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誰是奸細
第2章 誰是奸細
意見是什麽?
在絕對武力的壓制下,不存在的。
村人們跟鹌鹑似的,按照指示,老弱婦孺在前,青壯年殿後,加快速度朝着身後的五原山趕去。
“乖乖,我的少爺诶,就用一只手!這放羊的粗人力氣都這麽大嗎?”小厮謝富貴一張包子臉吓得沒了血色,跟在謝庭春身邊小聲嘀咕。
謝庭春搖搖頭示意富貴先別說話,眯起眼睛朝前看去。
前方兩丈遠的地方,亓楊背脊挺直,身後的王二麻子被他用皮繩子結結實實地捆在馬背上,神色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
果然,金鱗豈是池中物,此人還是個羊倌的時候就如此木秀于林,不說這見識,光看那天生神力,就值得史官吹一筆了。
敏銳地察覺了自己背後一道灼熱的目光,亓楊刷地回過頭去,謝庭春來不及收回視線,恰好四目相對。
兩人隔着人群有些詭異地對視了數秒。
啊……是那個秀才公。
剛剛在來的路上,朱丘已經把謝庭春的情況說了一遍,原來他是京城人士,已經有了秀才功名,此番來到五原村是回原籍參加鄉試,村裏那個進士牌坊,便是這小謝秀才的親爺爺立的。
亓楊兩輩子都沒怎麽念過書,對讀書人有着天然的好感,便點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
夕陽西下,給他俊美的輪廓打上了一層金邊,雖然馬匹瘦小,衣衫陳舊,卻自帶一股潇灑氣度。
恍然間謝庭春似乎能夠想象出那傳說中“銀槍如電,紅衣勝火”的模樣。
“哎,少爺?少爺?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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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謝庭春回過神,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落在了隊伍最後面。
“哎呀,我的少爺呀,一定是吃的不香睡得不好累着了,精神頭都不好,富貴真是太沒用了,要是夫人還在該多心疼……”富貴叨叨了一會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小心翼翼地用氣聲問道:“要不……讓他們出來?”
謝庭春瞥了一眼身邊的樹叢,心裏很快有了成算。
都說無功不受祿,貿然讓這些人出來難免不被懷疑。再說幾個鞑子,應當也難不倒這未來勇冠三軍的小亓将軍……
想到這兒,他咳嗽了兩聲:“不用,先跟上。”
**
不說剛才被他氣力驚到的謝富貴,就連亓楊自己也在心底裏暗暗吃了一驚。
他從小就力氣大,可絕對沒有大到這個地步,難不成這重活一世,力氣竟然還能變大不成?
想到這裏,亓楊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手腕子上的佛珠。
一定是佛祖垂憐,不然早在幾個月前他便該死了,可神奇的是死去之後他竟然還有意識,靈魂飄飄蕩蕩,不知飛了多久,混沌間在另一人的腦海中醒來。
那人名字古怪,自稱“肥宅”,生活的地方也和大夏大不相同——光可鑒人的窗戶,還有那銀色的小薄盒,一摸就能亮起來,裏面居然還能有人活動說話,簡直像是神仙世界。
這肥姓男子從不出門,每日都在家裏一邊吃東西一邊把玩那個被他稱作“艾派德”的銀色薄盒,亓楊被困在他體內,每天也只好盯着那東西看。
時間久了,他也看出了些端倪。
這應該是他所生活的時代多年之後,如今的人們足不出戶便可知千裏事,那“艾派德”裏,也有人扮成“古人”模樣,表演一種名為“電視劇”的東西,吃穿用度都有些像是在大夏,只是不完全相同。
這男子特別愛看那些軍事題材的電視劇紀錄片,亓楊自己是行伍出身,把這些東西當做軍墩裏老兵講的奇聞異事,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有些兵器,他真是聞所未聞,像是那可以隔着百步殺人的“步/槍”,還有那一下就能摧毀一座城池的“導彈”……
炮火轟鳴聲中,那“艾派德”裏出現了一幅黑白相間的場景,一具具屍體橫在街道上,只有一個小孩子的衣裳是紅色的,圓圓的大眼睛睜着,頭上都是血,眼裏已經沒有光了。
鏡頭定格許久,亓楊聽到了肥宅一聲響亮的抽噎。
亓楊也是心痛如絞。
他活着的時候,大夏國已經有式微的跡象。先帝在位時大興土木,橫征暴斂,民不聊生,被西方崛起的戎、夷二國打得屢戰屢敗,屢敗屢退,最終大夏賠款和親做了個全套,割讓了水草豐美的隴西草原,三國邊境被定在了五原村附近。
然而雖然靠近邊境,五原村位置偏僻,鞑子就算偶爾犯邊,也不太往這兒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有一日他去集市賣草藥,回家一看,整個村子竟已是血流成河!
