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沒有選項
第36章 沒有選項
“不要跟我客氣。”
周懷生順勢十指緊扣,拉着她折返回去。
上樓前,他又在樓下待了會,在她的陪同下簡單看了看室內煥然一新的布置,确實跟從前是兩個樣子,實景比視頻更加真切。周懷生心裏驕傲,臉上是藏不住的滿意,似乎比他自己有什麽還要高興。
包間裏人都到齊了,菜品正在有條不紊的上桌。
他們夫妻倆是最遲進去的,雖說是東道主,但到底有些欠妥,所以還沒等落座,周懷生便開口賠罪。
“剛才出去送了個人,沒怪我們倆遲到吧。”
圓形桌,多出的椅子都被撤下去了,任原有臺緊急手術沒能前來,今天到場的只有他們四位,秦飒跟司南坐在靠裏的中心位,宋自謙和江淮各自在兩人外側。
聽到周懷生這話,江淮最先搭茬。
“這哪的話,您是老板我們等您是應該的。”
他一貫毒舌,自小是個少爺脾氣,從來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何況今兒在公司被老爺子批了一通情緒不高,再加上來之前又在酒吧跟司南喝了兩杯,心氣不順,說出來的話自然刺耳了些。
周懷生沒理江淮這句陰陽怪氣,滿面春風攬過溫姝宜看向對面,他剛打算一一介紹,溫姝宜卻很快打斷他。
“昨天我們都見過了,你不用再介紹了。”
她臉上的笑容幹淨純粹,眼眸裏更是閃着光。
“秦飒姐和司南姐我早就認識,這兩位雖然以前沒見過但是昨天也算認識了。”
這話很聰明,輕描淡寫就把昨天的事翻了篇,就算是心裏不順的江淮,聽到她這句話後神色都緩了緩,更不用說是自來熟的宋自謙,他立刻起身跟她講起自己跟周懷生的過往,發小,後來又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學,末了還不忘誇她漂亮,講起些自己以前就聽過她無數次的恭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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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姝宜聽得臉熱,坐下時給了周懷生一個求救眼神。
他心領神會,很快看向宋自謙,“你的那張舌燦蓮花的嘴還是用在別處吧,姝宜是家裏人用不着這些場面話。”
菜上的差不多了,周懷生開了放在桌上的酒,是瓶有點年份的陳酒,之前一直在地窖裏塵封,前些天才拿出來,原本是周山打算給他慶祝結婚才開的,如今被他拿到這裏了。
就像他說的,這些都是家裏人,朋友和愛人都很重要,都各自占據着人生中的一部分,人可以只有自己,但人只有自己時是封閉的。溫姝宜一個人封閉了太久,他想讓她多些朋友。
“這些日子也一直沒帶姝宜見你們,今天就算是正式見面了啊。”周懷生打了手勢讓身後的侍應生去倒酒,等到大家酒杯都滿上時,他舉起酒杯起身,“姝宜不能喝酒,這杯酒我代替她跟你們喝。”
司南眼底一斂,當即明白過來他話裏更深的意思。
她笑了下,朱唇輕啓,看着他道:“你這是開始護短了啊。”
“不行嗎?”周懷生反問一句,目光坦然。
宋自謙看這倆人有點別扭,拿起酒杯準備緩解氣氛,他欲打算開口,沒想到一旁的江淮卻搶先一步。
江淮站起身端着酒杯看向溫姝宜,為昨日的魯莽道了歉。
“對不住,昨天我喝多了有些不對,自罰一杯,你別放在心上。”話說完,仰頭把酒喝了個淨。
溫姝宜有點無措,全沒料想到會這般,說不生氣好像有點假,說生氣又覺得根本不至于此,思緒游離片刻,有點百口難言。
“我沒…”
周懷生倒是一臉氣定神閑,注視她時的目光帶了溫度,開口跟江淮打起圓場。
“她不會生氣,不過我是會生氣的。”
江淮聞言笑了笑,宋自謙和秦飒也哄笑着。
“得了吧你,我們還不知道你是最記仇的,今天這頓鴻門宴不就是報仇嗎,趁我們幾個人還全一點,要報仇趕緊的啊。”宋自謙跟周懷生沒什麽顧忌,一直以來都可以肆無忌憚跟他開起玩笑,這話半真半假,雖然有緩和氣氛的成分在,但到底也是把态度亮了出來。
都是一個院子裏長大的發小,确實沒什麽了不得的事,周懷生更沒夾帶私心要替溫姝宜出氣,她在心裏也覺得這沒什麽,不過都是她跟周懷生自己的事,有些事一直別扭着,任由時間流逝不去講清楚,到底就變成今日的境地。
她昨天氣的是自己。
這頓飯一開始雖然有點膠着,但吃到後面越發融洽了起來,他們三個男人聊聊工作聊聊生活,剛當了父親半年的宋自謙更是喋喋不休跟這倆人講起育兒知識,飯桌上歡聲笑語,除了,自始至終自顧自在一旁吃菜的司南。
她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溫姝宜,說不清是什麽情緒,溫姝宜夾菜時偶爾撞上她的視線,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開口。
“司南姐,方便跟我出來一下嗎?”
