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關于上輩子認識素心劍主的事情, 塗山流蘇并沒有說謊。她最初結識素心是在她還是青丘國聖女時,那時候沒什麽憂慮,是個到處行走的散仙。比起那些終日忙碌于案牍的仙官, 她自然更樂意與散仙們談玄論道。她在某位好友的引薦下,與素心有了幾次論道的交情,還差點被素心的丹藥毒死。可要說真正熟悉起來,卻是在天淵四百年。
這一年素心劍主出關,孤身來到魔界, 要與她做個交易。
那時候塗山流蘇堕入魔界已經将近一百年了,她從一個不起眼的堕魔狐仙變成了冥跡座前的魔将,區區一百年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她準備休息一陣再去沖擊魔界的更高地位。可是素心來了,她問她要不要聯手殺死冥跡。
塗山流蘇很是心動,可她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故意問了素心一句:“如果我拒絕了。 ”
素心只冷漠地回答了一句話:“我先殺了你。”
塗山流蘇倒是沒有被那句話吓住,也沒有在意素心的威脅。她早就有取代冥跡的念頭了, 畢竟她想要報複的人身居高位,得仙道天命眷顧。在素心的要求下, 她先帶着素心去了一趟囚禁鳳尊的寒獄,只是素心只遙遙地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殺死冥跡不是她們的最終目的。
素心沒有提起過她的深仇大恨,但是塗山流蘇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了對仙界的怨憤與憎惡。
在冥跡死後, 塗山流蘇聯合素心鎮壓了魔淵中反叛的魔将, 坐上了魔尊之位。而素心終于去了那個地方,将鳳尊帶去。塗山流蘇沒有去問素心将鳳尊藏到哪裏去了, 只記得一段時間後,素心又來到了魔淵。
這是她最後一次見那一世的素心。
素心将忘我劍以及無盡劍匣留給了她, 說她如今道體不全,與仙界因果未斷,要化凡入塵世求個圓滿。
她說她會回來的,的确,她回來了,無盡劍匣即将等到她圓滿狀态的主人。
想到了長離費盡心思從冥跡的墳墓裏取到的是無盡劍匣,塗山流蘇就想放聲大笑。
她沒有再理會目瞪口呆的魔族,而是化作了一道輕煙遁往寒獄。縱然知道了明見素、鳳池月本領超凡入聖,她還是要去一趟才放心。
天淵真的瘋了,竟然動用道兵摧毀凡間界,看來天命的确不會再眷顧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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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塗山流蘇抵達寒獄的時候,七座法壇在鳳凰火中矗立,火焰在風中呼嘯,宛如一條條盤桓的怒龍,坐在法壇上的仙官面無表情,将一枚枚蘊藏着毀滅力量的道兵扔入了漩渦中。塗山流蘇厭惡地看着他們,眉眼間中浮現了森然的戾氣,可沒等到她動手,便聽見了一陣陣急促的劍律聲,無數劍芒從漩渦中如奔浪般湧出,斬向了那七座法壇。
法壇上的仙人臉上出現了驚恐的神色,他們的神情在剎那間凝固,因為無數道寒芒已經帶起了他們的頭顱。軀幹倒在血泊中,眨眼間就被那漫漫的鳳凰火燒成灰燼,那飛濺的鮮血尚未滴落,便已經徹底蒸發。凜冽的劍芒好似刑場上落下的鍘刀,沒有半點留情。那能夠翻天覆地的劍意尚未收起,橫絕天下的氣勢掃蕩四周,塗山流蘇心中警鈴大作,與從漩渦中一步走出的明見素對視了一眼,當即化作了遁煙消失。
那是一雙冷漠的眼睛,她提着劍抹殺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塗山修容說忘我劍已經到了明見素的手中,可現在的人看着依舊陌生。
她那好師妹不會是诓她的吧?
明見素握着鳳池月的手,她偏過頭的時候,眼中那凜冽的浩蕩朔風瞬間變成了三月陽春的十裏輕煙,融合骀蕩。
“我聽到了劍律聲。”明見素輕輕地開口,她心跳的節奏驀然加快了,她感知到魔淵某處有一道低低的呼喚聲,仿佛來自元神深處的牽引。明見素不由得心動,可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強行将那股念頭壓
下,她轉向了鳳池月問,“我們要回東阿山嗎?”
