不要錢一般地往藥罐子裏扔,郎中醫女日以繼夜地熬藥,很快,南營裏的病人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了起來。
這一日,南營病房裏尤其熱鬧,一個圓頭圓腦的小兵正坐在床上,面色是難以抑制的激動,在他身前,有一個戴着白色口罩的老太醫,正眯着眼睛為他把脈。
“大人,我這是……好了嗎?”小兵李阿牛小心翼翼地問道。
“脈象平穩,已是大好。”老太醫沖他笑着拱手:“恭喜小軍爺,今日便可以回家了。”
“真的……是真的!我活過來了!”李阿牛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瞬間盈滿了淚水,嗷嗚一聲便大哭起來:“哇——我想死我媽了,呸,想我媽了,才不死呢嗚嗚嗚——”
衆人見他這副失态的模樣,都跟着會心一笑,李阿牛和同屋的幾個病友紛紛道別,鼓勵過他們後,便踏着歡快的步子,一路連跑帶颠兒的跑出了門。
身後是病友們充滿希望的目光。
他是第一個痊愈後走出南營的病患,而且……不會是最後一個。
亓楊站在路邊,含笑看着李阿牛蹦蹦跳跳地朝外跑,搖搖頭:“李阿牛這小子,沒想到還能這麽活潑。”
他話音剛落,便看到李阿牛喘着粗氣順着原路折返:“将軍!”
說罷直接跪倒在地,沖着亓楊“咣咣”的就是三個響頭。
“将軍的大恩大德,我李阿牛沒齒難忘!”
“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麽。”亓楊趕忙上前将他從地上拉起來:“要謝,就謝謝太醫、郎中和醫女他們,我又沒做什麽。”
李阿牛嘿嘿一笑,沒聽他的,執拗地再度跪地,又是一個響頭,才滿面感激地離開。
**
永安六年,八月十五。
李阿牛的痊愈似乎給生病的将士打了一劑強心針,在那之後,陸陸續續地有人從南營搬了出來,營中感染者的數量終于完全得到了控制,而這些派遣來的太醫們,也需要在今日回京複命了。
在臨走之前,柴院判忽然神神秘秘地找到了亓楊。
“将軍。”他大步向前,忽然激動地抓住了亓楊的手:“這些天下來,我自己觀察一番,覺得您于醫學一道頗有天才——您考慮過棄戎從醫嗎?”
亓楊:……?!
棄戎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在柴院判遺憾不已的目光下,亓楊堅定地拒絕了這個建議,柴院判收徒不成,便退而求其次,邀請亓楊同他一起……寫書。
“柴院判,您太擡舉我了,我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粗人,怎麽能做這種事?”
在亓楊心裏,著書論道那可都是滿腹經綸的大儒才能做的,要讓他說兩句怎麽打仗,說不定還能摳出來點幹貨,可如今要寫成書,還是醫術……他立刻下意識地拒絕了。
自己也是個半吊子,誤人子弟了怎麽辦?
然而柴院判似乎對他相當有信心。
“将軍在疫病防治一道上可謂是頗有見地,正巧老夫正在編撰《防疫論》一書,集合了老夫從醫數十年的心血,屆時這書若是能傳于後世,說不定能造福後人,還請将軍不吝賜教。”
頭發花白的老院判說得情真意切,亓楊哪裏還能繼續推脫,只是一想到要寫東西,便頭痛欲裂,正當此時,身邊卻忽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柴院判此主意甚妙,你二人一個長于理論,一個經驗豐富,兩相結合,必然如虎添翼。”
一個身着藍衣的翩翩公子忽然出現:“亓大哥便答應吧,若是有需要謄寫的地方,小弟十分願意效勞。”
亓楊轉過頭看着謝庭春。
如今這幾日營中情況已經走上了正軌,謝庭春也終于有空捯饬自己了,一身藏青的壓紋道袍,臉蛋刮的白淨光潔,一眼望去真是……
人模狗樣。
亓楊腹诽道。
自從京城那次嗯……之後,他可就再也不敢相信謝庭春這張斯文無害的外皮了。
果不其然,送走了太醫署一行人,天剛剛擦黑,亓楊便聽到自己營房的門口傳來了清脆的叩門聲。
“大哥,是我,最近營中事務也沒那麽繁忙了,不如咱們今晚便開始寫柴院判的書吧?”
