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禮物
第35章 禮物
這時候溫存跟深夜不同,兩人不必在黑暗中去尋找彼此的眼眸,恰恰相反,天光微亮,拉着一層紗簾的屋內也都清清楚楚。
周懷生今天跟以往完全相反,攻城掠地,次次都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那雙眼仿佛燃着不熄的火焰,一寸一寸向她內心蔓延。
結束後時溫姝宜渾身發軟,閉着眼還想再睡一會兒。周懷生将她環在身前擁抱,下巴抵在她肩下的鎖骨,眷戀不舍。
屋內安靜下來,他順了順她的發尾。
“昨天都誰灌你酒了,一會兒我給他們幾個打電話,今天晚上給你讨回來。”
周懷生語氣輕快,像是玩笑,溫姝宜背對着他,一開始并沒回答,直到他橫在腰間的手動了動,她這才不情不願的轉過身來。
“司南姐可能對我有點誤會,你們兩個當初為什麽分手啊?”
溫姝宜臉頰的潮紅尚未褪去,水波冽豔的桃花眼靜靜望着他,眼前場景考驗定力,周懷生卻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她後面的那句話。
“你說什麽?”
他驚訝不已,恍如自己聽錯,可再看看她的神情确定無誤。
“誰跟你說的我跟司南分手?”周懷生又氣又笑,“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跟她從來就沒在一起過。”
溫姝宜錯愕不已,怔怔看着他半天。
“我,我以為你們兩個交往過。”
她想起四年前她記憶最深的那個夜晚,周懷生跟她的最後一點交集,是在她上了大學後慢慢變少,她一直以為他是有了他自己的生活,所以才會跟她越來越遠,他最後發給她的那條短信,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我還以為你是怕司南姐生氣,所以才發了那樣一條告別短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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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臉色愈發陰沉,聲音低下來。
周懷生眼眸變暗,逐漸回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那封短信是無奈之舉,他也不是真的要狠下心不跟她聯系,只是覺得蔣澈對她足夠好自己便沒了能賴在她身邊的理由。
“所以你是因為這條短信才對我這麽冷淡的?”
溫姝宜照實點頭,往他懷裏又縮了縮,其實也是賭氣,是自己擰巴着非要讓他抛下自己,可真的抛下了,她心裏又是另一種想法。
這些往事如今說起來像是折磨心神的一根長繩,無法忽略,橫在內心某處,到了特定時刻便要蜿蜒翻轉。
可即使過去這麽久,她想輕易提起也有些難度,有些事埋得深,挖起來費得也不光是時間。
周懷生沉默一瞬,在被子裏去尋她戴着婚戒的手,溫姝宜手指很細,戒指總是歪着,他将鑽戒調正,指肚輕輕摩挲戒面。
腦海中不可避免,想到去安城找她的那天。
2015冬至前一天,他那時候已經在京華社工作,好不容易攢了三天假期到安城看她,想要給她過生日,結果她的電話一直占線,于是在學校裏等了又等,一直等到天快擦黑,蔣澈才從隔壁學校裏跑來找他。
他人來的時候還提着行李箱,手裏拎了很多東西,周懷生不知道她那時候已經去了西江,更不知道她跟蔣澈早已經分道揚镳,只是先入為主的以為他們兩個感情還是很好。
最關鍵的是,蔣澈在他面前毫不掩飾的說出了他們兩個今後的計劃。
“我跟姝宜打算在安城安家,她挺喜歡這裏的,等她從西江回來,再過兩年我讀完博也能順利入職。”
“她跟我鬧了點別扭,明天是她生日,我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他眼裏有美好未來的希冀,真真切切晃到了周懷生。因為他很快又看到了蔣澈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來的戒指盒子,他怔愣片刻,內心在那一瞬間徹底醒悟。
她該有她的生活,所以在溫姝宜總算把電話給他回撥過來時,他并沒明确的告訴她自己來安城見她,她心情應該不錯,電話裏的聲音都很雀躍,末了還告訴他要吃餃子。他笑着應下,挂斷電話後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她。
陰差陽錯,幸好兜兜轉轉她還是在他身邊。
這個話題剛開始就沒能再繼續說下去,溫姝宜在他懷裏又睡了半小時一直磨蹭到快九點才起。
今天實在是耽誤了太久,幸好冬天裏喻卿有時候也會晚起,溫姝宜起床後匆匆洗過漱就到了廚房。飯做到一半時叫喻卿出來,結果好半天都沒有回應。