很快的,天淵會得知他派遣來的仙人盡數死絕的消息,可那又怎麽樣呢?都推給魔族好了。反正天淵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跟仙衆們說他命人帶了道兵去炸毀凡間界。他是天帝沒有錯,可天帝的權威早已經支離破碎了。
鳳池月搖頭,她眼神閃了閃,揚眉笑道:“來都來了,難道空着手回去嗎?”
魔淵中倒是也有天材地寶,只是此間濁多清少,蘊養出來的寶材并不适合仙人使用。倒是丹玉,放之各處都可通行。明見素思忖了片刻,應了一聲:“好。”她以師妹的意見為重。“我察覺到了某處有寶物誕生,去湊個熱鬧?”
鳳池月又說:“不會挑起仙魔之戰吧?”
明見素道:“應該不會。”她想起方才與塗山流蘇的對視,對方的眼眸中并沒有半點惡意,反倒是藏着一種難以解讀的複雜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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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靈殿。
別說是那座寶殿了,就連冥跡的陵寝也在激烈的鬥戰下四分五裂。赤色的劍芒如朱雀展翅,橫掃源源不斷補來的魔兵。
在千年前的仙魔之戰結束後,長離其實很少正面與大批量的魔兵較量了。此情此景,讓她控制不住地想起那被她刻意忘卻的往事。五十年的時間很短,可也很是漫長,她在那兇煞的、宛如絞肉機的戰場中,經歷了一次次的死別,看着故舊們一個個修為盡毀,只餘下了茍延殘喘的元靈,甚至是魂飛魄散,徹底消亡。
那場戰争是天淵挑起的,但也是他最先不想打了。
鳳尊還在排兵布陣,心中念着攻克魔淵之法時,人心早已經變了。
她當真是覺得用一個人換取和平是值得的、可為的事情,她原以為鳳尊會舍生取義的。
可為什麽鳳尊帶來的是一場殺戮呢?她原本有那麽一絲愧、一絲憐,在丹穴山五鳳三羽之間爆發出那場鮮血淋漓的內戰時,那點情緒頓時蕩然無存了。
德音之下,修為尋常的羽族甚少有抵抗的能力,誰能想到,鳳尊留給羽族最後一個禮物是一場瘋狂的殺戮?在那短短的時間裏,死去的羽族數目已經超越了五十年的仙魔戰局。
鳳凰、重明、青鸾他們的猶豫、躊躇以及愧疚并沒有換來鳳尊的憐惜啊。
故舊凋零殆盡,僅剩的幾個也背道而馳了。
長離漫不經心地想着,身後的朱雀法相大張,彌天蓋地。
那裹挾着魔氣的長戟到了面目,她只是擡起了一根手指,輕輕一彈,便聽得砰的一聲響,魔将整個倒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一旁的玉诰很是興奮,血光模糊了他的雙眼,他激動得渾身震顫。
不知道寒獄那邊怎麽樣了,如果那邊功成,而此地法器也攬入手中,他必定能得天帝的另眼相待。
“落鳳,落鳳——”玉诰拔高了聲音,他的視線落在了那已經暴露在人前,被一團玄奧氣機包裹着的棺椁上。
長離轉眸看玉诰,她的雙眸有些發紅,聲音是近乎冷寂的低沉:“閉嘴。”
玉诰聲音倏然一止,在長離那詭異的神色下,他的脖子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掐住,片刻後才回神。他惱怒地瞪了長離一眼,心中一股隐秘的恨意浮起,他猛地扭頭,将長劍一橫,朝着離他最近的魔族殺去。
長離注視着那具棺椁,緩慢地開口:“落鳳,可鳳在哪裏呢?”一股烈焰從朱雀法相上落下,朝着那棺椁悍然砸去。可就在這一瞬間,驚變發生!烈焰尚未觸及棺椁,裏頭的存在便自行将棺木撐爆,在那灼目的烈焰下,一道黑白交纏的光芒驟然間飙飛而起,緊接着,一道強橫無匹、撕裂萬物的劍氣如同閃電般地朝着長離奔掠。
