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跟我結婚
第14章 跟我結婚
普元寺遠在京郊的霧山,據說這個寺廟是康熙年間建立的,一直以來就很出名。一路上,周懷生給她講了很多關于這個廟的奇聞異事,溫姝宜聽得認真,難得放松。一面欣賞郊外的風景,一面感受外面久違的新鮮空氣。
上次爬山,還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周懷生側臉看她一眼,方才上車時就發覺了她的眼神略有疲态,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濟,知道她一直忙于照顧喻卿,心裏不免還是心疼。
溫姝宜回頭看他,露出個笑,“也沒什麽,就是我媽夜裏吐的比較頻繁,我怕她不舒服也就沒睡。”
“你睡吧,到地方我叫你。”周懷生從後座拿過來一個抱枕遞給她,又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
溫姝宜嗯了一聲,歪着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開車很穩當,這一路其實并不平坦,但她睡得很香。周懷生時不時看她一眼,慢悠悠行駛在山路上。
因她在身邊,他難得覺得安心。
昨晚母親給他打來電話,說要他帶着姝宜去趟普元寺,正好為喻阿姨祈福。他那會正忙着談一個茶葉合作,聽到這話後突然來了精神,本來今天還要去雲南那邊出個差,但是他臨時延後了。
兩人快一個月沒再見,見她一面不容易,自然得好好珍惜。
目前除了天氣是灰蒙蒙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還不錯。
溫姝宜醒來的時候,他正好把車駛入山腳下的停車場。如今剛過八點,車場內還不算太擁擠。
周懷生在她下車前又給了她一個外套。
“剛睡醒身上冷,你先穿着,熱了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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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手上的黑色羽絨服,應該是他特意為她多拿的,道了聲謝,穿上後下了車。
山裏氣溫确實比市區裏的溫度低,北方城市常常一秒入冬,更何況現在是十二月,她雖穿了羊絨大衣也仍然覺得冷,再加上陰天,寒意更是從骨頭縫裏浸出來。
“我是不是睡了挺久的?”
兩人并肩走着,溫姝宜披上他的衣服開口同他閑聊。
他笑了笑,“還行,反正睡得挺香。”
周懷生今天穿的很休閑,一件駝色沖鋒衣搭配黑色工裝褲,腳上再踩一雙白色的球鞋。十分青春的打扮,連溫姝宜都有點恍惚,好像兩人只是在周末時出來游玩的大學生。
“怎麽了,我今天穿得很奇怪嗎?”
見她盯着自己看了好一會兒,他有些不解的問。
溫姝宜連忙搖頭。
“沒,就是覺得你這麽穿很好看,跟以前有點不一樣。”
她這算是誇獎,聽得周懷生喜上眉梢。
爬山自然是得穿得舒服,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就這麽不知不覺的上了山。人在專注腳下的路時,自然不會覺得時間漫長,所以上山的路走得很快。
寺廟伫立在半山腰,深紅色的牆壁在一片綠色的深山中格外顯眼。
兩人排隊進了正殿,溫姝宜虔誠跪下,雙手合十,默聲在心底裏求了願。
她希望母親可以長命百歲,早早度過此劫,不再受到病痛。
也希望身邊的朋友們都能快快樂樂,不被生活磋磨。
至于自己,她暫時沒有所求的心願。
周懷生拜完後在一旁等她,看着她凝神認真的側臉,有些恍如隔世。
溫姝宜端跪在蒲團上,阖上眼,神情認真,安靜非常。他聯想到,她之前只是個在自己跟前笑意盈盈的小姑娘,性格開朗又和善,跟誰都能相處的很好。
可如今,她好像變得不愛笑了。
“懷生哥?”
溫姝宜叫醒此刻走神的周懷生。
他回過神,見她正在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起來這裏有齋飯,于是沖她提議道:“要不要去吃齋飯?”
