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并非沒辦法
第12章 并非沒辦法
校場正中,梁修武高大魁梧的身材格外顯眼。
亓楊直直看着他腰間的大刀——刀鞘上被小童用石子劃出一朵花的形狀,分明是朱丘的。
“你冒領了朱丘的軍功。”他篤定地說:“貪生怕死,殘害同袍——那天晚上你幹了什麽事,你以為沒有人看見嗎?”
梁修武挑挑眉頭,把臉湊近嗤笑一聲:“看見了又如何?——對了,咱倆可是平級,大營裏不準私鬥,好心提醒你,別一時沖動……沒了前程。”
無恥!
亓楊只覺得火氣直沖頭頂,看着梁修武那有恃無恐的嘴臉,一股嗜血的欲望忽然浮上心頭。
他身上的氣勢變化太過明顯,梁修武也不是吃素的,神色一凜便抓住了腰側的刀柄。
兩人蓄勢待發,亓楊周圍空氣忽然像是扭曲了一般,明明還是深秋,卻有一股詭異的寒風呼嘯而過,梁修武的跟班們臉色青白,險些摔在地上,而亓楊身上薄薄的單衣卻一動不動。
梁修武勉強站穩,看着面前這堪稱詭異的場景,忽然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開了先天竅……
前所未有的恐懼忽然侵襲全身,正當他寒毛直豎的時候,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忽然打破了凝固的氣氛:“什長!這是哨官的戎服,還有賞賜,有五十兩呢——诶?什長你怎麽出屋子了?”
亓楊氣勢一收,梁修武只覺得肩膀忽然一輕,也顧不得冷嘲熱諷,趕緊轉身就跑。
然而沒跑出幾步,身後就忽然傳來一股詭異的巨力,将他按在地上不能動彈,亓楊幽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平級不準私鬥?很好,現在我是你的上峰了,不敬上峰,該罰。”
話音剛落,拳頭疾風暴雨而至,剛剛還圍着梁修武拍馬屁的小兵們只看見那塊地方人影重重,慘嚎聲不絕于耳,一時間抱頭鼠竄,毫不猶豫地把他們的梁哥抛在了身後。
梁修武縱然身強體壯,可哪裏是開了先天竅的亓楊的對手,一邊倒的一場打鬥結束後,梁修武已經滿臉青腫,口鼻出血,出氣多進氣兒少,可亓楊除了腰側傷口撕裂微微滲出些猩紅來,連頭發都沒少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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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等着……”梁修武連狠話都不敢多放,連滾帶爬地逃跑了。
亓楊看着他狼狽的背影,神色沉郁,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
鄒氏大營主帳外。
一個修長的身影直愣愣地戳在門前,日頭西斜,拉下一條長長的影子。
“哎,別等啦。”看門的守兵見這人已經锲而不舍地站了一天,水米未進,不由得心生恻隐:“幫你傳過話了,裏面人說鄒将軍不在。”
亓楊一動不動,向路盡頭看過去:“那我就等他回來。”
門口的守兵換了一撥又一撥,一夜過去,亓楊長長的棕色睫毛上凝結了晨露,輕輕眨動,便簌簌落下。
遠處校場上傳來了早操的聲音。
亓楊如今身體素質不同以往,但是畢竟剛剛傷愈,如此一天一夜下來也不免雙腿麻木,正當他雙足開始喪失知覺時,身邊忽然響起了一個斯文的聲音。
“我來找鄒将軍,有要事相商。”
守兵有些迷惑地回道:“裏面人剛出來報過,說是鄒将軍不在。”
“哦?”那個聲音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麻煩小兄弟幫我再通報一次吧,他會在的。”
什麽叫——他會在的?
守兵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糊裏糊塗地進去了。
過了片刻,他氣喘籲籲地跑了出來,滿臉不解:“梁将軍,鄒将軍有請。”
亓楊的耳朵微微一動,刷地轉過頭,死死盯住了那個“梁将軍”。
果然,和梁修武幾乎一個模子脫出來的面容。
不過梁思蓄了一把胡須,面皮蒼白,乍一看竟有些像個文官。
注意到了亓楊的視線,梁思扭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一定是咱們年輕有為的亓哨官了,真是一表人才啊。”
他的笑意并未達到眼底,整張臉上似乎只有皮在動,看着讓人無端冒出許多雞皮疙瘩。
忽然那張蠕動的面皮湊近,在亓楊的耳邊輕聲細語道:“有些事……得學會見好就收,不然你以為朱丘的撫恤金是怎麽來的?我大夏官兵不知所終,生死不明的還少嗎?”
言畢,梁思起身,留下最後一句話,慢悠悠地晃進了鄒将軍的大帳:
“鄒将軍日理萬機,可是很忙的,守衛小兄弟,幫忙送客吧。”
**
孟縣。
小小的院子裏,朱秋娘一身缟素,紅腫着眼睛提着木桶出門,卻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的熟悉身影。
“楊哥兒!”她失聲道,快步向前:“你沒事兒了?”