長離眼皮子一跳,察覺到那股滅頂的殺機,來不及再起道法回滬。她的速度極快,不到一息就已經抓住了一側的玉诰,旋身一轉,用他撞上了那股爆射的劍意!玉诰的面上浮現了幾分錯愕,被那劍意打個正着。原本只是一個很小的血口,可鮮血還沒流淌下來,那個小口便向着外間撕裂,頃刻間将玉诰撕扯得支離破碎,連自救的時間都沒有。一道元靈從破碎的軀殼處逃遁處,長離微暗,趁着仙官們錯愕間,彈出了一道流光,将元靈打滅。
離得太近了,那劍氣大部分沖到了玉诰的身上,可也有小部分逸散了出來,掠到了長離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森然見骨的傷痕。長離在第一時間将殘餘的劍氣斥了出去,然而傷口依舊被向着兩邊撕裂了數寸。很霸道的劍氣,這真的是冥跡祭煉出來的“落鳳”?喉中腥味漸重,長離強忍着,将那湧上的血又吞了回去。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懸浮的法器,右手負在了身後,随時随地地準備攻擊。
那法器是個約莫七尺的長條,像是劍匣,看不出什麽什麽煉制成的,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機在上頭流淌不盡。在劍匣的首端是太極圖紋,再往下線條勾勒,宛如一只涅盤蹈火的鳳凰!
長離眼神陡然間變得陰冷,她擡起手掐了個法印,五指一收攏,宛如一只利爪朝着劍匣扣去!劍匣一被靈機所激,頓時太極旋轉,劍意層層攀升!長離也不懼,看着那撕裂一切的劍氣打碎層層法印時,她左手猶如閃電般一探,卻是将近處的一個仙官抓到手中做盾牌。
“好狠的心。”
一道很輕的話語聲穿透了劍鳴、呼嘯的風、崩裂的山石,傳到了長離的耳中。
長離猛地一拂袖,推開了數丈,卻見一只素淨如白雪般的手輕輕落在了那滿是兇煞劍意的劍匣上。
原本要摧毀一切的暴烈劍氣霎時間收斂了起來,宛如一道微風在如玉般的指尖輕輕交纏。
此間聲響一時消散,天地倏然一寂。
長離寒聲道:“明見素?”她出現在了這裏,那新的小界如何了?天帝的計劃九成九是落敗了!
明見素朝着長離微微一笑:“長離道友。”可她的眼神是冷冰冰的,宛如飛雪般的酷寒。當初圍逼鳳尊的人裏,長離也是一個。她将劍匣背到了身後去,不敗、永劫、舉頭三尺依次落到了劍匣中,可殺機未曾消散,一股肅殺寂滅的劍氣留在明見素的周身。
“是長離啊。”明見素還未回答,悠然邁步而來的鳳池月先朝着長離投了一個滿懷挑釁的眼神,“丹穴山朝不保夕,身為朱雀之主的你還在別人地界挖墳,怎麽,難不成昔日丹穴山的財富都是靠着挖墳盜墓來的?你其實是背負着後輩們的生計,來做這些下三濫的活計?”
一股郁氣和怨怒倏然間往上沖,長離為了避開舊事遠離丹穴山,可朱雀、畢方他們畢竟是得她庇護的,明見素、鳳池月二人趁着她沒在的時候将丹穴山逼到那般境界,這個仇她怎麽能夠不報?激蕩的血氣逆沖,那原本由傷勢帶來的一口血終是嘔出。長離的脊背還是挺得筆直,那雙冒着怒焰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人,朱雀法相同樣現出憤怒之色。
鳳池月的眼中只有明見素,她轉頭凝視着背上劍匣的人,那過去的身影與如今漸次重合,她唇角含着笑容,輕輕說:“我果然是不喜歡朱雀。”
明見素說:“沒關系,你不喜歡的,都會從世間消失。”在她出現的那瞬間,就沒有掩飾過對長離的殺機。她已經殺了那麽多,再加上一個長離又怎麽樣呢?她還用在乎天意嗎?那高高在上的天意,就是她要捅破的存在啊。
“多謝你,替我掘出劍匣。”明見素的目光掃向了滿地殘骸,慢慢的,又笑了起來,說,“我的劍很喜歡。”冥跡祭煉不出這樣的劍匣,從永劫它們的反應來看,這劍匣大概也是素心劍主遺留之物,只是她的不敗,怎麽也像是回了快樂老家一樣?