鄰居朱丘大哥家的兒子大郎,和那個紅衣小孩差不多大,身上都是血,還沒死透,見到他,眼睛裏流出了滾燙的淚滴。
“……楊楊哥……是鞑子,快跑……”
話音未落,大郎頭一歪,就咽了氣。
一雙大眼睛都沒來得及阖上。
而就在兩天前,大郎還拉着他撒嬌說也想去集市……
懷着一腔悲憤,亓楊投了軍,他會騎馬,還有一把子力氣,沒多久就被提拔成了伍長,随後因為作戰英勇,攢人頭很快升成了全軍墩最年輕的哨官,前途似錦。可惜後來他所在的軍墩遭到了偷襲,他作為一個沖在最前面的先鋒兵,寡不敵衆,最終還是在密集的箭雨中跌下馬來。
不知道自己死後,鞑子攻入軍墩了嗎?聽說大夏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鞑子所到之處,皆是屍橫遍野,入主中原已經只是時間問題。
而現在……
亓楊擡頭看了看,朱丘大哥的妻子背着大郎正在隊伍前穩步走着。
朱大郎趴在媽媽背上,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笑嘻嘻地轉頭看他,嘴巴一張一合。
亓楊定睛一看,不由得失笑,原來大郎是在說:“楊楊哥,騎大馬。”
幸好,還來得及。
臉上放松的笑容稍縱即逝,亓楊深深吸了一口氣,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大山。
**
五原村附近便是五原山,亓楊一眼挑中了一處易守難攻的山坳,村民們紛紛放下行李,疲累地坐了一地。
時間流逝,等待在不确定中變得愈加煎熬。
眼見着太陽就要落山,亓楊正準備招呼大家生火,卻瞬間眼神一變,大步上前捉住了一個村民的手腕:“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不要帶太多糧食嗎?”
看着他皺眉,村民吓得哆哆嗦嗦:“哎哎……我錯了……楊哥兒,有話好好說……”
村民的手中一個圓滾滾的麻袋失去了支撐倒下來,袋口滾出了金黃的稻谷。
亓楊眉頭一皺,一個不妙的想法緩緩浮上心頭。
他一甩手直起身來,目光如電環視了一圈:“有多少人沒留糧食?不要撒謊,否則休怪我拳頭不認人!”
村人一個接着一個,紛紛心虛地低下了頭。
眼前的情景讓亓楊的眉頭越蹙越緊。
全村人——除了他自己、秀才公和朱丘大哥,竟是沒留一點糧食在村裏!
五原村此刻不過是一座空村,搶不到糧食的戎國鞑子會做出什麽事,亓楊前世和他們打過好幾次交道了,可一點都不想回憶起來!
被他一看,那個最開始被發現偷帶糧食的村民一緊張,竹筒倒豆子一般什麽都說了出來:“王二麻子家的和我說別人家都留了,不差我們一個,我想想也有道理麽……”
村民們面面相觑。
“我也是!”
“哎,她也這麽和你說的?”