亓楊:……我就知道!
然而他現在早已非吳下阿蒙,哪裏會輕易被謝庭春糊弄過去。這夜深人靜,孤男寡男的,再弄出上次在南風館裏一樣的尴尬事兒來可怎麽辦?當即便清清嗓子,正色道:“今日太晚了,改天再說吧。”
門口靜默了。
這麽容易就放棄了?
亓楊覺得這有些不像是謝庭春的行事風格,不過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起身将門打開。
木門外一輪圓月高懸,清輝滿地,給整個院子都鍍上了一層美麗的銀白光澤。
謝庭春正站在月光下,倚靠着門口的木柱,此時的他居然又換了一套衣裳,月白色的直裰,用銀線繡着暗紋,在月色下有隐隐波光流動,配上一張神色憂郁的俊秀臉蛋,恍然如同月下仙人。
木門打開的一瞬間,謝庭春的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整個人都發出光來。
就像……等待着主人歸家的小貓一樣。
亓楊見他這般作态,心立刻就軟了,語氣也柔和了不少:“露水重了,還不回去休息?”
“大哥,今天是……八月十五。”
謝庭春眼簾微微垂下,半響才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這次回長山之前,我祖父放話說,謝家從此以後便沒有我這個人了。”
聽到這裏,亓楊還是沒有忍住,驚訝地擡起了頭。
謝庭春露出了一個看似灑脫,卻隐隐有些悲傷的笑容:“其實我一點都不後悔……只是往年八月十五還能同富貴一起吃個月餅,今日營房之中冷冷清清,只有月色相伴,實在是有點……唉。”
說着說着,他便低下了頭,還不着痕跡地擡起手輕輕蹭了一下眼角。
亓楊一時也有些失語。
人心都是肉長的,謝庭春剛一聽說大營出事便快馬加鞭趕了回來,中間還捎上了一整隊太醫,一路山高水遠,他一屆文人,想想也知道有多麽不易,回到長山之後,又二話不說便直接進營同他并肩戰鬥……這可是會死人的瘟疫啊。
就連長山知府都沒有親臨現場,何況他一個同知?
富貴都被留在了大營外面,自己一個人義無反顧的便進來了。
不管他抱了怎麽樣的想法,這份心意便已經彌足珍貴。
過了片刻,亓楊終于長嘆了一口氣,心下一軟,将木門打開了一些。
“進來吧。”
“多謝大哥。”話音剛落,亓楊便感到身側一個月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再回過神來,謝庭春已經熟門熟路地在他的營房正中坐下了。
一張臉上笑容滿面,哪裏有什麽眼淚的痕跡?
亓楊:……又上當了。
見他面色坦然,亓楊也有些無奈,在他對面坐下,此時仔細打量了一番,才發現這家夥居然兩手空空,什麽都沒帶。
“不是說寫書麽?”
謝庭春微微一笑,一雙眼睛黑漆漆的盯過來,竟是毫不掩飾:“大哥,這會兒都同你在一個屋檐下了,我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寫字?”
亓楊一張臉皮瞬間漲得通紅,好像那桌子是燒燙的烙鐵一般,噌地竄起身來,支吾半響,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想幹什麽?”
“呵呵。”謝庭春忽然發出了一陣輕笑,起身緩步走來,伸手将亓楊按到了座位上,整個人往前一趴,湊到了他的臉側,聲音裏暧昧流轉:“大哥……不知道嗎?”
