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相較于常在常顯身的天帝, 這一任天母存在的痕跡極為微弱,絕大多數時候都在閉關。先前因天羽司之事,她出面與天帝抗衡, 而後就不再出現在天庭仙官跟前,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她回道宮中閉關了。千年之前她不曾因仙魔之戰出關,千年之後,衆人自然也想不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顯身。!
十二元辰之陣籠罩東海,天庭仙官錯愕地望着那些法相, 臉上的驚恐幾乎定格。在打破十二元辰陣勢前,他們是休想傷到陣中人分毫。以血陽吞環中借來的力量,能夠抗衡天母嗎?那星君心思如電轉, 遲疑了片刻後,咬了咬牙,招呼剩餘的仙官動手!可就在那股浩蕩的力量與海潮相接時, 天庭星君身上的力量仿佛遭到了壓制,他的瞳孔驟然間一縮。
十二元辰陣上浮現了一枚閃爍着紫光的浩大章印, 其中天道之力游走,宛如雷霆跳躍, 那分明是天母執掌的“天律道章”!此章印與天憲道章一樣,對仙人有着壓制力。他運轉法力的時候,在章印的影響下,比過往困難了數倍。片刻凝滞, 他的法力源源不斷地接上了, 因為他與血陽吞環已經建立了聯系,在法力奔湧的瞬間, 他的身體逐漸變得虛幻了起來,好似一縷輕煙, 身上有某種東西被強行抽走了!這星君立馬就意識到,他的求索超越了血陽吞環能給的極限,現在他自己要轉為祭品了。只是他不像先前那人,是頃刻間被侵奪的。
天庭星君當機立斷,瞬間止住了“索取”這個過程,可他身上那股驟然爆發出來的強橫劇烈的光芒熄滅了。東海中的龍主在發現了他身上的破綻後,當即揚起法力,猛地朝着他的身上攻去!整個海域震蕩了起來,強盛的法力奔湧,仿佛要将天地崩滅。別說是鎮壓東海了,這星君連從其中逃生的機會都失去了。
天庭這次征伐東海以失敗收場。
天母的十二道法相化身出現在東海的消息傳回,整個仙界都陷入了震蕩中。
天母是因天帝任意伐東海而動怒,與天帝抗衡,還是說她站的是天羽司那邊?原本一些兩頭搖擺的仙人再度起了異心,他們開始後悔轉入這樣的事端中。如果只是天庭和天羽司的矛盾,那可以歸屬于“族屬之争”,但要是天庭的兩位主人出現了分歧,那股動蕩必定橫掃整個仙界,他們将迎來一個大變局,那将比千年之前的仙魔劫帶來的結局更為慘烈。
朝鳳山中。
明見素不止關注着天羽司本身的變動,也分出了幾分心神去看外間的狀态:“東海那邊有天母鎮着,就無需我們來擔憂了,只是那血陽吞環的力量還是增加了,畢竟天庭戰敗的仙人都填了進去。”
“按照這等情況,我們是不能等天庭無可獻祭的時候的,那時候血陽吞環的威力不知道有多可怖。”
鳳池月思索了片刻,說:“它都不是天地自成的道器,法器本身應該有缺陷在。天母那邊有什麽主意嗎?”
明見素搖頭。
天母雖然知道這法器的來歷和作用,但也不知道該如何毀滅它。
鳳池月“啧”了一聲,凝視着明見素說:“他們真沒用,還是得靠師姐來操心。”
明見素笑了笑,振奮道:“待到這些事情了結後,就能得到平靜了。”到時候無閑人、閑事相擾,她跟師妹就可以過上快活的日子。暢想了一番未來,明見素又将思緒轉了回來,攬着鳳池月說,“那法器號稱上無極限,可能達到這個層次的唯有‘道’,它真的是無極限嗎?”不是她看不起天庭到天外天的星君,如果道法真的高邈到一定層次,早就前往天外天上境了,哪裏還會在下界駐留,為俗瑣事侵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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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池月:“血陽吞環在天庭紫極殿之上,想要針對法器自身行動,還得越過天庭設下的重重阻礙。”
明見素揚眉,灑然一笑道:“那就戰吧!”