亓楊看着朱秋娘青紫的眼圈,聽着小屋裏傳來朱大嫂哀哀的哭泣聲,點點頭,又搖搖頭,從身側拿過一個竹編的鬥笠。
鬥笠還很新,上面有些孩子淘氣的劃痕。
亓楊頗為愛惜地摸了摸上面的紋理,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天微微細雨,朱丘笑着摘下自己的鬥笠扣到他的腦袋上的模樣。
“秋娘。”他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這是朱大哥的遺物,你們拿去留個念想吧,保重身體,我先走了。”
朱秋娘接過鬥笠回到院子,在放下木桶的一瞬,鬥笠裏卡着的一張薄薄的紙片從裏面飄出,落到了地上。
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秋娘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趕緊拾起銀票,追了出去:“楊哥兒!等等!”
門前的胡同裏已經空無一人。
夜幕慢慢降臨,孟縣最熱鬧的主街上,有一家小酒樓,周圍裏三層外三層的全都是湊熱鬧的人。
“……話說鄒家軍十勇士,當真是各個英武無匹,那黑風寨寨主,身長八尺,使一條九尺鋼鞭,呼呼幾下,那鞭子就沖十勇士之首的亓什長而來,只聽那亓什長怒喝一聲,長劍一劈,便将那鋼鞭連着寨主斬做兩段……”樓裏的說書先生口沫橫飛,正在講着新鮮出爐的《鄒家軍十勇士》。
“那勇士怎麽也姓亓?莫不是亓大石将軍家中小輩?”
“真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們大夏收複失地指日可待呀!”
一時間,觥籌交錯,整個酒館裏都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一個身着玄色衣衫的高挑身影默默從桌邊起身,留下幾個銅板和幾個空了的酒碗,消失在了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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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愁腸人更醉。亓楊如今經脈暢通,幾碗薄酒并不能讓他感到醉意,朦胧中他漫無目的地前行,穿過熱鬧擁擠的人潮,緩緩走上了冷清孤寂的小街。
明月高懸,萬籁俱寂,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燈火,給晚歸的人指出一條回家的路。
可是屬于自己的一盞又在哪裏呢?
他忽然有些迷茫,除了朱丘大哥家,竟不知自己能去向何處。
凜冽的西風卷起衣角,正在他癡癡站立在原地的時候,巷道盡頭卻忽然出現了一點光線。
謝庭春依然是一身白衫,手中提着一盞燈籠,溫暖昏黃的燈光照亮了整條小路,在路的盡頭沖他伸出手來:“亓大哥,更深露重,同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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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壺擡起,斟出一盞流光。
二人相顧無言,坐在謝庭春曾經彈琴的桂樹下,不過此時桂花早已謝了,沒了那馥郁的香氣,多了幾分冷清。
亓楊默默一飲而盡,眼神已經有些渙散,直勾勾地盯着那杯盞,琥珀一般剔透的大眼睛裏忽然盈滿了水光,要掉不掉地挂在長長的睫毛上。
“我本來以為……我可以保護他們的。”亓楊忽然開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但是我連給朱大哥伸冤都做不到。”
眼皮翕動,那顆淚珠子啪嗒一聲墜到了地上。
謝庭春雙手一顫。
瞬間的沉默後,他伸手緩緩攥緊了自己的一節袖子:“這麽多人,管得過來嗎?”
每個人,你都會管嗎?都會為他伸冤嗎?
最後這句話他并沒有問出口。
“貍奴,我懂你的意思……謝謝。”亓楊忽然掀起眼皮,深深地看了謝庭春一眼:“對我來說,可能只是一件事,但是對于那個人來說,就是一輩子。”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勉強,但是我偏偏……就想勉力試一試。”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說到這兒,亓楊忽然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微笑。
定定看着他清澈的眸子,謝庭春的心神劇烈地動搖了一瞬。
原來……那些明裏暗裏的提醒暗示,他全都明白。
知其不可而為之嗎?
眼前的人背靠着桂花樹,嘴角微彎,神情中有堅定也有感傷,也許是酒的原因,眼角泛着兩抹紅,看起來比平日脆弱幾分,竟是十足的惹人心疼。
謝庭春忽然膝行幾步,扶住了亓楊的肩膀。
“大哥,朱丘大哥的事情,并非沒有辦法。”
“不瞞你說,朝廷即将起複亓大石将軍,亓将軍上任之後必會在各個營中舉辦演武會,選拔親衛兵,那梁修武之父不過區區一參将,就算鄒懷想大事化小,也要看看……亓大石将軍是什麽意思。”
說到這兒,眼前那雙琥珀色的瞳仁中忽然放出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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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窗前一盞燈火如豆。
謝庭春看了一眼床上安然睡去,眉頭終于舒展開來的亓楊,披上大氅,輕手輕腳地走出門去。
門外地上鋪着一層新雪,幾個黑衣人正安靜地單膝跪在地上,見謝庭春出來,趕緊低聲道:“主上。”
“鄒家軍先鋒隊,梁修武,參将梁思之子,記住了嗎?”謝庭春稍作停頓,聲音冷冷道。
“是!”黑衣人不敢擡頭看少年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立刻應下,随即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謝庭春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指甲狠狠掐進了自己的手心。
手中的力量……還是不夠啊。
看來自己要加快些速度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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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終于要連環暴打梁某人了,很快他就會徹底涼了!
然後楊哥也要飛了!這麽小的舞臺哪裏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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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可能有跟讀的小夥伴發現這一章裏有一些內容和前文不夠連貫,是因為作者為了劇情更流暢,把前面的文修了一遍,不過基本設定和主線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不回看也不會影響主幹劇情的,在這裏給追更的各位小夥伴們道個歉,非常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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