亓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手忙腳亂地将扒在自己身上八爪章魚似的某人扯下來,咳嗽了一聲,裝傻充愣道:“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趕緊板着臉補充了半句:“我也不想知道。”
謝庭春表情有些遺憾,不過還是從善如流地從他身上挪開。然而他并未走遠,而是拖了一把凳子來坐到了亓楊的左手邊,歪着腦袋往胳膊上一趴,癡癡地看着亓楊,聲音裏帶了些縱容的味道:“好吧,不想知道沒關系。”
“大哥只要吊着我就好了。”謝庭春趴在桌上用手指頭慢慢撫摸着粗瓷水杯的邊緣,在亓楊剛才喝過的位置若有似無地停留了一會兒,聲音低沉,仿佛壓着很多澎湃欲出的危險情緒:“我一點也不介意的,只要你不讨厭我,能讓我一直看着你,為你做一些小事就好。”
亓楊一時手足無措,都不知道該往哪個地方放。
二人間本來還有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如今謝庭春似乎是毫不引以為恥一般,直接将窗戶紙捅破了,還可憐巴巴地捧出一顆心來給他看,他有意拒絕,但是看着謝庭春日漸消瘦的面頰,又實在狠不下那個心,一時間只能幹巴巴地坐着,眼神晃動,一聲不吭。
謝庭春卻在此時笑了,眼睛彎彎,看起來十分甜蜜,手指攥緊了手中的茶杯:“果然還是心疼我。”
亓楊:……?
他自己都不知道謝庭春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但是謝庭春的心情卻顯而易見的好了起來,還取過另一邊的茶杯為他斟滿,看着他仰起脖子喝茶時上下微動的喉結,眸色漸深,忽然嘆氣道:“大哥真是個小壞蛋。”
手一歪,亓楊差點把茶水灌入自己的衣領,連連咳嗽不停,謝庭春伸手過來一邊幫他拍着背,一邊看着他微紅的眼圈道:“明明這麽讨人喜歡,偏偏要做出一副不自知的樣子來,不光吊着我,還吊着那什麽秋娘什麽玉娘,壞得很。”
亓楊一時無語凝噎,這都哪裏來的歪理?簡直是颠倒黑白!
“我沒有。”他想起李玉娘的狂熱粉絲樣,的确有點心虛,只好無力地反駁道:“貍奴,你不要無理取鬧,秋娘于我就像親人一般。”
“才沒有呢,她一定已經觊觎大哥多時。”謝庭春一臉篤定,聲音酸唧唧的:“當時在五原山上,我看她給你送藥的時候,看到你光着膀子臉都紅了。”
“你見到大姑娘光膀子不臉紅?”亓楊看他那副胡攪蠻纏的小樣,居然有些好笑。
謝庭春一臉理所當然:“我為什麽要臉紅?光的又不是大哥你。”
亓楊:……是我輸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亓楊仰天長嘆道:“好啦,陪你聊完了,茶也喝了,八月十五的熱鬧也過了,時辰不早我要去沐浴,你也回去吧。”
“沐浴”兩個字一說出口,亓楊瞬間便覺得不好。
果然不出所料,謝庭春眼睛一亮,立刻一臉正經地湊上來:“大哥這兩日也是十分辛苦,不如我留下幫忙按一按肩膀?我的手藝還不錯,問富貴學的。”
“你怎麽滿腦子都是這些事啊?”亓楊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他要是真的信了謝庭春的話,他就把腦袋拿下來當球踢!
謝庭春露出十分純潔的一笑,看起來竟然還有幾分溫良羞澀,然而嘴上卻痛快地承認了:“詩經有言……發乎情,我這也是沒有辦法。”
“我看你是發情了。”亓楊冷臉道:“人家原話是發乎情止乎禮,你別欺負我讀書少。”
謝庭春的臉皮比城牆還厚,都這樣了竟然還不知悔改,一臉驚喜地笑開:“大哥真是厲害,居然連詩經都讀過了,我看今日月色正好,不如我們兄弟二人暢談詩書,對酒當歌——”
亓楊忍無可忍,一拳便要把這沒臉沒皮的家夥揍飛。
謝庭春這麽多年跟着拳腳師父也不是白練的,加上亓楊本來也沒下死手,輕松躲過,随即面容一肅,正色道:“不開玩笑了,大哥,今晚我找你來,還有件正經事沒有說。”
亓楊見他神色嚴肅,連語氣都變得莊重了起來,也意識到了問題嚴峻,立刻板着臉蹙起眉毛來:“什麽事?”
“大哥,最近你有沒有懷疑過……”說到這兒,謝庭春稍微停頓了一下,起身檢查了一遍營房四周,确認了沒有人之後才坐回原地,輕聲吐出了後半句:“……營中有奸細?”