天淵麾下有數量衆多的天兵,他們持有些許極為暴烈的道兵,密密麻麻橫阻在前方,這些兵将都是要羽衛去抗衡,明見素她們的敵手則是同個層次的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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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橫掃罡雲。
在那血陽吞環灼目的光輝下,雲層頓如烈陽下的雪點點消融了。
仙魔戰場和東海那邊僵持住了,天淵的目的沒有達成,血陽吞環沒有提升到他想要的層次。可不管
怎麽說,羽族的仙人傾力壓來,他們還是要戰的。血陽吞環不是沒有辦法提升,只是“代價”從外人轉移到了自己人的身上。
“羽族的那件法器能生死、法力同承,可他們的數目不多,羽衛只有數千,加上鳳凰山各脈,那也遠不如我等麾下的天兵。”天庭中的星君已經看出了“一羽同渡”的效用來,壓下了內心深處的隐憂,對着天淵說道。
“是啊,羽族之中,那功行高的大多出自五鳳三羽,可鳳凰山久被打壓,一蹶不振,而昔日的朱雀、畢方、鹓鶵等部族也在羽族內戰中斷絕了,那些羽衛都是出身自血脈力量尋常的小族屬,能厲害得到哪裏去?”司吏星君開口,這樣的話語更像是一種自我寬慰。
其實不只是天庭,連天羽司內部也有那樣的擔憂。羽衛重新建制後,訓練的時間太短暫了,就算服用了靈果,那些羽族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化鳳。他們就算生來是天仙,可血脈限制,也是道基較為薄弱的。在中間的那一層次裏,天庭就算把一些混上去的歪瓜裂棗剔除,那數目也是比他們多的。
明見素只給了一句話:“不必憂心。”
那在寒獄中出現的小界已經同仙界接軌,她們的前身都是千年前追随鳳尊而戰殁的羽族群仙。她和師妹離開的時候,留下了許多的靈果。想必那到了臨界點的鳳凰們會一舉沖破關隘,而在飛升時,天道劫雷之問裏,她們自然會明悟前後身。
離開的終将會踏上歸途,失去的,最終也會回到手中。
初度交鋒的試探後,是那極為迅猛劇烈的攻勢。天庭一些仙官持有樂觀的想法,以為天庭天兵從血陽中借來的力量足以一氣打破羽族的那件法器,但是很快的,他們就開始失望了,一些陌生的氣息在羽族的軍陣中出現,羽族的軍陣比他們想象得要厲害。
在厮殺的數日裏,羽族因那件法器庇護沒有傷亡,可天庭不一樣,他們只能從血陽中“借”,而不能生死同擔,除此之外,他們還得掌握一個度,要不然自身就會被血陽轉化成祭品!
天淵對這樣的“犧牲”不以為意,甚至還暗暗慶幸,因為唯有他們的犧牲,才能推動血陽吞環的層次往上拔升。他知道這樣做會造成聲望降低,可到了這時刻,他也顧不上太多了。只要他将所有天命的競争者都殺死,天命最終還是會回到他的身上。
“帝君,這般下去,恐怕他們會有怯戰之心。”司吏星君憂心忡忡。
天淵眼中掠過了一抹寒光,卻是祭出一道法旨,落下了天憲道章的章音。天命削減,天憲道章上承載的天道之力被削減,如白孤禪、明玉衡那般層次的仙人能掙脫那天道之力帶來的束縛,但是功行不高的仙人,可沒有抗衡之力!