溫姝宜嘴角上揚,目光仍是純粹的懵懂,像是十七歲那年初見她時的神情。
只是這話一出,飯桌上原本還在正常聊天的人齊刷刷轉移視線,除了周懷生外的三個人紛紛目不轉睛看向這旁的司南。
司南也笑了下,十分坦然的放下筷子,“好啊。”
溫姝宜起身時,司南很快上前挽住溫姝宜的手臂,迎着這旁錯愕的三人視線,跟溫姝宜并肩走出了包間。
似乎是很違和的場面,就連周懷生看到這一幕也覺得有點晃眼。
走廊盡頭是周懷生的私人包間,以前是用來接待親近的客人,如今被溫姝宜改造成了茶室,放了很多郁郁蔥蔥的綠植,有靜心之效。
“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
這間屋子裏沒有別人,她也用不着再故作姿态的高傲。
“你們倆領證那天他發了朋友圈,我一開始還不信,你應該能理解吧,一廂情願的那個人總是選擇性失明。”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可我就是想回來看看。”
司南坦坦蕩蕩,無所掩飾在她面前說出了所有,她知道,周懷生無論選擇誰也不會選擇她自己,因為這麽多年她根本未曾走到過他的選項裏。
不管是八年前還是現在,他對司南始終都沒越過朋友的身份,不甘心是她,一意孤行的人也是她。
“昨天我是故意的我不否認,但是你喝酒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感情不是天道酬勤,我也不該這麽對你,對不起姝宜,你能原諒我嗎?”司南轉頭看她,神情認真。
溫姝宜也沒想到她會說這番話,她原本叫她出來也是想跟她解釋一下,昨天的事實在沒什麽大不了的,她沒那麽小心眼更不會記仇她當年的話。司南不為自己開脫,她反而更覺得她真實,也就沒什麽藏着掖着的想法了。
她笑了下,“我沒把那一杯酒放在心上。”
溫姝宜聲音很輕,對上司南有些不安的目光,開誠布公跟她講起那些過去。
“你跟他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了解彼此的喜好和脾性,喜歡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只是暗戀卻很辛苦。”
愛而不得的感受她明白也了解,或許是對司南感同身受,溫姝宜說起這番話時甚至覺得有點跟她共情了,盡管她們兩個好像不該有這樣的交談。
可司南聽完她的話怔愣了好半響沒開口。
屋內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窗外傳來霹靂嘩啦的鞭炮聲,這時間也不知道是附近的哪家店在搞慶典,就算隔了層厚厚的玻璃也聽得到。她有點恍然,仿佛看見十七歲那年跟周懷生他們一起在京郊看煙花時的場景。
“周懷生!你長大想幹什麽?”
“記者吧,像號角,做人民的喉舌。”
少年眼中的光熠熠生輝,她看得出神,很快應聲附和,“那我學法,跟你一起抑暴扶弱。”
那時候真好啊,人年少時是不必經受夢碎的,唯一能打破理想的,是現實。
司南思緒回籠,再度望向窗外時,眼角多了幾分濕潤,連話裏摻雜了一點鼻音。
“幸好,幸好這個人是你,周懷生喜歡你這麽多年,現在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她真心為他高興,即使他的喜悅再與她無關。
*
吃完飯将近九點,他們倆都喝了酒不便開車,周懷生準備找個人開車時溫姝宜卻提議跟他一起走走。
“離家也不遠,咱倆就當散步了。”
她義正言辭,周懷生笑了下後替她把衣服往緊裹了裹,牽住她一側的手,并肩走在一旁的甬路。臨近新年,街道上的行人很多,有行人擦肩而過,人潮熙攘。
溫姝宜看看身旁的人,感受着他掌心包裹住自己指間的溫度,她好像直到這一刻才覺得,自己不是孤身一個人。
“你沒喝醉吧?”她晃晃他,垂在另一側身體的手環住他手臂,姿态親密。
周懷生側頭看她一眼,唇邊笑意明顯,因她這個舉動身體裏的不知名血液熱了起來。
“這才幾杯,哪那麽容易醉。”
他存心逗她,被她環抱着的手臂往另一側收了收,跟她的手隔開些距離,“看來你是還不夠了解我。”
這話純粹是玩笑她,沒成想溫姝宜當了真,以為他不喜歡在大庭廣衆的接觸,于是急忙收回手臂。
“是,我确實不了解你,連你的朋友都沒見過幾次。”
她開口,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周懷生以為她真動了氣,連忙在她松手的時候眼疾手快的再牽住。
他停下腳步,有些低聲下氣,“這事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溫姝宜挂着臉,看着周懷生目不轉睛盯向自己,演到一半笑了出來。
他意識到她是故意的,一手攬過她的肩往前走,一面壓低語氣在她耳旁說了幾句。
溫姝宜瞪了他一眼,迎着道旁樹上的一路彩燈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