長離沒有久戰之意。
寒獄那邊興許探查不出什麽,而所謂的“落鳳”根本就不存在,那疑似魔界所留之物落到明見素的手中,她留在這裏,沒有任何的意義。況且,明見素想殺她之意,甚是明顯。
“外圍重重魔兵,東阿主就算有心與我切磋,那也得回天庭找個好地方才是。”長離壓下了怒意,淡淡地開口。→
“切磋?”明見素一挑眉,眸中寒光一閃,肆意地大笑,“長離,我是來殺你的!”
話音落下,法劍出鞘。
在明見素動手的那一瞬間,鳳池月便退了數丈,召喚出了一張飛毯,擺上茶幾、果盤,津津有味地看着。
長離面色寒峻,咬牙切齒:“明見素,你瘋了嗎?”
“什麽瘋了?我這是清醒了!”明見素的笑漸漸地收斂起,恨火在她的體內燃燒,幾乎要将她燒成灰燼。天淵的債要鳳尊還,憑什麽?他們的太平要用鳳尊換,憑什麽?羽族各脈皆得鳳尊恩惠,他們将一切的好都當作理所當然,憑什麽?當年她沒在,而現在,她要來讨一個公道,欠下的債,都是要還的。
在明見素才飛升到仙界的時候,長離已經坐穩南離主是位了,是天淵麾下的天将。
她其實沒怎麽将明見素放在心上,就像她對白孤禪,始終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距離。
可明見素向着丹穴山拔劍,而現在又朝着她拔劍了。
為什麽呢?有什麽理由要她這麽做呢?她眼中深藏的恨意到底從哪裏來呢?
是為了鳳池月?可鳳池月又是為了什麽?她是鳳凰,可卻是一只離群的鳳凰,她與丹穴山作對,同樣用鋒利的言辭奚落鳳凰山,她對所有羽族都沒有生來就有的歸屬感和好意。
靈光一轉,長離忽地想到了一個令她毛骨悚然的猜測,她倏地轉眸,視線投向了坐在一旁看熱鬧的鳳池月身上。不像,跟她記憶中的那個人一點都不像。那個人是高峻冷肅的,看上一眼便是山寒水冷,她很少有笑的時候。
長離很少主動去回憶那個人的模樣,可現在,她發現自己的記憶有些模糊了。
恍惚間,她與鳳池月對視,她猝然間撞入了一雙無悲無喜的眼眸中,耳畔的一切聲息都遠離了,只餘下了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死寂。
是那尖銳的痛意将長離從迷離中喚醒的,她擡起手,擦去了面頰上的血痕。
明見素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帶着幾分居高臨下的傲然和譏诮:“看來道友對自己的實力很有把握,在與我生死之争時,也不需要全神貫注。”
長離沒說話,身後的朱雀法相在凄哀的長鳴,火焰從它的身上堕落又熄滅,仿佛碰觸到了一塊寒冰。
除了面頰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外,她身上沒有什麽傷。但是她的法相在消亡,在向她求救。明見素的劍芒無視了
她的正身,盡數落在了朱雀法相上。
就因為鳳池月的一句“不喜歡”,她寧願付出更多的力量。
長離笑了笑:“原來如此,我道是誰,原來是她,她早就回來了啊。”她眼神中籠上了一層赤色的光芒,那朱雀法相悲鳴了一聲,朝着她的身體猛然間沖過來,她的氣息層層拔高,整個人仿佛置身火焰中。
明見素眸色更寒,她知道長離口中的“她”是誰,可長離壓根不配提起那個名字!天道劍令行法,明見素将時空盡數鎖拿,她的劍勢越發猛烈兇悍,無數劍氣催動,仿若流星般斬向了長離。
長離依舊在思忖着逃遁之法。
她的身上籠着燒不盡的赤焰,眸光再度落在了一派輕松的鳳池月身上。
“您怎麽不親自動手了?您在那日殺戮了那樣多的同道,難道不會生出悔意嗎?”長離問。
從長離的一句話中,明見素就知道她沒有覺得自己錯了,反而将一切都推到了鳳尊的身上。
真是一個可恥的背叛者,明明天淵才是罪魁,不是嗎?
