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就這麽見不得人？
第21章 我就這麽見不得人？
眼前的手粗糙，幹裂，甚至還長了些又紅又紫的凍瘡，沒有一絲血色，像枯涸許久的裂紋。
溫姝宜看着那雙幾乎無法修飾的手，動作迅速一一将菜按序稱好，封口，然後被遞到她面前。
“謝謝阿姨。”
她伸手接過，幾乎是下意識的開了口，大概也是看對方太過歡喜，她也生生擠出了一個微笑。
“聽阿澈說你現在也在京平，是回來過年了嗎，準備待多久？”
蔣素琴看她一眼後問道，語氣很平和，至多是寒暄。她知道兩個人早已分手，也看見了溫姝宜手上過于顯眼的鑽戒，雖然知道自己兒子沒這個福氣，到底還是惋惜失去了這麽一個乖巧懂事的兒媳。
“回來探親，過幾天就回去了。”
“阿姨您忙，我先走了。”
溫姝宜不想多聊，也沒好脾氣到能在周圍一片亂哄哄的場景下跟自己前男友的媽媽熱情地寒暄，況且身後還有排隊等待的人們，只盡了盡應有的禮貌後就轉身離開。
周懷生接過推車，看到她臉上的笑，還很好奇她怎麽了。
“剛才跟你說話的人，認識？”
他覺得她太過熱情，還以為是家裏的哪個親戚，但想了想也覺得不能，溫家的親戚早已跟她們不走動很多年了。
“蔣澈他媽媽，沒想到眼神這麽好，一眼就認出來了，我就跟阿姨說了兩句。”
溫姝宜照實回答，并沒打算瞞着他。
不過他确實有些驚詫，聽完她這幾句話後又回頭看了看，想起上次在醫院碰見蔣澈，整個人可以說是春風得意，但周懷生想不明白，一個靠着母親辛勞半生才考出去的人，為何不在立足之後将唯一的親人接到身邊，他心中有些不滿，但又覺得跟她說起這些也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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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看她心情尚可，笑着同她打趣道。
“我們姝宜長這麽漂亮，過目不忘也是正常。”
這話實在不像他說的，從前的周懷生或許會跟她講起玩笑，但自打兩人重逢，他一直克己複禮，小心翼翼同她相處，生怕她有不适。
可今天，卻像回到了從前。
聞言，她被他氣笑，秀眉微挑，輕輕瞥他一眼。
周懷生眼底含笑，眉眼裏多出幾分柔軟缱绻，心中也有暖流蔓延開來。周遭人聲沸雜，一片喧鬧，可他們卻好像隔絕所有，眼裏只能看見對方。
直到——身後傳來一句有些尖銳的聲音。
“溫姝宜，真的是你啊！”
女人跟她年紀相仿，燙發，眉眼細長，脖間戴了串乍眼的金項鏈，一件灰色皮草外套搭配短款皮裙，風格濃烈。
“我剛才在那邊就看見人像你但沒敢認，這真是好久不見了，你回北縣了怎麽不說一聲，大家可都惦記着你呢。”
溫姝宜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那人熱情四溢走到她跟前時才看清楚臉。
是她高中時的同班同學張倩，上學時坐在她後桌，關系還算不錯，只是畢業後沒什麽聯系，之前在北縣時偶然見過幾次，如今也算是多年未見了。
溫姝宜将眼前的面孔同記憶中的人對上時，腦海裏第一個想法是北縣太小了，小到哪裏都是回憶，到處都是半熟不熟的舊人。
沒辦法，老同學見面就算是再尴尬也得硬聊。
她不得不僵着嘴角上揚了許久的微笑，同對方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張倩，越來越漂亮了。”
“哪裏哪裏，你才是變化大呢，剛才我都不敢認你。”
張倩自來熟，上學時就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有點争強好勝，如今長了年歲也更愛聽這樣的誇獎，朱唇上翹，整個人都興高采烈的。
看到周懷生，又話鋒一轉。
“這位……是？”
溫姝宜很自然的拉過他介紹，聲音輕柔。
“這是我先生。”
她在他肩下距離不遠，周懷生只要一伸手就能攬過她，他不知道在旁人眼裏他們兩個是什麽樣，只是他用餘光看向溫姝宜時，覺得他們兩個此刻真像一對般配的夫妻。
所以也十分配合她，開口跟張倩做了個自我介紹。
“你好。”
張倩笑着點頭，目光掃過周懷生後又很快看向溫姝宜。
“你都結婚了，真好，之前同學聚會一直不見你，大家都好奇你現在在做什麽，甚至都以為你嫁到國外了，幸好今天看見你了，下次可不能不去了啊。”
“我們這些老同學，都惦記着你呢。”
親親熱熱說的一番話到了最後，又拿出手機來要加她的微信，溫姝宜不好拒絕，在周懷生的注視下完成了回北縣後加到的第一個熟人。