“好啊。”
一拍即合,周懷生輕車熟路帶她往後禪房走過去。
天越發陰沉,在山上看便更覺得烏雲離自己很近。
齋飯十五元一份,都是些新鮮蔬菜,吃起來清脆爽口,溫姝宜一口沒落全吃光了。
要說吃飯這件事,還是要找到足夠開胃的飯搭子才行。
在家時她在廚房忙碌的時間遠遠要比吃飯的時間長,一餐飯做好後已經是沒了什麽胃口,再加上喻卿聞到飯味就難受,她一個人吃也沒什麽意思。但今天,跟周懷生吃了這餐飯反而胃口大開,一頓簡單的齋飯竟也吃得心滿意足。
周懷生看她這樣,嘴角也噙了一絲笑意。
他們吃飯耽擱了些時間,走出禪房時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雨。遠處山邊起了霧,望過去時猶如仙境在雲端。
“這的空氣可真好。”溫姝宜不禁感嘆道。
她對氣味很敏感,自小就一直這樣,小時候說喜歡聞下雨時地面剛陰濕的泥土味,長大了對修複室裏的充斥的各種溶劑氣味也沒有絲毫反感,人最深刻的記憶其實是氣味。
“咱們得稍微快點,我怕雨大了就回不去市區了。”
周懷生倒是提前做了準備,不過也只是拿了一把傘,他見雨勢有逐漸變大的趨勢,于是撐開傘到她身邊,“要辛苦你跟我同乘一把傘了,我車裏就這一把。”
兩人離得很近,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似有似無的清冽氣息。
山上的臺階是石板路,下山的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他們兩個同乘一把傘,時而有人急匆匆的擦肩過去,她被人撞了好幾次,周懷生長臂一伸,将她往自己這面攏了攏。
她靠在他肩上,全然沒一點縫隙。他怕她沾了雨,便将大半個傘都往她那面傾斜,一路走到山下,到了車裏,他的左邊身子已經幾乎濕透了。
她于心不忍,于是從自己包裏掏出紙巾給他擦拭。
兩人四目相對,周遭的氣氛仿佛靜止。
“姝宜。”
“跟我結婚。”
他認真開口,眼神清澈。
窗外是變小的雨勢和愈發朦胧的山峰,她有些錯愕,第一時間以為是自己聽錯。
還未等她問出,周懷生已經十分自然的從後座拿了毯子給她,神情莊重,心裏也有緊張。
大概是方才說的太過突兀,他又一字一句慢慢解釋道:“我現在很清醒,也是我自己心裏所想的,我不希望你那麽累,那天在病房裏,我聽見喻阿姨的話了。”
那天兩個長輩開玩笑,打趣說什麽時候才能看見子女們成家。喻卿笑着調侃,說自己閉眼之前不知道能不能看見閨女結婚,梁阿姨不忍見她傷心,便開起玩笑說他們兩家結親不就好了。
只是兩個長輩的玩笑之語,但是周懷生聽進去了。
當然聽者有意也并非說者就無心。
就連周山,前些日子也跟他說了一番肺腑之言。
“你溫叔叔是我的莫逆之交,當年要不是他冒着風險護着我,你爹我哪裏能有今天?”
“姝宜是個好姑娘,和咱們也是知根知底的,門當戶對,她和你喻阿姨過得不易,我想讓她進咱們家門光明正大的照顧她。”
“你聽懂了嗎?”
在書房裏,周父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和你媽不迂腐,不會做出讓孩子來圓我們遺憾的那種事,但我能看出來,你對姝宜不一樣,這些年你身邊一個女朋友都沒有。如果真對姝宜有心,那就盡早去追求,我跟你媽現在還能幫幫你,別總拖着,再錯過就來不及了。”
他懷揣多年的心事,在父母眼裏不過是層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戶紙。
……
溫姝宜反應過來時,怔愣着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周懷生一直在看她,到最後,目光漸漸變得有些不真切了。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冒失,可是今天不提,以後或許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
他早就想說,雖然直接,但也就這麽說了。
周遭靜了好一會。
“懷生哥,如果是因為我媽那天的話,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她現在生了病,确實羨慕尋常的幸福,所以才會有想讓我結婚的想法。雖然我也挺希望我媽能夠真的開心,但如果是這種方式,那對你不太公平,也不是我所願意的。”
她想了想,還是說了這一番婉拒的話來。
若是因為不忍母親留有遺憾就要同一個自己不了解的人結婚,溫姝宜是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在她心中,如果是別的人或許還好,可要是周懷生,她實在無法接受。
他們兩個之間尚有芥蒂未除,怎麽能在一起?結婚,更是天方夜譚。小時候他是她的兄長,如今,自然也應該是。
盡管有些感情無法倒回,可溫姝宜還是不忍心打破這份關系。
一旦有了旁的身份,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姝宜,我只是想照顧你。”
周懷生話音沉沉,眼神裏有她從未見過的堅定,他佯裝鎮定,可心裏驟然升起的波浪早已翻江倒海轉個不停。
他難得倔強,也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
她頓了頓,“可我以為,結婚的前提是互相喜歡,你根本不喜歡我,我也……”
“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你呢?”
說到這,他突然停了下來。
周懷生目光如炬,看向她時瞳孔中的炙熱仿佛已經把人穿透,直達心底,可這份溫暖再感人肺腑,她的眼神也始終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錯愕又驚訝,像是被他吓到了。
他很快清醒過來,別開視線低聲道。
“對不起,是我太荒謬了。
其實他說了這許多,自己也沒什麽十足的把握。周懷生何等聰明,見她遲遲未回答,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
怕落了下乘,也怕自己難堪。
周懷生發動車子,将上一個話題揭了過去。
沒關系,他已經勇敢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