“住嘴!”明見素冷聲斥道。
長離身上血跡斑斑,她慢慢地笑了起來,可臉上那道深深的血痕,讓她的模樣有些猙獰可怖。“與人為伍,同族尚不可信,何況是異類?您又怎麽知道,她最後不會棄您而去呢?”話說到了最後,語氣中夾雜着幾分純粹的惡意。
明見素的眉頭緊緊皺起。
鳳池月擡眸看了長離一眼,千年的歲月足以改變一切,或者說當初就沒有看清過。她單只手支撐着下巴,沒有接腔。她搭着眼簾看果盤,從中挑出了味道最差的一個,右手抓起朝着長離一擲。
只是一只普通的果實,在法力的擠壓下早就該被壓碎,可它沒有。
它來勢洶洶,速度極快,宛如一道綠色的殘影。
長離根本來不及阻止,那枚果實就極為精準地落到了她的口中,爆成了淡綠色的漿液,順着她的唇角流淌。
鳳池月歪着頭看長離:“我師姐叫你閉嘴,沒聽見嗎?”
這枚果實遠不如明見素的劍造成的傷害大,可給長離帶來的沖擊和震撼卻遠過明見素。
這只是一枚果實,要是換成其他呢?她是不是也沒有阻攔的機會,只能在絕望中陷入死境?當初的鳳尊足夠強悍,那麽涅盤之後,她的本事又比過去盛了幾分?長離張了張嘴,可她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那股驚駭更甚!她的喉嚨仿佛被什麽鉗制住,用力發出了聲響,但是只換得如被劃上一刀般的痛楚。
長離擡眸看明見素。
此刻的明見素臉上的笑容全部不見了,留下的是近乎刻骨的冰冷和陰沉。
劍上嗜血之意更甚,藏着一股毀滅一切的兇暴。
長離終于從明見素危險的眼神中讀出了她最終的目的。
她忽然間覺得有些好笑,可她身體激顫着,怎麽也無法發出聲音來。
好大膽的東阿主,好瘋狂的明見素,她竟然想要誅天?!
是要報仇?還是她也有自己的野心?
長離不能問,也無暇想了。
明見素再度動了起來。
直到此刻她都沒有用“天鋒無忌”“天地歸元”這兩道殺招。
鳳池月唇角噙着的笑容淡了一些。
她慢條斯理地收拾着果盤、茶幾。
等到将東西都收入乾坤囊的時候,一聲急響傳出。
長離身上的朱雀火盡數熄滅了,以鳳池月的眼力一下子就看出,那道朱雀法相已經盡數被殺滅。
至于長離本人,被一柄劍釘在了冥跡棺木的殘骸中。
可她沒有死。
明見素殺性不減,在将仙官們殺個一幹二淨後,她朝着擠成一團的魔族方向喊了一聲:“塗山流蘇。”
塗山流蘇的确在。
她看着這邊打得天崩地裂,心中在盤算着以此為由,問仙界要多少賠款合适。
聽到明見素的聲音,她現出了身形,可沒有貿然靠近。明見素固然得到了劍匣,可她那雙眼睛昭示着她并沒有取回自己的過往。
明見素一身藍白色的道袍幹幹淨淨,不沾絲毫血痕。
她走向了鳳池月,從鳳池月手中接過了帕子,慢吞吞地擦拭着握劍的手。
她清冽冰寒的聲音在勁風中響起。
“寒獄之中沒有囚徒,塗山道友不覺得空蕩蕩,很不合時宜嗎?”
死?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從今天起,長離就得困死在寒獄裏。
她殺一個丹穴山中仙人,就将過程編成幻境,讓長離經歷一回。
她不是想太平嗎?她不是想要朱雀一脈走在輝煌嗎?
她會知道的,她想要的永遠不可能實現!