亓楊的眉毛忍不住挑了一下。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他眯起眼睛問道:“從惠陽山口一戰到如今營中鼠疫,背後應當都有人搞鬼,我從惠陽山口班師後本想徹查此事,結果接二連三的又是面聖又是瘟疫,還沒來得及動手。”
“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等下再和大哥細說。”謝庭春垂下眼簾,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大哥心裏……有懷疑的對象嗎?”
亓楊面上微微變色,垂首沉默不語,過了片刻之後才低聲呢喃道:“……沒有證據。”
謝庭春見狀,心下了然,伸手過去覆在了亓楊的左手上,輕輕拍了拍,神色認真道:“我有一計,若是大哥可以配合,有九成把握能夠将這人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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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城,小河巷。
耿二嫂正在李大姐家中一起摘着豆角,如今疫病帶來的恐懼氣息已經漸漸離長山府而去,栗城的百姓也逐漸恢複了生機,李大姐家的小院依然挂着白幡,不過此刻她的面色已經紅潤了不少,也不再每日都沉浸于悲傷之中無法自拔了。
“聽百事通說,咱們都錯怪小亓将軍了。”耿二嫂揪掉半根被蟲咬壞的豆角,面色複雜道:“聽說京城裏來的太醫們都說小亓将軍的做法很有見識,若不是他當機立斷,估計如今栗城人也要染上疫病了,他這是救了我們一整個栗城的百姓哩。”
李大姐面色也有些羞赧:“唉……我這兩天老是睡不好,我的兒老是托夢給我,說我們那日不該去大營鬧事,傷了小亓将軍的心,他在那邊兒也不安寧……大妹子,你說,咱們要麽湊一籃子雞蛋,給小亓将軍送過去,賠個禮道個歉?”
“人家堂堂将軍,家裏不知道該有多少田舍銀錢,還能稀罕你那點兒雞蛋?”耿二嫂翻了個白眼道:“多給你家阿牛燒點紙,讓他早日安息吧。”
正說到這兒,耿二嫂耳朵一動,似乎聽到大門那裏有些動靜,擡眼一看,吓得“咣當——”一聲把裝豆角的盆兒摔到了地上。
“媽呀——!鬧鬼啦——!!!”
耿二嫂尖利的聲音在院中響起,驚起一片飛鳥。
“娘,耿二嫂。”李阿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看着自家院中裝點的白幡:“咱家出什麽事兒了,怎麽到處都挂着白布?”
“阿牛,真的是你?”李大姐渾身顫抖,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着,趕緊沖上前去,使勁兒在自家兒子臉上身上打了幾巴掌:“你怎麽活了?”
“哎呦,疼死我了——娘,你幹嘛呢?”李阿牛不滿地嗷嗷叫着,滿臉委屈:“等會兒你兒子好容易讓亓将軍撿回來的一條命又讓你給拍回去了。什麽活了我又沒死過,亓将軍先是給我放了血,又請太醫來把我治好了——”
娘兒倆擁抱在一起互相一打聽,這才搞明白竟然是百事通在傳消息的時候出了岔子,把李阿牛染病不知怎的傳成了李阿牛已經死了,這才鬧了這麽一出,其實本來也差不了多少,畢竟疫病死亡率很高,哪裏想得到還真有人能活下來?
“呸,說什麽鬼話,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李大姐擦幹了眼淚,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百事通那個殺千刀的居然亂傳話,說你染病死了——天哪,小亓将軍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行,娘一定要把家裏的雞蛋都收拾上,等你回營的時候給小亓将軍帶上,就替娘陪個不是……”
聽到這兒,李阿牛本來興奮的臉孔卻忽然黯淡了。
“哎……娘,你先別費那個心了。”他一臉難過地吸了吸鼻子:“小亓将軍也染病了,如今還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哩。”
※※※※※※※※※※※※※※※※※※※※
我們小謝,是那麽輕言放棄的人嗎?!
以及憋慌,說不虐就不虐,我是要做小甜甜的人!
p.s.楊哥的粉頭李玉娘又出現了,希望大家還記得她
修bug,以及為什麽我的評論區又開始荒蕪啦,是最近的內容比較無聊咩?作者最近在調整大綱,會把這文縮短一些盡量加快節奏噠。今天評論區裏飛一波小紅包吧,讓喪喪的作者感受一下虛假繁榮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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