“媽去公園了,她說外面天氣不錯就跟着陳阿姨一起去超市了,估計早飯也會在外面吃。”周懷生洗過澡後換了套新衣服出來,十天不見,他看起來清減了些,眼裏有無法掩飾的疲倦。
溫姝宜看他一眼,回過頭來往開了鍋的湯裏下面,“其實你不用回來的。”
她是覺得他太累了,這些日子他雖然一直在她身邊陪着,但她也知道他的工作太過繁亂忙碌,她不需要他放下工作為她,只是有些心疼。
“我在那也是總是放心不下,昨天你聽你說喝了酒就更着急,什麽也顧不得了。”他一字一句回應她的話,又到料理臺前把臺面的水都擦了擦。
想到昨晚,周懷生唇邊勾起微笑,看着她站在鍋前認真的神情,微微挑眉問到:“我昨天,好像聽到有人說喜歡我,是不是我幻聽了啊。”
他臉上的小動作很刻意,目不轉睛盯着溫姝宜,她沒去看他過于直白的視線,拿了筷子把面條盛出來,直到兩人面對面坐下吃飯,她這才慢騰騰的回了句。
“我那是醉話。”
溫姝宜低頭笑笑,沒再去看他。
*
周懷生晚上又帶她去了寄雲天,他聲稱要為自己道歉,所以今天這頓飯只是為了給她介紹自己的朋友們。溫姝宜覺得他太較真,明明昨天已經都見過了,但他執着得很,從家出門時還給她挑了衣服。
他們兩個穿了色系相同的衣服,溫姝宜怕冷在裙子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周懷生則是用黑色做內搭,外面穿了件深色的格紋大衣。他很喜歡看她把頭發散在身後,一路上側頭看了她無數次。
到寄雲天時剛過七點,昨天的幾個人還沒來全,周懷生提早交代後廚先準備着,神秘兮兮的牽着溫姝宜去了另一個包間。
越過一扇大漆百寶嵌屏風,茶桌上坐着位穿着灰色開衫的中年男子,聽到聲音,慢悠悠回過頭看向兩人。
目光交彙,溫姝宜瞬間啞然。
“師傅。”
盧淵從座椅上起身,眼鏡之下的瞳孔在看到她那刻亮了亮,他露出個久別的笑容,将她從上至下環視一遍後下了定論。
“過得不錯,這樣我就放心了。”
溫姝宜思緒發木,“您怎麽來京平了,我,我一直關注着咱們所的公衆號,也沒看到您的出行消息。”
她有些激動,話也說不清楚了。
“來京平開個講座,你丈夫一再找到我,跟我說起你現在的情況,小溫,你還願意回來跟我一起嗎,過些日子我們會到西江的石窟做壁畫修複,這可是你以前最想做的事。”
盧淵長話短說,沒急着敘舊,只開口講了眼下他來最重要的事。
對溫姝宜,他總是覺得這個學生很可惜。有才能有本事,性子又是一如既往的沉穩,是塊難得的玉石。
就這麽放棄,實在可惜,當年若不是因為她家裏的事,她現在恐怕也早就可以自立門戶了。
溫姝宜猶豫了,她不是沒想過,她是不敢有重新再來的勇氣了。
周懷生讓她先坐下,侍應生也進來又換了一壺茶,周遭茶香四溢,令人心靜,茶桌上擺的是她選的素心蠟梅,幾支淡黃色明亮鮮豔,整個包間都被點亮。
他見她不說話,恭敬起身給盧淵添茶,他也是廢了些人力打聽到這位文物大師是從前舅舅的少時好友,這才搭上關系能請得動喝茶,倘若不是見溫姝宜,恐怕人家早就走了。
“盧教授,今天的茶葉是我特地選的,您嘗嘗看怎麽樣。”
盧淵端起茶杯先聞了聞,繼而才緩緩喝下,泡的是岩茶,口感飽滿水中帶香,還有很淡的回甘,他放下茶杯,贊賞這茶不錯。
溫姝宜看向周懷生一眼,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雖然沒開口,但她能讀出他的意思,是讓她放心去做。這些日子他不難看出她無法割舍,這是她喜歡做的事,既然是喜歡,那他就有義務幫她圓滿。
更何況,如今的機會是她從前最想做的事。
“姝宜,你好歹說兩句,你現在是個什麽想法,跟師傅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盧淵複又開口。
溫姝宜放在腿上的手交疊着,如同她此刻的內心。
“師傅,謝謝您還記着我。”
周懷生聽她這話,大概已經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了,他在桌下拽了下溫姝宜的手,示意她不要這麽快拒絕。
“你再好好想想,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小溫,今天這個人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是不會來的,師傅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可這樣的事錯過就不會有了,人生可能就這麽一次。”
機會難得,許多人想去都沒這個資格,他在團隊裏留了她的位子。
末了,盧淵讓她再好好想想,一杯茶的時間已過,溫姝宜和周懷生一起送她這位從前的師傅出了門。
看着車子駛離寄雲天大門,溫姝宜後知後覺,原來這是他在電話裏說的大禮,心下一動,默默牽住他身側的手。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