正當村民一片竊竊私語的時候,王二麻子媳婦那尖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嗬,裝什麽大尾巴狼,剛剛不是說半個時辰之後鞑子就要來了嗎?我們都在路上走了這麽久了,怎麽連個影子都沒見着?姓亓的你就是存心折騰人吧!”
剛才被亓楊揭露了醜事,王二麻子的媳婦此時看亓楊的眼神裏沒有半點好意:“我這一路走得腳上都是血泡,痛得厲害,回去不知道幾天幹不了活!大家夥評評理,憑什麽來回折騰我們,是不是該讓這姓亓的賠?”
“誰讓你上山還穿新鞋,臭美給誰看?”朱丘氣得發抖,站出來罵道:“大家別聽她胡說,太陽都快落山了,怎麽還不收拾?”
往常朱丘的話在村裏頗有些分量,可今天,他話音已落,村人們卻沒有動彈。
“王二麻子媳婦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啊……”有個聲音底氣不太足地從人群中傳來。
在一片安靜中,這弱弱的一聲宛如一顆小石子,投入了表面平靜的湖面,湖底的暗流湧動徹底暴露了出來。
“就是!憑什麽都聽你們的!走得這麽累,都還沒喘上一口氣。”
“我看根本沒什麽鞑子,就是這放羊的編出來耍我們玩的!”
“他自己就是鞑子的奸細吧——”
“叫他賠錢!我家田弄了一半,這下回去都廢了!”
“對,叫他賠!”
村民們本來就對亓楊強硬的态度略有微詞,加上一路奔波又累又餓,在王二麻子媳婦別有居心的煽動下,此刻就和幹草垛子上落了火星一般,一點就着。
“騙人精!”
人群中忽然傳出來一個憤怒的聲音,随後一塊土疙瘩沖着亓楊的腦袋直直飛了過來!
亓楊靈敏地避開,随後看了看地上被砸出的土坑,一言不發。
氣氛凝滞,時間仿佛都在這一刻停止。
只有王二麻子媳婦還停不下嘴:“我看哪,指不定他手上還有人命!把人打暈都不眨眼睛,我那可憐的夫君……”
說着說着,她也逐漸發現了氣氛的詭異,聲音越來越小,逐漸消失了。
一個冷冷的甚至帶着幾分怒氣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我說你們啊。”
謝庭春不知什麽時候走上前來,微微搖頭,神色嘲諷:“有空在這裏沖你們的恩人扔東西,不如轉身看看你們村現在是個什麽樣子吧。”
一邊說着,他伸出一根白皙纖細的手指頭,沖着山下的方向點了點。
幾個村人半信半疑,轉身走了兩步,在見到山下的場景時,頓時駭得倒退幾步,坐倒在地!
此時天色微暗,平原上跳動的火光顯得更加清晰,一行濃濃的黑煙直沖雲霄。
整個五原村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媽……媽呀……”一個村民手中的包袱噗地掉在了地上,滿臉驚恐,喃喃道:“鞑子……居然真的是鞑子……”
“哪裏跑!”
正當村民們六神無主的時候,一聲低喝從他們的身後傳來。
村民們匆忙循聲回頭,只見亓楊單手掐着王二麻子媳婦細長的脖子,将那趁人不備想要逃走的尖刻婦人拖了回來!
婦人臉皮漲得青紫,嗓子眼裏發出一陣咯咯的響聲,使勁兒扒着亓楊的手指,兩條腿徒勞地蹬着,踹起一片沙土。
“說!為什麽要跑?”亓楊稍微松開了一點手指,定定地看着她,又掃視了一圈,看到角落地上一條被割斷的牛皮繩子,心頭忽地一跳:“王二麻子人呢?”
“嗬嗬嗬嗬嗬……”
王二麻子的媳婦忽然詭笑出聲,一雙小眼睛裏流出怨毒貪婪的光,嘶聲道:
“你們……這群傻子,等死吧!大戎的軍爺馬上就來了!”
周圍的村民瞬間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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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派德+重生+作者牌大力丸+重生的小老攻,作者最近有點瘋了,金手指不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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