司吏星君領了法旨後,在心中幽幽一嘆。
他倒是羨慕起了那些可以避世清修的散仙。
可他沒有後退的餘地了,他的名號必定在明見素、鳳池月她們的記仇名錄上。
血陽吞環的力量催發到了一定的程度,很多法力低微的仙人是難以承受的。
這根本就是前仆後繼地赴死,一時間天庭那方怨聲載道的,可礙于天憲道章,他們連抗争都是無力。
“道友看着這般慘烈的結局,不會心中有愧嗎?”橫在明見素、鳳池月跟前的是三位鶴發童顏的星君,那居中的人深深地望了明見素一眼,試圖以言語動搖她的心。
可惜明見素是一片鐵石心腸,她朝着那三位道人一聲哂笑,說了句:“我為什麽要心疼敵人?”話音才落下,便将法劍一催,引動那撕裂長空的劍氣殺向了三位道人。一交手明見素就知道了,這三位顧惜自己的性命,十分謹慎,沒有與那血陽吞環氣機相連。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氣了!眼中寒芒一閃,劍匣中,三柄劍氣奔掠而出。她拿了個法訣,頃刻間便施展出“天道行令”劍勢,周邊時空倏然一凝,仿佛天地俱被緊鎖。就在這個凝滞的功夫,“天地歸元”劍勢如狂浪奔湧,在一陣陣嗡鳴中,将前方的阻礙徹底撕裂。
三位道人心中一驚,身上寶衣垂着條條燦燦的亮芒,削減着奔湧而來的劍氣。
可下一刻,他們便發現寶衣上濺落了一點火星。星火燎原,赤色的焰火中纏繞着絲絲縷縷、危險至極的黑焰,無聲地吞噬着寶衣上的毫光。
鳳池月這回沒有再看熱鬧了,她唇角噙着一抹笑,手中持着一柄赤色的劍,向着前方一斬。便見前方一陣閃爍,虛空驟然暗去,下一息,便是一團赤火在鳳鳴聲中沖起,重新将虛空點燃。在鳳凰焰火之下,那最多嘴的道人連慘嚎都沒有發出,直接在那奪目的光芒中灰飛煙滅。
這一幕讓剩餘的兩位道人心中悚然,可在看到前方如潮水撲來的劍勢時,他們發現在護身的法器和寶光被燒灼殆盡後,他們根本沒有能力抵禦劍光。他們原本不想與那危險的血陽吞環勾連,可在走投無路之下,發現仰賴那件法器之助才是他們最好的選擇。在電光石火間,兩人心念一起,将神意催動。
但是明見素不會跟他們這個機會的,這三名星君沒有勾連血陽吞環,死了以後就不會增長血陽吞環的威能。高亢的劍鳴一聲賽過一聲,只見橫絕天穹的灼灼劍芒掃下,劍芒下剩餘的兩個人都化作了飛灰,被罡風吹散。
星君之間的切磋論法可能會持續漫長的時日,但是生死之争往往很快就能分出勝負。氣意之間道法轉過幾重,可外間看或許只是一瞬。
天庭那處的星君見了三位道人很快就敗亡,心中萬分悚然。若是不肯借血陽吞環之力,絕無可能是明見素、鳳池月二人的對手,可要是借了血陽吞環之力,可能到了最後發現他們自己也掌控不了的變化。
天淵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前方氣芒宛如星河鋪成,一只展翅翺翔的鳳凰則是盤桓在星河之上,仿佛要侵占整個界空。天兵被羽族牽制,就算得了血陽吞環之助,也能再這邊占據優勢。海上戰場失利,天母橫插一腳;再看仙魔戰場那頭,他的法旨沒有得到半點回訊——看起來像極了衆叛親離。他能依賴的也只有麾下的星君。原本不想太過依靠天外天的,可現在似乎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克制住那股沸騰的怒意,天淵繼續派遣星君迎戰明見素、鳳池月二人,勢必要将她們阻絕在昆侖山外,他自己則是一轉身,再度回到了紫極殿中。先是往仙魔戰場下了一道法旨,催動那原本鎮守疆界的天兵回援,緊接着又找上了天外天中他父君留下的舊臣。
他要的不僅僅是法器,還有更高層次力量的星君助力!天羽司那邊目前也就明見素、鳳池月兩人強橫無匹。
仙魔戰場中。
那落下天憲道章的天帝法旨中蘊藏着不可違抗的天道意志,至少那些心向着天帝或者功行不足的仙人無法抵禦。這道法旨改變了仙魔戰場最初的平和,引起了修羅城中的騷亂。