走出超市，她還有些懊悔。
“早知道應該不來這家超市。”
周懷生覺得她這話像小孩子。
“你不來難道就遇不見了嗎，縣城就這麽大，到處都是熟人。”
東西放進後備箱，他快走兩步給她拉開副駕駛的門。
“你不知道，她可是有名的大喇叭，估計這會兒大家都該知道我結婚了。”
她低着頭，若有所思。
“這麽怕被別人知道？”
周懷生俯身給她系上安全帶，眼裏意味不明，語氣也放低，用幾乎是微弱的氣音在她耳邊開了口。
“難道我就這麽見不得人啊？”
再看向他時，他瞳孔裏似乎有些炙熱。
溫姝宜連忙改口：“那倒不是。”
主要還是因為，她也還沒做好自己已經結婚的事實。
車子開出停車場，往更寬闊的路上去，溫姝宜看着眼前變化頗大的尺寸之地，還真想起些舊事。
“其實張倩是個挺熱心的人的，對我也不錯，有一次我犯了胃炎疼得直不起身，當時大家都在外面上體育課，我一個人在教室裏疼的不行，後來是她扶着我去的醫務室。”
溫姝宜的記憶力其實并不算好，青春裏的很多事也像過眼雲煙，但她唯獨清醒的，便是跟自己密切相關的人和事，遇上深刻的，更是會一直記在心裏。
她很自然跟他講起，沒有閉口不談也沒有緘默，這是兩人重逢這些日子以來溫姝宜第一次主動跟他提及到過去。
周懷生聽得認真，關心起她的身體，也不免多了問題。
“後來胃炎好了嗎？”
“當時怎麽不跟我說你有胃疼的毛病。”
溫姝宜神色漸凜，聲音放了低。
“那時候你人在京平，也沒機會跟你說。”
話裏沒有別的情緒，可他聽完後眼神微動，心又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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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奶奶住在峪河鎮，那裏有北縣最出名的群山風景區，老爺子退休之前就選好了地方，買了兩塊地，建了一棟小院，人活一世，什麽大風大雨都經歷過了，老了開始向往寧靜，這一住就是十幾年。
寧靜雖好，但路卻不太好走，北縣群山連綿，峪河鎮更在彎彎繞繞的山腳下，地處偏僻，需要繞過好幾個村莊才能到。
縣城的主道是一水兒的柏油路，但鄉下就沒那麽暢通了，村子裏都是黃土路，若是春日裏汽車駛過會塵沙漫天，幸虧如今是冬季還好些，只是道坑坑窪窪不平坦，時不時就有颠簸，不過路途不長，到了村口時路也好走了。
村裏只有一條主路，許是剛修過，通暢平坦，比外面的村莊的路都要好走的多。
三十分鐘後，周懷生将車穩穩當當停在大門口。
人還沒下車，在院子裏等候多時的爺爺奶奶就先走了出來，還沒見到人，隔着一層玻璃就對車內的溫姝宜笑的歡天喜地。
她拉開車門，走到老兩口跟前。
“爺爺奶奶好，我是姝宜。”
以前都是見過的，只是她那時候見是在周家縣城裏的房子，如今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她笑容滿面，沒覺得有多拘束，或許是從前相處不錯的原因，溫姝宜見到兩位老人只是覺得親切。
她自小就沒見過爺爺奶奶，唯一的一個外婆又是那樣的重男輕女，她從小是被忽視的那個，除了喻卿沒人會對她珍而重之，她漸漸也就習慣了。
但他的爺爺奶奶對她一直是很好的，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一樣。
老兩口自見到她就高興的不行，嘴角的笑容更是合不攏，她一下車就被迎到屋裏，沙發前的茶幾上擺了一桌子吃的水果幹貨，又是飲料又是茶水倒了兩次，連周懷生還沒進屋都不在意。
溫姝宜坐在沙發上，覺得兩位的熱情比屋裏的暖氣還要高，起身看一眼院外的周懷生，他正提着東西往屋裏走，手中的茶飄着熱氣，将方才有些冰涼的手漸漸捂熱了些。
“這一路是不是不太好走，暈車了沒，覺得難受嗎？”
周奶奶坐在她身邊，把果盤往她面前遞了遞，一臉關心的看着她。
溫姝宜搖搖頭，剛想回答時周懷生已經推門進來，他放下手上滿滿當當的東西，玩笑着開口。
“我算看明白了，合着您倆根本不關心我回不回來，只是惦記着姝宜。”
他這話只是為了活躍氣氛，沒想到周爺爺聽完後十分認同。
“你知道就好，你只是個打包贈送的。”
她被逗笑，剛入口的茶水差點沒嗆到，咳嗽了兩聲，再一擡眼周懷生已經到了她跟前。
“行啊，那我就托姝宜的光在家裏多住幾天了。”
他仍是眉眼帶笑的插科打诨，只是手上輕拍她後背的動作已經輕了又輕，十足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