塗山流蘇其實只是單純地陳兵在邊界,她跟明見素的約定也只是将一部分仙界力量牽制在此處,至于斬殺天淵,用不着她去動手。她想要報昔日之仇,只不過沒有太強烈的手刃天淵的心思,看見了那張臉就想作嘔,只要他死了就好,至于怎麽死的,她壓根不關心。可如今見了仙界亂自內生,她也不客氣了,直接引動魔兵向着前方壓去。
“天帝的法旨。”初意眼皮子一跳,心情很壞,她可以不接下,但是麾下的一些仙官卻不受控制。法旨落下的瞬間,陣中便起了亂象,已經有人脫離隊伍,向着昆侖山方向掠去。
白孤禪坐在了椅子上,指尖撥弄着念珠,她垂着眼,神色漠然。
明玉衡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笑,說了一聲“得罪”,當即将劍一引,殺向了那些掠向昆侖山的仙官。
她的理由很充足,“臨陣脫逃者斬”,不過等那些仙官遭受魔族的攻襲時,她沒有一絲劍意是洩向魔族的。那些仙人哪裏會不明白她的立場?頓時神色驚惶、心中戚戚然。宛如無頭蒼蠅亂竄的仙人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初意的身上。
初意擡眸,凝着那負手悠然而來的塗山流蘇,九尾狐的法相優哉游哉地現出,九條蓬松的尾巴輕快的随風擺動。她沒有幫助明玉衡,可也不曾在明玉衡動手的時候出來阻攔,權當是沒看見那邊的變化。她只是向着塗山流蘇問:“清濁二分,仙魔以歲河為界,閣下是對此不滿嗎?”初意心想,混沌鏡上關于明見素和魔族勾結的謠言看來不是空穴來風。可明見素能和魔族做交易,她卻是不能的。-_-!
塗山流蘇笑吟吟地看着初意:“老賊辱我,此仇不能不報。”
初意又問:“那閣下準備如何?”
塗山流蘇不假思索道:“可以和談,但要以‘天淵’為‘牲’,來祭我仙魔之盟。”
在聽到了這句話後,初意的那點兒猜測變成了篤定,此番情況就像是當初落鳳之盟的複演,如今張嘴的塗山流蘇想要的卻是天淵。
初意不能答應,至少在仙官跟前不能應下這樣的事情。
她佯裝做不了主,只派了一個仙官回到仙界跟天淵陳說這件事情,只不過話裏行間透露出的意思很是明顯了。
她盡可能地拖住魔淵,雖然如今未曾真正開戰,可誰知道和談會不會破裂呢?仙人是無法從戰場中撤出的,那些逃兵都料理了。至于那道“法旨”,她是一個字都不提。
天淵被初意的态度氣得夠嗆,消息散出去後,一些散仙覺得帝女很識大體。
倒是天帝無端挑起在魔族的争端,逼反明見素和天羽司後,又去挑撥四海,惹得天母動怒——這眼下的場面,可不都是他自找的嗎?在做錯了之後不思補救之法,反倒祭出了血陽吞環這樣詭異的法器,用仙人當作祭品,實在是不該。
天外天中。
那些站在天淵那邊的星君接到了天淵的求援書,卻是怎麽都坐不住了。
清鴻聽說了羽族那處有一件玄異的法器,很快就想到了羽族星君。難道是因為之前的不歡而散後,這些人就投向了對面?可別忘了,當初他們也是逼迫鳳尊的一份子!攜帶着複仇之焰的鳳尊會因此而饒恕他們的過失嗎?要知道整個不作為的鳳凰族群都被鳳尊抛棄了。
清鴻去了一封書信詢問。
畢方星君靠着自我安慰,将心間的那點忐忑不安壓了下去,想着寶物有朝一日會回轉到自己
手上的。可在接到了清鴻的飛書後,神色大變,那股驚懼和恐慌宛如巨浪當頭打開,震得他頭暈目眩,戰栗不已。
他又驚又怒,顫唞着手取出了法符聯系碧霄星君,數息後,一身碧衣的碧霄星君出現在他的眼前,旁邊還有個笑盈盈的星君,語調輕快飛揚,似是在說什麽有趣的事。畢方星君隐約捕捉到了“羽族”“蠢笨”一類的字眼,腦子中嗡嗡作響。氣血逆流,畢方好半晌才找回了他自己的聲音,問:“碧霄道友,那法器——
碧霄星君朝着畢方歉疚一笑,回答道:“我的确将法器給了天母,但是我沒想到天母會将它轉贈給了鳳尊。道友,請擔待個。”
轟隆一聲響,宛如無數個驚雷在耳畔炸響。
畢方眼中滿是血絲,他哆嗦着唇,許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碧霄星君很是替他着想,說:“要不道友親自去一趟吧?你們都是羽族,有什麽過不去的呢?”
畢方看着碧霄星君含笑的眉眼,再也忍不住,哇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打顫的身軀仿佛風中的枯葉。
內心深處懷着濃郁的恨意,可畢方顧不得跟碧霄星君算賬了,他忙不疊聯系了羽族的同道,找尋着補救之法。
那頭清鴻催問的書信又來了,羽族合計之下,只能夠“冰釋前嫌”,與清鴻他們繼續合作。
清鴻從他們那得到了準信,恰好天淵催得急,便勸動了這些羽族跟他們一起前往昆侖山中。
可等到離開天外天之後,羽族星君驀地發現,清鴻那邊的人就兩個!
“天羽司現在使用的法器是道友祭煉的,道友應該有收回的法門的,是嗎?”天外天的星君微笑着問。
羽族一衆:“……”他們與法器的聯系徹底被抹去了,還能有什麽辦法?
朝鳳山外壁壘中。
殺了數名星君的明見素、鳳池月二人回到陣勢中調息。
忽地,明見素眼皮子一顫,從入定中醒轉了過來,對上鳳池月困惑的視線,她眼中寒芒一閃而過,恨聲道:“天外天的那些羽族下來了!”她當初從魔淵返回的時候,沒有餘力再去誅殺這些人,一拖就是千年!這回不管這些人藏匿到了哪裏,她都要他們償命!
鳳池月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沒将羽族的星君放在心上。
她坐到了明見素的身側,往她的口中塞了一枚丹藥。
天羽司中有煉丹師,且在丹玉的鼓動下煉丹技術精進了不少。
可明見素要用的丹藥,鳳池月從來不會讓別人沾手。
鳳池月輕笑道:“以前看你藥櫃中丹藥陳列,我還以為你是個煉丹師。”
千年過去了,煉丹的技藝也沒見提升,明見素早放下了那“遠大”的志向。她輕咳了一聲,眼神有些躲閃。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麽,眸中泛起了驚喜的漣漪:“師妹,你——”
鳳池月眨眼,笑說:“記起來一點。”在漫長的歲月裏,值得珍惜的東西其實也不是很多,那因種種遺忘的,找回來的時候早沒有了當初處于困境中時承受的痛苦。“你可能不知道,我第二次到你洞府的時候,是準備狠狠罵你的,而不是單純點明丹藥的缺陷。”
明見素問:“那什麽讓你改變了主意?”師妹第二次來,其實是她們的初次相逢。
鳳池月撫了撫明見素的面龐,湊近她的耳畔低語:“你說呢?”
那時煙月照碧流,清露沾人衣,夜螢在草木間穿梭。
一只皎皎如白雪的手垂落,在微涼的水中一撥,旋即輕輕地掬起了一捧水。在擡手的時候,一顆顆晶瑩的、映照着月色的水珠散落,在池中蕩開了一圈圈漣漪。
天地避諱,尊者無名。
但是在那時,她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鳳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